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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犯鞭笞十記,再犯斬首示眾!

    嬴政大抵是真不放心秦墨,不但讓扶蘇隨行做監軍,更讓馮劫和李斯擔任軍法官,周青臣和淳于越但任宣教官。</br>  甚至,把從不離身的趙高,也派給秦墨做了中軍司馬!</br>  這等陣容班底,打一場國戰也是綽綽有余的,如今卻只是率領一支千隊,去襲擾番禺軍隊,完成初戰任務。</br>  秦墨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顧忌王賁年老體衰,實在不適宜在深山老林里奔襲作戰,嬴政絕對會讓王賁頂替自己……</br>  ……</br>  夜色下的山坳里,秦墨扔掉野豬棒骨,抹了把嘴起身道:“吃飽了,我去看看將士們!”</br>  呼啦啦——</br>  正自悶頭啃肉的馮劫、李斯、趙高、周青臣、淳于越以及扶蘇,齊刷刷跟著起身。</br>  然后,亦步亦趨隨在他身后,宛如一群影子!</br>  秦墨:“……”</br>  秦墨咂嘴搖頭,按劍走向附近大塊朵頤的越人戰士們。</br>  這支千隊離開鐵山范圍后,對大秦糧草輜重的依賴,反倒是大大減小了。</br>  因為離開被十余萬越人擠占生存空間的鐵山一帶,野獸、野菜、野果幾乎邊地都是。</br>  以前,這些地方是越人諸部的獵場。</br>  但如今,方圓之地的越人部族,皆聚集到鐵山去了,被棄置的獵場,經過一個春季野蠻發育,倒是顯得愈發豐饒,野獸成群結隊。</br>  越人戰士又都是采獵好手,所以在行軍路上,著實弄了不少野物!</br>  “拜見諸位天神。”</br>  “拜見天神……”</br>  越人戰士們見秦墨一行人走來,紛紛停下狼吞虎咽,起身揖手行禮。</br>  秦墨很滿意,這些越人戰士,如今愈發有秦人模樣了,行為習慣都在慢慢轉變。</br>  或許再過一些時日,除了頭臉上的藍靛刺青,便與尋常秦人百姓無異了!</br>  “切記莫要飲用生水,否則生了瘧疾,被送回鐵山大營,軍功可就沒你們的份兒了……”</br>  “都要吃得飽飽的,明日好有力氣行軍,若是野物不夠吃,便吃攜帶之糧秣……”</br>  “睡覺之前,最好燒些熱水,把腳丫子泡一泡,花不了多少時間,便可解乏活血……”</br>  秦墨一路巡視,一路用越人語言囑咐戰士們。</br>  到了如今,他已不用在搞那套神秘主義,來彰顯天神的威勢了。</br>  軍法思想才是越人戰士需要尊奉的!</br>  而身為主將,他需要做的是同甘共苦愛兵如子!</br>  “秦天神,以后殺敗了番禺鳥王,這些豐饒獵場還是我們的嗎?”</br>  秦墨轉了一圈,正想回大帳歇息,卻有越人戰士怯怯問道。</br>  秦墨回過頭,看向那問話的越人戰士,發現是個認識的。</br>  原九族戰士中的少年兵,熾。</br>  因為這些時日能吃飽,營養上去了,個頭長了一大截,嘴唇周圍也有了一圈絨毛,有個大人樣了。</br>  而且,他身后背著桿屯長認旗,已然是個基層軍官了!</br>  秦墨目光轉動,看向附近期盼的越人戰士,最后跳上一塊大石,肅然朗聲道:“殺敗了番禺王,這些獵場自然還是你們的,也是你們子孫后代的。”</br>  “介時,你們可以開墾平坦之地為田,種上多多的白米桑麻,可以帶上弓箭籮筐進山,采獵多多的野物……”</br>  “只要你們足夠勤勞,豐衣足食指日可待!”</br>  越人戰士臉上的期盼,頓時變為一本滿足,沒有什么比豐衣足食更值得奮斗了。</br>  不過,秦墨站在大石上居高臨下,借著篝火光亮清楚看到,熾臉上似有猶豫之色,竟是欲言又止。</br>  秦墨微微沉吟,繼而若有所悟,招手將熾叫到近前,問道:“軍中可有謠言傳播?”</br>  此言一出,扶蘇等人具是為之一驚。</br>  軍中人員密集,歷來是謠言傳播的溫床,而不利的謠言一旦傳播開來,輕則動搖軍心,重則軍心大亂不戰自潰。</br>  軍法中,也歷來有‘妖言惑眾者斬’的禁令!