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捋須沉吟,群臣那般乞求,不給個交代,確實說不過去。</br> 但學館之重,卻讓他不想再亂給恩典。</br>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甚至想把學館的學子,全換成黔首出身的普通良家子。</br> 等將來一批批出身簡單的學子們畢業入仕,便可一舉解決士族世家壟斷治國話語權的弊端。</br> 再加上如今已經走上正規的武學院,兩者同時發力,將軍政兩界的中堅力量,從士族子弟替換成起于微末的良家子。</br> 未來等到扶蘇繼位時,便是一個清晰明朗的大秦,只需按部就班或稍作調整,將大秦國力推至巔峰,將皇帝的威望推至巔峰。</br> 介時,他與秦墨設想的許多事情,便可水到渠成了!</br> 嬴政念及至此,丹鳳眼頓時微微瞇起,冷硬之色浮上面龐,拂袖道:“惡人朕來做,便拒了諸卿之請求!”</br> 秦墨不知他經歷了怎樣的頭腦風暴,但多少有點懵逼,啞然道:“陛下……其實……也不用做的那么絕。”</br> 嬴政愣了愣,瞬間收起威壓天下的祖龍姿態,希冀道:“愛卿難道有法子應付群臣?”</br> 秦墨揖手,嘿然解釋道:“陛下前年下了詔,讓朝廷接手大秦學館,任命韓非為博士,統管一應事務。”</br> “但,臣貼補給學館的錢糧開銷,卻并沒有中斷,這兩年臣名下的產業,日益增多擴大,補貼給學館的錢糧,也已翻了十數倍。”</br> “韓非用那些錢糧,以朝廷的名義,開辦了無數小學館,如今已經輻射到關中外六國之地……陛下,想來是知道的吧?”</br> 嬴政點頭,這事他是知道的,不但韓非會定期遞交匯報奏疏,各地的郡縣主官,也時常匯報自己治下的新增小學館。</br> 但,那是清一水的小學館,所教所授不過基礎知識,比朝廷在百越之地搞的掃盲班強些,但也很有限。</br> 若跟侯府學館比,那可是差著十萬八千里遠呢!</br> 嬴政搖頭道:“群臣想讓自家后輩進學館就學,認準的是侯府學館,恐怕瞧不上那些小學館啊!”</br> 秦墨笑著搖頭:“陛下,臣的意思是,侯府學館結業了一大批學子,將在夏收假期之后,開啟新一輪的招生。”</br> “而招生目標,便是各郡小學館的結業學子,通過基礎考試擇其優者。”</br> “諸君既然想讓自家后輩,去侯府學館就學,便也如同小學學子一樣,參加招生考試吧。”</br> “而且,不止是群臣家的后輩……此番中樞大考之后,侯府學館必然名震九州,許多鄉野學子恐怕也要慕名而來,理應也給他們一個進入侯府學館就讀的機會。”</br> “考試便是最公平的機會,各憑本事!”</br> 嬴政恍然頷首:“這確實是個法子,也算給群臣一個交代了,天下學子皆公平考試入學,他們若再請求額外恩典,便是不知進退矣。”</br> 秦墨揖手贊同,稍稍沉吟后,轉而又道:“臣意,往后幾年再開辦幾所大學館,分別設立于燕趙之地、中原之地、以及楚南之地。”</br> “不知陛下以為如何?”</br> 嬴政毫不猶豫道:“甚善,愛卿與朕想到一塊去了。”</br> “侯府學館一家獨大,其實并非甚么好事,理應再建幾所相同的大學館,與之分庭抗禮互相競爭,如此才可互相砥礪促進。”</br> “另外,如今百越戰事結束,朝廷已然騰出手,夏收之后賦稅充裕,禮部會負責此事,接手各地小學館之開銷,并開辦更多小學館。”</br> “愛卿日后便不用再往里補貼自己的錢糧了!”</br> 秦墨微微愣神,繼而心中莫名的一陣歡喜。</br> 這大秦,終究在慢慢向著他期望的模樣變化,他以往的一切努力,也都在開花結果。</br> 沒有甚么比這更值得歡喜了!</br> “愛卿啊,往后你不用補貼學館,手里閑錢便多了,該給自己操辦一場隆重盛大的婚禮了。”</br> 嬴政突然話頭一轉,幽幽提議道。</br> 秦墨被這神轉折弄的哭笑不得,但該說不說的,確實也該操辦終身大事了。