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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半晌,不知該如何回他。想來不過一個守不住清規(guī)戒律的和尚,哪里知道還有這么多借口。
我哈哈一笑,拍上他的肩膀,安慰道:“和尚你想太多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美人空對床。色即是空空即色,你空空來我色色……咳咳,我是說……算了,我不解釋,你懂的。”我挑挑眉,促狹一笑。
他回看我一眼,哈哈笑道:“真是性情中人。”隨即又壓低了聲音說,“想不到你年紀(jì)不大,耍起流氓來連貧僧都拍馬莫及。”
我回他神秘一笑。“英雄莫問出處,流氓不看歲數(shù)。若非我這等流氓英雄,如何能折下芳草無數(shù)。”
“無數(shù)?”不禿和尚一愣,“難道不只那兩位男施主?”
“自然不只。”我低調(diào)又含蓄地微笑,掰手指道,“家中還有三位公子,一個個驚才絕艷、溫柔體貼、文武雙全。大公子吧,溫文儒雅,我讓他躺著他就不敢坐著,溫柔似水,讓人如沐春風(fēng)。二公子吧,雖然家里買菜錢都是他管,不過他對我那是言聽計(jì)從,我說買小油雞就買小油雞,說買兩只還就買兩只。三公子你見過的,就是外面那個繃著張臉,雖然脾氣有點(diǎn)小差,不過對老爺我也是一心一意,其他女人他看都不看,他哭著鬧著求我收了他,我心腸軟就點(diǎn)頭了。四公子是個老實(shí)人,脾氣好,辦事效率高,除了我的話其他人的都不聽,二公子的話也不聽!老五就是燕小五了,家務(wù)一把抓,照顧人無微不至,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是口味比較重,喜歡我虐他……唉,沒辦法,雖然累點(diǎn),但作為一家之主,我還是要滿足他的你說是不是?”
不禿和尚捏著佛珠,微笑說道:“就貧僧所見所聞,小朋友,你這牛皮吹得真是清新脫俗。”
“切,不信拉倒!”我雙手合十看向上方的佛像,“佛祖在上,信徒所言要是有一句屬實(shí)就讓我一輩子吃不到小油雞!”
不禿和尚悠悠道:“不要以為你話說得快我就沒聽出來你少說了一個‘不’字……”
靠,這和尚真難忽悠。
“如果把你的話反過來聽。”不禿和尚嘆了口氣,“那你的日子還過得挺悲哀的。”
唉……痛并快樂著吧。
快到晚飯的時候,燕離回來了,他不回來,我們?nèi)齻€就都得餓肚子了。
在這里一住就是半個月,前方的消息陸陸續(xù)續(xù)傳來,據(jù)燕離說,他已經(jīng)和蓮兒聯(lián)系上了。之前由于他的身份暴露,白族族內(nèi)被徹查了一番,同樣潛伏在白族的蓮兒只有躲起來,而兩人之所以重新聯(lián)系上,是因?yàn)槲覀兗疑弮河幸豁?xiàng)特殊技能——她懂鳥語,有馭鳥之術(shù),而燕離所識的三門秘術(shù)之中也有一門秘術(shù)能夠控制動物行為,二人便通過鳥獸傳達(dá)信息,這也是之前他們和陶清傳遞信息的方法。
坐定之后,燕離面色凝重,我們等了半晌,他終于開口。“涼國發(fā)兵了。”
“什么!”我驚坐起。
“最新傳來的消息,涼國派出小股兵力犯邊,看起來,似乎已經(jīng)決意趁陳國之虛而入了。”
燕離口中的最新消息,嚴(yán)格說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三五日前的了。我們?nèi)寺涞介}越境內(nèi)不久,劉澈的死訊便也傳到了這邊,如今陳國的最高統(tǒng)治者是“李瑩玉”,名義上是我,但實(shí)際上在陳國軍營中的,只怕不過是一個傀儡。這個時候不能群龍無首,我懷有身孕是軍中將士早已知曉的,以此為借口閉不見客,將軍權(quán)授予陶清白樊二人也是理所當(dāng)然,因此整個替身傀儡出來并不難,重要的是能夠穩(wěn)定軍心。
軍心,士氣,兵力,行軍打仗,這三者缺一不可。我到現(xiàn)在仍未得到白楊谷一戰(zhàn)中雙方的傷亡情況,但從涼國的舉動來看,似乎陳國的情況遠(yuǎn)不如我想象的好。
“陳國那邊傳來的消息,是讓我們?nèi)舜粼谶@里,不要冒險沖破烽火線回去。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燕離繼續(xù)說,“二哥讓我們等待時機(jī),他會派人來接應(yīng)我們離開。”
我皺著眉頭想了半天,轉(zhuǎn)頭問唐思:“你怎么看?”
