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記憶的夷光說:“我要滾一身煙火氣!”</br> 梅封問:“什么意思?”</br> 海吹紗:“以后啥都能吃的意思。”</br> 他不再走清修之道,所以大魚大肉也可以沾染了。</br> 最要緊的是,能和海吹紗膩膩歪歪趴窩了。</br> 晚餐時間,海吹紗換了班,拉夷光到新開的職工餐廳,打算給夷光補一補。</br> 掌勺的阿姨對她千恩萬謝,正是剛剛結束拘留,到昆西應聘上崗的米老師。</br> “留有案底,不能從事教育行業了。”米老師稍感遺憾,多給海吹紗來了勺肉。</br> 只是四菜兩湯一蒸餃端上,夷光愣愣道:“啊,我不吃呀。”</br> “不是你說的,要沾染一身煙火味,從此以后什么都能吃嗎?”</br> “是呀。”</br> “那怎么不吃?”</br> “……”夷光紅了臉。</br> “喂,你干嘛害羞啊?”海吹紗十分不解,“拜托大妖精,你都幾千年的祖師爺了,這會兒也不是失憶狀態,裝清純可不行。”</br> “可我就很清純呀。”狐貍對清純這個詞,把控有誤,當字面意思來理解,“我現在沒沾葷腥,還是清修呀。”</br> “說話不要帶呀。”</br> “好……呀。”狐貍悠悠笑道。</br> “所以為什么不吃?”海吹紗糾結。夷光不吃,她又吃不了太多就飽了,為了不浪費糧食,這一桌子菜,海吹紗要分給同事。</br> “你還沒要我元陽呢,吃了就濁了。”</br> 海吹紗后悔不已。</br> 她后悔自己為什么不晚一秒再拿起勺子喝湯,這樣也不會把那口湯給噴出來了。</br> “啥玩意?!”海吹紗表情萬分精彩。</br> “就是我的元陽呀!清修得來的最是上乘,你還沒拿走,我就沾葷腥,那就白白浪費了我千年的修行。”</br> 他聲音正常,這番話說得落落大方,海吹紗見幾個病人轉頭看他,忙道:“不要在餐廳說這種話。”</br> 夷光就趴在小桌板上,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我想把最好的留給你。”</br> 海吹紗:“……又不是要備孕生孩子,質量是高還是低,又有什么區別。”</br> “不哦!”夷光掰著指頭給她科普。</br> “飲水飲清,自是不能飲濁。這個也是一樣的道理,何況我努力了千年,怎么能還沒送給你,就讓它污濁了呢……”</br> 海吹紗低著頭,夷光:“你在笑?”</br> 海吹紗快笑抽過去了。</br> 夷光:“……不要笑啦!”m.</br> 海吹紗拍著桌子狂笑:“哈哈哈哈!!”</br> 她夾起一筷子獅子頭:“香嗎?”</br> “非常。”夷光點頭。</br> 海吹紗:“想吃嗎?”</br> 夷光:“真的想……當時下山,我就想吃人間的風味美食了,饞了千年。”</br> “為什么清修不能吃這些?”</br> “食雜,欲`望也雜,不利于修心,若是大魚大肉天天飽腹,就會生貪念,心跑了,便無法一心守護。”夷光說罷,又添了一句,“其實也是因為,一旦放開了食欲,接下來就會好奇色`欲,想要放縱嘗試了。”</br> “所以你禁欲了這么多年?”</br> “我很厲害的。”夷光也很佩服自己。</br> 海吹紗把那口獅子頭吃了,舒服地伸展了四肢:“嗯~米兔老師做飯真好吃啊!”</br> 夷光托著下巴,眼中都是笑意,巴巴道:“海醫生,我也想吃肉。”</br> 海吹紗望著天花板,默默想了會兒,道:“后天我休一天。”</br> 夷光眼亮了,他手指一掐算,點頭道:“良辰吉日,可。”</br> 海吹紗把飯分給了同事們,拉著夷光回住院部,關起門來說私密話。</br> “你有什么愿望嗎?”