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狼牙拍之外，還有滾燙的金汁糞水，以及滾木、礌石。</br> 另外，還有一種比狼牙拍更毒辣的夜叉檑，一根粗壯圓木制成，表面布滿鐵刺，順著梯子往下一滾，便是慘叫哀嚎不斷。</br> 關鍵是，這兩種毒辣的守城武器，都是連接著鎖鏈，可重復利用的，滾拍下去之后，拉著鐵鏈提上去，繼續往下滾拍。</br> 簡直不要太酸爽！</br> 而且，城墻上的越人戰士，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明明有足夠的撞木，可以將所有梯子都撞翻撞倒，阻止番禺甲士攀登。</br> 可偏偏，就有那么十數架梯子，搭在低矮的城墻上，仿佛在引誘勇者去攀登。</br> 敢于去攀登的勇者，盡皆迎來飽和的致命打擊！</br> 番禺甲士一開始還能奮勇當先，可漸漸的便察覺出不對味了。</br> 在下面扶梯子的家伙，一個個都安然無恙，哪怕不舉盾牌，將自己暴露在守軍眼皮底下，也不會招來攻擊，至多被白灰迷嗆的受不了。</br> 可一旦往梯子上爬，那便是非死即殘，其狀之慘不可名狀！</br> 于是，低矮的城墻下，漸漸再無勇者，敢往梯子上爬，都在瞎嚷嚷壯聲勢。</br> 鯤和副將看著城下的神奇一幕，不由齊齊咧嘴大笑出聲。</br> “哈哈哈哈，我看今天咱們是不用退守內墻了！”</br> “王老天神果然是百戰百勝的大將軍啊，這法子居然真能嚇住番禺軍！”</br> 其實‘嚇住’一詞用的并不準確，那只是一種僥幸心理。</br> 老王賁是真的打仗打成精了，對于攻城士卒的心理，把握的門兒清。</br> 如此有目標的殺傷攀登士卒，置其他攻城士卒于不聞不顧，在僥幸心理之作用下，勇者也會變得踟躇不前！</br> 城下的番禺精銳，出工不賣力。</br> 城上的越人戰士，越守越輕松。</br> 可這一幕，卻是氣壞了番禺王，暴跳如雷的大罵一通，眼看天色漸暗，只得下令鳴金收兵。</br> “今夜繼續造梯子……造帶鐵鉤的梯子……最好造一些六國軍隊使用的那種龐大云梯……”</br> “明日務必攻下此關城！”</br> 番禺王強忍著殺人的沖動，恨恨向攻城大將下達詔令。</br> 但，他想安穩造梯子，守城的越人戰士，卻是不答應的，鯤召集軍官一合計，果斷去找老王賁請教計策，接著來了一波假夜襲。</br> 不敢真夜襲，因為番禺軍防備甚嚴，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性，不動用霹靂彈的情況下，去了純純就是送死！</br> 假夜襲多少也是有用的，番禺軍的士卒被嚇個半死，等他們起來應戰，卻發現根本沒有敵軍。</br> 然后，不等他們躺回去睡著，假夜襲又來了！</br> 番禺王被搞得沒脾氣，也不敢讓士卒放松戒備，否則那些該死的叛軍來個真夜襲，就徹底抓瞎了。</br> 六國軍隊經常玩這一套，虛虛實實讓人焦頭爛額！</br>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反制的方法，你玩夜襲，我也玩夜襲，咱們誰也別想好過。</br> 如此一來，整整一夜時間，便在兩方人馬的虛張聲勢中度過，至次日天亮才算消停。</br> 再然后，關城上又飄起了炊煙，飯菜的香味，飄飄蕩蕩傳進番禺軍營地******禺軍聞著那勾人饞蟲的香味，也在飽餐戰飯，又累又餓的情況下，吃的尤其多。</br> 吃的本就所剩不多的吃食，徹底叼干毛凈。</br> 原本節省著吃，能支撐一兩日者，也成了斷炊一族！</br> 番禺王發現這一點后，好懸沒被氣吐血，搞來搞去還是中計了。</br> 叛軍陪他玩一整夜的假夜襲，并非是在尋找戰機！</br> 而是在消耗番禺士卒的精力體力，從而達到加速消耗他們糧草的目標。</br> 虧他還傻乎乎以為，大家都不好過呢！</br> 如今這等全軍七成以上斷炊的情況，若是日落之前，再攻不下面前擋路的關城，那么他就可以自掛東南枝了，省的全軍潰散時，被心懷不軌者綁了，送給叛軍邀功！</br> “嘶……呼……”</br> 番禺王用力呼吸著清晨的涼爽空氣，壓下心頭之焦躁惶恐，向身旁等待命令的攻城大將道：“補足你三千兵馬，一戰攻下此關城，否則你也不用回來請罪了。”</br> “臣知曉！”