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發生山神這事, 七彩村確實是個好方。
剛一踏進村子,迎面便吹來一陣暖風,帶起了一陣清爽。如今本來是寒冷的冬季, 然而在七彩村, 卻像是過春一般。
這便是靈帶來的效果。
若是此有妖魔存在,么必然是魔彌漫, 而非如今這般,此的靈濃郁程度已經堪比修仙界了。
是世間早已沒了神魔的存在,所以,所謂的山神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與這些姑娘說的同,七彩村這種人杰靈的方, 本來應該是有不少人的,可如今, 裴姝三人一路走來, 卻只看到了零星的幾個人,而且不是老人便是小孩。
冷清很。
而且看出來,大家的生活應該都不怎么好,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 都瘦巴巴的, 竟是連一個稍微豐腴一點的都看不到。
“村里現在還有二十多個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小孩子。”紅姐解釋道, “能走的都走了,現在還留在村里的都是走不掉的。”
“我沒有騙人。”其他的姑娘也跟著說道, “七彩村的事情,出去一打聽便能道了。”
裴姝沒有說話,沉默的看了看周圍,目光還是落在了不遠處的玲瓏山。
“不好了, 不好了,紅姐快來看看啊,小遠快要不行了!”
恰在此時,有人慌張的朝他跑了過來。
一聽到這話,紅姐的面『色』變了。
“說清楚點,小遠到底怎么了?我走的時候他不是還好好的嗎?”她根本來不及招呼裴姝三人,轉頭跟著來人快速跑走了,邊走邊焦急的問道。
她走前,小遠雖然還在發熱,胃口還行,還當著她的面喝了一碗粥呢。
距離她出去也不過才一個多時辰。
“剛一走,沒多久,小遠開始發高熱了,身燙的厲害……”來人白著臉解釋著,“我按照大夫前說過的法子給小遠降溫,可是沒有用,小遠的身越來越燙了。現在,小遠已經昏過去了,無論我怎么叫也叫不醒。”
他已經試過了能想到的所有辦法,可最終都無濟于事。
他也去叫了大夫,可是在前,他已經把銀子全部用完了。如今沒有銀子,大夫根本不愿意過來。
若是這般下去,怕是小遠便撐不住了。
等紅姐到時,小遠的床前已經圍了好些人,她甚至能聽見有些人的啜泣了。紅姐心里頓時一咯噔,她忙推開周邊的人,來到了床榻邊,一眼便看到了臉『色』蒼白的小孩。
她伸手在小孩的額頭『摸』了『摸』,觸手便是一陣滾燙。
這么燙……
便是大人也不一定能受住,更別說床個不過五六歲的小孩子。
“紅姐,小遠是不是要死了?”
有人忍不住紅著眼睛問。
聞言,紅姐本來瘦弱的身子晃了晃,她很想說不可能,小遠不會這樣死掉的。可是這一刻,她卻是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高熱,不降下去,怕是撐不過今晚。”
正在這時,一道鎮定平靜的女突然想起。
原來不何時,裴姝三人也跟了來。而此刻,裴姝正坐在旁邊,為小遠診脈。
紅姐本蒼白的臉『色』,此時更加沒了血『色』。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裴姝又道,“按照這個方子去撿『藥』吧。”說罷,她邊念了一串『藥』名,卻是一個『藥』方子。
她只懂一些粗淺的醫術,自然是比不過些厲害的大夫,是這種淺顯的病癥還是能夠看一看的。
床的小孩雖然看似兇險,實際只是因為發了高熱,若是能夠及時降溫,自然能無礙。說起來,這小孩的病所以拖到這么嚴重,無非是因為年紀小,以及缺錢。
所以不能及時的診病吃『藥』。
裴姝說這個方子很簡單,里面的『藥』材都很普通,在山里都能找到。而像是七彩村這樣的山村,更是常備著這些『藥』材。
“還愣著作甚?還不快去煎『藥』。耗下去,這小孩可真要沒命了。”
見床邊愣了一圈的人,裴姝便沉下臉,淡又重復了一次。
周圍的人這才如夢初醒,只是裴姝是個陌生人,大家對她也不熟悉,一時間也不道該怎么做,便都看向了紅姐。
紅姐不道該不該信這個青衣女子,是如今卻由不她猶豫了,小遠等不及了。
“橙子,快去按照這位姑娘說方子煎『藥』!”
她一咬牙,終究還是選擇了信——她現在也沒了第二個選擇了,信了,或許還能救小遠。不信,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遠死了。
“好!我這去!”