海吹紗問,“比如,想在哪里結束清修之身,想怎么結束,喜歡穿什么樣的衣服?”</br> 夷光悄悄抽出尾巴,捂住了臉。</br> 良久,兩邊的尾巴拉開捂臉的尾巴,露出他的一雙狐貍媚眼。</br> “海醫生,好像在給我贖身。”</br> “你討厭!我這叫尊重你。”海吹紗語氣更加急切,拉開他的尾巴,把臉戳到他鼻尖前,問,“快說,你有什么心愿沒有,沒的話,就得聽我安排了。”</br> 夷光微紅著臉,掩口道:“我……我想在你身上畫符。”</br> 海吹紗怔住。</br> 這是什么癖好??</br> 夷光:“那種……能讓你更開心的符。”</br> 這次換海吹紗捂臉了,夷光的尾巴你爭我搶的來拽她的手。</br> 海吹紗強裝鎮定:“具體……是怎么個畫法?”</br> 狐貍:“啊!你問用什么畫對吧!”</br> 他撥開幾條尾巴,抓住其中一個,以口濡了尾巴尖后,示意用法,說:“就拿這個做筆,在你身上畫。”</br> 海吹紗抽了口氣,拼命忍著自己的顫抖的心,矜持的點頭:“可以。”</br> 夷光忽然笑了起來。</br> “可以?”夷光笑出了聲,他捂著自己的心臟,搖頭道,“你分明好開心的!”</br> 啊,討厭,她的感覺,他都能知曉,藏不住了。</br> “現在換你聽我的了。”海吹紗提出了她的要求,“尾巴不要太多,但一定要有,我要……至少三條尾巴!”</br> 夷光很輕松的就答應了。</br> “衣服穿我拿給你的。”</br> “……好呀。”夷光想,反正現在的衣服都是海吹紗買的,她指定穿哪件,他就穿哪件。</br> “開始后,全聽我的。”</br> 夷光點頭:“嗯,本就是我給你,客隨主便。”</br> 海吹紗目前和醫院終于解綁了,大家參照著東院的排班規定,做了更合理的排班。這也就是說,不會再像上次醫院,興致正酣,就被急診電話打斷。</br> 其他的,海吹紗問過夷光的術后恢復和咒傷的狀況。</br> “挺好的。”夷光摸了摸自己的鎖骨,“骨頭在愈合。”</br> 龍骨釘取出來后,大妖強大的恢復能力也慢慢顯現了出來。斷骨傷三天不到,就好得差不多了。</br> 至于咒傷。</br> 夷光道:“這些傷不會再裂開,但傷痕還留著。因我做了個約定,這些因我守護不力而去世的人,我需用十倍的人命來還他們,做不到,傷痕就永刻在身。”</br> 夷光道:“這是新的束縛,以后,我會做力所能及的事,幫你們救死扶傷,慢慢的還清欠下的這份罪債。”</br> 他笑得很燦爛,對海吹紗說:“海醫生,以后我就跟著你……做實習醫生啦。”</br> “想得太簡單。”海吹紗哼了一聲,告訴他,醫院是入職最嚴格的地方。</br> “就算你是妖醫,也需要考醫師資格證,沒有就不能做醫生,實習醫生也不行。”但海吹紗給他指了另一條謀生道。</br> “安保處卻個鎮宅的大妖,你養好傷,就去面試吧。”海吹紗說,“負責醫院內全體醫護和病人的生命安全,四舍五入,也算救死扶傷。”</br> 第二天下班,海吹紗帶著狐貍回了家。</br> 洗完澡,海吹紗對著鏡子吹頭發,自言自語道:“化不化妝啊,到底……”</br> 夷光鬼鬼祟祟冒了出來,問她:“真的只穿這個嗎,我?”</br> 是件長襯衫,全棉的,以及一件丁字褲衩。</br> “不行嗎?”海吹紗道,“這樣你尾巴更放松。”</br> “天啊。”狐貍撐開那件小褲衩,嘖嘖搖頭。</br> 海吹紗拉開抽屜,問狐貍喜歡哪個顏色的口紅。</br> 夷光瞬間忘記兩根繩似的內褲,湊過來扒著抽屜邊看她的口紅。</br> “哇……”狐貍拿起來聞了聞,抬頭問她,“你要我送你嗎?胭脂。我有胭脂符的,還有晚上能用的那種。”</br> “在哪?”海吹紗頗感興趣。</br> 夷光朝著兩根手指尖呵了口氣,在口中潤了后,手指腹變得殷紅。