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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林鶴潯X時露(2)
二妞那雙罪魁禍首的爪子略顫抖著往后挪了挪, 像兩塊大磁鐵吸在地板上。
它依舊望著她笑著,睜得圓溜溜亮晶晶的狗眼, 支棱著纖長濃密的睫毛, 仿佛渾然不覺自己干了些什么。
時露沒法真和一條狗較勁,認命地吸了口氣,看回手機屏幕。
最下面一行是林鶴潯發來的消息:【倒也不必這樣, 我受之有愧。】
這話粗略看著挺正人君子, 可細細一品,總不像是全然正經。時露感覺后背詭異地涼颼颼, 回過去:【不好意思啊, 剛才我家狗動了我手機, 那不是我發的……】
林鶴潯:【……】
【無妨】
時露看著屏幕上干巴巴的一串點和兩個字, 腦海里無端浮現出林鶴潯那張清冷雅致的精英臉, 隨即換上一副吃癟的表情, 忍不住咧開了唇,噗嗤一笑。
她繼續敲字:【今天真的謝謝林先生了,改天請您吃飯。】
林鶴潯:【好, 我等著。】
時露臉頰稍稍一熱。似乎因為這幾個字, 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直到九點的鬧鐘突然響起來, 她如夢初醒, 摁滅了手機。回房間吹頭發護膚, 準備睡覺。
只要沒有手術和值班,她的作息一向健康規律, 會保證在十一點前入睡。
這是她二十五歲之后養成的習慣。
請林鶴潯的一頓飯拖了個把星期。而這短短幾天內, 大姑又不知道從哪給她薅來三個相親男。
第一個, 某知名醫藥公司技術部小管理,據說年薪加獎金五六十萬, 微信聊天時發來一張對鏡自拍,裸著上身,八塊腹肌。時露當場和人說了拜拜。
沈棠心不懂為什么,時露苦口婆心地告訴她:“遇到這種有多遠躲多遠,一般男人發這種照片,等于孔雀開屏求交.配,絕對不是正經人。如果朋友圈有這種照片,那更惡心了,公然發情。”
沈棠心:“……”學到了。
第二個律師倒是見面吃了頓飯,因為對方親自開車來醫院接她,說連餐廳都訂好了,她不好拂人面子。
結果回家的路上一邊聊著,那人突然開口道:“我以后想生兩個孩子。”
時露開始有了奇葩的預感。
緊接著,律師先生十分認真地問:“你能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嗎?”
時露當時火氣就來了,卻只冷呵呵笑了一聲:“要不能呢?”
“我妹妹年前剛生了二胎,大女兒四歲了,上街抱一個牽一個,完全不用她老公操心。”律師先生笑了笑,“為母則剛,到時候就能了。”
“好啊。”時露也笑了笑,嘴角弧度肆意,眼神卻尖銳,“找個日子我們去結婚吧,生完就離,孩子歸我。”
律師先生愣住:“為什么?”
“要不然呢?您這樣的男人留著有什么用?礙眼嗎?”時露從包里拿出五張一百塊鈔票,塞進他襯衫胸前的兜里,“飯我請了,再見。”
時露對戀愛和婚姻的排斥不是沒有道理的。
大概是家里人圈子有限,又總愛給她瞎張羅,她現在已經集齊了三百六十行的各種奇葩相親男。
其中也不乏初印象不錯的,但都因為繼續接觸暴露出的各種問題,讓她無法容忍。
她本身是個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對自己苛刻,另一半也決不能湊合。
就像她每天必須十一點前入睡這件事,如果對方每天非要拖延到一兩點,在她看來就是不自律。
或者胖和油膩。
大部分歸根結底,都是放縱和不自律的結果。
夜幕低垂,小區里到處都是小孩的叫聲和笑聲,她好好走著自己的路,有時候還會被瘋趕打鬧的小孩撞到。時露對于成家和繁衍這種事情很淡漠,也不喜歡小孩,但還是保持著涵養,溫聲叫他們當心點。
時露正在準備去澳洲醫院進修的申請,準備很久了。那邊有個念本科時的學姐一直在幫她搜集一手信息,聯系教授。
剛回到家,學姐打電話過來,說有一份資料要原件寄過來。時露有點擔憂國際快件運輸過程中會不會出問題。
“應該不會的,你可以選擇加密貴重物品郵寄,就多付點錢。”學姐說著,突然想起來什么,“哎對了,我有個朋友前陣子剛回國,你要是信得過,可以讓他回來的時候幫你帶,這樣可以省下不少錢。”
時露遲疑地搖了搖頭:“這樣不太好吧?”
