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利用催眠術把自己代入半夢半醒的狀態,它就像一個開關,我要一開始給自己設定好開始和結束的的指令。當我產生犯罪欲望的時候,就會引發中止指令。我就可以從容的從共情中分離出來。”</br>
“萬一指令失效了,你怎么辦?”</br>
“那你就一槍打死我啊。”</br>
柳菲一凜,凝重的看著他。</br>
丁潛笑道:“我跟你開玩笑的,怎么可能發生那種事?你也太小瞧我了吧。”</br>
天邊隱隱傳來雷聲,看樣子很快就要來雨了。</br>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柳菲松收起槍,抱怨。</br>
“這也不是單身女人該來的時候。萬一兇手回來了怎么辦?”</br>
“你怕我開槍打不著他?”</br>
“……”面對這個太要強的女人,丁潛最好還是不跟她抬杠。</br>
柳菲說:“平江刑警隊動作太慢。到現在人還沒到呢。只派來一個警察看著現場,現在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我剛才在招待所看電視,說今晚上有大雨,不放心就過來了看看。沒想到看見了你,共情術到底有多大作用我不知道,但你剛才的樣子確實很像個變態。”</br>
“呵呵……”丁潛有點兒尷尬。</br>
“我搞不懂你,既然你有這樣的想法,白天我們在這兒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吱聲呢,非要等到晚上一個人來。”</br>
“我其實也不想被人當做變態。”丁潛苦笑。</br>
“不只是這個原因吧……”柳菲何等精明,已然猜到其中必有蹊蹺。“會不會是你又和杜志勛發生了分歧?”</br>
“……”</br>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那就說說吧。”</br>
“說什么?”</br>
“你對這個案子的看法,你不是剛剛用了共情術嗎?那就說說,你當罪犯的時候,有什么感受?”</br>
“你會相信我說的?”</br>
“就算不信,也想聽聽,你到底什么地方與杜志勛不一樣。”</br>
丁潛沉吟了一下,“罪犯處理被害人的手段。”</br>
他看了看躺在腳邊的女尸,柳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張被麻線縫起來的嘴。</br>
這是這起案件中最令人費解的地方。杜志勛的解釋是,兇手為了便于控制被害人,防止被害人呼救,他的分析合乎情理,得到了一致認可。</br>
柳菲說:“縫嘴這種手段雖然殘忍,但確實行之有效。罪犯一定是個十分謹慎縝密的人。這一點我跟杜組長的看法一樣……你在懷疑什么?”</br>
“不,不是因為謹慎……是他想這么做。”</br>
“想這么做?你是說罪犯就想把這個女人的嘴縫起來?”</br>
“如果只是為了不讓她呼叫,隨便縫幾針就好了,用了這么細密的針腳,罪犯所耗費的精力已經遠遠超過了縫嘴起到的作用。這就意味著,這種行為本身不是犯罪技巧,而是為了滿足罪犯的某種特殊的心理或者情感方面的需要。如果我猜的不錯,她對其他綁架的人質也會用到相同的手段。”</br>
“可是這種行為能滿足什么心理需要?”</br>
“閉嘴。”</br>
“什么?”柳菲一怔。</br>
“我不是在說你,我是說罪犯。他在讓這些女人統統‘閉嘴’。”</br>
“……”</br>
丁潛回憶著自己剛才共情罪犯時候的感受,“這些女人讓他覺得太煩了,當她們不小心攪擾到他,他就會無比憤怒,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讓她們閉嘴……他憎惡的東西就是女人的嘴……他抓住她們塞進拉桿箱里,帶到自己的住處,用自己的方式處置她們。那些不明就里的女人一定不停的哀求他。殊不知,這樣反而更加刺激他。他懷著無比的憤怒,用針線把她們的嘴一針針縫起來,縫得又細又密,讓這些整天嘎嘎不安的女人徹底安靜下來,只有這樣的女人才是最溫順的女人……然后,他再強奸她們,這代表著征服,蔑視,徹底控制……”</br>
柳菲套上乳膠手套,蹲到女尸跟前,解開了她的衣服和褲子,在她胸脯上看見了瘀青的掐痕,她又檢查了女尸的下體,倒吸一口涼氣,“她的確被強奸了。而且暴力強奸……我還很少見到這么殘暴的犯罪。”</br>
她望著丁潛,居然又讓這家伙說中了。</br>
“憤怒,壓抑……壓抑著的憤怒就像不斷加熱的壓力鍋,一旦爆發,就會釋放出可怕的破壞力。”</br>
“什么樣的人會這樣?”</br>
“像我,像你這樣的普通人。”</br>
“普通人?”柳菲十分震驚。</br>
“普通人,普普通通的工薪階層,收入有限,地位不高,這樣的人是生存壓力最大的一群人。”</br>
“大到讓他們鋌而走險,非要做出這樣令人發指的事情來發泄嗎?”夜色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br>
杜志勛堅實的身影從黑暗中浮現。</br>
他目光炯炯的看著丁潛,給人一股無形的壓迫。</br>
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兩個男人仿佛天生的克星,一碰面就針鋒相對。</br>
“我的話還沒說完,”丁潛對杜志勛的突然到來,沒有感到特別意外,“除了生存壓力大,家庭也不幸福。他是家里重要的收入來源,中年人,有一個上學的孩子,還有一個性情暴躁,說一不二的老婆。他很憎惡他老婆,但也十分怕她。他最無法忍受的就是他老婆沒完沒了的數落他,在他老婆眼里,他就是一個一無是處,死掉都無人在乎的可憐蟲。他在這樣的女人身上找不到男人的自尊,甚至沒有正常的夫妻生活。因此,他選擇了老婆的替代品,那些把他惹煩了的女人,他縫上她們的嘴巴讓她們閉嘴,瘋狂的強暴她們,把她們裝進箱子里……這一系列的舉動都充滿了強烈的控制欲,他要從征服和虐/待女人當中,找回做男人的尊嚴。”</br>
“他既然受不了他老婆,為什么不離婚呢?”柳菲問。</br>
“你還沒有談過男朋友吧?”丁潛反問。</br>
柳菲感覺受到了嘲笑,臉頰臊紅,故作強硬道:“追求我的男人比比皆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