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秦軍軍營傳來了捷報。
“高柏升那小子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哈哈哈,不過幸好三少早有預料,咱們才能旗開得勝??!”蔡錚對著一屋子的軍官朗聲笑道。
秦晉山也是一笑:“蔡軍長哪里的話,秦軍上上下下,大家都是有功之人……前線,就辛苦蔡軍長了?!?br/>
想來此刻,金陵那邊應該收到了“朱元安”的情報,楚連章生性多疑,高柏升這回,怕是再也無路可走。借刀殺人,趁勢追擊……這回,定要那楚家輸得心服口服!
會議結束,常副官按時送藥來了指揮帳。
“把藥放那兒吧……”秦晉山點了煙,隨手指了指一旁的空桌道。
常副官見狀,一邊放好了碗,轉身便勸道:“三少爺,這醫生交代過,您該戒煙了?!?br/>
秦晉山滿不在意,敷衍笑道:“又不是快死了,偶爾抽一抽,不礙事?!?br/>
常副官看他操勞過累,連雙眼都布起了血絲,無奈嘆了口氣,卻不再相勸。
“許朔辦完事回來了嗎?”秦晉山轉念一問。
“回來了,正準備去九少爺哪兒報道呢。”
秦晉山一愣,旋即低頭一笑……春宵一刻值千金,他這要是再放許朔去叨擾,只怕這親弟弟也該要翻臉了。
“叫許朔過來找我,就說另有任務?!?br/>
常副官立刻心領神會,忙應聲退下。
……
私宅,廂房內,一室旖旎。
白蕓生昏昏沉沉地醒來,臉色雖紅潤,卻頭疼欲裂……她輕輕一動,一股陌生的酸痛感自下而上,難受得叫人起床的動作都變得遲緩。
這是哪兒?……她擁著被子,恍神坐起。待視線清明后,她呼吸一頓,接著猛地反應過來——這,這是秦嘯川的廂房!她為什么會在這兒?她記得,她明明記得……同秦晉山吃過晚飯后,他送她上了車……雖然當時喝了酒,可是她是隱約聽見了的,秦晉山明明吩咐了汽車夫和常副官送她回三江鎮!
可為什么……她醒來后,卻是一個人在這兒。
白蕓生臉色微變,就要起身下床時,低頭一看,才發現身上的空無一物……只見露出被子的肌膚上滿是微微泛紅的斑駁印記……她一愣,霎時六神無主。
就在她胡思亂想又行坐不安時,外間的房門卻嘎吱一聲響了起來。
秦嘯川一身軍裝英氣逼人,他手里端著一個精致的金絲楠木錦盒,眼角眉梢都洋溢著雀躍,迫不及待地大步往里屋走去。
白蕓生慌亂地扯下系好的帷帳,仿佛只受驚的小兔子,眼眶微紅的擁著被子直往床榻的角落躲去。
“你,你停下……別過來!”她望向床邊那個高大英挺的身影,急道。
“一夜恩愛……這才醒來,就翻臉不認人了?”秦嘯川挑眉邪魅一笑,卻知道她臉皮薄,還是聽話地停下了腳步。
難道她昨晚和秦嘯川……白蕓生的臉登時漲得通紅,旋即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只趁著他不動,緊張得拿過床邊上備好的衣物,胡亂的套上,只是扣子似乎要了命……她總是扣不上,一次又一次的從指間滑過。
秦嘯川深沉的目光落在那帷帳里玲瓏妙曼的身段上,心田間一陣悸動和躁熱——他為什么要這么聽話?!想到這,他一把掀起帷帳,攔腰摟過她,抱在懷中。
“現在才遮,晚了!”秦嘯川眉頭一揚,壞笑道。
秦嘯川拉過她欲要合上衣襟的手,那一排曲折的盤扣,草草扣上了幾粒,列成彎彎的月牙狀,直要彎到人心尖上去。目光所及之處,是膚白勝雪、皎潔如玉的纖頸鎖骨和微微曬出的一角秀色……他呼吸一沉,視線對上了她面色紅潤、嬌嫩欲滴的小臉。
白蕓生緊張害羞得目光無處安放,偏過頭避開他灼熱的視線,只恨不得自己此刻是空氣!
