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知念撐著椅背直起了身,耀如星辰的眼眸閃爍著燦爛的笑意。
陸欲闌說話時認真誠摯,聽起來似乎只是單純想要衛知念進她的公司,一切出于公司的利益考慮,衛知念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做閱讀理解般透過表面揣摩深層的含義。
我很想得到你,衛教授。
曖昧的氣息在交匯的眼神間縈繞,衛知念指尖輕敲了敲椅背,細微的震波沿著靠背傳向陸欲闌,輕輕落在柔軟的心尖上,如蝴蝶扇動翅膀,引誘玫瑰花苞盛開。
“陸總的理由,聽起來不像是讓我擔任人工智能部副總裁。”從眼神到語氣,衛知念好好的細品了一番,她拉開椅子,在陸欲闌身邊坐下,手里的滿杯子酒舉到陸欲闌面前。
陸欲闌懂衛知念這個舉動的意思,但衛知念不明說,她故作不知。
“那衛小姐覺得像什么?”陸欲闌不動聲色。
衛知念聞言,傾身貼近陸欲闌,灼灼目光越過焦糖色酒液,輕描淡寫地在紅潤飽滿的唇瓣上掃過,探究陸欲闌那雙能夠勾魂攝魄的眼睛。
“我覺得像……表白。”衛知念輕聲吐出后面兩個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陸欲闌的表情。
陸欲闌面不改色,“衛小姐誤會了,我對衛小姐的欣賞,是建立在衛小姐的學識之上,沒有半分冒犯衛小姐的意思。”
誤會?
衛知念不覺得陸欲闌會用惹人浮想聯翩的語句表達,她成為淵瀾集團總裁多年,說話做事滴水不漏。
“玩笑而已,我知道陸總的意思。”衛知念舉高了酒杯,“陸總如果一口喝完這整杯酒,我就進你公司,怎么樣?”
杜松子酒極烈,平時喝酒只倒五分之二杯,衛知念現在手上這杯倒得與杯口齊平,一口灌下去不用幾分鐘就會醉。
衛知念要看看,陸欲闌的底線在哪里。
陸欲闌的目光在酒上停留數秒,臉上不見一點慍怒,她握住酒杯,指腹壓著衛知念指背,一點點抽離。
“如果這是衛小姐的要求,我愿意完成。”杯口貼到唇,陸欲闌闔上眼眸仰起脖頸,一口一口咽下傾倒入口中的烈酒。
辛辣的酒精刺激味蕾,濃烈的酒氣直沖喉頭,明亮的光線下,陸欲闌纖細白皙的脖子暴露在衛知念面前,誘惑著她靠近。
衛知念很想咬一口陸欲闌的脖子。
就一小口。
“夠了。”衛知念奪走酒杯,不讓陸欲闌喝下去。
她理智尚存,別說咬一小口,她的牙尖剛貼到陸欲闌肌膚,陸欲闌就會把她推開,這輩子別想再靠近陸欲闌半步。
陸欲闌睜開眼眸,漂亮的桃花眼染著一絲勾人的氣息,笑著和衛知念說話,“酒沒喝完,衛小姐還愿意進我公司嗎?”
“陸欲闌,你需要用這種方式聘請人擔任副總裁?”衛知念放下酒杯,大腦控制不住地去想,是不是以前陸欲闌也用這種方式得到想要的人,才會在自己為難她時沒有半點抗拒退怯。
一切都在陸欲闌的預料中。
衛知念的反應很讓她滿意。
“你是第一個和我提這種條件的人。一杯酒而已,只要能得到衛教授這樣的人才,無傷大雅。”
前半句話安撫了衛知念躁動的心,后半句又將衛知念的心拉扯了起來。
換個人提相同的要求,陸欲闌也會滿足,是嗎?
