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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哎,世上哪有倒貼錢當官的道理啊!

    秦墨這為內庫增收的法子,其實算不得甚么陰謀。</br>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光明正大的陽謀!</br>  畢竟,朝臣們不是笨蛋,而是褪了毛的猴精,尤其是治粟內史茅蕉,那老家伙精打細算著呢。</br>  如今國庫的收入,在肉眼可見增長,未來會增長到甚么程度,誰也說不準確。</br>  若將國庫收入,每年按比例,劃歸內庫使用,那么皇家宗室無疑會越來越肥,國庫卻要吃大虧,這是很淺顯的道理!</br>  但……陽謀之所以是陽謀,乃因其明知是謀,又讓人不得不入彀的操蛋性。</br>  嬴政免除天下丁口的人頭稅,將內庫的收入來源,改為從國庫中抽取。</br>  雖本質上還是在吃百姓的供奉,可實際上百姓卻是少交了一稅,尤其是對那些多生多養的小家庭來說,堪稱天大的仁政。</br>  不論是治粟內史茅蕉,還是其他朝臣,若是反對此策,大抵便要遭萬民唾罵,甚至遺臭萬年了!</br>  “此策可行啊,百姓賦稅減輕,朕既得賢名,內庫又得增收,實是一舉多得。”</br>  嬴政越想越是歡喜,便是面前不加糖的甜口菜,似乎也變得美味幾分。</br>  但扶蘇和甘羅表情就很古怪了,包括趙高,皆是表情古怪的看著秦墨。</br>  【能把給百姓減免負擔,搞的這么名正言順,也是難為秦相了!】</br>  秦墨迎著三人的目光笑了笑,繼續向嬴政道:“陛下,中樞官制改略推行后,官與職架構調整……”</br>  嬴政聞言頓時一激靈,瞬間感覺面前的飯食不香了,不等秦墨把話說出口,便放下筷子起身道:“朕吃飽了,先去離宮休息啦。”</br>  說罷,讓狼攆了似的,拔腿便往會議室外走。</br>  扶蘇和甘羅、趙高三人,大抵也與嬴政想到一塊去了,毫不猶豫的放下筷子便走,連告辭都不說一聲。</br>  開玩笑,這明顯是要提辭相的事兒啊,留在這里等著被逼進死胡同嗎?</br>  “呃……”</br>  秦墨懵逼片刻,繼而哭笑不得道:“陛下,難道不想為內庫多開拓一些財源嗎?”</br>  嬴政人已經走到門口了,聞聲立即來了個急剎車,旋即原地轉身,回到桌子前坐下,重新拿起筷子道:“朕突然感覺還沒吃飽。”</br>  扶蘇:“……”</br>  甘羅:“……”</br>  趙高:“……”</br>  三人滿頭黑線,只得隨之回返落座。</br>  秦墨莞爾,繼續方才的話題道:“推行中樞改制后,官職架構調整……”</br>  “嘖~!”</br>  嬴政往嘴里填了塊紅燒肉,狠狠一砸吧嘴,嗔怪看著秦墨,仿佛是在說:【怎么還聊官職調整的事兒,不是要聊給內庫增收嗎?】</br>  秦墨加快語速道:“介時,少府下轄的許多事務,將會剝離出去,或歸工部,或歸兵部,或歸農部……”</br>  “如此,少府反倒是更自由,可專心為內庫開拓財源啦!”</br>  嬴政心生警惕,狐疑道:“愛卿到底想說甚么?”</br>  內庫的財源,算賦占大頭,但除去算賦之外,也不是就沒有其他收入了。</br>  因為封建奴隸制的余音,至此時還未完全消除,所以理論上來說,國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屬于君王。</br>  農戶種地所繳納的產出實物稅,正確的叫法也應該是‘田租’。</br>  田地本身屬于君王,只是租給你種而已……</br>  同樣的,田地之外的山海池澤,包括各種礦藏和鹽鐵,理論上也屬于君王。</br>  這個礦藏鹽鐵聽起來嚇人,但以往少府開采、經營所得,很少能進入內庫,都是朝廷在消耗,這也是公私不分的后果,掰扯不清楚。