</br> 攻城大將深深拜下，而后便去點驗兵馬。</br> 咚——</br> 咚咚——</br> 咚咚咚——</br> 震人心魄的戰鼓聲再次敲響，三千番禺精銳排著稀疏的陣型，抬著前端裝有鐵鉤的梯子，推著比低矮城關還高的云梯車，再一次緩緩壓向城墻。</br> 番禺王看著那幾架行動緩慢卻異常高大的云梯車，心中之煩躁惶恐，終于稍稍平復。</br> 由此攻城神器，小小低矮城關，似乎便彈指可破了！</br> ……</br> 城墻上，盯著黑眼圈的鯤，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看向遠處正在指揮越人戰士，調整投石車射向的墨家官員。</br> “那位相里天神在做甚么？”鯤擦掉打哈欠打出的淚水，好奇問道。</br> 副將搖頭道：“我也不懂，說是要用甚么砲車集群戰術，打掉城外那幾架高大的云梯車。”</br> 鯤如今做了暫領校尉，還是很有上進心的，也不想此戰過后，便被別人頂替。</br> 于是，巴巴的走到那墨家官員身邊，瞪大眼睛豎起耳朵，試圖學習那聽起來，似乎很拉風的砲車集群戰術！</br> “十號車，左調兩格方向……”</br> “十一號車，左調一格半方向……”</br> 墨家官員嘴巴不停，向每一架砲車傳達調整射向的命令。</br> 好半晌，墨家官員才終于停下指揮，看向城外已經進入投石機射程的云梯車，揮動令旗喝道：“一號車，放射~！”</br> 咔——</br> 呼——</br> 一號投石機的機括被木錘砸下，一顆石彈被高高翹起的擺臂皮兜甩出城外。</br> 嘭——</br> 石彈落在一架云梯車左前方兩三丈處，彈跳滾動著撞傷一名番禺精銳。</br> 仍然不需攻城大將催促，整個番禺軍戰陣，已然加快了推進速度。</br> 只是，高大笨重的云梯車，卻是怎么也快不起來，被落在軍陣后方，如蝸牛蠕動！</br> 墨家官員收起千里鏡，向身后關墻下的所有投石機喝道：“全部都有，右調一格方向。”</br> 操作投石機的越人戰士，立即合力推動投石機，使之微微向右轉動。</br> “一號車調整完畢！”</br> “二號車調整完畢！”</br> “三號車調整……”</br> 一架架投石機的帶隊什長，依次大聲報告。</br> 墨家官員立即揮動令旗大喝：“齊放射~！！！”</br> 咔咔咔——</br> 呼呼呼——</br> 一架架投石機，甩出一顆顆石彈。</br> 嘭嘭嘭——</br> 咔嚓——</br> 咔嚓——</br> 咔嚓——</br> 先前險些挨了石彈的那架云梯車，這一次面對石彈集火攻擊，再也無法幸免了。</br> 雖有半數石彈砸空，卻仍有半數石彈，成功命中了云梯車，將之砸的木梁折斷，車梯垮塌。</br> 推車的番禺士卒，當場被砸死砸傷數人！</br> 鯤在千里鏡里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擊掌道：“打射得好啊，繼續集群攻擊下一架~！”</br> 墨家官員根本不用他來指揮，已經在喝令越人戰士，調整投石機射向，瞄準另一架云梯車。</br> 與此同時，番禺王看到那架云梯車被集火摧毀，卻是臉上的喜色一滯：“這……這怎么……加快速度推進云梯車，快~！”</br> 云梯車被摧毀，等同于是在摧毀他的必勝心，摧毀他的心理防線。</br> 他不可能不急切！</br> 呼呼呼——</br> 而就在番禺王急的跳腳之際，城關后又飛出一波石彈雨，砸向另一架云梯車。</br> 番禺王眼睜睜看著那架云梯車，被一顆石彈砸壞了木輪，趴窩在原地，嘴里的急聲催促，頓時便停下了。</br> 他知道，云梯車指望不上了！</br> 照這個速度，根本推進不到城墻前，幾架云梯車就得全報銷了。</br> 終究，還是要靠三千攻城士卒，以及他們抬著的梯子，加裝了鐵鉤的梯子！</br> 而此時，三千攻城士卒，已經逼近到城墻下，兩方弓弩手再次展開對射。</br> 先登士卒也不指望自家的弓弩手，能壓制城墻上的叛軍弓弩手了，直接舉著盾牌抬著鐵鉤梯，便往低矮城墻下沖。</br> 然后，冒著巨大的傷亡，將梯子搭在墻上，往后狠狠一拽，使鐵鉤摳死城墻。</br> 城墻上的越人戰士，立即合力使用撞木，狠狠撞擊梯子，比昨日費力了許多，但也不是不能撞倒撞翻。</br> 再然后，便是昨日傍晚上演的那一幕。