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湫回神，看著葉沅關切的模樣，深吸口氣，將心底思緒壓下，重新靠回床頭，淺淺的笑著，“沒事，想起一些事情。”

葉湫說得無所謂，但心底已經下了決心。她一定會查清楚這些事，決不能讓娘親死的不明不白，必要讓害過娘親的人償命！

有了葉沅和小蓮的鼓舞，還有對娘親去世真相的執著，葉湫治病的積極性變高了，一直反復的病情終于有了痊愈的跡象。

身體逐漸變好，自然就不會總是窩在屋子里。

偶爾主仆三人會出門在院中散步，有時碰見葉母，葉湫秉持著該有的禮貌。知道葉母不喜自己并不過分熱情，葉母一時也挑不出什么錯來。再加上她還在病著，葉母也不敢太為難，一時間倒也相安無事。

但這種相顧安好的氛圍持續時間并不長，很快就被王若蘭送來的年禮還有好幾車吃食以及禮物打破了。

葉母每一次受了王若蘭恩惠之后，都會暗里指使婢女們百般為難葉湫。

葉沅雖氣憤，卻也無濟于事，只能和小蓮更為努力的哄葉湫開心。

在禮物上門的第二天，葉母身邊的大丫鬟翠云就來了葉湫房里。

一進門，葉湫便看見她身上嶄新的粉紅色夾襖，以及發髻上斜插著的銀釵。

“小姐，身子骨養的如何了？這段時間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想必早已經恢復了吧？”

無事不登三寶殿，丫鬟一來就火藥味十足，葉湫立刻意識到她來者不善。

抿了抿唇，不知用意，但也語氣如常回答道：“還在服藥，已經好很多了，勞煩祖母和翠云姑姑掛心。”

翠云語調平平嗯了一聲，又道：“小姐有心了，不過奴婢今日來，還有件事要囑咐小姐去做。”

葉湫早有預感，因此并未多言，只是點頭道：“翠云姑姑不妨直說。”

翠云看著葉湫順從的樣子，冷哼一聲，道：“老夫人生病了，需要村莊后面那座雪山上的珍貴藥材做藥引。既然小姐病好了，就由小姐去挖吧。”

說著，翠云看了眼站在一旁恨不得吃了她的葉沅，勾了勾唇，加了一句“想必有了您傾注的一片孝心，老夫人身體會好的更快。”

這種事按理來說并不該由葉湫去做，如今落到她頭上不說，還被翠云說的這么好聽。

葉沅一聽便明白翠云是故意的，一時氣急，在葉湫說話之前就擋在她面前，眼神嚴肅地看向翠云。

“如今正值隆冬天，連這住處外面都冰天雪地，更別提條件惡劣的雪山。小姐身體本就沒痊愈，怎么能上山挖藥材呢？這不合適，翠云姑姑還是另外派人吧。”

翠云在葉母跟前得勢，在這府宅里并不將其他人放在眼里，對葉湫都談不上尊敬，被小蓮這樣堵回來，自然更是不爽，瞇著眼看她。

“你這是質疑老夫人的決定？別忘了你什么身份，小姐都還沒發話，你如何能插嘴？果真是奴隨主子，都這般沒規矩。”

葉沅還未說話，從外屋進來的小蓮急了，快步上前推開翠云，擋在葉沅和葉湫身前。大大的眼睛瞪著翠云，滿臉的怒氣。

“你怎能如此說話？若葉沅姐姐這樣是沒規矩，那翠云姑姑不見得好到哪里去？就算翠云姑姑是老夫人跟前的紅人，但小姐始終是小姐，豈是你能頤指氣使的？”

越說小蓮心里越氣，眼睛紅彤彤的，簡直比自己挨罵還要生氣。

翠云被這樣當面嗆，心頭火氣，也不顧什么規矩，抬手就是一巴掌，“放肆！一個小小婢女，竟在此處大放厥詞！我看你就是對自己的地位沒數，小姐年紀小，不懂規矩。那就我來代勞，免得你往后不知收斂，沖撞了貴人！”

“小蓮！”

“小蓮！”

被小蓮擋在身后的葉沅和葉湫看著這一幕，心都快跳出來了。

葉湫繞過葉沅去攔翠云，卻不想翠云又是一巴掌。

她手勁大，而且心中還帶著怨氣，這樣兩巴掌下來，小蓮直接就跌坐到了地上，臉已經變得紅腫。

就這翠云還不打算放過她，還要上前繼續，葉湫趕忙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葉沅也趕緊去看小蓮。