</br>  此番中樞官制改革后,礦藏會劃歸工部開采,鹽鐵會交給財部經營。</br>  不過,名義上還是屬于君王,君王也可以派內官,同時去開采礦藏、經營鹽鐵,而且所得全入內庫,比以前公私不分時可強多了。</br>  這也是秦墨說少府,可以專心幫內庫開拓財源的原因!</br>  而嬴政,怕秦墨惦記上,再將這礦藏鹽鐵財源,也從自己手中弄走。</br>  畢竟秦墨先前那免算賦,從國庫支取比例的法子,其本意還是想為百姓減輕負擔,他并非看不出來……</br>  秦墨揖手笑道:“陛下,臣的河西國有偌大鹽湖,比東南海鹽和巴蜀井鹽,更容易取用,且所產之鹽為淡青色,食用味正更可入藥,具有涼血明目之效。”</br>  “如今河西國的青鹽,在塞外頗受牧民追捧,域外諸國亦是大宗購買……也該讓中原百姓嘗嘗了!”</br>  如果青海湖那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青鹽,能進入塞內市場,那么不止百姓可以吃到便宜的食鹽,河西國也將在羊毛和棉花之外,獲得又一個支柱型產業。</br>  呼——</br>  嬴政暗松口氣,連連點頭道:“可也。”</br>  說著,轉而看向甘羅道:“少府當販青鹽至塞內官賣!”</br>  “喏。”</br>  甘羅揖手領命。</br>  秦墨頓了頓又道:“還有,臣名下的那些產業,如今許多已是過了緊俏階段,開始走薄利多銷的路子了,不如便如香皂一般,全部與少府合作。”</br>  “少府負責置辦原料并生產,臣負責提供技術與銷售!”</br>  他名下的那些產業,如果跟嬴政合作的話,便不用為原材料發愁了。</br>  畢竟山海池澤全是嬴政的,少府可著勁加工便是,秦墨坐等販售賺錢便是!</br>  嬴政挑了挑濃眉,問道:“所得之利,如何分潤?”</br>  秦墨笑道:“所得一律五五……陛下以為如何?”</br>  嬴政丹鳳眼瞬間亮了,但不等他高興三秒鐘,秦墨卻是繼續道:“不過,有一個附加條件。”</br>  嬴政再次陷入狐疑:“愛卿且試言之。”</br>  秦墨見他如此,忍不住又是莞爾,只道:“這條件,或許會稍損內庫之利,但會為陛下贏得六國的民心。”</br>  嬴政愣了愣,好奇道:“怎說?”</br>  秦墨也不再賣關子,肅然道:“臣希望少府工坊,介時能聘請殘疾老卒為工,讓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實在不能做工者,也要優先聘請他們的妻兒親族……”</br>  “臣所說的殘疾老卒,專指那些在戰場上受傷致殘,又沒有掙到軍功爵位的老卒。”</br>  “另外,不止是秦軍的殘疾老卒,便是當年為六國效力的殘疾老卒,也包括在內。”</br>  “如此可展示陛下胸懷天下之賢德,必可收六國之民心!”</br>  嬴政聽得啞然,聘請殘疾老卒為工,確實沒有那些手腳健全的百姓好用,耽誤生產進度是一定的。</br>  但,秦墨讓利了,明明可以七三,可卻給出個五五,內庫并不會少賺。</br>  而且就像秦墨說的,此舉可為他收斂民心,尤其能收斂六國民心。</br>  這種事秦墨不能去做,任何人都不能去做,做了便是犯大忌。</br>  只能交由他這位君王去做!</br>  “秦相扶危濟困之志,實在讓扶蘇敬佩。”</br>  “甘羅能與秦兄為友,乃此生之大幸也。”</br>  扶蘇和甘羅突然齊齊起身,肅然向秦墨揖手大拜。</br>  趙高在旁邊一愣,旋即才意識到,此情此景該表示一下敬佩。</br>  但眼看扶蘇和甘羅已經搶了先,自己若跟著表達敬佩,那無疑會顯得很假,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br>  于是,只得悻悻裝作悶葫蘆!</br>  嬴政慨然問道:“愛卿何時有的這等想法?”