莫說她的確不太放心,而且如此重要的東西,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擔這個風險幫她帶。
“我那朋友人品靠得住的。”學姐笑了笑,“這樣吧,我把他聯系方式給你,你要是有意愿就自己聯系他,報我名字就行。都是挺好的朋友,順手的事兒,你開口他絕對不會拒絕。”
“好的。”時露點點頭,“謝謝學姐。”
掛了電話,學姐的信息很快發來——
【我朋友姓林,是我們學校金融系教授,這是他國內的手機號133XXXXXXXX】
時露回了句謝謝。
不管用不用,她先把聯系方式存了下來。
沒一會,又收到那位律師的微信消息:【時小姐,相夫教子是女人的天職,你性格這樣強勢,以后不會有男人要的。】
時露涼颼颼扯了扯唇,忍住回他一個滾字的沖動,直接拉黑。
去TM的女人天職,這種陰溝里翻出來的封建余孽什么時候能死絕?
列表里躺著這批相親男的最后一個,到現在還沒聯系她。
看著安安靜靜的微信列表,時露頓時松了一口氣。
***
周五,林鶴潯突然再次出現在醫院,時露以為他是來找沈棠心,可沈棠心今天休班不在。
時露有點疑惑地看了林鶴潯一眼,后者在診室門口靠墻而立,一身西服筆挺,姿容如玉:“我是來找你的。”
時露微微一愣。
“時醫生太忙,我只好親自過來。”林鶴潯頓了頓,輕笑,“討你欠我的那頓飯了。”
“……”她完全給忘到姥姥家去了。
今天不加班,明天休息,時露完全有理由懷疑,林鶴潯是提前盤算好的。
他選了一家比較接地氣的餐廳吃烤羊排。
時露有點意外。
她最愛吃烤羊排,剛工作時拿了點工資就一定要來放一頓血,先飽口腹之欲,再謀生計。
難不成林鶴潯和她愛好一致?
他這種人,不像是會流連在街頭燒烤店的。
他們到的時候,老板說五六斤的已經沒有了,林鶴潯就說直接來個八斤的。
時露暗暗捏了把錢包。
老板去下單了,時露跟林鶴潯在桌子的兩邊相對無言。
男人一身本該出現在名流宴會的裝扮,坐在這種街邊燒烤店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喝著白開水等著油膩的烤羊排。大廳里不少女孩一眼又一眼地往這邊看,林鶴潯卻似乎毫無察覺,自顧自端著一次性塑料杯,把白開水品出了特級咖啡的高貴架勢。
杯子太小,他手太大,看上去就像拿著個玩具。時露突然也想到什么,語氣禮貌地開口問:“林先生,旁邊商場有星巴克,我去給您買杯咖啡?”
林鶴潯抬眸淡淡地對上她目光:“你想喝嗎?”
時露下意識地搖搖頭:“怕您喝不慣……”
“不用了。”林鶴潯修長的手指依舊握著塑料杯,唇角勾了勾,“我也就是個正常人。”
時露一囧,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沒有覺得他不是正常人。
“那你就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朋友。”他略略玩味了一下這兩個字,“就和沈棠心,和你那些同事一樣。”
時露點點頭:“哦,好。”
話雖這么說,她沒法把他真當成普通朋友。
非但是林鶴潯此人自帶著不同凡人的氣質,沈棠心也講過她這位小舅多么出色。年少出國,自力更生,爬到如今上流社會精英的身份。
是她這種混了許多年,還是個科室小醫生的普通人望塵莫及的。
不過自怨自艾也只有那一瞬間。
自從選了這條路開始,她就知道她未來可能是什么樣子。獻身醫學,不求功名和地位,是她當初給自己立的誓言。好在三年進修回來后,她就能有升副高的資格,能做更難的手術,治好更多的病人。
過了一會兒,烤好的羊排端上來,橫亙在兩人中間的架子上。
林鶴潯出于紳士風度,先主動拿起大刀和叉子,看模樣卻有些無從下手。
時露笑了笑,說:“我來吧,這個我在行。”
林鶴潯也不多說,十分自然地遞給她:“多謝。”
時露經常吃這種烤羊排,一開始也不得要領,后來跟著燒烤店里的服務員學了一手。再加上她本來就是醫生,擅長解剖,切出來的烤羊排比店里技術最好的服務員還要出色。
林鶴潯看著她站在對面,白皙纖長的手指拿著刀叉,柔軟和剛硬的結合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動人心弦。他看著她嫻熟的動作,眉眼間不經意露出的屬于小姑娘的燦爛神色,這種燦爛,在她臉上他是第一次見。
他希望能再多看一會,時露卻已經把他的盤子遞過來,又用之前那種禮貌得體的笑容望向他:“林先生,這些吃完再切吧。”
盤子里放得滿滿的,似乎生怕他吃不飽。
林鶴潯忍不住笑了,其實這些已經遠超他平時的飯量。他食欲一直很寡淡,年輕時比現在吃得稍微多一些。
但看著時露臉上期待的神色,他還是點了點頭:“好。”
在她面前,他忍不住年輕了一回。雖然三十幾歲也算不上老。
他吃完那盤烤羊排,就讓時露教他切,他雖然切得不太好但也算學會了,又吃掉好幾塊。
相比之下,同樣的撒料,還是她切得更美味些。
林鶴潯沒讓時露付錢,原來是趁她洗手的時候就找來服務員付掉了。
時露覺得不好意思,他望著她笑:“你請客我買單,有什么問題嗎?”
