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珍妮為人溫和,也不為難她們,待喝完第二杯便熱情地拉過身旁的幾人一一介紹。
“來,我給你們介紹介紹。信芳,這是我的未婚夫,遠東洋行的大公子肖辰東。這是我的表弟,吳家二公子吳世權,還有……,還有他的同學顧小姐?!贝菐讉€人點頭微笑之后,郭珍妮又指著她們道,“這是秦家六小姐秦信芳和她妹妹白小姐。”
她剛一說完,一旁的吳世權就傻了眼,驚道:“白小姐?你莫不就是那個白小姐吧!”
白蕓生一臉疑惑地望向秦信芳,卻只見秦信芳也是一臉的不解,于是只好低聲回應道:“倒不知先生說的白小姐是哪個白小姐?”
她雖姓白,可她也確信她不認識他。
吳世權一拍腦袋,這旁站著的可是秦家六小姐!秦嘯川的六姐!那這個白小姐……,可不就是那個白小姐嘛!
他嘿嘿一笑,不動聲色地推了一旁顧茜的手,上前輕聲笑道:“白小姐果然百聞不如一見,真人實在未負傳言分毫。不知我吳某可否有這個榮幸,請白小姐賞臉跳一支舞罷?”
秦信芳剛要勸阻,卻聽見郭珍妮一笑,拉過她和她的未婚夫,邊走邊道:“我這個表弟平時是好玩了些,蕓妹妹你莫要怕他!既然來了,那就玩個盡興吧!左右你們幾個年紀相仿,跳一支舞不礙事的。信芳!咱們倆個嘗嘗起士林送來的新口味玫瑰松子蛋糕去?!?br/>
“六姐姐!”白蕓生急急低呼,一頭垂腰的長發做成了微卷的樣式,待她徐徐轉身的一瞬,烏黑秀麗的發絲皆是一陣靈動的跳躍,那身淡藍色的薄紗禮服輕攏著她的腰身,露肩的樣式展現出她纖細的鎖骨,水滴墜子項鏈掛在那白玉似的脖子上上折射出幽幽的亮光,那張抹了蜜彩的唇,唇角低低垂了下去,淺淡灰褐色的眸子里渡上難色,只叫人措手不及地看呆在一旁,再無法上前逼她。
吳世權又退了好幾步,拉起顧茜的手遮掩著方才的尷尬,這才徐徐嘆道:“哎,白小姐你這……,我!”他一陣為難,看著旁人投來奇怪的目光,倒好似他怎么她了一般!他冤不冤啊,這還手都沒碰著呢!
“吳世權!”一聲低喝傳來,人群徑自退避兩側,只見一個穿著軍裝的少年沉著臉走了進來。
曹正坤遠遠立在人群之外,從角落的酒架子上端起兩杯香檳走向一旁候著的許朔,許朔的雙眼卻只緊跟著秦嘯川的身影,手卻漫不經心地接過了酒杯,待看到人群里的顧茜時,他心下暗道不好,正欲上前,卻被一旁的曹正坤給擋住去路。
曹正坤徐徐舉起酒杯碰向許朔的杯子,喝了半口才笑著勸道:“許長官,這上級談了場戀愛,交了個把女朋友而已,我勸你還是別去湊熱鬧,咱們好好的喝咱們的酒就是了。”
另一邊的人堆里。
待秦嘯川走近,吳世權卻冷哼一聲,置氣調侃道:“我當誰呢,陣仗這么大!原來是咱們秦九少啊,前幾日不是說不來了嗎?今兒個又作什么來了,也不提前給我們知會一聲?!?br/>
秦嘯川才顧不得吳世權的冷言冷語,徑直往錯愕不已的白蕓生走去。
而這時,吳世權一旁的顧茜早已欣喜若狂,忙掙脫開他的手,上前就抱住秦嘯川的手臂柔聲嬌笑道:“嘯川,我就知道你會來。”
顧茜自從落水住院之后便再也沒有見過秦嘯川,雖然秦嘯川叫人往醫院送了一張支票,雖然吳世權也告訴她,他不會來……,但他不會那么絕情絕意的!看,他這不是來了,他定是為了她來的!
