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br> 這日是個晴朗日,天無層云,太陽高懸。</br> 金色的陽光灑落下來,墜入海面,將海水映照得清澈透亮、如同金波。</br> 白凌海峽之中,平和無波的海面,很快蕩出兩條長長的水痕。</br> 只見一東一西,緩緩出現了兩列灰色的艦隊,朝著海峽中部急駛而去。</br> 艦隊上沒有懸掛國旗,也沒有顯露舷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列艦隊,分屬兩國,還是服役中的主力型。</br> 很快,兩列艦隊在海峽中部停下。</br> 這里有一個小小的、沒有家國歸屬的島嶼。</br> 兩列艦隊各自停靠在岸,隨后從各自的艦船上,走下人影。</br> 鹿島這方,領頭的是一身西裝革履的黑崎,在他身后,是十幾個荷槍實彈的安保戰士,還有四位氣息玄奧的老人。</br> 黑崎帶著人迅速到達島嶼中央。</br> 對方還沒來人。</br> “人呢?”</br> 黑崎身后的一個老人不滿地開口,十分不耐:“他們遲到了!”</br> 其余三個老人也壓著惱怒說話:“他們不守時!”</br> “劣等人!”</br> “這樣吧,待會兒他們送人過來,我們接回武田大人后,直接殺了他們!地脈也不用還!”</br> “好,就該如此!”</br> 這是個老人是鹿島最古老的不可言說之一,年齡極大,從地位上來說,遠比女武神還高,他們是一百五十年前、鹿島黃金時代的那一批高手。</br> 今天能請動他們出來,自然不是因為黑崎需要保護。</br> 而是因為他們是來迎接武田的!</br> 而聽著幾人的對話,黑崎連忙道:“幾位大人,還請稍安勿躁,也請萬萬不要做過激的行為,以免造成禍端。”</br> “哼!能有什么禍端?”</br> 那幾人鼻孔朝天,毫不在意,“對岸有膽子和我們開戰嗎?”</br> “一百五十年前,他們可是我們腳底下的奴隸!”</br> “都是一群膽小怕死的貨色!”</br> 黑崎心道,你們也知道是一百五十年前!</br> 現在可不是一百五十年前了!</br> 你們幾個老不死,一直在閉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還這么自大自負,吃虧了可不要怪他。</br> 黑崎眼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但很快隱藏下去,還是恭敬道:“幾位大人,我們再多等等吧,時間還沒到。”</br> “哼!再給他幾分鐘!”</br> “晚了我剁了他!”</br> 又過了一會兒,對面終于來人了。</br> 只不過和鹿島一行人不一樣,沒有十幾人的隊伍,相反,對面只有一人。</br> 那是一個青年,穿著休閑服和運動鞋,不像是來進行國與國之間交易的,倒像是來觀光風景的。</br> 來人正是寧天。</br> 見寧天一人前來,那幾個老人率先忍不住了,直接怒罵:“小子!”</br> “武田大人呢?”</br> “你怎么一人來了!”</br> “華國是不是耍我們!”</br> 說話間,脾氣暴躁的一個鹿島老人,直接出手了。</br> 刷!</br> 一道冷光劃過,他跨在腰間的一把長刀如閃電般抽出,一股氣勢油然而發。</br> 拔刀斬!</br> 鹿島有名的刀術流派之一,而老人則是這一派的創始人!</br> 恐怖的刀氣讓他周身都如火焰一般燃燒起來,空氣都仿佛凝固!</br> 砰!</br> 就在這時,寧天打了個響指。</br> 一縷縷灰色的煙氣從寧天指尖彌漫開去,帶起一陣微微拂面的海風,伴隨著這股海風,站在最前面的黑崎,看到了煙氣緩慢地從眼前流過。</br> 周圍的海浪聲,也拉長了一般,發出“嘩——嘩——”的聲響。</br> 似乎是時間被拉長了。</br> 一秒鐘,變成了一分鐘!</br> 轟隆!