</br>  秦墨答道:“初臨戰陣之后。”</br>  嬴政:“……”</br>  秦墨初臨戰陣,是在滅韓之時。</br>  那這想法,憋到現在,可太久了!</br>  嬴政點頭道:“便依了愛卿,聘請天下殘疾老卒為工,酬勞給最高標準。”</br>  秦墨揖手:“如此,臣明日便手書一封,讓甘少府拿著臣的手書,去找三位公主商談即可。”</br>  嬴政頷首,三下五除二將飯食掃凈,擦著嘴道:“愛卿可還有事?若無事,朕便去離宮歇息啦!”</br>  秦墨下意識搖頭,但旋即卻又點頭道:“臣還有事……陛下若無調整官職架構,臣可否辭……”</br>  “有事整頓好武學館再說。”</br>  嬴政瀟灑一擺手,起身拔腿便走。</br>  扶蘇和甘羅、趙高三人,也再次緊隨其后跑路。</br>  這次是真要提辭相的事兒啦,說甚么也不能讓秦墨張開嘴!</br>  君臣四人一溜煙出了會議室,走的那叫一個快,同時吩咐禁衛們攔住秦墨,送都不讓他送了……</br>  ……</br>  次日,清晨。</br>  秦墨寫了一封給虞姬的信,在信中言明,讓她將家中制造產業整合,籌劃與少府展開合作。</br>  然后親自去了一趟嬴政四人落腳的宮苑,想要將信交給甘羅。</br>  可到了宮門口,卻被一位禁衛百將告知:“秦相,陛下與太子,還有甘少府,天剛亮便走啦。”</br>  “甘少府臨走時留下話,讓卑職將秦相書信送回咸陽!”</br>  秦墨砸了砸嘴,只得將書信,交給那禁衛百將:“有勞。”</br>  “卑職不敢言勞。”</br>  百將忙是揖手。</br>  秦墨最后看了一眼緊閉的宮門,騎上汗血白馬回返武學館:“至于這么躲著我么……”</br>  百將目送他策馬消失在視線盡頭,立即轉身將宮門推開,向門洞里面的嬴政四人揖手道:“陛下,秦相走了。”</br>  嬴政松了口氣,嘿然道:“好險啊,險些撞個正著……回去立刻傳詔群臣,召開午朝會,將官職調整頒布!”</br>  扶蘇和甘羅齊刷刷點頭:“正該如此。”</br>  趙高則是試探道:“陛下,臣那十萬錢,還給秦相送不送?”</br>  嬴政看他一眼,而后一邊翻身上馬,一邊隨口道:“卿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即可……駕~!”</br>  說著,已是揚鞭策馬,進了筆直寬闊搭有頂棚的甬道。</br>  扶蘇和甘羅以及禁衛們,忙是上馬緊隨其后,獨留滿臉幽怨的趙高。</br>  “哎,世上哪有倒貼錢當官的道理啊……”</br>  趙高仰天一聲長嘆,迅速扳鞍上馬,揚鞭追趕而去。</br>  ……</br>  上林苑中相對封閉,秦墨在武學館中又憋了三天,拉著老將們編纂了一套傻瓜式兵書。</br>  或者說《大秦兵事基本書》。</br>  三天編撰一本兵書,聽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其實……嗯,也確實有些不可思議。</br>  但如果看了完稿后的《大秦兵事基本書》,就會知道皆在情理之中。</br>  因為,都是基本到不能再基本的東西,但凡帶兵打過幾年仗的將官,都能總結出來,更何況是打了一輩子仗,又家學淵源的老將們。</br>  秦墨讓老將們按照自己的擅長,每人負責編纂一個部分,或是后勤管理,或是練兵大綱,或是軍械詳用,或是步戰法,或是騎戰法,或是水戰法……</br>  編撰好之后互相審閱補充,秦墨又添加了后世步兵操典,一部《大秦兵事基本書》便算是完成了。</br>  就這么簡單!</br>  至于對以往兵書的注釋,那反倒比編撰《大秦兵事基本書》,更浪費功夫,也要花費更多的時間。</br>  不過,兵書注釋并不急著用,所以慢慢弄就行,秦墨打算在第一批輪訓軍官結業前搞出來,給他們做結業禮物。</br>  以后定為永例,每逢武學生結業時,送一本兵書注釋,做為結業禮物!