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布局之人,最討厭的便是不可控制的變數(shù),蘇銘自己已經(jīng)入局,勉強算是半個執(zhí)棋者,在未來這場大劫的棋局中,佛道魔三宗,龍族,妖族都會有一席之地。</br> 大周與魔教的爭斗還沒有落下帷幕,蘇銘也在等魔教出手,動用底牌,昆侖已經(jīng)開始針對逍遙游,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br> 當即,他便傳信給逍遙游,讓他盡快將自己的戰(zhàn)力提升到最高,以應對未來的大局變化。而他消失了這么久,也該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了。</br> ······</br> 八月十七。</br> 天光垂照,霜水朝煙。</br> 清清亮亮的明輝落地,纏繞織花。窈窕通明,似真似幻。風一吹,連綿成片,山谷之中,九座山峰拱衛(wèi)山谷,氣象萬千,方圓萬里的靈氣都在緩緩向這里聚集,巴州一地的地氣也都在此地凝結(jié)。</br> 這種變化關乎氣運,瞞過了許多修士,但在魔教的搜索下,這里還是暴露了,找到這處地方之后,魔教就對這處龍脈進行了改造,催生,利用龍血,龍氣,從其他地方牽引的龍脈作為補充,短短時間內(nèi)就將這處龍脈催熟,雖然比不過自然生長,但卻也是極佳之所。</br> 湖面上,已經(jīng)搭起了一座祭壇,祭壇高九丈九尺九寸,一共九十九個臺階,篆刻著云紋龍鳳,以及各種神獸,每一塊磚石都被精心祭煉,蘊含著濃郁的香火之力。</br> 唐玄衣站在祭壇下方,身著黑色王袍,蟒爪交錯,冠冕之下是一張端正肅穆的面容,明光映照下,他整個人身上金燦燦的,有一種莫名的神圣和光輝,王袍上的龍紋好似活了一樣。</br> 九座山峰上都駐扎著精兵,旌旗招展,威武雄壯,眾人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場中非常安靜。</br> 吉時一到,隨著銅鐘聲音響起,唐玄衣緩緩踏上臺階,手上捧著祭文。</br> 萬里無云,金光浮空,微風吹拂如同萬卷赤旗,像涂金錦繡,點綴蒼穹,遠近可見。</br> 忽然,天地之間,玄音大作,山谷回應。</br> 唐玄衣登上祭壇,大聲念誦著祭文,沉穩(wěn)的聲音,傳得很遠,蘊含著威嚴的氣勢,當他將祭文念完,投入大鼎之中,大鼎之內(nèi)五彩火焰徐徐燃燒,祭文之上由億萬篆文交織,和冥冥之中的上天溝通。</br> 倏然間,山谷外的九座山峰開始顫動,五彩云霞沖霄而起,唐玄衣身上一條黑色蛟龍騰空而起,張牙舞爪,神采飛揚。</br> 九座山峰上浮現(xiàn)出金色龍影,朝著山谷內(nèi)飛去,落到黑色蛟龍身上。</br> 得到地脈龍運的加持,黑色蛟龍仰天長嘯,原本千丈大小的身軀就瞬間膨脹到三千丈,只有一爪的龍爪也隨之變化,生出了兩爪,三爪,最后直到四爪才徹底成形。</br> 此刻,四爪蛟龍山發(fā)出澎湃的威壓,頭頂?shù)凝埥歉訅汛螅瑱M掃四方,將周圍幾千里都映照出一種金燦燦的光彩,如同赤金一般。</br> 湖面之上,風浪大作,一顆藍色的光球從水底升起,被黑色蛟龍一口吞下,剎那間,他的身軀再度暴漲,從三千丈變成了五千張,愈發(fā)的神俊威勐。</br> 蛟龍怒吼一聲,天地云層匯聚,開始下起了小雨,稀稀疏疏的雨點落下,浸潤了大地,晶瑩的雨滴,蘊含著神秘的氣息,滋潤萬物。</br> 山崖下,深谷中,枝頭上,樹林間,到處都是碎金般的雨點從縫隙中,落下來,來回跳動。</br> 飛禽走獸,靈草藥芝,沐浴在雨水里。</br> 這一刻,方圓千里的生命都沉浸在其中,守衛(wèi)在這里的士兵也得到這些雨水滋潤,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舊傷恢復,武道修為更進一步。</br> 察覺自己身上的變化,他們目中狂熱之色更濃,朝著山谷的方向齊齊拜倒,這些都是君上的恩賜!</br> 在這場祭天大典之中,唐玄衣得到了極大的好處,他自身的氣運從一爪蛟龍成長到了四爪蛟龍,氣運大增。</br> 隨著氣運入體,他感覺自己無比強度大,好似一個念頭就能掌控天地一般,然而就在此時,唐玄衣腰間的玉璽中一道黑色龍影浮現(xiàn),將他從幻想中驚醒,他當場嚇得渾身冒出了冷汗。</br> 高空之上,魔教圣女梅雪晴全程注視著祭天大典,薄薄的面紗掩蓋了精致的容顏,只剩下一雙澹漠的秋水明眸。