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干什么!”</br> “你這是干什么啊……”</br> 老醫(yī)師忍不住責(zé)罵:“帝走了,你也要走嗎?”</br> “何必,這是何必呢!”</br> 慕容劇烈咳嗽著,黑血還在不斷從嘴角涌出,但他卻是道:“不是何必,是我活該,我不止害了那么多人,我還害了帝……”</br> 他急促地喘息著:“當初、讓帝身死然后去歸墟之地復(fù)活的計策,是我想的……”</br> “我千算萬算……沒有算出時間問題,這是我之錯,是我之過……是我害得他成了尸傀!連轉(zhuǎn)世輪回都沒有!”</br> “我錯了,我就該死!我該魂飛魄散!這才是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br> “報應(yīng)不爽啊……”</br> 慕容說著,又大口大口吐出黑血,整個人不斷抽搐。</br> 看著這樣的慕容,狼老忍不住急切道:“老吳,沒辦法嗎?真的沒辦法嗎?”</br> 老醫(yī)師沒說話,只是一聲嘆息。</br> 天冬丸太狠,一旦吃下去,就沒有回頭路了。</br> 狼老明白了,可他還是不甘心,地聯(lián)已經(jīng)失去了公孫軒轅,不能再失去慕容了。</br> “寧天!”</br> 狼老此時忽然想到什么,轉(zhuǎn)頭詢問寧天:“你能救救慕容嗎?”</br> “他不是惡人!”</br> “他真的不是惡人!”</br> “他救過很多人,他不止為了帝,他也為地界做出很多事……”</br> 寧天坦然道:“不好意思,救不了。”</br> “我看過了,他吃下去的毒藥毒性極烈,我就是用生氣給他灌體都救不了。”</br> 寧天沒說謊,他是真的救不了。</br> 他醫(yī)術(shù)極好,不代表誰都能救。</br> 何況,慕容是一心求死。</br> 聽到這樣的回答,狼老再也說不出話來了,老醫(yī)師在一旁也是不斷嘆氣,悲傷之意溢于言表。</br> “狼老、吳老,別傷心了,”慕容道:“我死了才好,死了……才不會愧疚、才不會自責(zé),才不會有麻煩……”</br> “這么多年,我也累了……休息一下吧。”</br> 慕容說著,眼神都有些渙散了。</br> 他的眼前,一段段回憶走馬燈似的飄出。</br> 他幼年失怙,無親無故,但憑著出色的頭腦,他還是活了下來,甚至活得不錯,等到青年時代,已經(jīng)可以盤下小小的店面,做不錯的生意了。</br> 之后,就是娶妻生子。</br> 生活是美滿的,他也是知足的。</br> 但很快,妻子的陰水體質(zhì)被發(fā)現(xiàn),一個修行者直接要她當鼎爐!</br> 他拼了死都救不下妻子,甚至自己更是被打斷全身的骨頭,像一條蛆蟲一樣被扔出小店。</br> 修行者霸占了他的產(chǎn)業(yè)、他的妻子,他的兒子也被折磨致死……但他沒有就這么凄慘死去,而是靠著卑微的乞討,吃人家不要的餿飯,喝天上掉下的雨水,活了下來。</br> 之后,他靠著自己的腦子,細密謀劃,謹慎布局,終于讓那修行者死于秘境!</br> 他大仇得報!</br> 就在他心無遺憾,準備去死之時,遇到了公孫軒轅。</br> 公孫軒轅給他重生塑骨、再造根基,引領(lǐng)他進入修行之道、給他力量、讓他重生……還幫他找尋妻兒的轉(zhuǎn)世身,讓他們幸福美滿!</br> 從那以后,他就愿意為公孫軒轅付出一切!</br> 他靠著自己的智謀,一次次幫公孫軒轅……從未出錯!</br> 直到……歸墟之地。</br> 直到遇到寧天。</br> 一敗再敗、一錯再錯!</br> 他的驕傲不值一提,他的智謀……全是漏洞!</br> 不甘心啊……</br> 近期的記憶不斷閃過。</br> 慕容原本昏沉的雙眼忽然發(fā)亮,他掙扎著從回憶里清醒,朝著寧天大喝:“寧天!我勝你一次!”</br> “我知道,你一直想殺我!”</br> “但現(xiàn)在我自殺了,你就殺不掉我!”</br> “所以這一局,我贏了!是我贏了……!”</br> 寧天居然也沒有反駁他,反而緩緩道:“是,這一次是你贏了。”</br> 他看得出來,慕容這是回光返照,他沒有多少時間了。</br> 何況,慕容說的也不算錯。</br> 他自殺了,那他就永遠殺不了他。</br> “哈哈哈哈!好!我贏了……”</br> “我終于贏了一次……”</br> 慕容聽到這樣的回答,十分開懷,聲音卻越來越低,越來越低,直到最后,他澄亮的眼睛盯死寧天,吐出一句:“寧天,小心呂自然……”</br> “呂自然?”</br> 寧天微微一驚,他想多問幾句,可再看慕容,他那雙透亮的眼睛已經(jīng)徹底渙散。</br> 慕容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他死了。</br> 狼老長長嘆息一聲,低下頭來整理起慕容身上的衣物。</br> 慕容是個驕傲的人,從來都是衣冠整齊,不容下一絲雜亂。</br> 那就好好給他整理一下,走得體面一些吧。</br> 老醫(yī)師忽然朗聲念起了送行的詞:“日如煎,月如燴,此岸不可居,何日來歸?”</br> “峰如刀,水如牢,此岸不可居,何日來還?”</br> “唯有彼岸,日月溫涼,山水綿綿,今日還歸。”</br> “帝,你等等慕容,一起走吧,一路走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