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發燒</br> 外面陰雨連綿，從畫室回去的陸佳恩發現自己有點發燒。</br> 她沒有驚動舍友，吃了片退燒藥早早上床窩進被子。</br> 第二天醒來，宿舍里只有楊優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玩手機。</br> 陸佳恩迷迷糊糊地拿過手機，赫然發現已經是早上8點多了。</br> 生物鐘和鬧鐘居然齊齊失靈。</br> 陸佳恩捂著額頭起床，窸窸窣窣的動靜驚動了楊優。</br> “你今天還要去畫室嗎？我和你一起。”</br> 楊優抬頭看向陸佳恩，愣了下驚訝，“你的臉怎么這么紅？”</br> 陸佳恩疊被子的動作一頓，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br> “我下去量個體溫。”她的聲音鎮定，心知自己十有八.九是發燒還沒好。</br> 下床的時候，額頭又是一陣暈眩。</br> 陸佳恩嘆口氣，夾著溫度計刷牙。</br> “多少度啊？”楊優在后面關心地問。</br> 陸佳恩吐掉漱口水，拿出體溫計對著光照了照。</br> “38.7。”</br> “這么高！”楊優一下子緊張起來，“你感覺怎么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br> 陸佳恩的臉色通紅，眼睛也不如平時明亮。</br> “我覺得有點冷。”她語氣平靜地分析，“溫度可能還會升。我去校醫務室掛個水吧。”</br> “還去什么校醫務室啊？我們學校那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楊優著急。</br> 陸佳恩渾身虛弱的樣子看得她都要腿軟了。</br> “快換個衣服，我陪你去醫院掛水！”</br> *</br> 兩人出門時，外面又是山雨欲來的天色。</br> 陸佳恩套了件大衣，拉鏈拉到最上面，帽子緊扣在頭上。</br> “最近的天氣煩死了，老是下雨。”楊優抱怨，“車都不好打。”</br> 陸佳恩抿了抿唇，輕聲道：“等等吧，我沒事。”</br> “你還沒事？臉色嚇死人了！”楊優皺眉。</br> 好不容易坐上出租車，兩人去了離學校最近的醫院。</br> 今天是周一，醫院的人不是很多。</br> 掛號、問診、抽血、看報告……</br> 陸佳恩沒過太長時間便拿到了掛水的單子和幾盒藥。</br> 找護士掛完水后，她乖乖坐在掛水大廳，腦袋依舊昏沉沉的。</br> “給你，吃點墊墊肚子。”楊優遞過來一個面包，是她剛剛在樓下買的。</br> “謝謝你啊優優。”陸佳恩接過來道謝。</br> “客氣什么。”楊優在她身邊坐下看著陸佳恩。</br> 她的面色已經從通紅變成了蒼白，本來水靈靈的眼睛因為生病多了絲愁緒，一張小臉看上去淡淡的沒什么生氣。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面包，吃相斯文內秀。</br> 楊優有些擔心：“你告訴男朋友了嗎？要不要跟他回去住幾天？”</br>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陸佳恩的男朋友是A大畢業的，比她們大一屆，拿過cuba的冠軍。</br> 聽鄒予說過后，她還偷偷在網上查過去年A大參加cuba比賽的照片和視頻。</br> 真的就像鄒予說的“帥得最突出”。</br> 除了擔心陸佳恩以外，楊優也有一點想見見真人的小心思在里面。</br> 陸佳恩抿了抿唇，聲音很輕：“他工作呢。”</br> 楊優“哦”一聲，“那你休息吧，我看會兒劇。”</br> 陸佳恩點點頭，整理好面包的包裝袋，輕輕闔上眼睛。</br> 一片漆黑中，她滿腦子都是前晚不歡而散的場景。</br> 猶豫了下，陸佳恩決定還是和秦孝則說一聲。</br> 從口袋摸出手機，陸佳恩打開秦孝則的對話框。</br> 一直以來，陸佳恩都不太習慣主動提及自己生病或是身體不好的事，總覺得有賣慘之嫌。</br> 遲疑著發了條消息過去，她立刻退出對話界面，打開朋友圈。</br> ——結果沒兩下便刷到了秦孝則的朋友圈。</br> 照片是一杯酒，旁邊隱約露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br> 看環境應該是他自己開的那間酒吧，時間是凌晨2點。</br> 原來沒有聯系的時間里，他又去玩了啊。</br> 陸佳恩的心臟一顫，來不及細想便回到對話頁面撤回了消息。</br> 她忽然……不想找秦孝則了。</br> 快要掛完水的時候，陸佳恩的手機震了一下。</br> 秦孝則大概是才看到她撤回消息的記錄，發了個【？】過來。</br> 陸佳恩的目光在那個問號上停留片刻，緩緩打字。</br> 【沒事，發錯了】</br> 于是那邊再沒有消息過來。