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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居然讓我背鍋?虧你想得出來!

    秦墨拿出當年充任偵騎銳士,練就的半睡半醒本領,養精蓄銳的同時,將艙室內外動靜盡收于耳中。</br>  艙室外,夔盤腿靠坐著艙壁假寐,不時垂下腦袋打個盹。</br>  艙室內,呂雉躺在艙室另一側的床榻上,不時翻個身輾轉難眠。</br>  不過,最吸引秦墨耳力的,卻是自己的床榻下,似乎來了一只老鼠,正在啃咬先前塞進下面的大饃,發出細微聲音。</br>  “自尋死路的小家伙~!”</br>  秦墨暗罵一聲,也懶得去驅趕它。</br>  但,他不驅趕,那老鼠卻越吃越起勁,細細索索半個多時辰后,才終于消停。</br>  “總算嗝屁了,生命力倒是頑強……”</br>  秦墨輕輕嘀咕一聲,可隨即卻是愣了愣,趕忙探頭往床榻下瞧看。</br>  床榻下確實是一只肥碩的大老鼠,此時已是嗝屁著涼,大饃則被啃食了大半,只剩一個外皮。</br>  秦墨看著這一幕,心念電轉片刻,嘴角竟泛起笑意!</br>  ……</br>  一夜時間迅速流逝,漸漸有清晨微光,穿過門扉縫隙,照進艙室中。</br>  鐺鐺鐺——</br>  艙室門突然被敲響,不知何時睡著的呂雉,聞聲豁然睜眼坐起。</br>  繼而,下意識往艙室另一側的床榻上躥,雙手也緊緊抓住了秦墨胳膊,幾乎整個人鉆進他懷里。</br>  秦墨面無表情的推開她,用嘶啞聲音向門外道:“夔兄何事?”</br>  夔停下敲門,答道:“天亮了君侯,該為諸兄弟烹制早食了……”</br>  “聽君侯聲音似有不妥,可是昨日操勞筵席,身體勞累過甚?”</br>  夔聲音中帶上了關心,接著便是嘩啦啦的鎖鏈解開聲。</br>  秦墨狠狠搓了搓臉,將臉皮搓得通紅,又從艙壁蹭下一些灰塵,涂抹在嘴唇上,迅速給自己做好‘病妝’。</br>  旁邊的呂雉見他如此,卻是嬌軀微微顫抖。</br>  她知道,秦墨是在執行她昨日制定的計劃,稍后夔見秦墨病容,必然會讓他繼續休息養病。</br>  而眾劍客的早食,多半會以昨夜的大饃替代,介時便是全船毒殺……</br>  呼啦——</br>  艙室門終于打開,呂雉嬌軀大震,面色也驟然變得蒼白。</br>  夔邁步走進來,見兩人臉色一個紅一個白,都是生了大病的模樣,不禁驚道:“怎如此嚴重?”</br>  秦墨沙啞解釋道:“許是染了風寒。”</br>  呂雉嬌軀再震,突然再次抓住秦墨胳膊,拼命搖頭示意他停止計劃。</br>  夔見她這般行為怪異,也不知想到那去了,便安慰道:“呂小娘放心,前幾次上岸時,家主采了不少草藥,你丟不了性命的。”</br>  “你和君侯暫且休息,我去告知家主,讓他來給你們診治配藥!”</br>  秦墨感激揖手:“多謝,有勞了。”</br>  夔退出去關上艙門,也沒有上鎖鏈,腳步聲迅速遠去。</br>  呂雉俏臉更加蒼白,幾乎沒了血色,急聲道:“君侯,我……咱們停止計劃吧……夔和張君都不是壞人……”</br>  秦墨皺眉看著她,漸漸的,臉上浮現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道:“現在停止計劃,已然晚了。”</br>  “我昨日分贈的大饃,仍然在諸人手里,誰若是當零嘴吃了毒發而亡,咱們倆都難逃干系!”</br>  呂雉頓時啞口無言,頹然松開秦墨,癱坐在地上。</br>  從她昨天用毒水和面,一切便已然不可挽回,除非她現在就去找張良,主動坦白大饃中有毒,否則計劃便不能停止。</br>  但主動坦白的下場,多半不會太好。</br>  往好了想,張良或許會找一處偏僻海岸,把她扔上岸任由自生自滅,而此地已是南方海域,岸上生活的都是百越部族……</br>  往壞了想,或許直接殺了她,也是有可能的!</br>  “君……君侯,能否幫雉抗下這一回?”</br>  呂雉呆愣片刻后,再次抓住秦墨胳膊,央求道:“張君甚是推崇君候,昨日還在勸阻君侯,莫要毒害諸人。”</br>  “君侯裝作悔悟,坦白大饃中有毒,想必張君也不會怪罪的!”</br>  秦墨:“……”</br>  居然讓我背鍋?</br>  虧你想得出來!</br>  不過,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如果由他背鍋的話,張良至多以后不讓他在操勞飯食。</br>  甚至會更敬佩他人品,也未可知!