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頭男當然沒死。</br> 只是渾身劇痛。</br> “咳咳咳……”</br> 他捂著腹部,蜷成了大蝦的樣子,后背冷汗淋漓,但臉上卻浮現一股不甘,堅持著仰起脖子,對寧天咬牙道,“我……我不服!”</br> 他呲牙咧嘴,張開的大嘴里滿是鮮紅,模樣十分猙獰。</br> 寧天并沒有下狠手,寸頭男這樣的傷,只是看著很嚴重而已,實際上養上幾天就好了。</br> 如果他真的下重手,那現在根本沒寸頭男說話的機會。</br> 齊紅袖趕緊開口,“阿飛,你說什么胡話!”</br> 名叫阿飛的寸頭男聽到齊紅袖的話,那股不甘的姿態立馬軟了下去,還帶了幾分委屈,“紅袖小姐……”</br> 寧天則抬手,制止了齊紅袖接下去的話。</br> 然后問阿飛,“你有什么不服的?”</br> 阿飛看了齊紅袖一眼,還是說了出來,“我并沒有挑事,是你們的人,想要給我下馬威……你卻因此對我下手!我怎么可能服氣?”</br> “你這是仗勢欺人,你們保安局仗勢欺人!”</br> 寧天笑了一聲,“仗勢欺人?”</br> 他忽然抬起腳,砰!</br> 一雙大腳狠狠踩在阿飛的后背之上!</br> 咔咔咔!</br> 阿飛身上的骨頭發一聲清脆的聲響,整個人都被壓在了石地上,臉頰更是擦著地面,蹭出了一地的鮮紅。</br> “啊!”</br> 齊紅袖在一旁驚叫一聲,跟隨在她身邊的麗姐更是想要出手。</br> 卻被寧天冷聲呵斥,“你敢救他,你必死!”</br> 他一眼看來,殺意盎然,猶如深淵地獄,麗姐只感覺心魂一顫,頓時不敢再動。</br> “看見了吧,這才叫仗勢欺人。”</br> 寧天踩著阿飛的后背,死死壓著他,“我比你強,我仗著元嬰的實力欺負你一個筑基巔峰。”</br> “我仗著元嬰的實力,喝止別人不敢救你!”</br> “這才是仗勢欺人!”</br> “但我剛才打你,并不是仗勢欺人。”</br> 寧天又松開腳,一把將阿飛從地上拽起來,逼近他的臉面,寧天那雙漆黑的眼睛不帶一點溫度,深不可測,看得阿飛身體發顫。</br> “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致欺負你這個弱者。”</br> “保安局的人對你動怒,也不是因為什么狗屁下馬威。”</br> “而是因為你,欺負了一個小姑娘!”</br> 寧天指向了一旁低著頭的孫小花,“你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么東西!”</br> 阿飛被他罵得一頓,顯然愣住了。</br> 不止是他,一旁的胖子和麗姐也愣住了。</br> 甚至是后方的齊紅袖也愣了一下。</br> 他們都不曾料想,讓寧天如此大動干戈真正的原因會是這個。</br> 只因為一個……賤民?</br> 似乎從阿飛眼里看出了他心底的想法,寧天聲音越發冰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覺得只是一個賤民而已,怎么反應這么大是吧?”</br> “但我告訴你,在我這里,她不是賤民,她和你沒有任何區別!”</br> “一樣有手有腳,有父母、有親友、會吃飯喝水、也會喜怒哀樂。”</br> “你是人,賤民也是人,她是和你一樣的人!”</br> “不要跟我說什么你是上等人、她是下等人,你們都是一樣的!”</br> 阿飛被寧天說得有些恍惚,最后只是嘴唇動了一下,“可是……”</br> “沒有可是,在我這里,規矩就是這樣。”</br> “你如果欺辱賤民,歧視賤民,那只有兩個結局,滾或者死。”</br> 寧天說得很平淡,可平淡的語氣里卻充滿了殺意,那一雙眼睛更是淡漠無比,冷情無比。</br> 他是認真的!</br> 他真的會因為一個賤民把自己殺了!</br> 頃刻間,阿飛裸露出來的肌膚浮出一層雞皮疙瘩,汗毛聳立,這是人的自然反應,就好像冬天會覺得冷,夏天會覺得熱。</br> 阿飛對寧天的殺意,自然而然感覺到了大恐怖!</br> 這一刻,他身體都開始顫抖。</br> 寧天知道,講道理有時候是沒用的,因為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聽進去的,有些人就是賤,需要你強迫,需要你暴力,你越強勢,他才越聽從。</br> 果然,阿飛此時畏懼無比,驚恐之下馬上瘋狂點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br> 寧天這才松手。</br> 啪。</br> 阿飛落地的身體一軟,直接癱坐在地。</br> 寧天不再去管他,而是環視眾人,人群里還有不少齊紅袖帶來的人。</br> 他們此時都不太敢去看寧天的眼睛,紛紛低著頭。</br> 寧天朗聲道,“我的規矩再宣布一遍!”</br> “在我這里,沒有高低之分,沒有上等人和下等人之分!”</br> “誰要是再給我談論什么賤民,要么滾,要么死!”</br> “聽清楚了嗎?”</br> 寧天說的,自然都是針對齊紅袖帶來的人群,保安局這邊的人都是俗世中人,可沒有把人分等級的習慣。</br> 寧天以后要收回玉京,自然是收回一個和俗世一樣的玉京,而不是一個賤民制度、等級制度橫行的玉京。</br> 所以,所有的改變,就從保安局開始。</br> “我說的話,你們聽不清楚嗎?”</br> 見眾人沉默,寧天又是一聲冷喝,聲如雷霆。</br> 此時人群里,率先附和寧天的,還是那個對寧天產生恐懼的阿飛,“聽清楚了……!”</br> 有了他開頭,齊紅袖帶來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開口。</br> “聽清楚了。”</br> “聽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