“……”居然無言以對?
時露前腳在店門口的階梯上遲疑地踩了踩,自己在心中寬慰自己。
林鶴潯有錢,這幾百塊他或許根本沒放心上。
如果像對待那位律師先生一樣直接扔票子,那不是羞辱人?
算了算了。
等他走的時候送個小禮物就好。
附近就是一個商圈,林鶴潯的車停在地下。
時露剛要說自己走回去就好,反正不遠,他忽然開口問她:“晚上有時間嗎?”
時露心底咯噔一跳。
他這話什么意思?
閱男無數的她很敏感,警鈴在腦子里連綿地響起來,隨即聽見一聲儒雅的輕笑:“明天我媽生日,我還沒想好送什么禮物,你要不忙的話,陪我去商場看看?”
似乎是感覺到這個請求略不合適,他補充道:“我身邊沒什么女性朋友,棠棠的眼光太小女生了,我媽肯定不喜歡。”
時露只猶豫了一小下,就答應了。
別人請她吃了那么好吃的烤羊排,她總不能拒絕一個如此微不足道的要求。
兩人先去逛了服裝配飾,沒有覺得特別合適的,于是打算去珠寶店挑一條項鏈。
林鶴潯打算挑鉑金,時露覺得黃金更好。
她只是隨口一說,畢竟對于他這種級別的富人來說,保值不保值都無所謂,好看就行。
卻沒想到林鶴潯采納了,直接跟著她來看黃金:“沒想到現在的黃金首飾做得也這么好看。”
“是的呢,我們黃金的款式也很多很新穎的。”導購小姐姐笑道,“先生是買給女朋友嗎?”
說著,目光往時露臉上瞟了瞟。
時露正要開口解釋,林鶴潯率先回答:“是買給我媽媽。”
他沒有特意說明他們之間的關系,時露卻不好矯情得再開口了。
導購小姐姐開始認真介紹。
“這邊幾條都是沉穩大氣的款式,適合送給媽媽,那邊就顯得太輕佻了,您可以看看這幾條,有沒有您中意的。”
林鶴潯沒有說話,他側頭看了看時露。
時露于是仔細比較了下,說:“這條鏈子不錯,但可以換吊墜嗎?我覺得圓潤柔和一點的更適合母親形象。”
導購小姐姐笑道:“可以的,鏈子是單獨的價格,您有看中的吊墜我們都可以替您搭配。”
林鶴潯贊同地點點頭:“你覺得哪個墜子合適?”
時露轉頭看了眼旁邊那些墜子,目光鎖定其中一個:“這個好看誒,就是……貴了點。”
林鶴潯笑了笑,對導購說:“拿出來看看吧。”
時露隨即也覺得好笑,自己太摳摳搜搜了。
林鶴潯哪里是會看價格的人?
“先生,您女朋友眼光特別好。”導購把一個黑色的絲絨小盤子放在柜臺上,戴著手套一邊從柜子里拿,一邊笑嘻嘻地說,“這款是我們公司首席設計師的最新作品,才獲了獎的,您母親戴上一定高貴大氣。”
時露忙不迭解釋:“我不是他女朋友。”
林鶴潯似乎并不在意這個問題,她解釋了他便沒多說,接著對導購員道:“你讓她戴上試試吧。”
“好的。”導購笑瞇瞇道,“您稍等,給您量一下大概的頸圍。”
導購出來量了頸圍,給她選了一個小號的鏈子,搭配她看重的吊墜。
戴上后,林鶴潯點點頭:“不錯,就這個吧。”
導購收起項鏈,又問:“您母親的頸圍是多少呢?我們這款鏈子分大小號的,這位小姐姐剛才戴的是小號。”
林鶴潯睨了眼時露:“她多少?”