衛知念看著陸欲闌,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悶郁。
“我說到做到,希望衛教授能言而有信。”
陸欲闌端起酒杯,打算繼續喝,衛知念按住她手腕,阻止她,“剩下這一半,兌換成時間。我需要時間考慮,三天。”
“好,我給衛小姐考慮時間。”
兩人席間不再聊工作上的事,淺淺談了下人工智能相關的話題,繼而發散到各行各業,天南地北的趣事信手拈來。
陸欲闌握著茶杯優雅矜貴,她食欲輕,對外面的食物沒有貪欲,吃到三分飽開始喝茶。
這頓飯吃了近一個小時,回去同路,衛知念搭陸欲闌的順風車回去。
“差點忘了,你是我房東。”坐上車,衛知念逗了陸欲闌一句。
“不是房東也可以送衛小姐一程。”
路上,陸欲闌閉眼靠車椅上休息,看起來有些困乏,衛知念安靜坐著,視線透過窗落在倒退的風景上,放任思緒遨游于天地。
閉著眼睛的陸欲闌輕輕抬了下眼皮,車里光線昏暗,衛知念的側影卻清晰的映入了她眼簾。
這么安靜的衛知念,令陸欲闌感到意外。
“陸總,我想在江邊走走。”就在陸欲闌以為這一路都會這么安靜的時候,衛知念的聲音突然在車廂里響了起來。
陸欲闌敏銳察覺到,衛知念的語氣有些不同尋常,帶了點陌生的冷意。
“梧攸,停車。”陸欲闌說。
林梧攸輕踩剎車,慢慢停下車。
衛知念從車上下來,跨過綠化帶,走到江邊的步行道上。
晚風徐徐,步行道的地燈照亮腳下的路,衛知念面朝清昶江,在風聲的掩蓋下嘆了口氣,吐出心中郁結。
一年了,還是沒辦法徹底放下,那件事就像扎在心里的刺,不時刺痛她。
腳步聲靠近,衛知念回頭,見是陸欲闌,嘴角不由往上揚。
“陸總不是走了嗎?”衛知念聽到車離去的引擎聲,以為陸欲闌走了。
陸欲闌也沒理由不走。
“和衛小姐一樣,想在江邊走走。”寬闊的江面浪潮沄涌,宛如一只蟄伏在暗夜里的吞人巨獸,陸欲闌擔心衛知念被巨獸吞沒。
“從這里走回去,需要十多分鐘。”陸欲闌的靠近讓衛知念心情愉快起來,一如初見那一眼,陸欲闌的身上有安撫她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但可以切切實實的感受到。
“衛小姐不會覺得我連十分鐘的路都走不了吧?”晚風吹起衛知念的裙角,她今晚特意穿了高開叉的露背長裙,由上而下的性感,陸欲闌看了一眼移開視線,目視前方。
衛知念被她的反應逗笑,“陸總,我們都是女人,你這看一眼就不敢再看的樣子,會讓我懷疑你是彎的。”
“衛小姐希望我是彎的,還是直的?”陸欲闌把話題轉到衛知念身上,夜色下的雙眸蘊含著濃濃的笑意。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陸總是直是彎,不會因為我的希望而改變。”衛知念和陸欲闌玩太極,沿著清昶江慢慢往社區走。
陸欲闌狀似隨意的走到衛知念右邊,擋住江風,“有句話沒告訴衛小姐,衛小姐今晚很美。”
“比月色更美嗎?”一輪圓月掛在深邃的夜空,隨風飄蕩的浮云不時遮住月華,這會兒云離開,月色正好。
衛知念遙望天上月,眼角余光注視著身側的陸欲闌,兩人都懂這句話里的暗意,陸欲闌順著衛知念的視線微微抬頭,清晰的下頜線在暗淡的華光里明媚耀眼。
“比月色更美。”
陸欲闌一本正經地回答衛知念,衛知念發現了,任何曖昧的言語只要從陸欲闌嘴里說出來,都不好往感情上聯想。
幾個穿著熒光運動服夜跑的人迎面跑來,咚咚咚共振聲沿著步行道傳到陸欲闌腳下,陸欲闌攬住衛知念往旁邊避了避,讓夜跑的人過去。
衛知念腰肢敏感,隔著輕薄的布料清晰的感受到了陸欲闌掌心的熱度,她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看著陸欲闌。
沿著清昶江跑步運動的人很多,這一段清昶江是最少的,等夜跑的幾個人過去,陸欲闌放開衛知念。
衛知念的目光落在陸欲闌臉上,半天收不回。
陸欲闌不著痕跡的攥了攥有過親密接觸的手,目視前方往前走,一副沒把剛剛的摟抱放心上的樣子。
“走吧,衛小姐。”發現衛知念停在原地,陸欲闌回頭叫了她一聲。
腰上的熱度揮之不去,衛知念壓下升騰的酥麻熱意,控制著聲帶發出一聲簡短的回應,“嗯。”
聲音很輕,微不可聞。
夜景迷人,江里一條畫舫緩緩向著下游而去,衛知念和陸欲闌緩步前行,在沉默中悄無聲息地靠近彼此。
十分鐘的路程太短暫,轉眼到了社區。
“明早一起晨跑嗎陸總?”衛知念記得早上說過的話,趁機約陸欲闌。
“下次吧,明天我有事。”陸欲闌不喜歡露天跑步,在這里住的這幾年,她從沒去江邊跑過步。
來日方長,明天約不到還有以后,衛知念不急。
門口離別墅有段距離,衛知念問陸欲闌還能走嗎,陸欲闌回了句能,兩人沒坐社區擺渡車,接著走路。
快到二十六號別墅,衛知念和陸欲闌告別,“我到家了”剛說出口,手機在手包里振動起來。
陌生的號碼。
衛知念一眼認出陌生號碼屬于誰,她接起電話,熟悉的溫柔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小念。”
衛知念像個小啞巴,沒回應,等對方說完,掛掉電話。
快走到家的陸欲闌往衛知念這棟別墅看了一眼,別墅燈黑著,衛知念站在門口沒進去。
一輛黑色林肯進入社區,在二十六號別墅前停下。
“小念。”鷗翼門向上展開,還沒從車上下來的蘇懷硯先叫了衛知念一聲,衛知念反應冷漠,“有話在這說吧。”
“這里說話不方便。”蘇懷硯拎了一個紙袋子下來,笑容溫柔恬言柔舌,“我有重要的東西給你。”
衛知念看了看紙袋,轉身進別墅,蘇懷硯拎著袋子笑意盎然地跟在她身后。
遠遠看著這邊的陸欲闌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