</br> 敢于攀登梯子者，皆被五花八門，又毒辣無比的守城武器，飽和打擊！</br> 接著，便是先登士卒出工不賣力，只在城墻下瞎嚷嚷壯聲威！</br> 番禺王看到這一幕，鼻子都快氣歪了，也不顧得戰場兇險了，催馬出前奔到那攻城大將身側。</br> 攻城大將驚訝不已：“大王，您怎……”</br> 噗——</br> 番禺王二話不說，拔劍斬了他頭顱，怒吼道：“弓弩手，給孤王射死那些不敢登城的懦夫~！”</br> 番禺弓弩手們為之呆滯，但等回過神，卻是紛紛將射角壓低，射向城墻下那些出工不賣力的同袍。</br> 先登士卒背后中箭，頓時倒下一片！</br> 番禺王聲嘶力竭的怒吼道：“攻上去，若不然，全隊皆斬~！！！”</br> 剩余的先登士卒，眼見番禺王親自前來督戰，并且已經暴跳如雷，僥幸心理霎時消散一空。</br> 他們知道，攻上去，還有活路。</br> 若攻不上去，以番禺王的尿性，說全隊皆斬，便是一個也別想活。</br> “嗷嗷嗷~！！！”</br> 先登士卒鼓起余勇，狂吼怪叫著給自己壯膽，再次開始爬城。</br> 一時擠不上梯子的，便搭人梯。</br> 守城的越人戰士，頓覺壓力山大，滾木礌石金汁羽箭，不要命的往下招呼。</br> 使用狼牙拍和夜叉檑的力士，更累得直吐舌頭也不敢停下！</br> “叼毛的番禺鳥王，夠狠……”</br> 鯤恨恨罵了一聲，而后放聲吼道：“白灰全撒出去，擋箭棚掀翻出去，阻攔敵軍，撤回內墻！”</br> 越人戰士也心知是守不住外墻了，畢竟實在太過低矮，對方只要肯拼命，沒有爬不上來的道理。</br> 于是，越人戰士們聽到鯤的呼喝聲后，立即將身邊的生石灰粉，一股腦的全撒下去，用來遮蔽拋射箭支的木棚，也全部掀翻下城墻砸人。</br> 霎那間，城墻下變成白茫茫一片，比煙霧彈還煙霧彈！</br> 先登士卒哪怕直接捂住眼睛，也根本防不住這般恐怖的白灰潑灑。</br> 因為，人總是要呼吸的！</br> 可只要呼吸一口氣，也覺口鼻灼燒，五臟六腑都翻了天。</br> “咳咳咳……咳咳咳咳……”</br>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中，少數先登士卒終于爬上城墻，眼看守城的叛軍，都在撒丫子逃竄，他們卻也沒功夫去追了。</br> 一個個的都趴在地上，解開沾了白灰的蒙眼麻布，一邊拼命呼吸新鮮空氣，一邊拼命咳嗽吐唾沫，試圖減輕口鼻咽喉內的灼燒感。</br> 番禺王看到陸陸續續，有更多的先登士卒攀上城墻，幾乎沒有遇到甚么抵抗，不由大喜過望，指揮身邊的剩余攻城人馬，也全部壓上去，搶占關城。</br> 至于，白灰粉塵散去的城墻下，更多痛不欲生的先登士卒，他卻是連看都沒多看一眼！</br> “哈哈哈哈，小小關城還想阻攔住孤王，真乃是癡心妄想……”</br> “全軍出擊，給孤王拆了這破關城……不對，不能拆，留著還能阻攔后面的叛軍……”</br> “日后加固加高修繕一番，更能阻攔六國軍隊！”</br> 番禺王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竟是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br> 所有番禺精銳，便在番禺王語無倫次的命令中，排著戰陣急速推進。</br> 而攻城部隊，此時已經盡數攀上城墻，可是他們看著眼前的情景，卻是傻眼了！</br> 隔著數十步遠的地方，還有一道更高一些的城墻，模樣奇形怪狀。</br> 所謂的奇形怪狀，乃是棱堡式城墻，一個個三角形的突出部，讓只見過橫平豎直城墻的番禺精銳滿臉懵逼。</br> 當然，他們懵逼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想要攻破這第二道怪墻，便要下到兩道城墻之間的狹長地帶。</br> 那是毫無疑問的死亡地帶！</br> 咻咻咻——</br> 攻城部隊傻站著發愣，數十步外的稍高內墻上，卻突然射來密集箭支。</br> 攻城部隊站在光禿禿的外墻上，防身的垛堞全在身后，身前只能靠盾牌遮擋。</br> 可被如此近距離精準攢射，盾牌的作用也大大減弱，腿腳中箭者頃刻便躺了一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