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蛇妖會藏,也許是特殊辦公室的外勤水平不行,忙了一夜,抓了個空。</br> 臨近七點,蛇妖又來電話了。</br> “你報警干嗎?”蛇妖說,“你讓那只狐貍把我媽的魂氣還給我,我就回去了,是你們偷了我的東西,我反而要被抓,冤枉不冤枉?!”</br> 海吹紗驚詫他的邏輯:“你吞了人類的魂,板上釘釘的事實,這還不夠嗎?”</br> “啊?老子是吞了啊!可你們不是又搶了回去嗎?”蛇妖暴躁道,“而且老子不能白白幫她忙吧?老子吃點魂拿個辛苦費,這怎么能叫違法犯罪呢?何況老子沒拿到啊!我也是納了悶了,你憑什么報警?!”</br> 看來是個深山老林的法盲蛇。</br> 海吹紗道:“那你什么意思?”</br> “讓他把我老媽還我!不然老子告他欺負我那已經入土的老媽!”</br> “……你要他怎么還?”</br> “讓他來給我送!”</br> 海吹紗道:“他不能離開昆侖西院。”</br> “憑什么不能?他是尾巴瘸了還是腿斷了?怎么就不能了?”蛇妖狂噴。</br> “不然你來醫院取吧。”海吹紗說。</br> 蛇妖怕龍:“……老子不去!打死都不去!讓他給我送!”</br> “他不能離開醫院。”</br> “那你給我送。”蛇妖道,“我把地點告訴你,你來。你可別給我使詐,不然我一口吞了你!”</br> 海吹紗都被蛇妖的蠢萌逗笑了。</br> 蛇妖說了個地點,海吹紗告訴了身旁嚴陣以待的外勤人員。</br> 外勤人員出動。</br> 二十分鐘后,外勤人員在啟明市的勞務市場成功抓捕了蛇妖。</br> 蛇妖長相猥瑣,一口稀疏尖牙,頭發干枯如草,穿了個麻袋,外面套了件順手偷來的熒光粉外套,還不會扣扣子,大冬天的敞著,凍僵了他的臉。</br> 蛇妖聽說外勤人員的工作車上有暖氣,立刻鉆了進來,主動配合調查。</br> 車上,蛇妖還在為自己辯解:“你們不應該抓我,應該抓小偷!不,不是小偷,應該抓強盜!”</br> 外勤人員問:“手機哪來的?”</br> 蛇妖說:“我哥們兒給的。”</br> “你哥們兒誰。”</br> “就以前在我家打長工,想拜我老媽為師的那個哥們兒,老白。”</br> 蛇妖被帶到了特殊綜合辦問話。</br> 蛇妖遇強則慫,對自己吞魂一事供認不諱。</br> “沒辦法,我媽死了之后,沒人給我喂東西吃,我餓了好久,實在忍不住,這才想法子吞魂。”</br> 蛇妖叫柳鎮塔,九十多年前成的人形,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妖而已,但他的母親很厲害,是明末就成精的大妖叫柳長貞,盤踞在東三省許多年。</br> 抗戰初期,東三省淪陷,柳長貞帶著獨苗柳鎮塔流亡南下,走到啟明,聽到《長城謠》,哭了一通,當即決定折返回老窩,打算拼死鎮住三省中的龍脈關節。</br> 建國后,柳長貞作為十大杰出護國寶妖之一,還接受過國家表彰。</br> 只是后來,東三省被家大業大的“地頭蛇”柳白龍家族盤踞,無家無勢的柳長貞只好急流勇退,帶著兒子隱居了。</br> 兒子柳鎮塔,是個扶不上墻的媽寶,妖力不行,靠柳長貞強喂著,勉強有了A級大妖的厚實底子,可論起實力,柳鎮塔是個排不上號的,大腦也沒發育好,根本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br> 前年中央特案處的神仙大佬們,巡視到東三省,大整柳白龍家族,柳家死的死,入獄的入獄,被氣運波及到的大蛇柳長貞也合上了眼。</br> 柳鎮塔精神依戀母親,就像沒長大的嬰兒,嗷嗷大哭。最終,精神極度空虛的他,在柳長貞親傳弟子的幫忙下,用“碟片”吞噬人魂。</br> “做過幾次?!”審問員拍桌嚇唬道。</br> 柳鎮塔揣著手,委委屈屈交待:“三次。前兩次不敢大吃,就拿了一點。最后這個就是姓童的那個姑娘。”</br> “實現愿望時,有沒有做什么不法之事?”</br> “那倒沒有。”</br> “沒有?!”審問員道,“誘拐人類去嫖`娼是不是犯罪?!讓人染上病,教唆人分手,又騙人家跟姓童的約,能消百病,是不是違法?你心可真黑!”</br> 柳鎮塔嚇得魂兒都要飛了,連忙道:“領導,這都不是我啊!冤枉啊我!”</br> “你嚎什么嚎!還想抵賴?我們都調查出來了!自己做的自己不認?”</br> “真的不是我……”柳鎮塔說道,“我幾輩子都沒出過窩了,愿望什么的,怎么能想出辦法幫她們實現?這些都是我媽收的那個徒弟幫我的,就是我跟你說的,老白。他負責完成愿望,然后我等著最后吃魂就行……”</br> “這么說,你是認了自己的犯罪行為了?”