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歷了完整的國慶七天假之后,學校在一個月后,迎來了期中考試。
考場按據(jù)上次摸底考考的排名,陳星諾處于中間考場。
之前月考穩(wěn)定的都是語文,數(shù)學是她拖后腿的科目,每次都勉強及格,被甩了許多的名次。
明明面對害怕的科目,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慌。
在面對徐塵宇的那一刻,突然升到了無法預測的高度。
陳星諾拿著考試袋,笑著打招呼:“老師好。”
徐塵宇點了點頭,拿著安檢棲認真的檢查,陳星諾走了進去,腦海中放松,靜靜的等待考試。
她坐在二組第一排,這幾天正好變天,有些冷,風吹過來,陳星諾下意識的抱住了手。
徐塵宇安檢完,走到講臺,拿著試卷袋展示了密封的,拆開發(fā)卷子。
待卷子發(fā)放完畢,徐塵宇走到了門口,他關(guān)上了門。
陳星諾算得上是考場做完的,畢竟都不會做,自然就做的快。
徐塵宇來回的走動,他教的學生有兩三個都在這個考場,在貼條形碼的時候,也下意識的看了看他們的卷子。
到了陳星諾,徐塵宇對了對填寫的信息,把條形碼貼了上去。
陳星諾趁著他離開,才緩緩地把答題卡拿過來,卷紙上遮住的那一道大題幸好沒被他看到。
不然,就尷尬死了。
見光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看見到的是誰!!
一場考試下來,陳星諾只有一個感覺——果真,她數(shù)學又劈了。
恐怕又是九十多分的模樣。
數(shù)學考試兩個小時,陳星諾后面認認真真的檢查,確定會做的不會丟分。
鈴聲一響,徐塵宇清潤的聲音響起:“全體同學起立。”
期中考試沒有高考那么嚴格,學生們放下手中的卷紙,就走出了考場。陳星諾刻意收拾的很慢,徐塵宇收完答題卡。
陳星諾余光瞥見他懷里的答題卡,她裝作不經(jīng)意地開口,“老師,我?guī)湍隳盟??!?br/>
徐塵宇點了點頭,“謝謝?!?br/>
陳星諾拿著筆袋跟著徐塵宇一路前進,徐塵宇把卷紙交給掃描室的老師,回頭看見了陳星諾。
他拿過水杯,二人一起走回三樓,“考得怎么樣?”
“就是往常月考那水平。”
徐塵宇挑了挑眉,也沒多說,“沒事兒,不會的題多問我,辦公室也近?!?br/>
“嗯?!?br/>
二人走到了班級門口,陳星諾偶然看見了一個熟人。
尹千宇對她笑了笑,她趕緊撇過頭,她不想也不敢理他。
“陳星諾?!彼佳凵⒙?,走了過來,手插在兜里,整個人有些痞氣,語氣恣意,“老師好?!?br/>
徐塵宇點頭,“你好?!?br/>
這個男生徐塵宇是知道的。
樓下班的一個學霸,最近經(jīng)常來他們班門口,此刻看著尹千宇的視線一直落在陳星諾身上。
尹千宇生來就是行人矚目的焦點,陳星諾刻意回避他的視線,垂下了眸子,對徐塵宇解釋:“老師,他是我家,我家的親戚?!?br/>
“哦,那你們好好談?wù)??!毙靿m宇點了點頭,雖然看著性格南轅北轍,但沒奇怪。
一個乖巧,一個不羈。
尹千宇唇角噙著笑,看著徐塵宇離開,“小星諾,我是你家哪個親戚?”