</br> 畢竟,虞姬那小妞如今也熟了,元嫚和呂雉更在御姐的道路上狂飆。</br> 尤其是命運多舛的元嫚,她比呂雉年歲更大幾歲,儼然是在往熟姐方向發展了。</br> 再拖下去沒必要!</br> 秦墨也不想隔靴搔癢……咳,也想趕快給她們一個名分,一個真正的家,往后堂堂正正的過日子。</br> 于是,肅然起身揖手道:“一切遵從陛下安排!”</br> 嬴政見他終于不再推脫,面上不由露出老父親般的微笑:“嗯,既如此,也該改口了,先喊一聲父皇,讓朕聽聽。”</br> 秦墨:“……”</br> 怎么感覺怪怪的?</br> 竟有種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想做我爸爸的錯覺!</br> 秦墨狐疑,再細看嬴政,果然是丹鳳眼中帶著促狹,顯然等著做爸爸呢。</br> “陛下……群臣找來了。”</br> 就在秦墨無語之際,在外面守門的趙高,突然急匆匆闖進偏殿內,向嬴政稟報道。</br> 嬴政聞言,也沒心思逗弄秦墨了,看向偏殿門口。</br> 稍傾,以淳于越為首的群臣涌入殿內,齊齊向嬴政一拜,而后淳于越率先開口道:“陛下,中樞大考三百三十三個名次,已然盡數揭曉。”</br> 說著,拿出一個紙折子,雙手呈上道:“此為名單,請陛下過目。”</br> 趙高上前接過,展開轉呈給嬴政觀看。</br> 嬴政粗略看過一遍,頷首溫言道:“善,此次中樞大考辛苦諸卿了。”</br> 群臣再次齊齊揖手拜下:“臣等忠君之事,不敢言勞!”</br> 嬴政讓趙高收起名單,笑道:“三日后朕在宮中設宴,犒勞諸卿。”</br> “順便,也宴請咸陽城中參考的考生們,無論是否在榜,皆邀入宮赴宴!”</br> 群臣自是沒二話,再次揖手應了:“喏。”</br> 嬴政接著又道:“方才,諸卿求朕給恩典,準允卿等家中后輩入學館就學。”</br> “但,學館已是歸于朝廷管轄,如今越發的正規,招生也有自己的規矩。”</br> “無規矩不成方圓,朕身為大秦之君,卻是不能帶頭壞規矩。”</br> “諸卿若真想讓家中后輩入學館就學,不妨便去參加學館的招生考試吧,如同中樞大考一般,與天下學子公平公正的同場競技,優者入學!”</br> 群臣苦笑,只能是揖手應了:“喏。”</br> 學館的出現,當真是把所有士族子弟,一下拉入了塵埃,優勢或許還有一些,卻也是聊勝于無了。</br> 毫不客氣的說,學館便是秦墨親手打造的鏟子,讓嬴政用來給所謂的士族世家掘墓入墳。</br> 可嬴政威壓天下的祖龍之姿,又讓人生不起絲毫的反抗念頭。</br> 自從嬴政親政之后,敢在他面前跳騰的人或國,必將迎來雷霆萬鈞的打擊。</br> 而自秦并六國,嬴政自稱始皇帝之后,便更沒有人敢跳騰了,包括一心造反的六國舊族,也只敢跑到百越去鬧。</br> 簡而言之,嬴政只要活著,這大秦便是穩如泰山,余者縱有萬般不甘,也只能憋著!</br> “諸卿這兩日也累了,且回家歇息去吧。”</br> 嬴政仿佛沒有看到群臣的苦笑,漠然擺手撂下一句話,便領著趙高離開了偏殿。</br> 秦墨與群臣面面相覷片刻,而后笑著揖手一禮,道:“諸君,時移世易,當珍重啊。”</br> 群臣苦笑一嘆:“是啊,時移世易。”</br> 咔嚓——</br> 嘩啦啦——</br> 仿佛是為了應景這一句‘時移世易’,外頭突然響起霹靂之聲,接著便又下起了雨。</br> 而且不同于前段時間的陰雨綿綿。</br> 此刻雨勢之大,仿佛要將天地沖刷一新!</br> 群臣為之悚然,最近琢磨天人感應的淳于越,更是忍不住道:“這是昊天上帝給人間的指示啊,時移世易萬物渙新……”</br> 秦墨莞爾,邁步離開了偏殿,找宮人借了套蓑笠,牽回自己的汗血白馬,走甬道徑直向宮外而去。</br> ……</br> 風雨太大了,蓑笠也有些不好使。</br> 秦墨出宮門到家,不過一小段距離,風雨便灌滿了脖頸里,將胸前后背的衣物侵濕大片。</br> “主君怎不等雨停再回來?”</br> 老公孫趕忙相迎,接過汗血白馬的韁繩。