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痧</br> “你的胳膊怎么了？”</br> 陸佳恩上前兩步，拉著秦孝則的胳膊仔細查看。</br> 傷口已經處理過了，看著像是在哪里蹭的。</br> 秦孝則將礦泉水隨手放在桌上，隨口道：“摔了一跤。”</br> 他的語氣平淡，如同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br> 陸佳恩仰頭看他，眉頭皺得很緊。</br> “你又去賽車了？”</br> 她沒有忘記，兩人剛在一起沒多久秦孝則就因為賽車摔成了骨裂。</br> 秦孝則眉頭一挑：“沒比賽。”</br> 是他自己注意力不集中在彎道摔了。</br> 他甩了甩胳膊，無所謂道：“小事。”</br> 陸佳恩抿起唇，看著他沒有說話。</br> “不是有話要說？”秦孝則睨她一眼。</br> 陸佳恩動了動唇，最終嘆了口氣。</br> “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br> 他胳膊有傷，自己暫時不想刺激他。</br> 陸佳恩轉身想和肆肆告個別，剛走了幾步，后頸的衣服忽然傳來一股力把她往后拽。</br> 她一個踉蹌，跌進秦孝則的懷里。</br> 秦孝則左手臂緊箍住陸佳恩的腰，眉心皺得很緊。</br> “你什么意思？”</br> 他低頭湊過來，喝過水的唇泛著健康的紅色光澤，眼睛微瞇，神色不善。</br> “還回去干嗎？”他的氣息擦過陸佳恩的臉，侵略感十足。</br> 秦孝則覺得陸佳恩最近有些怪，可他又說不上是哪里不對。</br> 陸佳恩抿了抿唇，小聲說：“我今天生理期。”</br> “哦。”秦孝則氣笑了，“合著你住這就是為了做？當我鴨呢？”</br> 陸佳恩眨了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br> 秦孝則沒那么多耐心，當即咬上她的唇，兇巴巴地命令：“不許走！”</br> *</br> 晚上，陸佳恩便后悔了。</br> 她不該因為秦孝則說了幾句就忘記他的本性。</br> “別親了。”</br> 陸佳恩揉著他的頭發和后頸，身體不停后縮，音調有點顫。</br> 秦孝則不理她。</br> 這段時間的陸佳恩不對勁，他也不對勁。</br> 一周沒見，他非常需要兩人之間的親密行為。</br> 陸佳恩“唔”一聲，手心蹭著床單往下移。</br> 秦孝則松開唇，兩人在黑漆漆的被子里對視。</br> 陸佳恩的眉頭微蹙，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有點可憐兮兮。</br> “這樣我有點難受。”她小聲解釋。</br> 秦孝則盯了她半晌，妥協般掀開被子。</br> 光線亮了一點，空氣流入兩人之間，呼吸一下變得自由。</br> 秦孝則扣住她的手，趴在她的頸側。</br> “我也很難受。”</br> 陸佳恩“嗯”了一聲。</br> 她就知道自己不應該留在這里。</br> 黑長的睫毛顫了顫，皮膚細膩光滑，白里透粉。</br> 脖頸淺青色的脈絡清晰，女生身上的清甜淡香在空氣飄散。</br> 秦孝則吸了口氣，扣住陸佳恩的手。</br> 兩人交握的手心沁出了一層薄汗。</br> 黑暗中，秦孝則狹長明亮的眼睛盯著她，聲音染著幾分欲。</br> “親我。”他說。</br> 陸佳恩一雙眼水霧彌漫，神色有些懵懂。</br> “孝則……”</br> 她的聲音很輕，還有些抖。</br> 秦孝則脖頸上的青筋一跳，徹底失去耐心。</br> 他握緊陸佳恩的手，再次低頭吻住了柔軟的唇。</br> *</br> 這天晚上，秦孝則有了這幾天最好的一個睡眠。</br> 第二天醒來，陸佳恩照例已經不在身邊。</br> 秦孝則洗漱好出來，一眼看到坐在陽臺藤椅上的陸佳恩。</br> 她上身穿著淡黃色針織衫，黑長發披著，陽光下的皮膚如沒有瑕疵白瓷。她耳朵上一副藍牙耳機，右手拿著刮痧板正認認真真地給左臂刮痧。</br> 肆肆臥在她的膝蓋，瞇著眼睛曬太陽。似是聽到動靜，它睜開眼睛，看到是秦孝則又打了個哈欠繼續趴了下去。</br> 秦孝則沒有出聲，站在原地靜靜看著一人一貓。</br> 陸佳恩過了一會兒才察覺到秦孝則的目光。</br> 她摘下耳機看過來：“你醒了。”</br> 秦孝則沒有急著吃飯，幾步走過來從陸佳恩手上拿過刮痧板。</br> 他打量這小小的一塊棕色，眉峰微挑。