“燕離說的有道理。”唐思附和道,“我們?nèi)齻€人目標(biāo)太大,你的身體情況不太穩(wěn)定,這個時候不能冒險。陳國那邊有東籬和二哥在,還有冒牌‘李瑩玉’,應(yīng)該不至于出亂子,你還是呆在這里比較安全。總之還是聽二哥的安排吧。”
話是那么說沒錯,可是沒有他們在身邊我總覺得少了點(diǎn)什么似的,但要回去確實(shí)比較冒險,而這個破廟,老實(shí)說,我挺喜歡這里安謐的生活,有時候聽著和尚嘰里咕嚕念經(jīng),會忘了外面的紛紛擾擾,獲得片刻的寧靜。
可是陶二啊陶二……
我憂郁地托腮沉思,有種大權(quán)逐漸旁落的憂患意識——或者我從沒掌權(quán)過?
其實(shí)陶清想的不錯,山中反而適合養(yǎng)胎,有那么一段時間我真的忘記了外界的喧囂紛擾,整日里醉生夢死的,但有時候想起來外界的戰(zhàn)事,又不免長吁短嘆,覺得自己這么逃避著實(shí)不是個人該做的事。
蓮兒和燕離通過幾次信息后,便告知燕離她將要離開一段時間,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卻沒有多說,但想來是陶清做了什么部署。蓮兒那邊的消息算不上是斷了,只不過是從原來的每兩三日一次變成半月一次甚至更久,我猜測她定然是離開了閩越,甚至可能是遠(yuǎn)遠(yuǎn)離開了閩越。陶清帳下奇人無數(shù),可惜懂鳥語的只有蓮兒一人,難怪蓮兒從來不吃小油雞,要是我能聽懂小油雞嬌弱地喊“不要不要,不要吃我”,我大概也……至少不會吃得那么多……
那什么什么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或者反過來說也是差不多意思,山中山外是兩個世界,我們與世隔絕過起了小桃源生活,數(shù)著日升日落,一不小心,肚子大了。
那一日,燕離照例過來給我診脈,我指著肚皮對他說:“他剛剛踢了我一腳。”
這男人完全無法理解我的幽怨,甚至驚喜于我被不孝孩兒拳腳相加,耳朵貼著我的肚皮聽得眉開眼笑,真是沒點(diǎn)城府樣子……
“有記錄價值。”他認(rèn)真地說。看樣子不但他不但精通內(nèi)科外科還要精通婦科兒科了。
“燕小五啊……”我拽著他的長發(fā)扯了扯,無語望天,“你說是男是女啊,怎么整天動手動腳沒個踏實(shí)?”
燕離撤了耳朵,搭著我的脈搏微笑做沉思狀,緩緩道:“從脈象上看,可能是女兒。”
我鄙視了他一眼,“脈象能看出來?聽你扯淡!”
燕離深覺專業(yè)知識受到侮辱,不樂意地收回了手。“不然你覺得?”
我摸了摸下巴,說:“昨天晚上,我夢到生了個兒子。”
他嗤笑一聲,彈了下我的額頭。“做夢豈能當(dāng)真?”
這時唐思走了進(jìn)來,只聽到后半句便問:“夢什么?”
我委屈地朝他的方向躲去。“三兒,我夢到生兒子,燕小五罵我迷信。”
唐思聽了這話笑了,“哈,做夢之事確實(shí)不能當(dāng)真。”
“哼!”我撤回手,抱胸撇嘴道,“不然你說會是男是女?”
