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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052 甜啊

    最初回到溫家,封閉了自己的心。</br>  溫顏一直覺得自己早早就知道了不是景家夫婦親生,提前做了心理建設,將來真被送走,可能也沒那么難受。</br>  然而真的離開了生活十幾年的家,心里沒由來就空洞洞的。</br>  不管是不是親生,一起生活的日子,她還有個姑且算是溫暖的家。</br>  等到了溫家,生活習慣,觀念,接受的教育,陌生的親戚。</br>  旁人對她的關懷。</br>  真的,假的,分不清楚。</br>  不太敢接近。</br>  生怕放任了自己去接納,得到了又失去,最后徒留傷心。</br>  慢慢地跟溫舒和夫婦相處,跟溫時這個堂弟更是不打不相識,信任感和親近感一點點找回。</br>  屏蔽了以往的記憶,一切就好像步入正軌。</br>  這會兒重逢,又是這么個戲劇化的場面,溫顏心里被縫合的傷口,像是地震后留下的斑駁,稍稍地裂開。</br>  “顏顏,你別這樣。”</br>  程素絹追過來,牢牢抱住溫顏的手臂,苦苦哀求,“這里人多,媛媛的同學還在,你別跟媛媛鬧,成么?”</br>  溫顏慢悠悠看過來。</br>  程素絹咬咬牙,“錢是我拿的,也是我給她的。我們不缺錢,我只是閑不住,就隨便找了份工作——”</br>  溫顏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豈止好笑,簡直就是個傻子神經病。</br>  顯而易見的答案。</br>  吃了多少次虧,怎么就不長記性?</br>  淡淡地瞥向景媛,景媛像個急了眼的小白兔似的,雙眼通紅狠狠地瞪著她。</br>  周圍陸陸續續有人圍觀,指指點點,眾說紛紜,不明揣測。</br>  溫顏覺得自己這事兒簡直蠢爆。</br>  “這怎么回事啊?”</br>  程芳然幾個從女湯出來。</br>  “不知道啊,東分那個美女怎么就跟景媛杠上了?”</br>  “可能有矛盾?”</br>  “什么矛盾要甩人耳光?這么狠?景媛竟然都不敢回過去?”</br>  “……不會是搶了人男朋友吧?”</br>  “???”</br>  ……</br>  “顏顏,求你。”眼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程素絹雙目蓄淚,扯著她手腕,“別在這里置氣,我們、我們一會兒好好談談好不好?”</br>  溫顏沉默地盯著她,一秒,兩秒,溫顏倏爾笑了。</br>  蔥白的手指掰開程素絹的手指,溫顏聲音淡漠如霜,“談什么呢?好像沒什么必要。”</br>  程素絹驚了驚,“顏顏?”</br>  溫顏低垂眼眸,平復了下心情,她答:“程女士,是我多事管你的家務事。”</br>  想起上次程素絹給自己發的信息,溫顏越發覺得好笑。</br>  好笑里,又莫名悲涼。</br>  “既然拿了東西,做了約定,以后就沒聯系的必要了。”溫顏聽到自己的聲音,很遙遠卻又很近,以為會很難開口,真正說出來了,發現也不是特別困難,“一次性買斷的情分,沒必要再搞這些假惺惺。”</br>  “一直這么搞,講真,我覺得挺惡心的。”</br>  -</br>  人群里,溫顏停了腳步,陸染白站在不遠處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br>  這人平時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懶散模樣,好看的眉眼似是帶笑,卻又很朦朧,少有泄露情緒。</br>  這會兒隔著人群,少年就安靜地站在那里,沒過來,只是沉靜地望著自個兒。