秦嘯川的手小心翼翼地纏上她的掌心,直到十指緊緊地交合在一起,他才滿意一笑,俯身尋著她的唇吻了下去。
她驚慌失措地仰首睜著美目,眉頭輕擰,與他相撞的視線里,入眼的滿是他得逞的歡喜……似乎很久,都沒見過他陽光明朗的笑了……她沉浸在那抹笑里,思緒不知被拉扯到了多遠的地方,連呼吸都忘卻,仿佛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不知過了多久,他松開她溫軟的唇瓣,帶著她清甜的氣息,徐徐笑道:“傻瓜,我叫三哥安排送你走,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想來昨晚的事,她該是記不清了……他心里嘆了口氣,雖然郁悶還是耐著性子又解釋了一遍,總好過她為難自己叫他不知所以不痛快……
可昨晚一過,她便是他的了……想到這他喜上眉梢,只摟緊她,沉聲又道:“不過現在,我不準你走了?!?br/>
白蕓生聽完他的話,旋即明白了自己又想錯了他……卻仍舊小聲哽咽道:“可是,我連夜趕來見你,擔驚受怕地從白天等到深夜,你一見我,卻一點不高興,還對我那樣兇……”怎能讓她不心涼?他當時那樣吼她,倒底……還是讓她傷了心的。
“你從前不也趕我……”他真是瘋了,跟她計較這個做什么?!于是急忙又誠懇道:“那現在我認錯,從今以后,同你說話,一定態度端正,你若是還不滿意,就讓你調教到滿意為止……不過只有一點,你有什么不要再憋在心里,你得告訴我,一字不落,我全部都想知道?!?br/>
白蕓生的心似乎被什么奇妙的東西充斥張滿,抬眸對上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她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清晰又明確……于是半響后,她紅著臉緩緩點了點頭。
秦嘯川粲然一笑,鄭重又道:“蕓生,嫁給我,讓我帶你回天津?!睕]有好不好之問,他只準她點頭。
她一愣被他緊緊抱在懷里,接著手間便套上了一枚素雅的鉆戒……光線落在上面,盈盈一閃,她好似看見了波光粼粼,只是在他懷里微微垂眸的時候,眼眶邊的熱淚便滾滾而落了。
“誰,誰要嫁給你……”她小聲哽咽道,戴著戒指的手卻不知不覺地回握住了他的大手。
秦嘯川抬起她的手,貼在臉頰邊,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莞爾一笑:“那可再由不得你了。這輩子從現在開始,你要嫁,只能是我秦嘯川!我要娶,也只要你白蕓生!”
她終于又有了走回他身邊的勇氣,于是連唇角忍不住上揚……
不記得是誰曾經說過——長的是苦難,短的是人生。這一刻,就讓她順應了自己無處安放的心吧……她想要有個家,她想人生里有他。
“這是什么?”她望著他手中端起的一個金絲楠木錦盒,微紅著臉不解道。
秦嘯川將錦盒打開,取出了里面一卷長約四寸的織花緞布,她心里隱約猜到了那是什么,一瞬心潮涌動,再難平復。
“這里不比天津,只好先委屈你了?!彼谅暬氐溃又归_手里了那一紙婚書,眸光里滿是歉意,“等戰事了結,回到天津之后,到時我秦嘯川一定三書六禮,將你明媒正娶入我秦家?!?br/>
白蕓生伸手觸向那婚書,只見那方正四周鑲嵌有紅色龍鳳呈祥的喜慶團,四角各有一名天使模樣的孩童,底部印有“結婚證書”四個雙勾字作背景……前線戰事未息,不過小半天的光景,他倉促的備了這個,已是極大的心意,她感受得到。
“喜今日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訂成佳偶,赤繩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圓,欣燕爾之,將泳??菔癄€,指鴛侶而先盟,謹訂此約。”他深深望著她背了出來,一字不漏。
只見那一式兩份的婚書上,證婚人、主婚人的位置,他早已托人簽好了字……
秦嘯川旋開備好的鋼筆,毫不猶豫地當面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白蕓生接過他手中的鋼筆,眼眶泛紅,只是遲遲沒有落筆……
秦嘯川急了,低頭一探究竟,才發現她似乎哭過,心下只以為是昨晚弄疼了她,她眼下或許還惱他……于是忙哄道:“你別哭,都是我不好,昨晚……你要是覺得委屈,要不也欺負我一頓,我絕無半點怨言!”
白蕓生破涕為笑,仰首難得嬌俏道:“我欺負你……怕是半點好處都落不著的,我才不犯傻!”她握著手中的筆,并著他的名字,一筆一劃寫得萬分認真,唇邊掛著笑,轉念卻又半認真半玩笑道:“你若是負了我……”
“那我可舍不得,我也不傻?!彼⒖檀驍嗔怂脑挘瑢W著她的口氣回道。
這算不算……托付終生了?她偷偷一笑。
老天爺啊,就讓從前在北平許得愿望作廢吧,這個男人從今以后,便是她的丈夫了。她終究還是舍不得他,她愿意相信他的真心,他會給她一個安穩的家……今后,她也會好好愛他,努力成為與他并肩之人。
白蕓生埋進他的懷里,抬手小心翼翼地環著那寬厚挺拔的背回抱著他……那胸膛溫暖,她安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