</br> 而鹿島老人的那一刀拔刀斬,依舊那么迅馳。</br> 頃刻間就要斬到寧天的頭顱之上。</br> 但那一刀卻在要觸碰到寧天的一剎那,生生停住,如同時間靜止一般僵在半空之中。</br> 隨后,咔嚓!</br> 在那個鹿島老人驚駭欲絕的眼睛里,他手中那把長刀,居然生生斷成了兩截!</br> 隨后爆發出來的反震力,直接將他震得倒飛出去。</br> 轟隆一聲撞在遠處,一路上撞碎了一堆礁石和海藻,還揚起一片塵土。</br> “咳咳咳……噗!”</br> 那人吐出一口血,隨后直接暈死過去。</br> 而直到這時,正常喧鬧的聲音才再次傳入黑崎的耳中,拉長的海浪聲也恢復正常。</br> 所有人都愣住了。</br> 一時之間,一片寂靜。</br> 只有海浪和海風的聲音,還在時不時響起。</br> 從頭到尾,寧天只是打了個響指。</br> 一個響指!擊潰了一位古老的不可言說!</br> 這樣的戰績,讓之前叫囂殺了寧天的另外三個鹿島老人,呆若木雞。</br> “我是來交易的,不是來殺人的。”</br> “下次還有誰再動手,就不是一個響指的事情了。”</br> 寧天淡淡地開口,掃視著黑崎身后的人。</br> 此時這幾個不可言說,半句屁話都不敢開口,甚至深深低下了頭顱,一個個彎了九十度腰,鞠躬認錯:“得罪大人了,萬分抱歉!”</br> 鹿島人就是這樣,欺軟怕硬。</br> 你是弱者,恨不得踩你到十八層地獄里去,而你是強者,更不得跪著舔你的鞋底還怕你不舒服。</br> 寧天直接無視他們,而是看向黑崎:“地脈帶了嗎?”</br> 黑崎猛然回神,自然點頭:“帶了!”</br> 他拿出了木盒。</br> 但沒有馬上交出去,而是道:“那武田大人呢?”</br> 寧天看了眼時間,隨意道:“他在海島東面,一個浸在海水里的萬斤鐵籠里,現在還有十四分鐘,如果你們不去放他出來,他就會和鐵籠一起沉入大海。”</br> 黑崎頓時臉色一變:“你……”</br> “你要選擇和我廢話嗎?”</br> 寧天似笑非笑:“時間不多了。”</br> 黑崎猶豫了片刻,最后毫不猶豫,按動耳麥:“去海島東面!武田大人在一個鐵籠里!”</br> 而他就站在原地等著。</br> 寧天也陪著等。</br> 等到七八分鐘過去,黑崎的耳麥里響起滋滋回復,他的臉色才慢慢緩和了下來。</br> “好了,地脈給我。”</br> 寧天直接索要。</br> 黑崎也沒有反悔,將手中木盒鄭重交過去。</br> 寧天打開看了一眼,確定沒有問題,心中稍定。</br> “交易完成。”</br> “不過對了,這藥你拿上。”</br> 寧天扔給黑崎一瓶藥丸。</br> 黑崎連忙接住,滿臉疑惑。</br> 寧天看向他,笑道:“你們的武田大人在牢里關久了,神經有點不正常,瘋瘋癲癲的,這是藥,記得多吃,不然會發瘋的。”</br> 說完,寧天直接轉身離去。</br> 此時,黑崎低頭看了手里的藥瓶一眼,眼瞳劇烈一縮,身子都僵了一下。</br> “黑崎!”</br> “黑崎……”</br> 耳邊忽然有人叫他,是那三個鹿島老人。</br> 老人見寧天已走,心有余悸之外,重新恢復了高高在上的嘴臉:“快,我們要去東面了,我們要去迎接武田大人!”</br> “至于八郎,你好好照顧!”</br> 三人指的,自然是被寧天一個響指擊敗,還重傷不醒的那個老人。</br> 黑崎迅速收好手里的藥瓶,悄悄涂抹掉瓶身上的字,露出恭敬的表情道:“好的大人!你們放心!”</br> 三人匆匆而去。</br> 黑崎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隨后指揮人:“你們幾個,把八郎大人抬起來,記得動作輕柔,我們該回去了。”</br> “嗨!”</br> 看著手下忙碌,黑崎表情變得莫測起來。</br> 他看了一眼東方,內心喃喃道:“‘取而代之’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