</br>  秦墨哭笑不得的安慰道:“你就安心吧,下面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我心中有數。”</br>  呂雉終究與他不同,能做到這一步,已是難能可貴了。</br>  畢竟,他是被巨鱷所傷,然后被張良所救,雖說當時宰了巨鱷,也算救了張良一命……但不管怎么說,兩人都承著彼此的活命之恩,不害對方乃是出于義。</br>  而呂雉卻是被平白強擄上船,張良等人于她而言,就是強盜土匪,只沒有虐待她而已。</br>  換位思考一下,秦墨如果是她,毒殺張良等人,縱然心里有負擔,也并非下不去手!</br>  ……</br>  稍后,夔領著張良回返,一同而來的還有其他劍客,包括橫陽君的家臣也來了。</br>  張良懂些岐黃之術,進入艙室內為兩人診治,諸劍客則圍在門口屏息等待。</br>  “唔,并無風寒熱癥,應該只是勞累過甚,煎服一些補氣益血的草藥即可。”</br>  張良很顯然是個半吊子,也沒發現兩人是裝病。</br>  門外諸劍客聞言,便散去不再圍觀。</br>  橫陽君的家臣們臨走時,還不忘撂下一句:“若是得了風寒,還是趁早扔下船的好,免得傳染吾等。”</br>  在這醫藥體系并不完善的先秦時代,風寒確乃是絕癥的一種,能不能治好全看天意。</br>  ……</br>  張良去了船首為兩人煎藥,夔則留下照看兩人。</br>  秦墨躺在床榻上裝病,心中卻在掐算著時間。</br>  以往數日,他和呂雉都是在天亮時分起床,為諸人烹制早食,日上三竿準點開飯。</br>  而人是很容易養成習慣的!</br>  后世不是有一個什么實驗嘛,每天固定時間喂養動物,等動物養成習慣后,就算沒有食物,只要到了時間點,動物也會屁顛顛的以為要開飯。</br>  如今船上諸人,大抵也已養成日上三竿吃早飯的習慣了!</br>  昨夜分贈給他們的大饃,無疑就是最好的早飯!</br>  “君侯,伱……你真打算毒殺諸人嗎?”</br>  呂雉見他沒有坦白背鍋的意思,也猜不透他打得什么主意,側頭看了一眼艙室外的夔,便湊到秦墨身邊顫聲問道。</br>  秦墨笑而不語,只是指了指自己床榻之下。</br>  呂雉低頭彎腰往床榻下觀看,但旋即卻險些嚇得尖叫出聲,趕忙死死捂住自己嘴唇。</br>  很顯然,她是那種怕老鼠的女人!</br>  呂雉強忍著心中別扭,仔細看了看那肥碩的死老鼠,以及那只剩饃皮的大饃。</br>  她是極其聰明的女人,所以疑惑片刻后,便也有所明悟了。</br>  老鼠再怎么肥碩,也只是一只老鼠,體型比之人,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br>  可這只老鼠,卻將一大饃吃的只剩饃皮,才毒發而亡!</br>  所以大饃里的毒素,差不多能毒死一只老鼠,或許還有些富裕。</br>  但能否毒死體型更大的人呢?</br>  恐怕,并不能!</br>  至于,會不會有那抗毒性比較差的……秦墨只能說,算他倒霉!</br>  “姜兄?姜兄你怎了……呃,我腹中也有些……”</br>  這時,漁船各處突然隱隱傳來驚呼和痛叫,秦墨耳力超群,聞聲不由精神一震,扭頭向呂雉道:“諸人已經毒發。”</br>  呂雉沒有他的耳力,并未聽到驚呼痛叫,但也不懷疑他的話,緊張道:“如之奈何?”</br>  秦墨翻身坐起,將床榻的木板掀起,咔嚓咔嚓幾下,折斷成半人高比肩略寬。</br>  然后,將折好的木板,放在被褥上包裹,三下五除二系好,拎著留出的結扣當盾牌使。</br>  最后,撿起那只肥碩死老鼠,往呂雉身上扔。</br>  “呀~!”</br>  呂雉驚得閃身躲避,口中尖叫出聲。</br>  門外的夔,原本聽到同伴的驚呼痛叫,已經離開去查看了,猛然聽到呂雉這一嗓子,趕忙又往回跑。</br>  “咋了?怎都這般亂叫喚?”</br>  夔沖進艙室,無奈向呂雉問話,可隨即卻是一愣,又問道:“君侯呢?”</br>  呂雉唇角一勾,指了指夔身后。</br>  夔再次一愣,繼而似乎明白了什么,面色頓時一變,可不等他有什么動作,便突覺后頸一痛,直接失去意識。</br>  嘭——</br>  夔直挺挺趴倒在船板上,臉著地的那種。</br>  秦墨咧了咧嘴,趕忙去探他鼻息,確定沒死才松一口氣。</br>  手刀把人打暈,是極需技巧的,秦墨以前做偵騎銳士抓舌頭,沒少錯手打死人!</br>  “把他綁起來,先蒙住嘴。”</br>  秦墨將呂雉那條被褥撕開,兩人配合著搓成繩,快速將夔反綁。