</br> 指腹輕輕擦過海吹紗的嘴唇,留下一抹紅。</br> 海吹紗轉過臉照鏡子,霧蒙蒙的鏡面上,那抹紅柔潤漂亮。</br> “這是用昆侖山中的漆花做的,我還放了蜂蜜。”他說。</br> “你閑著沒事,做這個干什么?”</br> “有的姑娘會來求呀。”夷光道,“求我告訴她們留住夫婿心的辦法,我哪里有什么好辦法,只能給她們一些漂亮的小胭脂。”</br> “這就能讓男人的心留下?”海吹紗開了嘲諷。</br> 嘲諷模式開到半途,夷光彎腰,吻住了她的嘴唇。</br> 海吹紗說不出話了。</br> 夷光起身,告訴她:“能的,很甜。”</br> “哦!”海吹紗指著他的嘴唇,“確實染的挺好看的,那么,我也來嘗嘗這個味道。”</br> 她踮起腳,親了上去。</br> 甜味在舌尖漫開時,海吹紗由衷道,名不虛傳,果然好甜。</br> “教我!”海吹紗道,“我也要給你畫。”</br> 夷光:“這些都是我千年時間自己攢下來的,就是交給你口訣,你身體里也拿不出這些東西來。”</br> “嘖。”</br> 夷光:“我想想。”</br> 他想了會兒,捉住海吹紗的手,彎下腰,把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將口訣輕輕念了出來。</br> 氣息噴在手指上,兩抹濕紅,散發著甜花的香味。</br> 海吹紗的手指,在他眼尾慢慢染上紅。</br> 夷光跪握住她的手指,吻著她的指尖,品嘗著她指尖的微甜。</br> 海吹紗摸著他的長發,心曠神怡道:“明天我要在床上,給你梳一天的頭發……”</br> 夷光瞇起眼睛,笑了起來。</br> “好呀。”他含糊著說。</br> 記憶回來,夷光也不再是之前那個會對親熱手足無措的狐貍精了。</br> 青澀還在,但這次,他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讓海吹紗愉悅。</br> 二人共寢的時間比計劃提前了許多。</br> 倒在床上時,樓上傳來了熟悉的晚間新聞片頭曲。海吹紗:“這個隔音……”</br> 夷光的一條尾巴冒出來,在空氣中劃了個術符。</br> 萬籟俱寂。</br> 海吹紗:“你現在,越發好用了。”</br> “還有更好用的。”夷光的幾條尾巴,輪流逗弄著海吹紗。</br> 海吹紗:“等會兒……我買那條禮物帶呢!”</br> 夷光轉過身,給她看了。一條尾巴像打了勝仗,得意洋洋昂起來,給海吹紗看了系在它身上的紅綢帶。</br> “老規矩。”海吹紗說。</br> 夷光點頭,拿那條尾巴,在海吹紗身上畫起了長樂夜歡愉符。</br> 海吹紗舒服極了,繞著他的發尾,輕聲問:“會疼嗎?”</br> “不會哦。”夷光回答得很認真,“我是修行的妖,和人不同呢,我今夜是獻身于你,對你來說,合抱更能自得,無不適。”</br> “你最好說的是真話,不然咱倆就告吹。”</br> 夷光笑了起來。</br> 他神色認真,在海吹紗身上畫好了符,那些符閃了光,隱入身體。</br> 夷光的兩條尾巴托起海吹紗,將她抱在了懷中,在她唇上印了一道咒符。</br> “這是言靈符,我交給了你。”</br> 夷光說:“你說何時,我就陪你到何時。你若不覺足夠,我便不能停歇,你下令,我才能把自己最珍惜的給你。”</br> 海吹紗:“累死你可怎么辦。”</br> “……”夷光驚愕,“你這么厲害嘛?”</br> 我天,你精力能撐到幾時啊小海?</br> 海吹紗:“因為我覺得,會想……一輩子。”</br> 她說,我是真心希望,此刻,同你,能到永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