秦嘯川回身卻是一愣,看著眼前這一身翠色旗袍留著一頭中長卷發的清秀女子,好半晌才想起她是誰,面不改色地推開她的手,悠然道:“哦,原來是顧小姐,不是說你病了,怎的還出來參加這樣累人的宴會?”
顧茜欣喜的臉色卻在那聲顧小姐之后,刷的一下變成了慘白。
她咬著唇忍著淚,眼睜睜地看著秦嘯川迫不及待地走向了那位絕色的女孩子,心下酸澀不甘,一旁的吳世權此時卻還要諷她。
“早給你說過了,他那樣的人豈是你能拿捏的,就算你能在他面前欲拒還迎幾次,還真當自己能嫁進秦家當少奶奶不成?顧茜,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不如好好跟了本少爺!”吳世權掃了她一眼,見她眼里盈著淚還望著前方那抹身影不死心,只好又狠心道,“哼,你哥哥那個敗家子還指著你勾了秦嘯川的魂,好嫁進秦家讓你們顧家翻身,真是可笑之極!我不妨現在就告訴你,你給秦嘯川當姨太太他都不定要,跟了本少雖說當不了正房,我肯讓你做個平妻還是容易,你好好想想。”
白蕓生盯著眼前那幾日不見的英挺少年一陣恍惚,他今日雖穿了軍裝,卻沒有戴上軍帽,只見他那頭濃密的短發好似因為著急,垂了短短幾縷在他額角,她還沒回過神來,秦嘯川卻皺起了他的眉眼,捧起她的手仔細打量著她這一身裝扮,不過片刻便沉聲問道:“六姐竟敢給你穿這樣的禮服!你不是挺會拒絕人的嗎?這回怎么不給我拒絕六姐?”
那薄薄幾層軟紗,輕柔飄逸的打緊,還是露肩款的,這都能遮住什么?叫人看了一陣血脈噴張……,還是旗袍好!他仔細想了想,輕輕攬住她的腰又補充道:“往后這種場合,你不許再穿的這樣暴露!”
她面上一紅緩過神來,微卷的長發靈靈一動,掙扎著輕呼了一聲,忙道:“九哥,你放手!旁人在看著……”
她手上推拒著他,心卻在看見他之后莫名的變得心安起來,嘴角上揚漸漸掛起不自知的笑意。
“不放!作什么要我放開你,我看旁的人敢胡說什么!”秦嘯川打斷她,他又怎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走,我帶你跳舞去。”
“嘯川!”這時,一聲嬌麗的聲音叫住了正欲往舞池走去的秦嘯川。
顧茜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呢?她追上去,強撐著那股勇氣,目光十分尖銳地打量了一眼白蕓生,轉頭迎著青鐵著臉的秦嘯川不死心的問道:“嘯川,你這是什么意思?她又是誰?”
秦嘯川只一陣不耐煩,側身護著白蕓生笑道:“顧小姐體會到什么意思,那便是什么意思,這種道理……難道顧小姐這樣的人會不明白?”
顧茜咯咯笑起來,哽咽道:“顧小姐這樣的人?呵呵,在你心里,以為我顧茜是什么樣的人?”她問完,眼眶里的眼淚卻是不爭氣的徐徐落下,她不管不顧地拉住秦嘯川,就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連自尊也不要了,忙哀求道,“嘯川!是不是我哪里做錯了?你告訴我,我改!我以后再也不拿嬌坐大了,我改!我都改!”
顧小姐?白蕓生看著這位小姐突然就想起來了,原來這位顧小姐便是她初到大帥府那晚,秦嘯川為著挨了頓鞭子的女孩子。
想到這,她掙了秦嘯川如烙鐵般滾燙的手,又看了眼跟前哭得楚楚可憐的顧小姐,驟然便冷了臉,急道:“我看,這舞我還是不跳了!九哥還是同這位顧小姐,好好解釋吧!”
“蕓生!”秦嘯川正欲拉住她,可不料她狠狠將他一推,避開他的手,一路小跑往大廳后側躲去。
“嘯川!”顧茜趁機上前拖住他,一臉凄然的神色,抬頭卻只見秦嘯川面上更惱,緊接著他便毫不留情沉聲道。
“顧茜,咱們好聚好散,你識趣點就給我讓開!”
“若我不呢?”她突地慘笑,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