“聽說酸兒辣女,你那么喜歡吃酸,應(yīng)該是兒子。”唐思用偽科學(xué)的方法得出和我一樣的結(jié)論。
燕離果然對他的理論嗤之以鼻,笑道:“孕婦不宜吃辣,酸兒辣女乃無稽之談。”
唐思一挑眉,冷笑道:“哦,你比較有見地?那你說說看?”
眼看空氣中開始彌漫起硝煙味,我急忙打斷兩人,捂著肚子“哎喲”叫了一聲,那兩人立刻臉色一變,齊齊向我看來,急道:“怎么了!”
我皺著眉說:“好像中午吃多了,胃脹……”
深覺上當(dāng)?shù)膬晌幻忌乙惶簦⒖探y(tǒng)一了戰(zhàn)線,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一左一右趕著我出門散步曬太陽,正好碰上不禿和尚從門外進(jìn)來,手上還拿著簽筒,笑瞇瞇道:“方才在門外聽到三位施主爭執(zhí),其實(shí)這又是何必?不如用貧僧的方法。”說著遞過來簽筒,“問佛祖吧。”
我們?nèi)耍骸啊?br/>
盛情難卻啊,我接過簽筒不亦樂乎地?fù)u起來,好半天才扔出一根簽,不禿和尚撿起來,裝得好像不在乎不相信的兩個男人也偷偷向不禿和尚瞟去。
“嗯……”不禿若有所思,我咽了咽口水,問道:“怎么說?”
不禿放下簽,認(rèn)真嚴(yán)肅道:“這上面說,你生的,不是男的就是女的。”
我同樣認(rèn)真嚴(yán)肅回他:“別以為有佛祖給你撐腰我就不敢揍你。”
“阿彌陀佛。”不禿微笑面對我的恐嚇,“見女施主這般彪悍,貧僧深覺生男生女都一樣。”
燕離無力扶額道:“算了算了,他說的也沒有錯,生兒生女都一樣,反正再過三個月就知道結(jié)果了。”
在山中破廟這幾個月來,有燕離悉心照顧,有唐思全程陪護(hù),無聊之時還可以捉弄不禿,燕離表示,我這一胎前三個多月發(fā)育不良,但在他的圣手之下已然回春,絕對能生出個健康強(qiáng)壯的寶寶。但我隱隱有些擔(dān)憂:都說胎教重要,我這寶寶在破廟里聽著和尚念經(jīng)成長,以后會不會也……與佛有緣。
不禿聽了我的擔(dān)憂之后,哈哈一笑道:“貧僧乃不戒之僧,你的娃娃若出家,怕也當(dāng)不了好和尚,多半是個……”后面話卻沒說全,但從他那促狹的眼神看來,定然不是什么好話,不是“妖僧”就是“淫僧”……
最近天氣驟然變熱,山中綠樹成蔭倒也還算陰涼,唐思的手極巧,就地取材做了一整套家具,破廟門口大樹下那張吊椅是我的最愛,每日午后半躺在那張吊椅上輕輕晃來晃去,山中涼風(fēng)習(xí)習(xí),有蟬鳴陣陣,熏得人欲睡昏昏……
傍晚吃過晚飯,日薄西山燥熱盡去,我左手燕離右手唐思繞著小山頭走一圈散散步消消食,順便看看星星看月亮,風(fēng)花雪月一番,也是情調(diào)十足……
只可惜山中這優(yōu)哉游哉的生活要到此結(jié)束了。
相對笑畢,我長嘆一口氣,對不禿道:“和尚,多謝你這些日子里來的關(guān)照和合作了。”
不禿雙手合十,誦了句佛號。“阿彌陀佛。哪里哪里,善哉善哉。”
“我們走以后,你就剩一個人了。”
“哪里哪里,求之不得。”
他這句話,把我所有煽情的離別贈言都堵了回去。
白了他一眼,我沒好氣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和尚,咱們后會無期了!”
不禿微笑以對。“一路平安。”
我回他一笑。“你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