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風和日麗, 陽光明媚。
今日青云鎮熱鬧得很,雖是趕集日,但一早, 鎮上的人流便沒停過。而伴隨著人流的, 是絕耳的鑼鼓聲。
喜氣洋洋的,提醒著大家今日是喜事發生。
對青云鎮的人來說, 今日確實是個喜事——名聲響徹四方的青云觀老觀主,也是青云鎮的老壽星陶初一陶觀主今日舉辦百歲大壽!
多年過去,青云觀早已是當初那個落魄的小道觀了。兜兜轉轉,它另一方式重新了它的榮光。
今,青云觀的名字早已響徹全國, 觀中弟子亦數百,已稱得上是大觀了。
觀里香火鼎盛, 香客絕。
而青云觀今規模雖大, 卻一直堅守初心。每當鎮上遇難,青云觀從來都是第一個站出來的。
因,青云鎮的百姓非常擁護青云觀。
青云觀的陶觀主雖是個女子,但卻仗義疏財、善良仁義, 多年來受過幫助的人知凡幾。而在的主持下, 青云觀才蒸蒸日上, 今, 早已成了青云鎮的驕傲了。
百姓們對很是尊重擁戴。
除之外,陶觀主是鎮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百歲老人, 自讓人尊重了。
是,陶觀主的百歲壽辰,僅是青云觀的事,也是他們青云鎮上下的喜事。
據說陶觀主并想辦壽宴。
這么多年過去, 別人怎么勸說,也從未辦過。這一次之所會辦這百歲壽宴,也是本縣父母官的請求。
百歲的老壽星,便是放在全國,那也是屈指可數的。
何況,陶觀主本『性』高潔,慕名利,一生做過數清的好事,救過數的人,的名字早便傳到了當今陛下耳中。
陛下甚至下旨尊陶觀主為清微真人,可見其重視尊敬。
因,這壽宴必須得辦,得好好熱鬧一次。
青云觀平日便香客斷,很是熱鬧。
而今日,是熱鬧到了極點。
觀門大開,源源斷的百姓走了進來。因著陶真人說了,收任何壽禮,否則,這壽宴便辦了,所大家都敢帶貴重的禮物,只每人都恭恭敬敬的給祖師上了香。
說起上香,青云觀與別的道觀也同。
道觀里供奉的神明甚同,至多加上各自的祖師。可青云觀除了這些,卻多了一個供奉,既是神明,也是功德量的真人散人,而是一只魔。
當年“龍王發怒”、“『藥』獻祭”早已成了傳說,而經歷過那事的人,也幾乎歸了塵土了。但這個故事卻一直流傳了下來,青云鎮的百姓,男女老少都知道這個故事。
也知道,那位救下整個鎮子的是一只魔,一只善良的魔,也是陶觀主的師兄,謝『藥』謝道長。
只是這事已經過去太多年了。
小輩們都是從長輩們口中聽說的,大多把其當做一個故事,到底沒太多感觸。只極少數活著的老一輩人記得當初那場治愈了一切疾病苦痛的金光雨。
雖是,但供奉卻從未少過。
對百姓們來說,神明與妖魔的區別其實在稱呼,而在沒一顆善良包容、助人之心。
『藥』魔雖是魔,可他卻犧牲了自己救了他們,那對百姓來說,他便是值得敬重值得供奉的。
今,距離那事已經過去八十多年了。
“已經八十多年了啊。”青云觀后面的小院里,陶初一坐在躺椅上,柔軟的陽光灑在的身上,充滿了暖。半瞇著眼睛,似是已經要在這暖洋洋中睡去,卻知想到了什么,是努力的睜著眼睛,目光落在了旁邊的一棵樹上。
的眼里似是帶著懷念和向往,半晌,微微笑了一聲,嘆息般的說道,“師兄,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什么時候回來啊?”
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喃喃自語,只自己能聽到。
金『色』的暖陽下,那滿頭銀發的老太太終是抵過睡緩緩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青絲化作雪,年華已再,當初嬌俏靈動的少女,今已經滿臉皺紋,是個老太太啦。
八十年,對人來說,過是彈指之間。可對凡人來說,卻已是一輩子了。
或,僅僅是一輩子。
凡人脆弱,離了生老病死,很多人,甚至根本活過八十年,便早已入了土。
“太『奶』『奶』,太『奶』『奶』……”
知何時,一個長得圓乎乎的小丫頭跑了過來。見躺椅上的老人睡著了,便伸手輕輕扯了扯的衣裳,點急的叫道,“您快醒醒,壽宴要開始了。”
可叫了許久,老人都沒醒來。
太老了,耳力早已下降。小丫頭聲音又輕又細,怎么可能叫得醒這個百歲老人呢?見老人一直沒醒,小丫頭急得小臉都紅了。
跺了跺腳,喊道:“您再醒來,丫丫就要哭啦!”