“35。”
“小號就可以了。”林鶴潯目光側移,隨后走到旁邊的柜臺,“這邊戒指也試試吧。”
于是時露又充當模特試了幾個戒指,不過林鶴潯沒看上任何一個。
“就這條項鏈吧,幫我裝起來。”他對導購說。
“好的,您過來看一下稱重。”
“嗯。”
結賬的時候,時露忍不住還是開口道:“林先生,我有這家店的會員,可以打九五折……”
剛說完她就后悔了。
她是有這個小習慣,和朋友逛街朋友買東西,如果她有優惠,一般都會主動給對方用的。
會員是本命年媽媽給她買轉運珠的時候,以她的身份開的,但家里人買首飾全都積在這一個號碼上,所以到現在已經是折扣級別。
可林鶴潯哪里需要一個九五折呢。
然而出乎意料,他居然點了下頭:“那多謝了。”
導購小姐姐在電腦里填單子:“您報一下會員手機號。”
“155XXXXXXXX”
“您是白金卡,基礎九五折,最近還有生日月優惠,一共優惠額是一百八十四。”導購小姐姐說道。
“你這個月生日?”林鶴潯挑了挑眉。
時露“嗯”了一聲。
他點點頭,沒再多問。
付了款,導購小姐姐還送給他們一個小贈品,一條藕粉色的絲巾。
林鶴潯送時露回家,路上狀似無意地問:“你生日是哪天?”
既然他問,時露就老實回答了:“二十八號。”
其實還遠得很,不過這種會員生日優惠整個月都能用,還挺劃算的。如果不是今天這個插曲,她都快忘了超市的雙倍積分,正巧沐浴露和洗發水都該買了。
林鶴潯手握著方向盤,在路口平穩地拐彎,他開車的風格就像他的人,不疾不徐,清淡雅致。
時露不由自主地看著他。
路燈透過車前玻璃照進來,從在他那只價值不菲的手表表盤上反射到她的眼睛里。
突然強烈的光澤入眼,她有些局促地轉回去,平復呼吸。
林鶴潯是一個容易讓女人心動的男人。
但也僅僅是心動。
車子進小區的時候,時露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她拿出一看,屏幕上是四嬸的名字。
心底微微一躁。
她看了看林鶴潯,對方氣定神閑,并沒有給她一點不自在的壓力,于是摁下接聽:“喂?”
“我剛聽說小趙在拘留所待了一個星期才出來?”四嬸的嗓音尖銳焦急,“露露啊,相親談不成就算了,你怎么回事?”
時露面色瞬間冷下來:“怎么回事您問他自己。”
四嬸嘆了一聲:“究竟有什么過不去的呀?戀愛不談就不談,當個朋友也行啊,何必鬧得兩邊都難看?咱們這小地方出門到處都是熟人,你叫我和你媽媽以后遇到他父母怎么好意思?”
時露翻了個白眼,不想多說。
林鶴潯把車停在她住的那棟樓下,車子隔音好,安靜得他能聽清電話里每一個字,眉頭越皺越深。
看著她越來越黑的臉色,氣得發抖的粉嫩嘴唇,泛白的手指骨節,他淡定磁沉的嗓音響在封閉的空間里:“開免提。”
時露看了他一眼,男人認真而嚴肅的神色驅使她乖乖照做。
對面四嬸還在吆喝:“我和你媽還約了過兩天去他媽媽店里買衣服呢,你說你這孩子這事兒辦得……”
“人是我送進派出所的。”林鶴潯淡淡地開口,嗓門不大,和扯著嗓子的四嬸天壤之別,卻讓對面瞬間安靜下來。
但四嬸哪里是真安靜的人,忙不迭問:“你是誰?”
