吳桂香到底是家里主事的，她想了想道：“從軍啊，既然你師父已經知道你跟那姑娘的事兒了，對你也不錯，我們蘇家也應該表示一下，免得說我們不知禮數。”</br> 蘇從軍點點頭，“我知道的奶，我本來這次回來也是想跟你們商量一下這事兒。”</br> “嗯，不能薄待了人家姑娘。”吳桂香對李秀蓮道，“老大媳婦，你準備一下，讓從軍帶點禮回去。”</br> “好的，娘。”李秀蓮點頭后面色又有點猶豫，“那個，娘，我有點想跟從軍去城里看看一下那姑娘，要是可以的話，兩家都覺得不錯，咱們也可以早點把從軍的婚事定下來，他也不小了。”</br> 蘇從軍瞪大眼，“娘，這是不是太著急了點兒。”</br> “急什么急？”李秀蓮瞪他一眼，“你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嗎？還小呢！難得有個姑娘看上你還不得抓點緊？”</br> “我想想。”吳桂香細一琢磨，“這事兒畢竟人家家里還沒有明確表態，你這當娘的去是不大合適，這樣，讓云云去。”</br> “我？”蘇清云正樂顛顛地聽著，怎么突然就說到了自己，她面色錯愕。</br> “對，你跟你大哥去一趟縣城。”吳桂香越想越覺得沒錯，“你是家里最小的那個，你就跟著去城里看看你大哥，這沒啥不合適的，然后順便看看那姑娘，回來給我們說說。”</br> 蘇從軍聽到這里也點頭，“云云去可以，她跟思思肯定能聊得來。”這突然的，也每個心理準備，要是他娘去城里說不定會把思思嚇一跳。</br> 秦英捏了捏閨女的手，“去吧，就當是去為你大哥把把關。”</br> 蘇清云只好點點頭，“那好吧。”沒想到她還有幫人相看對象的這一天。</br> 吳桂香沒說的是，之所以叫蘇清云跟著蘇從軍去，還有一層原因，就是他們蘇家確實跟那姑娘家差距有點大，云云好歹是他們家最拿得出手的人了，這說出去別人都高看三分。</br> 為了兒子的大事，李秀蓮絞勁腦汁，給蘇從軍準備了一些禮物帶回去，有之前從山里打的沒舍得吃的山貨，一小罐野生的蜂蜜，送給蘇從軍師父的一瓶酒，還給蘇清云塞了點錢，讓她到了縣城后去買點女兒家喜歡的東西送給那姑娘。</br> 吳桂香也囑咐道，一定要小心觀察，大方友好，當然這話不是她奶說的，是蘇清云自己總結的。</br> 她被全家委以重任，壓力山大地跟著蘇從軍踏上了去縣城的路。</br> 兄妹倆坐車到了縣城，蘇清云還想著大伯母交代的任務，“大哥，我們先去百貨大樓看看吧，看給思思姐買點啥。”</br> “行。”蘇從軍點點頭，兩人往百貨大樓的方向走去。</br> 今天的百貨商店人遠沒有上次見著的多，蘇清云松了口氣，百貨大樓一共有三層，一樓都是些日用品，兄妹倆直接上了二樓，二樓有賣成衣和布匹的，還有年輕女孩兒喜歡的花花綠綠的發卡頭繩。</br> 不管在哪個時代，姑娘們都是愛美的，這種小東西都是很受歡迎的，一眾年輕女孩兒圍著商品展臺，隨意挑選著，嘰嘰喳喳的聲音不停。</br> 蘇從軍一見就停住了腳步，“云云，你去挑吧。”</br> “怎么了？”蘇清云奇怪道，“我也不知道思思姐喜歡啥啊？”</br> 見那一堆年輕小姑娘，蘇清云瞬間明白了，她這大哥是不想去跟小姑娘擠呢，“那大哥，你在這兒等我一下。”</br> “好。”蘇從軍松了一口氣。</br> 蘇清云摩拳擦掌，她身材苗條，動作靈活，很快擠到了最前面去，她平復了一下氣息，為了大哥，她還真是拼了。</br> 她的目光在展臺上面逡巡，一看之下，有點失望，說實話，這里的貨色比起她和她爹從省城帶回來的那些可差遠了。</br> 但沒辦法，縣城也只有這個水平了，更精致奢侈的東西，也不是縣城的百姓能消費得起的了。</br> 蘇清云努力挑選了好久，才終于在角落里發現了一條項鏈還不錯，是一條細細的銀鏈，微閃的鏈子下面墜了一個振翅欲飛的蝴蝶，做工不錯，漂亮卻不張揚。</br> 她伸長手，正準備將東西拿過來，一只修長的手卻橫插過來，截了胡。</br> 蘇清云瞪著眼睛看過去，卻一驚，“季越！你怎么會在這兒？”</br> “我還想問你呢。”季越也瞪大了眼，怎么這兒都能遇到她？</br> 兩人對視一眼，艱難地擠出人群，蘇清云看著季越發絲凌亂的樣子，沒忍住笑了下。</br> “你笑什么？”</br> “我笑你竟然也會跟小姑娘一樣來擠這些賣飾品的地方。”蘇清云樂不可支，她大哥都不想擠的地方，季越卻比誰動作都快，他高冷的人設瞬間在蘇清云心里崩塌了。