丫丫正是自己的小名,是太『奶』『奶』特給取的。
別看丫丫年紀小,可可聰明。平日里,太『奶』『奶』非常疼愛,聽到哭,太『奶』『奶』肯定會心疼的醒來的。
果,話音剛落,便見老人眼皮子動了動。須臾,半睜了開來。
“丫丫啊……”
“是我!”一見老人睜開眼睛了,丫丫可高興了,親昵的拉著老人的手撒嬌道,“太『奶』『奶』已經要開席啦,爹爹說您是壽星,得您同了才能開席的。”
把老人的手放在了自個的肚子上,『揉』了『揉』道:“太『奶』『奶』,丫丫餓了,您肯定也餓了吧!我們一起去吃飯吧,今天好多好吃的啊!”
“好好好,可能餓著我們丫丫。”老人明顯很吃小丫頭的撒嬌,伸手溫柔的撫了撫丫丫的腦袋,笑道,“走吧,太『奶』『奶』帶去吃飯了。”
“好誒!丫丫想吃雞腿!太『奶』『奶』,我們一人一個,您吃動,丫丫給您撕開,這樣您就能吃了,您說好好?”
“好,丫丫真懂事。”
“……”
一老一少相互攙扶著,慢慢離開了院子里。
正這時,風吹來,帶著青草的氣息,吹動了院子里那棵大樹的枝椏。那枝椏才換上了新芽,隨著風,輕輕的在老人銀的頭頂上掃了掃,似是輕撫。
陶初一頓住了腳步。
頭頂上的枝椏仿佛是一個人的手,那輕撫似乎也帶著熟悉感,好像是很多很多年前,已經快記清是多少年了,那時也一個人會這般輕『揉』著的腦袋,溫柔的對說,“初一,吃飯了!”
只是,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會這般對說的人,也離開很多年了。
陶初一抬頭,視線落在了那樹上。
那繁茂翠綠的樹枝在風中輕輕搖擺著,帶著一股子鮮活。
“太『奶』『奶』,怎么了?”丫丫疑『惑』地問道,“您怎么一直看著這棵樹?它上面什么東西嗎?”
那是棵很大很大的樹,反正丫丫兩手是根本抱住的。
聽說這棵樹已經很老了,在爺爺出生時,就已經了。他們青云觀位山里,僅是觀外,觀里也很多樹。
可太『奶』『奶』卻只對這棵樹很特別,每天都會抽出時間來看看這樹,時候甚至一待便是一整天。
丫丫其實一直很想問為什么,可是爺爺他們卻要問,說太『奶』『奶』會傷心的。所這一次脫口而出后,丫丫便后悔了,眼珠子轉動著,想著該說點什么哄哄會傷心的太『奶』『奶』。
卻想太『奶』『奶』非但沒傷心,甚至笑了。
“它上面沒東西,”那滿頭銀發的老太太笑得很開心,已經些渾濁的眼睛像是恢復了年輕時的靈動,滿滿都是愉悅,“太『奶』『奶』只是想到了故人。”
“故人?”丫丫看。
“是啊故人,”陶初一輕輕撫了撫那枝椏,笑道,“我都一百歲了,也知他們現在何了。說好了會回來的,可我都要入土了,卻連他們的人影都沒看見。”
“他們撒謊!”丫丫哼了一聲,滿道,“夫子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們騙人。哼,騙人的是小狗!”
聞言,老人噗嗤笑了一聲,牽著小丫頭的手道:“對,他們是大騙子!我們理他們了,走,去吃飯咯!”
陶初一雖是壽星,可是輩分高,又德高望重,可人敢在面前造次。便是本縣父母官在的面前也恭恭敬敬的,沒人敢打擾這位老人。
都說老小孩老小孩,這人老了,確實時候與小孩子沒兩樣。
一大一小填飽了肚子,便都了睡。
自從七十歲后,只要天氣好,陶初一一直都是躺在小院里的躺椅上睡午覺的。丫丫平日最喜歡的便是太『奶』『奶』了,便也喜歡跟著太『奶』『奶』在大樹下睡覺。
便刻。
前院里壽宴在繼續著,可小院里卻頗些安靜。
老人躺在了躺椅上,小孩坐在下方的蒲團上,小腦袋放在了的腿上,竟是已經睡著了。一大一小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小院里似乎格外的清晰。
今日的太陽實在是好。
只是這正午,日頭到底是太大了一些。
那睡著了的一大一小似是些熱,臉上都紅了一圈。本來安靜沉默的大樹忽開始搖動了起來,那最大的枝椏搖擺著,竟是帶來了一陣陣涼爽的風。
很快,老人皺著的眉心便散開了,臉『色』也恢復了正常,額間沒了新生的汗珠。
陶初一只覺得自己好像又做夢了。
也知是是人老了的問題,這些日子,經常做夢,夢見一些已過了幾十年的事和人。
也知過去了多久,躺椅上的老太太忽所感,睜開了眼睛。
前方似一抹青影撞進了老化了許多的眼睛里,雖模糊,可美麗初,為在夢中,喃喃的喚了一聲,“姝姐姐……來看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