</br> 秦墨脫掉蓑衣斗笠,笑道:“其實淋雨,也是一件很愜意的事兒。”</br> “對了,老哥哥,幫我準備婚嫁六禮的禮物吧,陛下近日便打算賜婚了!”</br> 老公孫為之一愣,繼而大喜道:“恭喜主君,賀喜主君,臣稍后便通知老張焱,我們倆人一定為主君置辦的妥妥當當。”</br> 秦墨笑著點頭,也不再多言,快步穿過回廊,進入別墅大廳里。</br> 乘和麗在廳里酣睡,卻不見黃犬和犀牛。</br> “下雨天睡覺,也是好享受啊。”</br> 秦墨莞爾嘀咕一聲,找了薄毯子給倆娃蓋上。</br> 然后,一邊脫下濕大氅,一邊向通往后院溫泉池的內門走去。</br> 下雨天泡溫泉,同樣很爽!</br> 鐺鐺鐺——</br> 秦墨推了推內門,發現被反鎖了,便敲門喊道:“誰在后院啊?”</br> “是君子回來了呢……我去開門。”</br> 虞姬嬌媚的聲音,夾雜在嘩啦雨聲中,從門后響起。</br> 稍傾,門閂拉動聲響起,虞姬穿著輕薄的紗衣,渾身滴著水,幫秦墨打開了門。</br> 秦墨挑了挑眉,下意識便想上手,但等看清后院里的情況后,趕忙又硬生生止住沖動。</br> 除了虞姬之外,元嫚和呂雉、呂小妹也在,還有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以及黃犬和犀牛。</br> 其中呂小妹穿的嚴嚴實實,坐在溫泉池岸邊的躺椅上打盹,似乎是月事還沒走……</br> 呂雉和元嫚則皆穿聊勝于無的輕薄紗衣,在溫泉池里泡著,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也同樣。</br> 不過,她們很苦逼,并沒有泡在水里,而是在下游出水口處,給黃犬和犀牛刷洗,儼然又是扮演搓澡小妹的角色。</br> 秦墨目光掃視一圈,最后果斷落在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身上。</br> 其他的都看過,唯獨這倆還沒看過,是個男人都會知道該如何選擇!</br> 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忙著應付亂撲騰的黃犬和犀牛,似乎并沒有發現秦墨進來。</br> 而等她們發現時,迎上秦墨的目光,頓時又羞又惱,趕忙把全身縮進水里,伸手去拽岸上的浴袍。</br> 不過,該看的都看到了,秦墨已然收回目光,并想到了唐朝大才子宋之問的一句詩詞。</br> 白虎搖瑟鳳吹笙,乘騎云氣吸日精!</br> 嗯,難得一見的好詩!</br> 秦墨轉而看向虞姬,遞去一個贊賞眼神,還是小妞知道疼人,知道咱喜歡甚么……</br> 虞姬嘻嘻一笑,轉身噗通一聲,又跳進溫泉池里。</br> 而元嫚似乎并不見怪,秦墨去看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的洋相。</br> 包括呂雉這個大醋壇子,兼千古第一悍婦,竟也沒有吃醋生氣,仿佛當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不存在一般。</br> 嘩啦——</br> 又羞又惱的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終于抓到了浴袍,在水里穿好之后,狼狽從溫泉池里爬上岸。</br> 然后,繞過秦墨奪門而逃!</br> 秦墨莞爾,但虞姬、元嫚和呂雉,仍是無動于衷,仍然當母女倆從未存在一般。</br> “蠻夷之輩,竟還知道害臊……”</br> 在躺椅上打盹的呂小妹,終于睜開眼眸,不屑嘀咕一聲。</br> 秦墨狐疑,直以為四女知道了,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曾給他搓過澡的事兒。</br> 但,腦子一轉后,他又否定了這個猜想。</br> 趙高和禁衛們不會亂嚼舌根。