</br>  應該是看到了什么吧?</br>  狼狽,還是心酸?</br>  溫顏講不明自己心里的滋味,太復雜讓她自個兒都無所適從。</br>  這種事兒丟人的很,她一萬個不愿意讓別人知道,更別說讓陸染白瞧見。</br>  人是很奇怪的動物。</br>  或者說女孩子的自尊心使然。</br>  希望在喜歡的人面前保持最優秀,最陽光的一面,生怕被喜歡的人瞧出一絲絲端倪兒。</br>  爾后。</br>  就會無限腦補。</br>  知道自個兒沒想象那么優秀。</br>  會不會就不再喜歡了?</br>  或者,沒那么喜歡了?</br>  溫顏不知道在這個關頭,她怎么會生出這樣的念頭。</br>  大腦一片空白,只想逃離。</br>  幾乎本能地,就邁開步子,朝著與他相反的方向走去。</br>  場館外是露天的花園,夏季初至,花園栽滿了灌木,夏蟲唧唧,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兩旁,間或擺放著八角地燈。</br>  光線朦朧。</br>  溫顏走到水池邊,雙腿跟灌了鉛一樣,裹步不前。</br>  她找了個長凳坐下。</br>  雙手環膝,下巴抵在膝蓋處,臉頰埋進臂彎。</br>  腳步聲很近。</br>  透過臂彎,余光落在地面,熟悉的浴衣和夾趾拖鞋。</br>  溫顏沒抬頭,對方也沒吭聲,只是安靜地陪著。</br>  良久。</br>  溫顏啞聲喊他名字,“陸嬌花?”</br>  “嗯?”</br>  “都聽到了……是不是?”</br>  少年沒應聲,溫顏眼底水霧彌漫,覺得丟臉,又忍不住憋悶。</br>  她想問的很多。</br>  一個字又問不出。</br>  溫顏張了張嘴巴,頭頂驀地被人溫柔地揉了揉,溫顏愣神,陸染白俯身,在她馨香的發頂親了親,“沒有。”</br>  “今天眼睛和耳朵都公休,什么都聽不到,什么都看不到。”</br>  溫顏怔了幾秒,暈乎乎地從臂彎抬眸。</br>  少年就站在她一步之遙的地方,他微微俯身,深色浴衣領口微敞,淡淡的香氣清新撲鼻。</br>  “過來。”</br>  他伸開手臂。</br>  溫顏愣愣地盯著他。</br>  少年黑漆漆的眼睛情意拳拳,眼角的淚痣性感惑人,“男朋友抱抱。”</br>  她沒動。</br>  縮成一團的模樣誠如溫時所言,像一只被拋棄的貓。</br>  固執,傲嬌,在某方面又格外脆弱。</br>  陸染白幾不可察地嘆息一聲,傾身上前,雙臂收攏將小姑娘抱在懷里。</br>  溫顏被他擁進懷里,鼻間繚繞著少年清冽的氣息,安定又溫柔。</br>  蔥白的指尖緊緊攥著他的衣領,溫顏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眼底水霧浮現,目之所及虛化了界限。</br>  她吸了吸酸澀的鼻尖。</br>  身后的噴泉,水流潺潺。</br>  他忽而開口,聲音很輕帶些啞意,“雖然很怕你哭。”</br>  “寶貝。”陸染白緊了緊手臂,側過去憐惜地親了親她的眼角,嘗到了一顆晶瑩。</br>  他珍惜珍藏的小姑娘,在哭。</br>  這個認知讓陸染白心碎了幾秒。</br>  指腹蹭了蹭她濕漉漉的眼角,陸染白喑啞開口,“偶爾放縱一下,在我懷里哭一會兒,沒人瞧見,不丟人,嗯?”</br>  -</br>  不遠處。</br>  溫時看著僵化了的蘇潮,他期期艾艾開口:“蘇……蘇水仙,你還能維持心跳吧?”</br>  蘇潮沒答。m.</br>  溫時莫名同情他,蘇潮這人哪哪兒都好,挺對他脾氣,他還挺喜歡的。</br>  但他喜歡沒用啊。</br>  蘇潮持久的沉默,溫時更不敢吭聲了。</br>  小姑娘埋在陸染白懷里,削薄的肩微微顫抖,大約是在哭。</br>  溫顏是什么性子,蘇潮還算明了。</br>  處處逞強,絕頂傲嬌又優秀,蘇潮很難想象到她脆弱的模樣。