</br>  而有了《大秦兵事基本書》后,當然是要……印刷啦,總不能偌大的武學館,只守著一本教材用。</br>  正好秦墨也接到了扶蘇舉辦的百越寶貨拍賣會邀請,于是便帶著《大秦兵事基本書》的草稿本,策馬回了咸陽城,直奔侯府學館。</br>  扶蘇趕著學館休沐,在學館里舉辦拍賣會,邀請的人著實不少。</br>  所以秦墨趕到時,學館門前已是熱鬧非凡。</br>  不止有受到邀請,或得到入場請柬者,更有許多看熱鬧的百姓,因為據說今天會有朝廷新排演的‘征南儺戲’可看。</br>  場面真心比前次,秦墨舉辦域外寶貨拍賣會時,還要更熱鬧幾分!</br>  “鎮國侯來啦……”</br>  “秦相到了……”</br>  “可惜這次馬鞍上沒掛人頭,上次才威武哩……”</br>  看熱鬧的百姓們,見秦墨騎著騷包的汗血白馬趕到,立即爆發出一陣吵嚷聲。</br>  其中,大抵不乏圍觀過前次域外寶貨拍賣會者!</br>  秦墨聽的腦門直冒黑線,恐怕今天之后,他馬上掛人頭亂溜達的謠言,大抵會比愛熟婦的謠言傳播更廣。</br>  “君侯莫要跟那些碎嘴饒舌的家伙一般見識,快快請進。”</br>  英布笑著幫秦墨牽馬,將他迎進學館中。</br>  秦墨才懶得跟說閑話的一般見識,從馬鞍袋中拿出《大秦兵事基本書》的稿本,遞給英布道:“煩勞兄長,回頭幫我送去少府,告訴少府先印刷五百冊,送去武學館應急。”</br>  “然后再印刷個萬冊,送去武學館做庫存!”</br>  “喏。”</br>  英布趕忙答應,慎重將之收好,但旋即似乎想到了甚么,便笑道:“君侯怕是還不知道吧?少府現在已經不管這些事情了,是工部在負責!”</br>  秦墨愣了愣,懵逼道:“陛下將官職調整頒布了?”</br>  英布點頭解釋道:“幾日前便頒布啦……前后左右中五個相位,中相最尊……君侯任中相,為首相,說到底,還是宰相,只是多了四個打下手的佐官!”</br>  秦墨:“……”</br>  到了還是沒辭掉啊。</br>  秦墨狠狠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無語甩走,嘴里則道:“那四位次相,可不是給我打下手的佐官,他們的權利與我差不多。”</br>  英布嘿然:“差不多,那不還是差嗎?”</br>  秦墨啞然失笑,話糙理不糙,倒也是這個道理。</br>  “見過李相!”</br>  “下官拜見李相……”</br>  兩人正往前走著,身后突然響起嘈雜人聲。</br>  秦墨扭頭往回看去,卻是李斯領著一幫廷尉府屬官來了,龍行虎步仰首挺胸,其他拍賣會的與會者見了,紛紛向之揖手行禮。</br>  李斯則是微笑回禮,矜持而不倨傲,一派君長風度!</br>  英布見秦墨似有疑惑之色,便壓低聲音解釋道:“李廷尉如今已是后相啦,身兼兩職。”</br>  秦墨恍然頷首:“李廷尉確實有能力任相……”</br>  兩人咬耳朵的功夫,李斯已經越走越近,也看到了秦墨。</br>  于是,矜持而不倨傲不見了,昂首挺胸不見了,兩手一叉躬身施禮道:“斯拜見秦相!”</br>  諸廷尉府屬官亦是紛紛揖手拜見:“下官等拜見秦相~!”</br>  這場面,讓站在秦墨身旁的英布,忍不住漲紅了臉龐,雙拳亦是瞬間緊握。</br>  大抵心中是有劉邦看見始皇帝車駕一般的感嘆:【大丈夫當如是也!】</br>  秦墨察覺到了英布的異常,扭頭表情古怪的看他一眼,而后向李斯和廷尉府諸人揖手回禮道:“諸君不必多禮,今日咱們都是客。”</br>  李斯收了禮數,逗趣道:“我等是客,秦相卻是回家,大不同也。”</br>  廷尉府諸人一愣,隨之皆是也笑。</br>  這學館乃是秦墨的徹侯府改建,可不就是回家么!</br>  秦墨莞爾擺了擺手,與眾人一道,繼續往拍賣場地走,同時向李斯道:“還沒恭喜李廷尉榮任相位哩。”