</br> 她看著唐玄衣身上的氣運蛟龍,眸光平澹,漠然無比,就像是在看一只螻蟻一樣,在她的眼中,即使他身懷氣運蛟龍,也一樣是螻蟻。</br> 尋常修士或許會被龍氣克制,但三宗修士都有各自的秘法能夠消除龍氣的影響,再加上他們背靠宗門,有宗門氣運庇佑,更是不怕被影響。</br> 這些人道氣運雖然強,但又怎能與三宗的氣運相比?除非是像大周那樣的氣運才會讓她忌憚。</br> 更重要的是,唐玄衣身上的氣運是強行催發(fā)而來,雖然讓他獲得了四爪蛟龍的氣運,離真龍氣運只差一步,但這樣使得他的命格受到了影響,形成了困龍升天的命格。</br> 只要他不能化解自己的命格,遲早會敗亡!一旦他敗亡,到時候便會受到氣運的反噬,下場比死還要慘。</br> “棋子終究只是棋子,永遠也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梅雪晴嘆息一聲,似是有諸多感慨。</br> ······</br> 在一處大殿內(nèi),莫厲海頭戴銀冠,面容白皙,一身黑衣,外面的肌膚如同透明似的,氤氳光華。他正在飲酒,血紅的酒杯,蒼白的手指,有一種別樣的妖異。</br> 正在這個時候,一道黑光憑空出現(xiàn),凝結(jié)如曼陀,上面顯出一個纖細的倩影,長發(fā)飄飄,玉顏精致。</br> “怎么樣?找到他了嗎?”他隨手將酒杯擲到血池中,然后擦了擦手心,慢條斯理地開口道。</br> “圣子大人,此人的行蹤詭異,根據(jù)各地分壇消息來報,他最后一次消失是在南疆邊界之地。”少女的聲音輕輕地,似乎是春風吹過柳枝。</br> “南疆?”莫厲海單手撐著腦袋,手指不斷在座椅上瞧著,大殿內(nèi)回蕩著清音,節(jié)奏緩慢。</br> “有意思,他居然去南疆了,他是在害怕昆侖的人?”</br> “大人,我們要不要繼續(xù)安排人手追查?”</br> 莫厲海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不必,本圣子親自出馬,南疆之地已經(jīng)成了妖族的樂園,不必白白浪費人手。對了,南邊的事怎么樣了?”</br> 少女微微低首,沉聲道,“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現(xiàn)如今,唐玄衣的氣運已經(jīng)變成了四爪蛟龍,但是······”說到最后,她開始猶豫了。</br> “但是什么?直說便是!”</br> “唐玄衣的命格變成了困龍升天的命格。”</br> 聽到這四個字,莫厲海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歸于平靜,“你先下去吧。”</br> “是,大人!”</br> 少女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大殿之中,只剩下莫厲海獨自一人坐在上位,他本以為唐玄衣會受到其他的負面影響,但他沒想到會是這個。</br> 現(xiàn)在,唐玄衣作為魔教推出來的代言人,勉強算是大一點的棋子,作用不小,困龍升天,一旦他被困在五州之地,無法脫離,下場比死還慘。</br> 可一旦他在魔教的支持下登臨九五之位,也算是破了困龍升天的命格,成功化龍,當然,這一切并非沒有代價,就算是他登上了皇位建立王朝,這個王朝的命數(shù)也不會超過一百年。</br> 所以,早在很久之前,他和他的家族就已經(jīng)是棄子了,本來魔教也沒打算投入太多,不過,有這個命格壓迫,想必他做事會更用心吧。</br> 隨即,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轉(zhuǎn)向了南方之地,“逍遙游,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來路。”</br> ······</br> 大周,上京城。</br> 夜?jié)u深,星月在空,明光下澈,星星點點,落在水中。湖邊綠柳看上去沉甸甸的,壓下滿枝頭的青翠。</br> 樓閣建在水面上,最前面突出一塊,呈現(xiàn)半圓,上鑲嵌秘制的玻璃,燦燦然的水光自外入內(nèi),映照一片,還有在耳邊響起的水音。</br> 夜宿此地,觀水,看話,聽湖,妙趣橫生。</br> 八角涼亭之中,一道身影仰頭望著天空,銀色的月光灑落在地,傾瀉在她身上,彷佛月宮仙子,遺世獨立卻又清冷高傲。</br> “半年了,你究竟在哪里?”李婉兒吶吶自語,眸子里滿是失落之色。