</br>  熾不敢隱瞞秦墨,緊張的揖手答道:“我曾聽人言說……秦太陽神帝每收服一地,必定要遣送大量秦人前去居住……也不知是真是假?”</br>  秦墨恍然頷首,直言道:“是真的!”</br>  扶蘇在旁邊聽著,不由為之呆滯,大抵沒想到他會這么痛快承認。</br>  馮劫和李斯更是想去捂秦墨的嘴,這是現在能承認的事兒嗎?</br>  趙高和周青臣、淳于越也是啞然,很不理解秦墨的輕率!</br>  “太陽神帝遣送大量秦人來居住,那我們怎么辦?”熾大急問道。</br>  一千五百越人戰士,亦是為之嘩然。</br>  這就是熾先前問出那番話的原因。</br>  也是越人戰士們期盼秦墨給出回答的原因。</br>  他們,怕被秦人擠占生存空間!</br>  秦墨掃視一眼烏泱泱的越人戰士,而后笑著拍了拍熾的鐵盔,問道:“瓜娃子……我問你,鐵山那一帶,原先能居住多少越人?”</br>  熾原本就是鐵山族人,自然知道鐵山一帶能居住多少越人,毫不猶豫答道:“加上我們鐵山族,最多居住四個部族,再多便要餓死人了。”</br>  秦墨又問道:“那么,現在鐵山一帶,又居住了多少越人呢?”</br>  熾遲疑答道:“聽宣教天神說,有十萬余越人,百多個部族了……是番禺之地,半數的越人!”</br>  秦墨嘿然:“只鐵山一帶,便居住十余萬越人,番禺之地半數越人。”</br>  “剩下的偌大山林土地,難道任由荒廢嗎?”</br>  熾被問住了:“呃……”</br>  一千五百越人戰士也被問住了,面面相覷陷入踟躇:“呃……”</br>  他們不知道番禺國具體有多大,但肯定很大就對了,多少個鐵山加在一起也不止。</br>  如今,只鐵山一帶,便居住了番禺半數越人。</br>  未來,殺敗了番禺鳥王,收服另外的半數番禺越人,頂多也就再聚居一個鐵山那么大的地方。</br>  那么,剩下不知多少個鐵山那么大的地方,怎么辦?</br>  任由荒廢?</br>  “絕對不能荒廢!”</br>  眾多越人戰士念及至此,立即狠狠搖頭。</br>  讓越人荒廢豐饒的獵場,那還不如殺了他們!</br>  “可是……太陽神帝遣送大量秦人居住……我們……”</br>  熾陷入糾結之中,青澀的臉蛋上,滿是迷茫之色。</br>  秦墨摩挲著他的鐵盔,接過話頭認真道:“太陽神帝遣送大量秦人來居住,收益的只會是你們越人。”</br>  “人是群居的,需要互幫互助,就像你們越人以前一樣,需要抱團組成部族,才能在山林中活下去……”</br>  “我再問你們,你們以前的部族,如果遭了水災,是如何度過的?”</br>  秦墨說到最后,卻是再次向所有越人戰士拋出一個問題。</br>  一千五百越人戰士,聽到水災二字,許多都打了個激靈,面上浮現驚恐之色。</br>  “遭了水災,只能被困山上,最開始有一同被困的野獸可吃,然后就只能吃樹皮野草,會撐爆肚皮,死很多人。”</br>  “有些人,寧死也不吃樹皮野草,要么被活活餓死,要么就去吃那些死掉的人!”</br>  “那些吃掉同族的人,最后會被巫長下令燒死……”</br>  “等到大水消退,我們就要滿世界的找吃食,為了一口吃食,與同族廝殺,與相鄰部族廝殺。”</br>  “用能生養的女子,用還不會說話的孩子,找更遠的部族,找沒遭水災的部族,換一口吃食……”</br>  ……</br>  離秦墨較近的越人戰士,紛紛顫聲向他講述,以往越人遭受水災后的凄慘。</br>  扶蘇和趙高、李斯等人,在旁無不聽得汗毛直豎,后心直躥涼氣。</br>  身處這氣候濕潤的先秦時期,水災乃是各地的常態,華夏自上古至今,便在與水患作斗爭。</br>  但華夏文明與水患的斗爭,是卓有成效的,縱然仍有水患頻發,卻都在可控范圍內。</br>  而百越之地……只能說,越人是真特么的小強,就這樣還沒死絕種!</br>  秦墨等著一千五百越人戰士在驚恐中安靜下來,才又緩緩開口道:“我方才聽到有軍卒說,你們會用婦人孩童,找沒有遭受水災的部族,換一口吃食。”</br>  “這等事情,以前的秦人,如果遭了水災,也同樣會做。”</br>  “但,那是以前!”</br>  “如今太陽神帝,統一了大秦全境,某個地方如果遭了水災,便從附近未遭水災的地方,調集糧草輜重,讓所有人不至餓死。”