內(nèi)心升起了煩躁,陳星諾眉眼之間盡是不耐,“你能不能讓開,你知不知道走的太近……”
“怎么這么忘恩負義???剛剛我可是沒拆穿你的謊言?!?br/>
尹千宇低笑了幾聲,看著陳星諾氣得腮幫子鼓鼓的,看起來就像個小倉鼠,他忍不住地逗她。
“行吧,不回答,那我就默認情哥哥了。”
救命,陳星諾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四個字。
人間油物?。。?br/>
她沒忍住,直接懟:“你最好別再開口說話了,不然你不然我要給你一個綽號?!?br/>
尹千宇有些玩味地開口:“小星諾,說來聽聽?!?br/>
陳星諾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開口:“油宇?!?br/>
“魷魚?”尹千宇開口,“怎么能叫我魷魚呢?我們哪里像了?!?br/>
他這是聽錯了,不過沒關(guān)系。
陳星諾腦海中充斥著剛剛他的“情哥哥”,這會兒覺得胃里陣陣惡心,像是吃了幾十斤的大肥肉,語氣惡惡:“哪兒都像?!?br/>
“行,那都聽你的?!?br/>
尹千宇回答的散漫,在他耐心尚未告罄時,對任何的事情都很包容。
若是新鮮感一過,無論之前他多捧在心尖上的人,怎么哭泣,他都不會在意。
——
這一次期中考的成績不像之前出來的那么快,上了幾天的課,才出成績。
成是在云成績查的,陳星諾打開app,看了看期中考成績。
語文109,數(shù)學92,英語120,物理65……不忍直視。
她看了看排名,全班第13,全校186。
怎么還越學越下滑了,有些難過。
師大附中是高一共有878人,她這成績不算好也不算壞。
只是有點難以接受的落差感。
徐塵宇上完課,公事公辦的語氣:“同學們,學校本周五要召開家長會,請各位家長必要參與?!?br/>
長禮師大附中畢竟是面向全省招生,自然不可能局限于一整個市。之前師附也有郊縣的學生父母太遠,還有其他市的太過于麻煩。
徐塵宇意有所指地說:“如果不能來的,請來辦公室跟我說明情況?!?br/>
幾家歡喜幾家愁,而陳星諾就是愁的一那一家。
傍晚她打了一個電話給父母,母親的聲音傳來:“開家長會嗎?肯定得有空,對了,你這次考得怎么樣?”
陳星諾咬了咬唇,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實她都不滿意這個分數(shù),只要是當過第一的人,就不會甘心一下子成為鳳尾。
“行了行了,媽媽要去上班了,等過幾天來再說。”
看著電話被掛了,陳星諾心松了幾分,內(nèi)心有了一股僥幸感。
家長會周五一點召開,班上的同學紛紛把接家人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陳星諾接回了母親,陳靈芝拿起桌子上的成績單,從上面掃著下來,最后看到陳星諾的名字在后面。
陳靈芝有些不可思議:“你居然連前十都沒進?”
畢竟之前星諾在初中都一直是年級前三,巨大的落差感傳來。
周圍一些多天的交談更是令人火上澆油。
“老李,你兒子這一回又是第一,看來清華北大沒得跑了。”
“哎,瞎說什么呢,這不才高一的一次考試,你們啊……”
“你家是報什么輔導班?聽說你老公是教育局的……”
陳靈芝深呼了一口氣,她進不去周圍眾多家長的話題,巨大的階級差在這一刻又突然顯現(xiàn),眼神不善地看了眼陳星諾。
徐塵宇走了進來,學生退了出去。
家長會開了大約一個小時,下午不上課,改為全部的自習。
家長會完畢后,一些家長紛紛的離開,陳靈芝連忙開口:“徐老師,你好,我找你有些事。”
徐塵宇是記得陳靈芝的,畢竟之前她送過東西來給陳星諾,自己還去拿,他打了個招呼,“陳星諾媽媽,您好!”