</br> 這半年以來,她一直都在命人暗中尋找蘇銘的蹤跡,想要以此安心,但這么長時間以來,一點消息都沒有,她也越發(fā)的失落了。</br> 涼亭的石桌上擺著一面銅鏡,此鏡橫徑八寸,鼻紐作麒麟蹲伏之象,繞鼻列四方,龜龍鳳虎,依方陳布。</br> 四方外又設八卦,卦外置十二辰位,辰畜之外,又置二十四篆字,周繞輪廓。</br> 此刻,鏡面之上五彩光芒浮現(xiàn),懸于虛空之上,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鏡面,他對著李婉兒恭敬地行了一禮,“微臣參見陛下。”</br> 在鏡中人影出現(xiàn)之前,李婉兒已經(jīng)收斂心緒,恢復平靜,她望著鏡中的人影,微微頷首,“平身吧,陳愛卿勞苦功高,不必行此虛禮。”</br> “陛下,不久前,玄鏡司傳信,縱橫家傳人重現(xiàn)世間,此人剛剛踏入元神。”</br> “縱橫家傳人,大周是否要招攬他?”</br> “陛下,現(xiàn)在招攬還太早了。縱橫一脈與昆侖道派之前有過爭斗,傳承險些斷絕,而且,此人也未必就是真正的縱橫傳人,也許是其他勢力丟出來擾亂視線的棋子,我們還需要觀望。”鏡中人如實說道。</br> 李婉兒沉思片刻,贊嘆道,“陳愛卿老成謀國之言,只可惜無法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實在是令朕愧疚啊。”</br> “陛下何出此言,國事艱辛,為君分憂,臣者本分而已,在朝在野又有什么區(qū)別?”</br> 李婉兒俏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感動之色,嘆氣道,“要是國師在就好了,朕可以請他出手為陳愛卿重塑身軀,重新回到人間。”</br> “陛下切勿如此,微臣是已死之人,即使是重活一世,也只能改頭換面,隱藏在暗中,與現(xiàn)在何異?就不必勞煩國師為我分心了,現(xiàn)在叛賊未滅,三宗虎視眈眈,國師大人乃是我大周支柱,陛下還需依仗國師,不可輕動。”</br> “也罷,就依愛卿所言。”一聲嘆息之后,鏡面上的人影消失,周圍再度歸于平靜。</br> 夜冷星稀,波光粼粼。時不時有魚兒躍水而出,似乎在追逐月色,尾翼濺起波浪。月與魚,水和波,光暗,動靜,交織如畫。</br> ······</br> 南疆之地。</br> 逍遙游渡過天劫之后沒有多做停留,直接踏入了南疆之地,在這期間,他將天龍琴重新煉制,現(xiàn)在不世并已經(jīng)煉制完成,他的戰(zhàn)力又增長了不少。</br> 自從妖族撕裂盟約,踏出十萬大山之后,南疆之地就被要妖族占據(jù)了,當時,大周正處內(nèi)亂之中,無力出兵收復失地。</br>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妖族已經(jīng)在南疆站穩(wěn)了腳跟,即使大周想要收復南疆,也必須耗費極大的代價,得不償失。</br> 因此,對于南疆之地,大周一直都沒有理會。</br>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南疆就換了天地。</br> 當初,心魔與血不染大戰(zhàn),南疆之地遭了殃,百姓死傷慘重,許多百姓為了避難,逃離了南疆,進入其他的州郡,正是這一舉動,這恰好使得他們避開了妖族之禍,沒有淪為妖族的口糧。</br> 現(xiàn)如今,南疆之地滿目瘡痍,妖獸遍地,到處都是骸骨。</br> 當真是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br> 這里已經(jīng)成為了妖族的天堂,野外之地到處都是野獸,妖獸大部分都居住在山林之中,而昔日的城池,村落皆化為廢墟,留在這里的百姓都成了妖獸的口糧。</br> 南疆之地向來是蠻荒之地,這里的百姓是天下三十六州中最少的,但即使是如此,也有數(shù)千萬人在這里居住。</br> 妖族之禍,南疆的百姓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口,之所以還能留下這么多人,是因為有妖獸將這些百姓圈養(yǎng),慢慢品用。</br> 一路上以來,逍遙游沒有見到過一個人影,只看到了各種各樣的野獸和妖獸。</br> 在深入南疆之后,他抓了一只妖王,搜魂滅魄,得到了不少關于信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