</br> “可我真沒有犯罪啊領導,我把魂魄吐出來了,那姑娘好著呢!”蛇妖委屈至極。</br> “坐好了!不許動。”審問員敲著電腦,記錄著柳鎮塔的話,“好,現在告訴我,那個老白全名叫什么,什么妖,何時拜師,家在哪里。”</br> “叫白敏敏,公的,原型是個刺猬,32年我媽逃難時,路過巴爾虎山收的。”</br> “現在住哪里?身份證號多少?”</br> “這我不知道。”蛇妖撓頭,“他從不告訴我住哪,我媽離世后,他常來照顧我,幫我收個苞米,捎點麻辣兔頭什么的,還給了我這個手機,我不知道他號碼,都是他聯系我,每次號碼也都不一樣。”</br> 蛇妖指了指擱在臺面上,作為證物封存的手機。</br> 綜合辦的人查過了手機卡的通話記錄,手機卡是從黑市上收的無主號碼,白敏敏每次聯系柳鎮塔的號碼,的確都不同。</br> “他也算犯法了嗎?”蛇妖小心問道。</br> 審問員翻了個白眼,道:“是,他也違法犯罪了!你也說了,第一個交易的人魂,你們為了實現他百萬暴富的愿望,開車把他爸給撞死,獲得百萬保險賠償。這種性質十分惡劣、嚴重!”</br> 蛇妖道:“那……那得判幾年?”</br> “如果你說的那些事,都是白敏敏做的,那他起碼要蹲一輩子牢。”</br> “能……減刑嗎?”蛇妖說,“我……我要是交待點別的,你們是不是能酌情減刑?”</br> “哦?你有什么要說的?”審問員同步記錄著。</br> “就,你們看,說什么最有效。”蛇妖道,“我不懂這個。”</br> 審問員看了一眼相關記錄,問:“聽說你認識昆侖西院的重案嫌疑人狐妖夷光?”</br> “神了……”蛇妖吐了吐舌頭,睜大了眼,“你們怎么什么都能調查出來?”</br> “認識嗎?”審問員問。</br> “要說認識也認識,其實認識他的是我媽。”蛇妖老老實實交待,“37年農歷9月份吧,我們逃到啟明時,借宿過他的狐仙廟。我媽說夷光是個仙,基本就不算是妖了。他靠吃當地人的供奉和對他的信任為生,還是個鎮守龍脈的大家伙……”</br> “繼續。”</br> “別的沒啥說的了。”蛇妖撓頭,頭皮屑亂飛,“盛唐大妖,昆侖八尾,愈妖圣手。反正就是超級厲害,超級不能惹吧。”</br> 審問員道:“你知道狐仙廟血案嗎?”</br> “后來聽說過。”蛇妖道,“是我媽跟我說的,還說按夷光的性子,絕對是被陰了,那一廟的人,估計全是日鬼給下的套。反正我媽是說,那些東洋妖,雖然妖力都不咋地,但巨他媽的惡心,會玩臟手段,夷光當年,可是鎮守黃河口龍脈的關鍵大妖,那東洋妖想毀龍脈,還不得先撕了他?”</br> “嗯,還有嗎?”m.</br>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抗戰時,我媽為了不讓我拖后腿,鎮了我,讓我睡了好幾十年。我八十年代我媽隱居才讓我醒。要說夷光的話……我師兄白敏敏肯定知道的比我清楚。”</br> 審訊結束。</br> 審問員把審問記錄拿給副主任印量看,印量覺得茲事體大,發給了主任。</br> 晚上,主任的秘書打來了電話。</br> “記錄我們已經看了,主任的意思是,會將柳鎮塔的話,作為狐仙廟慘案的重要參考證據,上報給省綜合辦。但采用不采用,有沒有法律效果,就看上級的意思了。”</br> 印量稱是。</br> 第二天,蛇妖死在了特殊綜合辦臨時拘押處,看起來像是自殺,用鋼筆割喉自殺的。</br> 下午六點前,主任的秘書又打來電話:“小印啊,柳鎮塔的那份供詞,省廳說是無效的,你看今天誰值班,把那份供詞刪了吧,就別錄入了,將來影響了審判團的判斷就不好了。”</br> 印量稱是。</br> 這晚,海吹紗接到了綜合辦的電話。</br> “那個童舒雅的案子,結案了。海醫生不用再惦記了。”</br> “這么快嗎?”海吹紗問,“怎么判的?”</br> “案犯畏罪自殺。”</br> 海吹紗愣了愣,心中起疑。</br> 只是還未等她細想,西院門口傳來一聲喊:“接待的人呢?!”</br> 一個大半夜戴著墨鏡,一身大牌的人拍著空蕩蕩的前臺桌子,態度蠻橫道:“這就是大醫院的待客態度嗎?”</br> 海吹紗指了指時間:“已經十一點了,請您不要在這里喧嘩。有什么事?”</br> “磨磨蹭蹭的。”那人抬起下巴,像要宣旨的太監,唱道,“上午就給你們交待了,今天我家葉澤宇要入住你們醫院。”</br> 葉澤宇,有點姓名的流量明星,演過幾部熱度很高的網劇男主,算……明星中的的二線吧。</br> 海吹紗:“……葉澤宇是誰?”</br> 經紀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