陳靈芝點了點頭。
一些本來打算要走的家長看到這幅情景,駐足觀望,耳聽八方。
“陳媽媽,你是有什么事嗎?”徐塵宇笑著開口,下午他還要開會,還是想去小憩一會兒。
陳母咬了咬唇,“就是我女兒陳星諾,我想知道為什么她成績會下滑的這么快,以前初中都是全校第一第二的水平,然后還想順便了解一下她最近的學習情況?!?br/>
家長會結(jié)束,有些學生父母不需要學生送,有些學生正好進來,陳星諾看著自己的母親都沒有走出教室,也打算進來找找自己的媽媽。
沒想到令她尷尬,母親與徐塵宇站于一旁,在詢問自己的情況,一旁的學生家長也圍了一圈。
陳星諾走了過去,站在自己母親的身邊,她猜到了母親的問題,心底冒出一股酸澀,眼睛有些紅,沉默無言。
周圍的一些同學圍了過來,家長看著這情景,與孩子竊竊私語。
那么多人像是走不出的圍墻,在她敏感的內(nèi)心筑起了心墻。
這一刻,陳星諾突然有了一個沖動,她好想出去??墒悄_下似乎被灌了鉛一般,愣是移動不了半分。
坦白的來說,她害怕后面的局勢會失控,會到她不想看到的樣子。
徐塵宇揉了揉眉心,“這樣吧,陳媽媽,在這里談不方面,我們?nèi)マk公室談。”
“老師老師,我也想了解一下我家兒子?!?br/>
“徐老師,我想了解一下謝子豪的情況。”
……
越來越多的家長不斷的呼喊,徐塵宇眉宇仍舊平和,嗓音溫柔,談吐溫柔:“那就麻煩有問題的家長一起去辦公室。”
付清清看著徐塵宇帶著七八個家長又進了辦公室,不由得跟一旁的許志豪感嘆:“我有個預感,這個家長會要開到晚飯點。”
教室里一窩蜂的家長去到辦公室,霎時間把這個較大的雙人辦公室擠得水泄不通。
陳星諾倚在辦公室的墻外,周圍悶熱的暑氣,一分不清楚眼里升起了的是白茫茫的霧氣?還是汗液?
她視線模糊看著前方。
追逐打鬧的學生與在角落里偷聽的她,光明與昏暗,在這一刻被割裂而來,涇渭分明,似難以跨越的天塹,她踏不上去,也望不到盡頭。
辦公室內(nèi),徐塵宇數(shù)了數(shù)六個家長,“各位家長,你們好,有什么問題想問和反饋的,都可以開口。”
徐塵宇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整個人眉眼淺淺,他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整個人朝氣蓬勃,如他們的孩子一樣。
家長們面面相覷,這樣年輕的老師能服眾嗎?
徐塵宇也還是有些了解各位家長的心理,“想必各位家長皆為孩子的學習成就而來,你們的孩子能考入師大附中,已經(jīng)是很厲害的人。當然,進入師附是要變得更厲害,可是在學習的過程中,受挫感非常正常的事。”
腦海中浮現(xiàn)了一樁樁的情景,課后拿著題目,求知若渴的眼神,晚自習后留下來刻苦逐夢,彎道超車的日子。
窗外陽光照射,小鳥們在唱著不同的歌,不同的交響樂傳來,有人喜歡,有人會厭惡。
人群中的家長有些不服氣,道:“徐老師,你就是太年輕,學生就是要逼,高考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br/>
“對對對,我覺得說的對。”
“我兒子周末都是在家玩手機,我壓根就沒看他做過作業(yè)。”
“我覺得就是作業(yè)太少了,我上周問我家的女兒,一周才有七八張卷子,我聽說那個衡水中學光周末就上百張?!?br/>
……
徐塵宇聽到這些話,努力按下心中的不耐,面色淡漠了許多,“有時候卷子都做的多,并不是好事?!?br/>
他緩緩的開口:“一周做上百張張卷子?!毙靿m宇嗤笑了一聲,“這樣他們早晚有一天會厭惡學習?!?br/>
有些家長已經(jīng)面色不悅,這個老師真的是太年輕了,簡直就什么都不懂。
在他們那個年代書都沒有讀的,現(xiàn)在就算一周讓這些學生做100張卷子,也不算過分,畢竟他們想做,還沒有時間做呢!