“還有,不要圍著這么緊,會影響小孩子呼吸。”裴姝又淡淡看了一眼周圍的其他人,淡說道。
一聽這話,紅姐便忙把其他人都趕了出去。
一時間,屋子里除了昏『迷』不醒的小雨,便只剩下紅姐與裴姝三人了。
小豆芽現在倒是挺干凈,乖乖站在裴姝身邊,不時抬頭瞧一眼躺在床的小孩子——小孩子看去與他年紀差不多,卻比他瘦了一整圈,小臉一點點,看去可憐巴巴的。不時還抖了抖身子,難受的呻、『吟』了幾。
最重要的是,這小孩……
“他是個男孩兒!”小豆芽定定看了床小孩許久,突然開了口,“不是說七彩村已經沒有男丁了嗎?他是哪里來的?”
他看向紅姐。
床的小孩雖然長眉清目秀,綁著女孩子的頭發,小豆芽還是看出來了,這根本是個男娃娃!
“騙人?!”
小豆芽瞇起了眼,轉頭看向裴姝,詢問她的意思。他最討厭別人騙他了!虧他前聽了紅姐的故事,還……還有點傷心來著。
其實裴姝在給這小孩把脈的時候便發現了。
她安撫的拍了拍小豆芽的頭,目光『射』向了紅姐。
她本長了一張冰雪容,前不讓人害怕,是因為張冰霜容有著笑意,眉目間蘊著淡淡的暖意。
可一旦她沉下臉,冷銳的勢便懾人緊。
紅姐心尖一顫,本能便快速解釋道:“我不是故意騙的,小遠是我村里最后一個男丁了。我擔心山神把他也帶走,所以才把他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樣。”
“個山神沒發現?”不等裴姝開口,小豆芽便已經驚訝了,“不會吧,不是山神嗎?連這個也看不出來?”
他都能看出來!
“……我也不道,我當時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紅姐道,“其實前有好幾個男孩都被扮成了女孩,除了小遠,其他人還是沒有逃過被山神帶走的命運。”
說到這點,紅姐也很疑『惑』。
“山神好奇怪啊……”小豆芽『摸』著小下巴感嘆了一句。
裴姝也挑了挑眉。
既然如此,個所謂的山神便不是看不出男扮女裝,為什么偏偏只留下了這個小遠呢?
沒多久,『藥』便熬好了。
紅姐小心翼翼給小遠喂了『藥』,見他喝了,才稍稍放下了一點心。只是小遠的高熱一時不退,她的心便無法徹底放下來。
只是……
“我村里的情況也看到了,我沒有騙人。”
所以,他會怎么處置她?
紅姐忍不住看向裴姝——一路走來,她已經發現了,三人間,這個青衣女子才是主事人。
她前覺除了小胖子,便是白衣青年甚是嚇人,可偏偏這兩個似乎都很聽這青衣女子的話。
“小豆芽,怎么看?”裴姝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身旁的小團子。
這種事,怎么能問小孩子?
紅姐忍不住皺眉,她看過去,卻發現青衣女子不是玩笑般的問,而是非常認真。
——她真的在詢問小孩子的意見。
雖然這胖乎乎的小孩真的很厲害,是處下來,紅姐卻已然明了,這是個真正的小孩子。即便武強大,已然還是個孩子。
便是問,也應該問個青年吧。
“是小豆芽打敗的。”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裴姝道,“所以,該怎么處置,自然也該問問他的意見。”
她說這話的態度卻是很鄭重的。
在裴姝看來,小豆芽是魔族。或許是因為小無人教導,小豆芽很多事情都不懂,所以做起事來有些橫行無忌,不會考慮后果。
他有著魔族的殘忍,可另一方面卻又不乏屬于孩子的天真與善良。
他既然有了這一場羈絆,她自然不會放任不管。
這小魔的天『性』是自由的,而且小豆芽小便獨自生活,在某一方面,又比些被父母護在羽翼下的孩子多了成熟。
所以,她也不能把小豆芽當普通的孩子對待。
裴姝沒有做過父母,也沒有帶過孩子,她不道該怎么帶孩子。總,在她看來,小豆芽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小魔,她自然不能忽視他的意見。
——通常情況下,小豆芽雖然調皮,還是靠譜的。
這些紅姐都不道。
在她眼中,這小胖娃兇殘很,誰道他會怎么做?
思及此,她情不自禁握緊了手,然后緊緊盯著小胖娃。
小豆芽卻是不道紅姐的想法的,對于裴姝認真的詢問,他便也嚴肅了小臉,嚴謹的思索了許久,才一本正經的回道:“雖然搶劫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一般是要押去報官的!”