“住手！翠云姑姑，小蓮是我的丫鬟，有哪里做的不好的自有我來懲罰，不勞姑姑費心。至于你剛才說的藥材，我會去挖的，但我要準備準備再去。”

翠云氣未消，但也不好在葉湫面前撕破臉。他們再怎么針對她，也沒法越過葉湫的身份。

斟酌一番，想著這次放過小蓮也無妨，反正后山夠她們受的。

翠云揉了揉手腕，壓下心中的火氣，笑道：“既然小姐都發話了，那這次便算了。這兩巴掌就是給你的教訓，往后可得放機靈點。”

說著，翠云警告地瞪了小蓮一眼，接著又看向葉湫，態度并沒軟和多少，“只是小姐你可得盡快了，老夫人的病拖不得。”

她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遞給葉湫，語氣中不由得有些嘲諷，“這是需要的藥材，小姐可千萬認清楚了。如今話已帶到，奴婢就先回去復命了。老夫人安排了人在外面等您，您若是準備好了，直接出去讓他帶路就是。”

翠云說完，敷衍的行了個禮，不由分說的將紙塞進葉湫懷里，轉身離開了。

葉湫拿著那張紙，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嘆了口氣，蹲下跟葉沅一起把小蓮從地上扶起來。

小蓮有些自責，早已紅腫的臉上布滿了淚水，垂著頭十分沮喪，哽咽道：“對不起，小姐，都是奴婢害了您。”

葉湫輕輕拍了拍她，寬慰道：“不怪你，你也是為了保護我。她啊許是收了王若蘭的東西，被老夫人派來故意針對我的。你別多想，這是我躲不掉的。”

安撫好了小蓮，葉湫和葉沅收拾了些厚衣服穿上。留下小蓮歇著，兩人跟著門外的人上了山。

上了山，她們才發現雪山上的環境比她們想象中還要更加惡劣。

寒風侵襲，草木皆被霜雪覆蓋，根本無從分辨。甚至山上還有一些被凍死的動物尸體，整座山都透著一股陰森寒冷的氣息。

至于翠云紙上記錄的藥材，更是連個影子都尋不見。

葉湫圍著披風，頂著風雪在山上一路走走停停。還偶爾要露出手來挖開雪堆分辨，整個人凍的幾乎要失去知覺。葉沅的情況也沒好多少，穿在身上的厚衣服更是如同破布一般，根本擋不住嚴厲的寒風。

“小，小姐，要不你，你回去吧。奴婢，奴婢來找。”葉沅抱住葉湫小小的身子，哆哆嗦嗦的說著。

葉湫搖了搖頭，回抱住葉沅，努力的想傳給葉沅一些溫度，效果恍然。

“不，不行。這，這本就，本就是我，我的事。怎，怎能，讓，讓你來。”

葉沅見勸不動葉湫，也不再白費力氣，攙扶著葉湫一步步往更高的地方走去。

兩人一路踉踉蹌蹌，不僅腳下不穩，還被風雪迷了眼。

最后腳下一滑，竟直接順著山道滑了下去，失去了意識。

掉落山下的那一刻，葉湫想的竟然是死了也好。

等到再次睜眼，看見的是一個破舊的茅草屋。隨風搖曳的屋子，不由得讓人擔心它下一秒就會被連根拔起。

葉湫仰躺著發了一會呆，意識到她們可能是被人救了。撐著地板坐起來，這才發現茅草屋里不止有她們兩人，還有一個白胡子老爺爺。

葉湫愣了一下，直接問道：“請問是您救了我們嗎？”

老爺爺靠著旁邊的茅草堆，閉著眼睛像是在冥想，聽見葉湫的聲音，這才睜眼看向她。

他抬起頭，葉湫才發現他并非像尋常老者那樣，他臉上的皺紋并不多，眸底的神色也未散。

除了那白發白胡子，竟是與其說是老爺爺，不若說是仙人。

“相遇即是有緣，適逢你們遇險，伸出援手也是情理之中。”

聽到這里，葉湫正要翻身下地表達感謝，就聽見老爺爺話風一轉，“不過我之所以會留意到你們，還有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