在很多家長的眼中,其實把學習成績與努力而掛鉤。看到人家考得了第一,就會下意識地覺得人家很努力,而對自己的孩子說,“你要多像人家學習啊?!?br/>
遇到成績不好的,也會下意識地懷了幾分偏見。就是這些偏見,才會導致越來越差的后果。
徐塵宇的手指輕叩,周圍的風透過窗吹來,在這悶熱的崇文市也未有幾分作用。
謝子豪的媽媽本來就是領(lǐng)導,做事迅速,擁有著社會的經(jīng)驗,她開口:“徐老師,我們也很理解你,只是你還希望你理解一下我們對孩子的擔心?!?br/>
她覺得徐塵宇挺不錯的,身為高官那么多年,自然能透過別人的語氣,說話方式看出來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徐塵宇上一次打電話給自己說自家兒子的事情,就留下來了很好的印象。
而且她原先就打算私下里來問問,沒想到這么一會兒,這么一窩蜂的人,簡直就擾亂了她的計劃。
“我很理解?!毙靿m宇偏了下頭,迎著眾人的目光,“有些學生沒考好是很常見的事情,一個班總有第一和倒一。希望家長也不要給他們太大的壓力,畢竟,現(xiàn)在考差但每一次都是以后通往高考最高處的臺階。”
家長有些沉默了。
坦白而言,這一次班上總體在三個實驗班排名倒數(shù),總體也不是很差。
只是對于新老師,他們是很不喜歡的。尤其在師附重點班,如果老師不靠譜,那清北不就跑了。
而且,最讓他們難以接受的是——這老師的教學理念。
徐塵宇并不打算繼續(xù)說教,看向一旁站著的家長,按著順序地開口,“你是謝子豪媽媽吧?”
“嗯?!?br/>
班上家長會是家長坐在學生的座位上,所以徐塵宇不動聲色地記下來了一些家長。
徐塵宇清晰有條理的聲音響起,“謝子豪上課不怎么認真,可能是謝子豪我想他可能更想一對一的家教,而忽略了在學校所學的知識?!?br/>
“考試后我再次找他談過話,他應(yīng)該會有所醒悟如果有問題,可以再次來問我?!?br/>
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答,不厭其煩,沉穩(wěn)而富有邏輯。
這一刻,所有家長都不得不承認。
即使沒聽過他的課又怎樣,他的態(tài)度就很認真。
或許,年輕教師代表了無限創(chuàng)新的可能。
就像,他們的孩子一樣,偶爾有些奇特的想法,但他們相信——自己的孩子,不會太差。
最后一個,擁擠的辦公室只留下陳靈芝。
她是第一個開口詢問的,可是在后面,陳靈芝覺得有些后悔了。
徐塵宇仍舊瞳孔清亮,他給出了客觀的建議,“你好,陳星諾的學習成績開始不穩(wěn)是很正常,之前摸底考郊縣大多注重培養(yǎng)題型,數(shù)學摸底考就看出她的幾何思維較差……”
陳星諾胸口有些發(fā)緊,她之前躲在門口,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家長出來,直到最后數(shù)到20個,還有最后一個。
她從辦公室的側(cè)面大廳走了出來,整個人心里有些恍惚,目光落在藍色的天空,好像天上沒有白云。
難怪烈日照得她那么的難受。
她靠在門上,聽到了他的評價,眼眶有些泛酸,情緒異常的洶涌。
默默地記下了自己的缺點:幾何不行,沒有創(chuàng)新思維,有些太注重刷題,筆記不挑重點……
她有點難過。
“可是,陳媽媽。我跟你說那么多,并不希望你知道后給她壓力,我只是想讓你明白問題不在于她,在于先天的教育環(huán)境?!?br/>
徐塵宇看著面前的家長,語氣帶了幾分驕傲,“陳星諾同學,她很優(yōu)秀,也很努力,考入了師大附中,堅持了自己的夢想,并每天刻苦學習?!?br/>
“她是我們班最努力的學生,或許現(xiàn)在沒達到她自己與父母與心中的要求,但以后,她會越來越優(yōu)秀的。”
這一刻,承載了夢想的《五三》似乎有人在乎,在乎她多次做的題目,在乎她反復練習并鉆研。
正午的陽光穿過師附教學樓中的那一大棵樹,樹影斑駁,在她的青春電影里也有了一片獨特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