“我是時醫生的朋友。”他語氣沉著冷靜,也夾著絲絲冷意,“那天我看見趙先生的時候,您侄女正在被他猥褻。”
四嬸吸了口氣,似乎想辯駁什么,被林鶴潯不咸不淡的聲音打斷:“既然您和趙先生的父母熟識,麻煩您轉告一聲,如果再被我碰到他對時醫生有類似行為,就不只拘留七天這么簡單了。”
時露心口猛地一跳,隨即再也無法平復下來。
林鶴潯手指伸過來,替她掛了電話。
車里短暫的寂靜無聲過后,時露忽然扯了扯唇,低著頭,兩只大拇指的指甲互相用力地摩擦:“不是第一次遇到那種事了,以往警察都不會管的,畢竟……沒造成什么實際傷害。”
這年頭就算被強.奸,有的受害者都無處伸冤。
“心理創傷就不是傷害么?”林鶴潯嗓音輕輕地飄過來。
時露忽然鼻尖一酸,眼眶也忍不住發熱。
她吸了吸鼻子,說:“以往,我也不是沒跟她們說過。她們總勸我,男人就是這樣的,叫我別這么矯情,小題大做。”
“男人可不都是這樣的。”林鶴潯突然冷呵一聲,“最起碼,人要懂得尊重人。”
“是這樣沒錯。”時露忍下一陣淚意,口中念著,像是在對自己說,她沒錯,錯的那些人。
整理好情緒后,她轉過頭對林鶴潯笑了一下:“謝謝你,我先回去了。”
“去吧。”林鶴潯按下中控,開了門鎖。
時露推開車門正要下去的時候,林鶴潯忽然叫住她:“等等。”
時露回過頭,只見他從中間的儲物盒里拿出首飾店送的絲巾:“這顏色我媽用不合適。”
時露張了張口:“那就——”
林鶴潯似乎猜透她心中所想,笑道:“棠棠有男朋友,哪稀罕這個。”
時露抿緊唇在找別的借口,他卻把手伸了過來:“拿著吧,就當謝謝你幫忙挑禮物。”
這么一說,不拿反倒是不合適了。時露只好點點頭:“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右手撐在車門上,抬左手去接,林鶴潯的手也正好握在袋子左邊。于是她抿抿唇,把左手繞到離他最遠的一個角,迅速地接過袋子。
這些小動作林鶴潯盡收眼底,表面上神色如常,眸中卻有一絲暗光淌過。
接下來幾天工作很忙,時露一直沒抽出空閑去弄快遞,有天她打電話問了一下能寄國際快件的公司,對方說了一大堆需要的資料和流程,弄得她頭大。
其實或許不那么麻煩,但她沒有弄這些東西的經驗,再加上工作忙,就更顯得千頭萬緒了。
猶豫之下,她還是撥通了學姐發來的那個電話號碼。
對方很快就接了,電話里傳來一道低沉男聲:“Hello?”
嗓音似乎有點熟悉,但她一時間沒想起來,心里只揣摩著自己的說辭,禮貌道:“您好,是林先生吧?我是賀依然的朋友,是她給我這個電話的,有點事情想請您幫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對面沉默了兩秒,那人再次開口,換成了字正腔圓的中文:“時醫生?”
“……”時露整個人完全懵住。
說英文時她想不起來,這會兒換成熟悉的語言,這人極具辨識度的嗓音讓她不得不正視一個無比尷尬的事實。
她手指摳著沙發邊緣,臉頰被窗口幽幽溜進來的風吹得灼熱:“……是,是我。”
林鶴潯若有似無地笑了一聲:“什么事情要我幫忙?”
時露冷靜下來,說:“我這里有份資料要帶去給賀依然學姐,想請您回澳洲的時候幫忙帶一下。您什么時候走,跟我說一聲就行,我自己送過去給您。”
“好。”林鶴潯答應得果斷。
時露心底松了口氣:“謝謝林先生。”
“口頭謝謝?”
時露想了想,說:“那就……再請您吃頓飯?”
不等他回復,她即刻否定這個提議:“我覺得吃飯不太好。”
恐怕這個男人又要搶先付賬,美其名曰,她請客他買單。
“就吃飯吧。”他似乎看透她心中所想,輕笑道,“你請客,你買單。”
時露忙不迭同意:“好!”
他有這種自覺,那就再好不過了。
時露想著早日解決掉這樁事,緊接著問:“明天您有空嗎?”
“明天我有點工作上的事要處理。”林鶴潯接著道,“改天吧。”
時露“嗯”了一聲。
正準備說再見的時候,林鶴潯忽然喚她:“時醫生。”
時露微愣。
林鶴潯繼續開口:“我之前說,男人不全都是那樣的。”
時露不自覺捏緊了抱枕。
“我不是那種男人。”他語氣淡而認真,“你可以試著了解一下。”
心口密密的跳動瞬間變成擂鼓般,腦子里恍若一陣山崩地裂,時露慌忙間把抱枕掉到了地上,也顧不上去撿,著急忙慌地說:“林先生,時間不早了,我……”
“早點休息吧。”林鶴潯嗓音含笑,“晚安。”
“晚安。”時露說完掛了電話,太陽穴突突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