</br> 陸佳恩知道秦孝則是在為那天的事情不高興，可是他自己做得也不對。</br> 她抬頭，藥液一滴滴地落下。</br> 緩慢而勻速。</br> 明明知道秦孝則就是這樣肆意妄為不會哄人的性格，可在這個身體不適的時刻，陸佳恩還是難免地產生了委屈的情緒。</br> 吊瓶即將見底，她嘆口氣按了護士鈴。</br> 不管自己找不找他，秦孝則的生活好像都是一樣，不會有任何改變。</br> 這一次，她不想主動哄他了。</br> *</br> 這一場感冒蔓延了一個禮拜。</br> 感冒好了以后，陸佳恩給外婆打了個電話，告訴了她自己可以保研的消息。</br> 外婆那邊頓了下才出聲：“那你怎么想呢？”</br> 陸佳恩頓了頓，輕聲道：“我比較傾向出國，可是——”</br> “不要可是了。”外婆打斷她，“不要想出不去怎么辦也不要想這個保研有多難得。你就問問自己，到底想不想去意大利？”</br> 陸佳恩毫不猶豫：“想，我想去。”</br> 去意大利是她小時候就有的想法。爸爸曾經答應她，等她長大一點就帶她去意大利的母校看看。可是她還沒長大，說要帶她出國的人就已經不在了。</br> 如今有機會出去，她當然想去。</br> “那就去！”外婆的語氣干脆利落，“棠棠，學了這么多年畫，不要讓自己后悔。”</br> 雷厲風行的態度和高中時一模一樣。當初外婆聽說要考平城美院最好來平城的畫室集訓，她二話不說花大價錢把陸佳恩送來了平城的畫室，就是為了不留遺憾。</br> 陸佳恩望著陽臺外的樹影落葉，長舒了一口氣：“嗯，好！”</br> 原本有些猶豫的心思豁然開朗。</br> 掛掉電話，陸佳恩翻了翻通話記錄。</br> 她和秦孝則的上一次記錄還停留在別墅那晚。</br> 這一周，兩人誰都沒有聯系誰。</br> 陸佳恩的手指在秦孝則的名字停留了片刻，嘴唇抿著。</br> 如果就這么不聯系，是不是就默認分手了？</br> 有一瞬間，陸佳恩真的想這么算了。</br> 可她不喜歡這么不清不楚的。就算真的要分，也要當面說清楚。</br> 考慮片刻，她給秦孝則發了條微信。</br> *</br> 周日下午，陸佳恩獨自一人去了秦孝則的房子。</br> 到那里時，只有肆肆在家。</br> 貓砂像是剛換過，肆肆正低頭吃著食盆里的貓糧。</br> 見到陸佳恩，它轉頭一瞥，又轉回去繼續吃飯。</br> “肆肆，我來看你了。”陸佳恩蹲下來，靜靜看著肆肆進食。</br> 一向喜歡黏著陸佳恩的肆肆沒有了以往的熱情，吃完貓糧便舔起了毛。</br> 陸佳恩叫了肆肆幾聲，肆肆卻只是高冷地看了她幾眼，不想搭理的樣子。</br> “你是不是怪我很長時間沒有來看你啊？”陸佳恩輕聲問。</br> 人和動物一樣，感情都是需要維系的。</br> 貓咪尚且如此，何況人呢？</br> 以后自己出國，更加沒有時間照顧肆肆了。</br> 陸佳恩嘆了口氣：“可我最近真的很忙。”</br> 她忽然覺得，秦孝則和自己的關系有點像自己和肆肆。</br> 喜歡的時候逗一逗，可永遠也沒那么重要。</br> 陸佳恩撫摸著肆肆的后頸和背部，輕聲道歉：“對不起呀，把你帶回來了又沒有好好關心你。”</br> “你和它道歉干嘛？”身后突然傳來一道冷凝的聲音。</br> 陸佳恩背后一僵。</br> 她緩緩起身，回頭。</br> 秦孝則雙手抱胸倚在主臥的門框，正皺眉看著自己。</br> 自己穿上了針織外套的天氣，他只穿了件短袖白T，手臂的肌肉線條明顯流暢。</br> “你在家啊？”陸佳恩有些意外。</br> 自己過來前給他發信息那會兒他還在公司，說要晚上才回來的。</br> 秦孝則瞇了瞇眼，唇角抿著：“打擾你和貓說話了？”</br> 陸佳恩不理會他夾槍帶棒的話，走過來問：“你吃飯了嗎？”</br> 秦孝則定定看著她，沒好氣地開口：“你還知道關心我啊？”</br> 她神色平和，眼睛澄澈干凈，說話的聲音一如往常。</br> 分開了幾天，她的情緒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影響。</br> 相比于她的氣定神閑，自己這幾天的氣悶顯得可笑極了。</br> 這樣一想，秦孝則更覺憋屈。</br> 陸佳恩停頓幾秒，手心緊了緊。</br> “孝則，我想和你談一談。”</br> 陸佳恩說話前舒了口氣，神色正經。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似的。</br> 秦孝則的眉心一跳，無所謂地“嗯”了聲。</br> 他放下手臂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不一會兒手里便多了瓶礦泉水回來。</br> 他擰開瓶蓋，仰著頭灌了一大口水。</br> 陸佳恩這時才發現他的右臂外側一片紅色，尤其是胳膊肘的位置，看上去血肉模糊成一片，有點可怖。</br> 她一驚：“你的胳膊怎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