</br>  “而后,還會調集附近地方的青壯,前往遭受水災的地方,開挖河道治理水患,讓遭受水災的地方,永遠不再有水災。”</br>  “這,便是抱團取暖互幫互助的好處!”</br>  “以后大量秦人的到來,最先做的便會是治水,也會讓百越之地變得繁盛,可以做到一方有難八方支援。”</br>  “否則,地廣人稀的百越之地,只能長久的蠻荒下去,越人也要忍受數百上千年的水患!”</br>  秦墨這話不是憑空而來,若非有數百年后的五胡亂華衣冠南渡,百越之地不知還要蠻荒多少年呢。</br>  一千五百越人戰士,心頭的迷茫糾結,被這一番話解開,神色漸漸明朗起來。</br>  秦墨繼續又道:“而且,大量秦人遷居過來,會帶來更先進的耕種技術,讓你們耕種出多多的白米,會帶來更先進的紡織技術,讓你們紡織出多多的衣袍。”</br>  “你們可以互通有無,將多余的衣袍換成白米,將多余的白米換成衣袍……最重要的是,你們以及你們的子孫后代,終將是秦人的一員!”</br>  “如同以前的楚人一般,都是秦人。”</br>  “既是秦人,又何必糾結那些有的沒的?”</br>  “既是秦人,難道還怕太陽神帝拋棄你們不成?”</br>  “既是秦人,太陽神帝難道會故意,讓另一群秦人擠占你們這些秦人的生存空間,讓你們被活活餓死嗎?”</br>  面對這一連三問,一千五百越人戰士,這回算是徹底的一本滿足了,齊聲怪吼道:“太陽神帝,庇佑萬民~!!!”</br>  秦墨滿意點頭:“這般想就對了……速速回去睡覺,明日行軍誰若掉鏈子,必遭鞭笞之刑!”</br>  “喏~!!!”</br>  越人戰士齊聲應喝,轉瞬做了鳥獸散。</br>  秦墨砸了咂嘴,摘下腰間的竹筒,仰頭猛灌一通,平復喉嚨的干澀。</br>  然后,跳下大石,向馮劫和李斯道:“宣教官不能體察軍卒之所憂所思,該當何罪?”</br>  周青臣和淳于越聞言,不由齊齊一縮脖子。</br>  他倆便是這支千隊的宣教官,行軍這些日子,他倆只顧著嬴政的囑咐,看牢秦墨了。</br>  但,卻是忘了本身職責,對越人戰士的思想,少有體察。</br>  現在秦墨追究下來,他倆實在難逃干系!</br>  馮劫和李斯不敢徇私,揖手答道:“初犯鞭笞十記,再犯斬首示眾!”</br>  “行刑吧。”</br>  秦墨擺擺手,大步走回自己的帳篷。</br>  扶蘇張了張嘴,想為老師淳于越求情,可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咽了回去。</br>  最后,只能安撫淳于越道:“老師且受這一次鞭笞,日后好生用事即可。”</br>  李斯也道:“淳于兄,你不該忘了本職的,須知秦相治軍,最是嚴謹,這不是找不自在嘛。”</br>  淳于越悻悻道:“愧也。”</br>  說罷,卻又委屈道:“我以前是教授越人孩童的,并不熟悉軍中宣教官的職責,被陛下臨時抓來充數,一時疏忽便給忘了!”</br>  這確實是實話,他也確實有些冤枉。</br>  怪只怪嬴政,把初戰勝負的重要性,放在了秦墨安危之下,只是想用他的臭脾氣,壓住秦墨躁動的心。</br>  至于他是否適合軍中宣教官的職位,嬴政壓根不在意!</br>  “周仆射,我老師情有可原,你是怎么回事?”</br>  扶蘇皺眉看向周青臣,不悅道。</br>  他是監軍,對于宣教官的疏忽,同樣感到不滿,這卻是連‘卿’的稱呼也沒了,直接以官職稱呼周青臣。</br>  如果說,淳于越是趕鴨子上架,不熟悉業務。</br>  那么,周青臣這位老宣教官,就是純屬是為了討好嬴政,而忘了本職工作,失職了!</br>  周青臣被詰問的啞口無言,咧嘴揖手道:“臣甘愿領罰。”</br>  他是小可憐,沒人管他,只能看著秦墨的背影暗暗發誓,別讓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則……否則……</br>  嗯,宣教官與主將是制衡關系,咱也讓軍法官打你鞭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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