小豆芽義正言辭。
紅姐的心都提了起來。
“唔,說對。”對此,裴姝點頭表示贊同。
“不過,”小豆芽話鋒一轉,“她這樣做也算是情有可原,所以,我覺適當懲罰一番便行了。”
“嗯,怎么罰?”裴姝問。
小豆芽瞇著眼下打量著紅姐,只把這姑娘看一顆心七八下的,許久,才背著手,抬著下巴道:“罰她抄五十遍律法吧!”
“啊?”這?
紅姐一怔。
“怎么,不滿意這個懲罰?”小豆芽叉著腰,“我已經格外開恩了,我告訴哦,不要寸進尺!”
不過,五十遍是不是確實有點多?
想到這,小豆芽皺著眉頭,須臾,才不甘不愿的道:“算了,看在認錯態度良好的份,二十遍吧!不能少了!”
“既然如此,紅姑娘便按照小豆芽說做吧。”最后,裴姝一錘定音,“二十遍律法,一個字也不能少。”
“對,我會檢查的!”小豆芽強調,一副監工的模樣。
抄二十遍律法,這算是什么嚴重的懲罰?
紅姐看著嚴肅著一張小臉的小胖娃,眼睛一紅,忽然沖過來,一把抱住了小豆芽,鼻音濃濃的說:“謝謝,謝謝!”
她的動作太突然了,小豆芽都沒反應過來,被抱進了一個陌生又暖呼呼的懷抱。
霎時,小團子整張臉都漲紅了。
好在紅姐沒有抱多久,她也是個果斷堅強的姑娘,能以一己擔起養活這么多人擔子,自然也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
表達了自己的感謝后,她便放開了小豆芽。
“……是不是傻,都是懲罰了,怎么還謝?”可小豆芽卻像是被火燒了一把似的,不禁臉,整個人似乎都要冒煙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咕嚕了兩句,本能縮到了裴姝身邊,一只手抓緊了裴姝的衣裳,另一只手……掐住了旁邊青年的腿。
挺大的。
一直沉默著,努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龍凜:“……”
小腿傳來淡淡的疼痛。
他垂頭,本想移開自己的腿,卻看見團小小的金光正在一顫一顫的,仿佛是在緊張一般。
他怔了怔,最終,卻是動也未動。
**
到了晚間的時候,小遠的高熱終于退了下來。
紅姐這才算是徹底放下了心。
這天也晚了,裴姝三人自是沒有趕路,而是留在了七彩村。除了時間太遠,另一個原因便是他對所謂的山神還挺感興趣的。
也不對,這話不夠嚴謹——對山神感興趣的明明是裴姝這個愛多管閑事的閑人才是!
小豆芽本來還有一絲絲興趣的,當看到晚飯時黑乎乎、硬邦邦的餅子和能照見人臉的稀粥時,這一絲興趣便消失徹徹底底了。
這樣的吃食還是紅姐特意給他準備的,他自己吃更糟糕。
小豆芽的嘴巴早被養刁了,艱難的吃了半個餅子后,實在是吃不下去了。小孩的嗓子本嫩,餅子又硬很,他費勁嚼了好久,可還是拉嗓子。
為了不浪費糧食,剩下的半個餅子,小豆芽給了龍凜。
“吃吧,多吃點,別餓著了。傷還沒有好呢,可吃飽了才行。”給餅子時,小團子是這樣說的。若是不道的,還真以為他多懂事呢。
其實不過是因為他自己吃不下罷了!
白衣青年自己的餅子還沒吃完呢,手中便又被塞了半個,一時間,連身子都僵了僵,張俊麗面容的淡定似乎都消失了。
少時獨自討生活時,他吃過比這個還糟糕的吃食,有時候餓極了,甚至連樹根草葉都吃。
可段記憶實在是太過久遠了,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當了多年魔尊,錦衣玉食的養了許多年,這舌頭自然與小胖子一般,早已被養刁了。
況且……
“謝謝豆芽大人,是,我不餓。”
“餓!”
小豆芽認真的強調。
龍凜:“……”
“龍子,這餅子便受用了吧。”一旁,正慢悠悠喝著粥的裴姝忍不住笑出了來,意味深長的道,“畢竟這可是小豆芽的一番心意呢,都只給了,沒給我,足見在他心中有多重要。看我都要吃醋了。”
她說是吃醋,話里卻全是滿滿的笑意,看好戲的意味十足。
龍凜眉心又跳了跳,仿佛又是魔珠在鬧似的。
他捏著硬邦邦的餅子,半晌,忽然站了起來,道:“不如,我做烤雞吃吧。”至于餅子,唔,還是不要提起了。
“烤雞要吃,餅子也不能浪費。”裴姝說著,“正好這天涼,我看這餅子應該能存放不久,到時候便在路做干糧吧。”
一聽這話,小豆芽便垮下了臉,“還要吃啊!”