</br> “怎么？送你對象啊？”蘇清云示意他手上捏著的項鏈。</br> 季越抿了抿唇，“我給我媽買的，她馬上過生日了。”</br> “你媽媽？”蘇清云偏了偏頭，“那這個不太適合吧？”季越的穿著氣質都不俗，想必他媽媽也是那種優雅知性的女人，這種少女款的項鏈顯然不適合。</br> “是嗎？”季越看了看手里的項鏈，有點猶豫，“那我該買什么？”</br> 蘇清云笑，“你不會沒給女孩子買過東西吧？”</br> “廢話，當然沒買過。”季越說完意識到自己語氣有點不對，他想了想，遞出手里的項鏈，“喏，這個讓給你了。”</br> “真的？”蘇清云驚喜道。</br> “嗯。”季越點點頭，“不過，作為交換，你得幫我挑挑禮物。”</br> “沒問題。”蘇清云一口答應。</br> “不打擾嗎？那位……”季越看了眼不遠處一直盯著他們的男人，剛才他就注意到了。</br> “沒事兒，那是我哥，你等我跟我哥說一聲。”</br> 蘇清云走到一臉奇怪的蘇從軍面前，“大哥，我遇到我同學了，他來給他媽媽挑生日禮物，我幫他選選。”</br> “同學啊。”蘇從軍松了口氣，他還說哪里冒出來的臭小子，看著跟云云熟識的樣子。</br> “這是我給思思姐挑的，她應該會喜歡吧？”蘇清云攤開手掌，露出銀質的項鏈。</br> 蘇從軍眼睛亮了亮，“不錯，不錯，思思就喜歡這些小首飾。”</br> 項鏈下面有價簽，就這么細的一根銀鏈子都要賣七塊五，幾乎是他小半個月的工資了，不過倒是少數不要票的商品，雖然有點肉疼，但蘇從軍還是爽快地去開了票，拿著單子去付了錢。</br> “那哥，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很快回來。”</br> 蘇清云快步走回季越身邊，他表情冷冷淡淡的，不過倒是沒什么不耐煩的。</br> “走吧，我幫你瞧瞧。”蘇清云招呼道。</br> 二樓很多賣女裝的，這些蘇清云一律略過，不知道穿衣風格盲目選擇很難投其所好，倒不如看看有沒有什么錦上添花的小玩意兒。</br> 她一邊看一邊問季越，“能問一下，你媽媽是做什么工作的嗎？”她好根據身份挑選。</br> “她……以前是老師。”季越語氣突然冷了一個度，蘇清云心思在琳瑯滿目的商品上，沒注意到。</br> “老師啊。”蘇清云點點頭，跟她猜測的差不多，老師這種都是走氣質路線的。</br> “誒，季越，你看那個怎么樣？”蘇清云突然眼睛一亮，指著不遠處的商品臺。</br> 季越看過去，是一個賣羊絨服飾的商品臺，看著那夸張的羊絨大衣，季越遲疑，“這衣服不大合適吧？”</br> “什么呀？我說的是那邊的圍巾。”蘇清云快步上前，取下一條駝色的羊絨圍巾，手感細膩暖和，非常舒適。</br> “喏，這個看起來就不錯，馬上就冬天了，這種圍巾保暖又好看。”蘇清云手跟變戲法似地示意了好幾種圍巾的系法。</br> 少女穿著棗紅色的毛衣，駝色的圍巾襯得她的膚色更加白皙，小臉嫩生生的，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季越忽然有點不自在。</br> 他別過眼去，語氣飄忽，“不錯，就這個吧。”</br> “等等，先看一下價格。”蘇清云看了眼價簽，七塊錢！而且這還要票，她瞪大眼，饒是知道不便宜，蘇清云也有點咋舌，這條圍巾竟然比那條銀鏈子還貴。</br> 季越卻拿著圍巾輕描淡寫地去開了單子，蘇清云摸摸下巴，看來這位季同學的家庭條件是真不錯啊，這么貴的圍巾眼都不眨地就買下了。</br> “我的任務完成了，那我就先走了！”蘇清云道，她怕大哥等急了。</br> “嗯，謝謝。”</br> 蘇清云轉身離開。</br> “等等！”季越突然又叫住了她，表情有點不自然，“那個……你什么時候回去？”</br> “怎么？”蘇清云疑惑，她想了想，“應該要下午吧？”</br> “那……下午你有時間一起去縣圖書館嗎？”季越遲疑地問道。</br> 縣圖書館？蘇清云輕輕拍了下腦袋，她好早之前就說要去，怎么把這給忘了，正巧，這次來了，可以去看看。</br> “可以，我有時間。”</br> “那就下午兩點，在圖書館門口見，行嗎？”</br> “行！”蘇清云爽快地點頭，“那我就先走了。”</br> 看著她走遠，季越抿了抿唇，露出一個清淺的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