</br>  這會兒瞧見她埋在陸染白懷里。</br>  蘇潮驚覺,哦,其實不是不會示弱,只是分人而已。</br>  好像早就明白了這點,可能依舊不太甘心,真真切切瞧見,心臟暴擊的同時,又有種說不出來的釋然。</br>  “就、就感情的事兒吧……誰也沒辦法控制不是?”</br>  蘇潮目光沉沉地望向他,習慣了蘇潮像個沙雕二哈,頭一次見他冷漠憂郁,溫時竟然覺得,這人走高冷范好像也不錯。</br>  大帥比果然冷冰冰盯著人,更有殺傷力。</br>  空氣凝固一瞬。</br>  溫時瞧見前一秒還高冷的大帥比,下一秒又憂郁起來。</br>  溫時:“?”</br>  蘇潮嗓音低啞,摸著頸間的吊墜,蘇潮自嘲一笑,“明明我先認識小朋友,不是么?”</br>  溫時:“……所以?”</br>  “所以她為什么不回頭看看我?”蘇潮喑啞的嗓音低到模糊,“只要她開口,什么都能為她做。”</br>  但她好像不需要。</br>  認識太早,重逢太晚。</br>  沒得依賴。</br>  沒得喜歡。</br>  -</br>  溫顏沒想到自己真的會哭得稀里嘩啦,哭完后,嗓子啞啞的,眼圈鼻尖泛著紅。</br>  多久沒掉過眼淚了?</br>  仔細想想,還真的年代久遠。</br>  壓抑太久,所有的情緒一旦有了宣泄口,爆發起來還挺……可怕的。</br>  溫顏酣暢淋漓地哭了一場,從他懷里抬頭,手指摸上他的浴衣,這才發現他的浴衣被自個兒的眼淚浸透,濕漉漉一片,不太像話。</br>  她覺得無比丟人。</br>  真哭就算了。</br>  還留了一籮筐眼淚。</br>  溫顏紅著眼圈,這個時候還要拼命維持高冷,甕聲甕氣地開口:“我沒哭。”</br>  “嗯。”</br>  “我真沒哭。”</br>  “知道。”</br>  靜默一秒。</br>  溫顏咬牙,聲音低如蚊蚋,“……就掉了幾顆眼淚。”</br>  陸染白輕笑,語氣輕佻又溫柔,“行,寶貝說的都對。”</br>  聽他不正經的語氣,溫顏這回,臉也跟著紅了。</br>  悄悄抬眸,順著他被打濕的浴衣往上,性感的鎖骨,漂亮的下頜線,再往上,是他菲薄的唇,唇角微翹,又壞又勾人。</br>  少年烏黑的眼被領帶覆蓋,這么個氣氛下,有種禁欲的性感。</br>  溫顏想起發泄之前,任性地勾著他腕間的領帶,不由分說就給他綁上,遮住了眼睛。</br>  好像觸不到他的眼神,就能自欺欺人地證明自個兒的堅強。</br>  鴕鳥一樣的精神。</br>  雖然可恥,卻有用。</br>  她沒說解開。</br>  陸染白由著她任性。</br>  片刻后。</br>  他指了指覆在眼睛上的領帶,傾身靠近她,似笑非笑調侃:“你還打算綁我多久?”</br>  溫顏哭了一會兒,情緒好了點。</br>  抬眸注視著他,這人蒙著領帶的模樣實在好看到心臟炸裂。</br>  思忖片刻。</br>  細白的手指勾了勾垂下的領帶邊緣,溫顏低聲說,“我想拍個照。”</br>  陸染白:“?”</br>  溫顏吸了吸鼻尖,“那你別動,我就拍一張。”</br>  她去摸手機,怕他不明所以,她聲音啞啞的解釋,“我喜歡你這個模樣。”</br>  “你說什么?”</br>  溫顏順著回答:“我喜歡你……唔……”</br>  被堵住了嘴巴。</br>  很輕的吻,一觸即分。</br>  修長的指摩挲著她的唇瓣,少年音質沙啞,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br>  “寶貝,我也喜歡你。”</br>  “喜歡得快要發了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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