</br>  夔讓兩人一折騰,捆綁到一半時,果然開始蘇醒,但由于先被蒙住了嘴,只能瞪著眼睛,發出嗚嗚悶哼。</br>  秦墨一手撿起他的佩劍,一手拎著土制盾牌,起身寬慰道:“我不欲加害夔兄,只想搏一個自由,還請夔兄莫要使我為難!”</br>  “嗚嗚……”</br>  夔不再掙扎,只嘴里仍發出嗚咽。</br>  秦墨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這船上之人,皆與我朝夕相處,甚是融洽。”</br>  “便是橫陽君韓成之家臣,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自是不會加害!”</br>  夔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嘆息,便也老實不再嗚咽。</br>  秦墨轉而看向呂雉道:“你與夔兄呆在此處,我出去之后,將艙門反鎖,除了我,誰叫也不開。”</br>  他此時雖有盾牌鐵劍,但手上腳上還有鐐銬,行動并不靈敏,還真不一定,能斗得過中毒的諸人。</br>  呂雉撿起劍鞘防身,搖頭道:“我跟著君侯,咱們先去船首,那里有斧鑿,我可幫君侯,將鐐銬卸掉。”</br>  秦墨頷首,也不多言,一手舉土盾,一手提鐵劍,快步出了艙室。</br>  呂雉雙手握著劍鞘,跟在后面亦步亦趨。</br>  不過,兩人沒走出幾步,迎面便遇上了腳步踉蹌的張良。</br>  “良對君侯還不夠赤誠嗎?”</br>  “諸人對君侯還不夠善待嗎?”</br>  “因何還要毒害吾等!”</br>  張良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拔劍怒指秦墨,咬牙恨聲道。</br>  嘭——</br>  秦墨邁著快速的碎步上前,一盾將他頂的翻倒,隨口道:“爾等待我再好,終究是要囚禁我,我可不愿做階下囚!”</br>  “放心,應該毒不死你,老實躺著吧,回頭給你洗胃……”</br>  說著,已經越過地上的張良,繼續快速向甲板行進。</br>  張良宛如翻了蓋的烏龜,怎么也爬不起了,但臉上恨意倒是消散不少,只剩濃濃的無奈。</br>  呂雉路過他身邊時,順手撿了他的寶劍,替換劍鞘用于防身。</br>  兩人一路沒有在遇到其他人,順利來到船首甲板,呂雉從底倉中尋了斧鑿,開始幫秦墨去除手腳上的鐐銬。</br>  秦墨則面向船艙方向,隨時戒備。</br>  或許是聽到了叮叮當當的砍鑿聲,各個船艙里開始涌出狼狽的劍客們。</br>  見是秦墨正在去除鐐銬,便搖搖晃晃沖過來阻止。</br>  撲通——</br>  撲通——</br>  撲通——</br>  多數劍客還沒沖到秦墨近前,便先自己摔倒爬不起來了,有些口中甚至嘔出鮮血。</br>  秦墨看的暗暗皺眉,呵斥道:“我不欲加害諸兄,莫要再動氣力,以免毒素蔓延過快。”</br>  “待我去除鐐銬,立刻為諸兄洗胃解毒……”</br>  不等秦墨把話說完,一位橫陽君的家臣,已然踉蹌著沖到近前,揮劍怒吼道:“卑鄙小人,誰要你來可憐,受死!”</br>  秦墨揮盾將那橫陽君家臣,慢悠悠刺來的劍拍飛。</br>  正巧這時,呂雉也將他腳上的鐐銬鑿開了。</br>  秦墨用盾牌頂著那橫陽君家臣,直接將他頂下海,然后扔了一根纜繩下去:“綁在自己身上,你先在海里冷靜一下,順便多喝海水,在催吐出來,自己洗洗胃。”</br>  那橫陽君家臣徹底沒脾氣了,只得無奈的抓住救命繩,吃力綁在自己腰上。</br>  秦墨不再搭理他,繼續讓呂雉給自己去除雙手上的鐐銬。</br>  余下劍客看出秦墨是真不想害他們,也實在沒有力氣阻攔,便趴在船板上哼哼唧唧哀叫。</br>  叮叮——</br>  鐺——</br>  呂雉輕車熟路的幫秦墨鑿開手上鐐銬。</br>  秦墨雙手雙腳得到解放,頓時渾身一輕,不止是身體上,心理上也甚是爽利。</br>  此刻,便是船上劍客們,全都原地滿血,他也是不懼!</br>  “找繩子,把他們都綁起來,再給他們灌水催吐,多重復幾遍,能解毒。”</br>  秦墨囑咐了呂雉一句,然后向哼唧哀叫的劍客們道:“我與呂小娘,這便為諸兄解毒,還望諸兄安分一些,否則毒素擴散至心脈,縱然能解毒,日后也要落下病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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