</br> 老公孫更不會出賣他。</br> 所以,她們根本不可能知道!</br> 而她們如此漠視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的原因,大抵便如同呂小妹的嘀咕一般。</br> 蠻夷之輩,還知道害臊嗎?</br> 她們或許不會虐待母女倆,但卻也沒把母女倆,當成是知道禮義廉恥的正常人,因而蔑視之。</br> 這也是如今秦人,對待胡女的一貫看法,畢竟咸陽城里的胡姬,很容易給人造成先入為主的印象……</br> 秦墨搖了搖頭,也懶的糾正她們,轉而向還想繼續打瞌睡的呂小妹道:“去幫姐夫泡壺熱茶。”</br> 呂小妹噘了噘櫻唇,似乎不想去,但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平日里也沒少吃秦墨親手做的美食,卻是不好拒絕秦墨的吩咐。</br> 于是,不情不愿的起身,出了后院去幫他泡茶!</br> 秦墨反手杠上門,一邊將濕掉的衣服全脫掉,一邊池子里的三女道:“跟你們說個事,陛下打算賜婚了。”</br> 三女同時一愣,繼而驚喜道:“真的假的?”</br> 噗通——</br> 秦墨穿著大褲衩,跳進溫泉池里,認真點頭道:“千真萬確……陛下親口提的,我想著你們應該也急了,便答應了。”</br> “往后,咱們便好好過日子吧!”</br> 三女面面相覷好半晌,元嫚第一個先回過神,歡喜的在水里直撲騰:“我終于能離開王宮那個大籠子了……哈哈哈,我終于能離開啦!”</br> 這一幕,倒是把虞姬和呂雉嚇一跳。</br> 元嫚雖然私下里跟秦墨玩的花哨,但平日里在人前,卻是正兒八經的大秦長公主。</br> 虞姬和呂雉也只是知道她有些怪癖,可從來沒見她如此失態過。</br> 此時一見,多少有點碎三觀!</br> 不過,元嫚的歡喜忘形,很快也感染了兩女。</br> 性情跳脫的虞姬,最先加入其中,隨著元嫚在水里,撲騰歡叫。</br> 呂雉性情穩重,雖沒有在水里撲騰,卻也是忍不住的笑意盈盈。</br> 總算是熬出頭了啊!</br> 秦墨看三女高興成這般模樣,心里多少有些愧疚。</br> 他只顧自己無拘無束,卻是忘了三女的感受,看樣子早該主動向嬴政提的!</br> 鐺鐺鐺——</br> 這時,內門突然被敲響,接著便是呂小妹的聲音傳進后院:“干嘛鎖門啊,茶泡好了,姐夫你喝不喝啊?”</br> 秦墨莞爾:“傻姑娘,我支開你,是想泡澡呢,真當我想喝茶么。”</br> 呂小妹:“呸,不知羞……”</br> ……</br> ……</br> 三日后,燒尾宴如期在咸陽宮里舉行。</br> 凡是參加中樞大考的考生,皆在受邀請之列,入咸陽宮與始皇帝共飲。</br> 這是莫大的殊榮,許多沒有上榜的考生,因此而一掃頹廢,精心收拾一番,呼朋喚友的結伴前往宮內赴宴。</br> 文武百官也各自乘車騎馬至宮門,而后步行入宮赴宴。</br> 秦墨本不想湊這個熱鬧,但嬴政的賜婚詔書,卻在此時由趙高送到了他手里。</br> 三位公主同時下嫁,無分地位尊卑,只敘年歲長幼!</br> 虞姬和呂雉,雖已知道,可聽到詔書內容后,卻仍是歡喜不已。</br> 尤其是出身卑賤的虞姬,幾乎是喜極而泣!</br> 秦墨好一番安慰兩女,然后穿上朝服冠帶,與趙高一道入宮謝恩。</br> “今日這宴席有一番典故,乃是秦相在奏疏中所言。”</br> “說是鯉魚躍水門,幻化為龍,但魚尾尚在……需得經由天火焚燒,燒去魚尾,方可徹底幻化為龍,得逍遙自在。”</br> “諸生能來參加中樞大考,便是天下各郡之頂尖才智,今日吃了這燒尾宴,便不再是黔首庶民,將來皆是總轄一方的能官干吏。”</br> “皆是我大秦之龍也!”</br> 嬴政舉著酒樽,朗聲向陛階下密密麻麻的赴宴者道。</br> 考生們聽得心潮澎湃,皆是拜下:“臣等愧不敢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