</br> “這玩意有用嗎？”</br> 陸佳恩點點頭：“有啊。”</br> 她自己有心臟病，刮的頻率很低。</br> “那給我也刮一下唄。”秦孝則挑了挑眉，吊兒郎當。</br> 他本身對這些沒興趣，可是他總覺得陸佳恩不對勁，下意識想和她親近點。</br> 陸佳恩遲疑了一下：“我想先和你談談。”</br> “刮完再說。”秦孝則看著她，“你很急？”</br> 陸佳恩搖搖頭。</br> 她放下肆肆，向秦孝則走了幾步，抬眸問道：“你哪里不舒服？”</br> “這里。”秦孝則漫不經心地指了指某個部位。</br> 陸佳恩無奈：“那里不能刮。”</br> “一般刮哪？”秦孝則將刮痧板還給陸佳恩。</br> 陸佳恩思忖片刻：“我幫你刮背吧。你先吃飯，我在書房等你。”</br> *</br> 秦孝則吃完早餐的時候，陸佳恩正在書房戴著耳機看書，嘴里念念有詞。</br> 他隨意一瞥，看到了“意大利日常用語”的字樣。</br> “好了？”陸佳恩看到他來，指了指旁邊的沙發，“你趴著吧。”</br> 秦孝則的胸口起伏了下，最終咽下嘴里的話，乖乖趴好。</br> 陸佳恩洗好手，沾了點精油在秦孝則的背后抹開。</br> “第一次可能有點疼。”她提醒。</br> 秦孝則“嗤”一聲笑了，“男人怕什么疼。”</br> 他嘴上這么說，陸佳恩下手的時候依舊小心翼翼的。</br> 沒幾下的功夫，秦孝則的背部已經出了紅痧。</br> 秦孝則歪了下頭，從他這個角度能清楚看到陸佳恩專注的表情。</br> 她針織袖子卷了一半上來，幾縷碎發落在臉頰側面，動作時的眼神柔和寧靜。</br> 莫名的，那晚在別墅陸佳恩給李鶴包扎時的畫面涌上腦海。</br> 當時的她也是這么溫柔嗎？</br> 秦孝則皺了皺眉，卻不經意對上陸佳恩的目光。</br> 陸佳恩刮痧的動作一頓，清澈的眼睛里有些疑問。</br> “很疼嗎？”她收回手輕聲問。</br> 秦孝則不在意地笑了聲，轉回頭評價。</br> “撓癢癢一樣。”</br> *</br> 刮痧結束時，秦孝則的背部已經紅了一大片。</br> 陸佳恩洗了手，從廚房端了杯溫水過來。</br> 進門時，秦孝則坐在椅子，雙腿敞開，手里隨意翻著她那本意大利語書。</br> 陸佳恩抿了下唇，將杯子放在桌上。</br> “多喝點水。”</br> 秦孝則將書放回桌上，定定看著陸佳恩。</br> “你真的在準備出國。”</br> 他不帶感情地陳述。</br> 之前陸佳恩說的時候，這個話題被兩人故意略過了。</br> 在他心里，這只是陸佳恩一個未確定的想法而已。他并不覺得陸佳恩已經下定決心要去語言完全不通的意大利。</br> 而今看到意語書，秦孝則才猛然意識到——</br> 陸佳恩是真的要走。</br> 陸佳恩點點頭：“是啊，我和你說過。”</br> 于是昨晚沒來得及說的話題再次擺到了兩人面前。</br> 秦孝則瞇了瞇眼，眉頭蹙得很緊，提高了音量反問：“你覺得我會和你談兩三年異國戀？”</br> 陸佳恩沒有說話，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br> 半晌，她似是想通了，神情松懈下來。</br> “嗯，你不會。”</br> 她的聲音輕軟平和，秦孝則聽著卻是頭皮一緊。</br> “你在平美讀研不行嗎？”他問。</br> 陸佳恩嘆了口氣：“你應該知道，目前國內的藝術環境和國外沒法比。”</br> 國內這方面的起步比國外晚太多了。全國美術館的數量也許還沒有國外一個城市多。</br> 秦孝則蹙眉：“我問過，其實你在國內——”</br> “——我想了很久了。”陸佳恩打斷他的話，一口氣說完，“我覺得，我們可能不適合。”</br> 其實仔細想想，她和秦孝則真的很多不一樣。</br> 一個喜靜一個喜動，一個怕冷一個怕熱。小到吃飯口味，大到為人處世，他們真的太多不同了。</br> 異國以后，兩人分手是顯而易見的事。</br> 既然這樣，不如現在好聚好散。</br> 就算開始得荒唐，起碼結束得體面。</br> 話音落下，秦孝則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br> 唇線抿得很緊，聲音緊繃中帶著一絲不可置信。</br> “你什么意思？”</br> “我說——”</br> 陸佳恩長舒一口氣，聲音平靜，“我們分手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