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內(nèi)又添了好幾位公子,氣氛十分輕松隨意。
江殊身邊的位置卻是一直空著,顯然是在為她留著。
蘇洛有些躊躇,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過去,腳步頓在原地。
便聽見李耽不正經(jīng)的聲音:“喲,殊哥,你這腰上掛的是什么?”
朱飚伸著脖子看了一眼:“李耽你眼神不好,這是荷包啊!”
李耽沖他翻了個白眼,用扇子敲了敲桌面:“我當(dāng)然知道這是個荷包,我問的是這荷包上繡的是什么?”
說話間,他已經(jīng)眼疾手快,趁江殊不備,一伸手將那荷包拽了下來。
眾人聽得他這么說,都伸長脖子瞧過去。
蘇洛隔得遠(yuǎn),但也隱隱看到了那個荷包的輪廓,不由覺得臉頰發(fā)燙,有些不好意思。
李耽的聲音里帶著笑:“殊哥,你從前從來不掛這樣的東西,怎么今日掛個荷包,掛著也就算了,這荷包這么丑,別說是嫂夫人的手藝啊?”
朱飚盯著荷包看了看:“嫂子給你繡一只水鴨?”
站在江殊身后不遠(yuǎn)處的江陽嘴角動了動,就差給朱飚手動點贊,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江殊睨了一眼:“你眼神不好!這是鴛鴦!”
朱飚撓了撓頭:“這鴛鴦可真富態(tài),胖成這樣,不過這鴛鴦都是成雙成對的,怎么你這只有一只?”
“看反面!”
朱飚將荷包翻過來,又疑了一聲:“這兩只水鴨好像都是公的啊!殊哥,嫂夫人給你繡這么一個香囊是幾個意思啊?”
江殊……
他伸手一把將香囊拽了回來:“我娶的是夫人,又不是繡娘,心意到即可!”
李耽嘖嘖兩聲:“殊哥,你這是護(hù)短了!你這太讓人傷心了,我跟了你十幾年,都沒見你這么護(hù)我!”
說著,他還做了個西子捧心的動作,一臉哀怨的看著江殊。
可惜江殊沒有給他任何回應(yīng)。
蘇洛現(xiàn)在確定,李耽肯定是被壓著的那個。
這跟身體強(qiáng)弱無關(guān),跟氣場的高低有關(guān)。
李耽起了頭,眾人見江殊今日心情尚好,便也紛紛跟著打趣了幾句。無非就是針腳這么粗劣的荷包,江世子卻還戴在腰間。
一定是嫂夫人逼迫。
想不到江世子還懼內(nèi)!
男人們在一起,也是要抓個人出來說一說,笑話一番的。
不過跟女人們的明爭暗斗不一樣,大多數(shù)時候,這種嘲笑都是善意的,活躍氣氛的。
有一簇光,打在江殊的臉上,他在眾人的調(diào)笑聲中處之泰然,絲毫沒有任何臉紅或是羞赧或是惱羞成怒。
李耽鬧了一會,覺得沒意思,自己便歇下來。
江殊這才掃一眼眾人:“你們都笑話完了嗎?”
李耽一愣,摸了摸鼻子訕笑道:“差不多了吧!”
江殊眉眼間染著笑,讓他本就殊麗的容顏更是添了十分的風(fēng)致:“那你怎么不問問,這荷包里是什么?”
朱飚粗聲問:“是什么?”
江殊將荷包打包,露出里面的平安福一角:“是萬福寺的平安福!”
李耽嗤了一聲:“這有什么好稀罕的,這每年我都能收到好些!”
母親送的,家里嫂子或是外面相好的送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江殊微微瞇著眼,笑意不減:“可這是我夫人徒步上山,又一一拜遍萬福寺內(nèi)所有的菩薩才求來的!”
他將那荷包重新掛回腰間,打了個死結(jié),補(bǔ)充一句:“格外靈!”
眾人不說話,一片寂靜。
這狗糧,味道不太好!
真酸!
他們那些個平安福,都是粗制濫造的。
人家可是十足十的心意,閨閣里的嬌小姐,居然徒步上幾千級的臺階,就為求一個平安福,萬福寺為什么叫萬福寺,就是因為里面有佛像萬尊,當(dāng)然,這是夸張的說法。
但沒有一萬,幾百個總是有的。
這說明蘇洛徒步上山后,還至少進(jìn)行了數(shù)百次的跪拜。
這份心思,旁人的那些平安福,如何能及得上?
蘇洛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江殊狹長的眉眼間蘊(yùn)著笑,心內(nèi)一時不知是什么感覺。
像是歡喜,又像是暖意。
更像是……
她打住自己的思緒。
重生后,她最大的目標(biāo)就是報仇報仇,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能多想。
她轉(zhuǎn)身,覺得自己此刻還是不要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好,不然,少不了一通閑話。
待走遠(yuǎn)些,青衣微笑:“小姐,奴婢看姑爺還是挺重視您的,剛才那算不算在眾人面前秀恩愛啊,我瞧姑爺?shù)蒙难劬Χ疾[成一條縫了!”
蘇洛撇撇嘴:“他大多數(shù)時候,眼睛都是一條縫的!”
江殊總是耷拉著,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像是一只慵懶的貓。
“那跟平時不一樣!”青衣說:“表公子的眼睛,才是從來都是一條縫的呢!”
說起來,兩人好像都是不愛睜眼睛的主。
不過,一個是懶,是冷。
一個,卻是因為常年帶著笑。
四下里無人,兩人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正在討論著彼此的差別,突然一道聲音傳入耳中:“少夫人,你好!”
蘇洛一驚,回頭一看,轉(zhuǎn)出一個火紅加深紫的身影,大熱的天,頭上還戴著一頂小帽。
竟是艾斯王子。
蘇洛略有意外的行了個禮:“王子怎么會在此處?”
不是說三日前就已經(jīng)啟程回國了嗎?
這次波斯使臣逗留的時間很長,可惜艾斯王子沒有找到自己心儀的女子,愛麗公主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夫君,兩人準(zhǔn)備一道歸國。
不過有了顏料和造紙秘方的交換,這一場邦交的效果還是極好的。
艾斯王子的皮膚很白,此刻在玉蘭樹的映襯下更是耀眼。
好像,比江殊的皮膚都還要白上三分。
艾斯王子笑,露出一口耀眼的白牙:“本是三日前就要啟程,不過生了一場小病,耽誤了幾天時間!”
蘇洛忙問:“王子如今是大好了嗎?”
怎么說也是外國使臣,關(guān)心一下是應(yīng)該的!
“已經(jīng)好了!貴國欽天監(jiān)幫我們瞧過日子,明天也是極好的啟程日期,我跟愛麗準(zhǔn)備明日出發(fā)!”
蘇洛不知道艾斯王子是偶遇還是特意等在這,只能十分客套的說:“那便提前祝王子一路順風(fēng),以后時常來越國游玩!”
艾斯王子深藍(lán)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蘇洛:“少夫人,我心里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