</br>  李斯頓時一咧嘴,訕然揖手道:“斯這相位,還是靠了秦相幫襯,實在當不得秦相之賀。”</br>  秦墨搖頭,認真道:“李廷尉過謙了,以你之才,早該任相啦,我不過是錦上添花。”</br>  李斯見他不似揶揄玩笑,腰板不由挺直了三分。</br>  英布和諸廷尉府屬官,聽秦墨如此夸贊李斯,也不自覺重新打量他一番。</br>  有才是有才,只是不知與韓非比,孰強孰弱?</br>  “不知其他三相,分別是誰呢?”秦墨頗為好奇道。</br>  “前相乃是王老相。”</br>  李斯立即回答道。</br>  秦墨點頭,老王綰任前相,在意料之中。</br>  原本如果秦墨能辭相的話,老王綰其實應該任首相的!</br>  “中國尉馮去疾,兼任右相。”</br>  李斯繼續說出第二人。</br>  秦墨再次點頭,馮去疾本身是執掌天下兵馬的太尉,如今太尉之職,如同相位般,一拆為五,改為五個國尉。</br>  而且國尉府的職權,被兵部分走一半,重要性降低太多了。</br>  讓馮去疾兼個右相的官職,拔高一下的國尉府的地位和話語權,也在情理之中。</br>  甚至,可能以后會定為永例,凡任中國尉者皆兼領右相職位!</br>  “秦相何不猜一猜,左相是誰任職?”</br>  李斯說到最后,卻是忍不住賣了個關子,讓秦墨試著猜。</br>  但出乎預料的是,秦墨竟想不想,便脫口而出道:“蒙恬~!”</br>  李斯:“……”</br>  英布:“……”</br>  廷尉府諸官:“……”</br>  這么牛掰的嗎?</br>  居然能猜這么準,且如此篤定!</br>  李斯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從震驚中清醒,但仍是難以置信道:“秦相如何猜出是蒙恬?”</br>  秦墨微微一笑:“李廷……李相且猜一猜,我如何能猜到是蒙恬?”</br>  李斯:“……”</br>  你擱這兒擱這呢。</br>  我哪里能知道,你是如何猜出。</br>  是神機妙算?</br>  還是太了解陛下?</br>  亦或者,兩者皆有!</br>  秦墨見他猜不出,便莞爾一笑,指著前方已經遙遙在望的拍賣場地,解釋道:“那不是蒙恬嘛,我看到他身上的紫綬啦。”</br>  凡丞相者,皆配金印紫綬。</br>  李斯和英布,以及廷尉府諸人,齊齊順著他手指看去,確實能看到一位被人擁簇的健壯者,顯得尤其鶴立雞群。</br>  不過,因為離得太遠,別說看清那人身上是否佩戴紫綬了,便連穿甚么樣的衣服,都看不太清。</br>  諸人瞪大眼睛看了片刻,到底也沒看清,那人身上是否佩戴紫綬,但大抵也都以為,是自己目力不佳才看不清,便轉而看向身旁之人。</br>  可隨即,卻發現身旁之人,也是滿臉茫然。</br>  顯然大家都沒看清!</br>  等漸漸走的近了,諸人才算是終于看清楚,確是蒙恬無疑,也確實佩戴著金扣紫綬。</br>  李斯啞然贊嘆:“秦相真是好目力,離那般遠竟也能看清一條綬帶……”</br>  諸人看清蒙恬的同時,蒙恬和身邊人,也看清了秦墨一行人,忙是迎上來見禮道:“拜見秦相,見過諸君~!”</br>  秦墨和李斯等人,揖手回禮,秦墨笑道:“就別這么多禮數了,怪麻煩的。”</br>  于是,諸人盡皆收了禮數,秦墨好奇問蒙恬道:“蒙前輩是何時回來的?”</br>  “大前天剛到。”</br>  蒙恬解釋,轉而卻是比他更好奇道:“聽聞秦相領了陛下任命,去整頓武學館,不知如何了?”</br>  秦墨向英布討來《大秦兵事基本書》的稿本,遞過去道:“這是武學館兵事教材,蒙前輩幫忙看看,可有錯漏之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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