“小刁嘴不許挑食。”裴姝輕輕捏了捏他嘟起來的小嘴,“這是糧食,是紅姑娘她自己都舍不吃的。所以,我也不能辜負了她的心意才是。”
小豆芽長長的嘆了口,卻沒提不要餅子這話了。
這要做烤雞,自然是要雞的。
七彩村倒是殘存了幾只雞,都是紅姐她養的,是養來下蛋給大家補身子的,他自然是不能拿來吃。
所以,想吃雞,去山里了。
前紅姐便說了好幾次,讓他不要去玲瓏山里,尤其是龍凜和小豆芽兩個男丁,這一入了玲瓏山,說不定也回不來了。
然而,裴姝一行三人,都不是普通人。
便是最小的小豆芽,也是魔族出生,在魔界的時候,什么沒見過啊?怎么會被這山神給嚇走。
所以天大大,填肚子最大!
未免紅姐她擔心,三人還是輕手輕腳的,悄悄進了山里。
方一進山,便覺一陣清風吹來,吹人睡意都散了不少,倒是更清醒了一些。
進了山里,裴姝便發現,這山里的靈更濃了一些。明明是冬季了,可玲瓏山卻還是郁郁蔥蔥的,草木茂盛,這便是因為靈的滋養。
她越發好奇個所謂的山神了。
裴姝打獵也算是經驗豐富了,雖是夜晚,以她的能,在夜間也能清晰視物,所以沒一會兒,便抓到了兩只兔子——山雞倒是沒有看到。
這兔子長可肥,看去也不比雞差。
“龍子,可以做兔子嗎?”夜『色』下,裴姝輕笑著問道。她離他挺近,笑仿佛在耳邊似的。
似是帶起了一絲淡淡的癢意。
“可以。”
一瞬,白衣青年不著痕跡的滯了滯,才低回道。
“哇!我聽說烤兔子也特別好吃!”正這時,小豆芽湊了過來,一道小『奶』音『插』進了兩人間,“吃兔子吃兔子!”
想吃兔子也不容易,還把兔子給處理一番。
好在這玲瓏山水源不少,三人很快便找到了一處小河
裴姝處理兔子,小豆芽撿柴火,龍凜便打灶臺,三人分工合作,很快便弄好了,沒一會兒,便開始烤兔子了。
這一次,沒了萬靈劍,他便只能烤整只兔子。
還好龍凜的廚藝好,這般整只烤,結果味道也不差,甚至別有一番風味,總,不比烤雞差。
小豆芽吃可滿足了,小肚子終于鼓了起來,懶洋洋的靠在樹,別提多愜意了。
“不是說有山神嗎?”小豆芽抬眼看了看甚至稱安靜祥和的玲瓏山,疑『惑』道,“怎么還不出來?”
他的動靜也不算小,若真是山神,在他踏入玲瓏山時,應該有所察覺了。
可直到現在,已然過去了一個多時辰了,他可都還好好的。
周圍什么也沒有發生。
“山神不會是怕了吧?”小豆芽哼道,“說不定是不敢出現了!嘖,欺軟怕硬。”他本還想著,若是這山神趕出去,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唔,算是對紅姐她給餅子的答謝吧。
恰在此時,忽然又起了一陣風。
風開始很輕很柔,漸漸的,卻變越來越大了,吹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來了?”
裴姝抬頭看了看天空,不何時起,天的黑云已然遮住了月亮。
周圍忽然變很安靜。
方才還偶爾有鳥雀野獸的音,可此時,卻是什么也聽不到了。
“真的來了?”
三人靠在了一起,小豆芽微微有些緊張,伸手分別抓住了裴姝與龍凜的手。
忽,青衣女子與白衣青年忽然齊齊轉頭。
下一瞬,眼前倏然完全黑了下來,一股吸傳了過來,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跟著股吸而去。
因為早有準備,所以裴姝并不慌張,只是抓緊了小豆芽的手。
“龍子,還在嗎?”
“我在。”
旁邊,傳來了青年熟悉的音。
一剎,天旋轉。
“呀!”
小豆芽忍不住叫了一。
下一刻,黑夜卻忽然變成了白天,溫暖的陽光照在了三人的身。
小豆芽幻想了好多種見到山神的場景,卻沒想到,睜眼時,看到的卻是這樣的一幕。
他落在了高高的臺,而下方占滿了人,此時正興奮的看著他。
大喊道——
“美人!這是這個月的花魁嗎?!”
小豆芽順著些人的目光看去,最后,落在了一旁的……白衣青年身。
花魁,龍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