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偏頭微笑，好看的眉眼舒朗，這會兒瞧上去卻冷冰冰的，毫無溫度，“班長，一直拿那點事兒來說，講真，挺沒意思的。”</br> 午后，林間有風灌入。</br> 粉白的櫻花瓣紛紛揚揚落下，微風吹散了他的黑發，冷白的手腕綁著的領帶也隨風搖曳。</br> 江嶼握緊拳頭，指節微微泛白，緊繃的情緒像是要爆發，卻又在聽到細碎的響動后，轉瞬熄滅。</br> 兩人同時望過來。</br> 溫顏踩在落英之上，眉眼冷清地望著他們。</br> 天熱，女孩子提前換了夏季校服，藏青色短袖制服，英倫風菱格百褶褲裙，她膚色白皙，深色制服非常趁人，裙擺下兩條美腿筆直修長，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的，分外勾人。</br> 空氣陡然凝固。</br> 溫顏審視的目光逡巡在兩人之間，很快，她淡聲開口：“我好像打擾到你們了。”</br> 陸染白靜靜凝視著她，溫顏回望著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這人漆黑的眼底融了抹淺淺的憂郁，一閃而過，快得令人來不及捕捉。</br> 溫顏盯著他指間的細煙，猩紅的煙火燒了半截，他卻像是沒能察覺。</br> 溫顏蹙了蹙秀氣的眉，江嶼微微垂眸，再抬頭時，只是對溫顏笑道：“溫同學，你好像誤會了。”</br> 溫顏抬起一掌，微微一笑：“不關我事兒。放心，跟我無關的事情，我沒興趣知道也不會出去亂講。”</br> 心下不禁腹誹：反正這人總是喜歡莫名其妙招惹別人，她一點都不好奇他的事情！真的！</br> 話雖如此，嬌俏的小臉卻不由得沉了幾分。</br> 江嶼：“？”</br> 陸染白低頭輕笑一聲，倒也沒解釋，任由她發散思維。</br> 江嶼見狀，也笑了下，“體育課快開始了，今天測試，大家別遲到。”</br> 他提步欲走，溫顏突然叫住他：“班長。”</br> 江嶼回頭，溫顏將手里的紙袋遞給他，“你阿婆剛才過來送校服給你。”</br> 江嶼愣了愣，細框眼鏡下的眸子沉了沉，他伸手接過紙袋，紙袋里頭沉甸甸的，除了校服以外，還有一盒糕點一瓶礦泉水。</br> 江嶼握緊紙袋，笑著道謝：“麻煩溫同學了。”</br> 余光掃了一眼陸染白，這人從頭到尾都是那副懶散的模樣，江嶼微微一哂，跟兩人告別，自個兒先去了操場。</br> 等江嶼的身影消失在櫻花林，溫顏冷著臉沒理會他，難得這人平時話嘮的一比，這會兒卻安靜的很。</br> 溫顏從他身邊錯過，他一言不發，只是沉靜地抽著煙。</br> 嗅到煙味兒，溫顏突然煩躁的一比。</br> 她腳步一停，又重新折回到他身邊。</br> “煙。”</br> 陸染白怔了一秒，垂眸看她，“嗯？”</br> 溫顏伸出手掌，不耐煩地催促，“煙給我。”</br> 陸染白烏黑的眸子微微斂起，錯愕地盯著她的掌心。</br> 女孩子掌心細膩柔白，紋路很淺，掌心有一顆小小的痣，這么一瞧，挺性感的。</br> 陸染白漆黑的眼底幾分暗沉，靜默一秒，他抖了抖煙灰，換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輕笑發問：“怎么？好學生要學抽煙？”</br> 溫顏不理會他的故意挑釁，只是問他，“給不給？”</br> “這么兇？”</br> 他俯身靠近她，煙霧從唇間隱逸，溫顏被煙味嗆得忍不住輕咳。</br> 陸染白眉眼含笑，晃了指間的細煙，戲謔道：“你想學啊？”</br> 溫顏抬眸瞪他。</br> 陸染白把煙遞過去，溫顏去拿。</br> 細白的手指還沒碰上煙蒂，他手指微抬，她撲了個空。</br> 下一秒，他單手扣著她的細腰，將她扣在懷里，他笑，“乖女孩不能抽煙。”</br> 溫顏：“……”</br> 他審視她迷茫的小臉，笑得有些壞，“不然，教你抽個二手煙？”</br> 溫顏：“？”</br> 二手煙？什么意思？</br> 陡然拉近的距離，讓她還沒反應過來。</br> 溫顏怔然望著他，少年清淺的呼吸落在她鼻間，修長的手指捏著她小巧的下巴，抬高。</br> 陸染白低頭湊近她殷紅的唇，黑漆漆的眼睛牢牢鎖住她懵懂的眼睛。</br> 他嗓音喑啞，近似呢喃，“學不學？”</br> 溫顏：“！！！！！！！！”</br> 她下意識抬腿去踢他，雙頰爆紅，“你是不是想死？”</br> 陸染白像是知道她的反應，單手扣著她的細腰直接將她抵在櫻花樹干。</br> 怕弄疼她，他的手掌撐在她腰間。</br> 他輕笑，眼底的憂郁煙消云散，笑容勾人，“別亂踢，你想走光么？”</br> 說完，垂眸看向她被風微揚的褲裙。</br> 溫顏陡然一僵，沒踹他，轉而狠狠地踩在他潔白的滑板鞋上。</br> 她冷冰冰地懟他，“撒手！”</br> 陸染白手一松，聳聳肩調侃她，“嘖。真兇！”</br> 瞧她冷漠的小臉上染了抹緋紅，陸染白被打攪到的心情陡然陰轉晴。</br> 他把煙掐滅，遞給她，“喂，給你。”</br> 溫顏惱意橫生地狠狠瞪他，陸染白忽略她的惱意，輕聲輕氣地哄她，“別氣了，煙給你。”</br> 溫顏沒接，抿著紅唇一言不發。</br> 他打量她幾秒，拖長尾音，“你該不會是心疼我吧？”</br> -</br> 下午的體育課七班八班湊在一塊搞了個友誼賽，為此，兩個班級的學生都換上了夏季校服。</br> 男生短袖短褲，女生則是短裙。</br> 說是短裙，實則里頭有一層襯布，做成打底褲的模式，防止走光。</br> 脫掉了春秋的長褲，入目之處都是白花/花的大長腿，養眼的很。</br> 溫顏做熱身運動，裙擺下一雙瑩白的美腿筆直修長，腰細臀翹，裙擺都被她撐了起來，她做彎腰動作時，一旁的男生們頓時沸騰了。</br> “靠，我特么看得有感覺了！”</br> “看誰？”</br> “七班那個女神！美女學霸！身材也太特么勾人了吧？”八班的男生勾肩搭背，湊在一起嬉笑。</br> “艸，你不是喜歡丁雪柔那款的嘛？小鳥依人，我見猶憐的。”</br> “這你就不懂了吧？”男生頗為自得，“有的女人適合戀愛，有的就……”</br> 男生壓低了嗓音在笑，旁邊的人起哄，“我艸，你也太不要B臉了！”</br> 丁雪柔經歷過那天晚上的洗禮，整個人都還恍惚著，尤其平時在學校里那么囂張的于珊珊她們，像是約好了一樣，個個請了長假，還聽說她們背后的“大哥”被修理了一頓，慘淡無比。</br> 丁雪柔忐忑不安地盯著正在操場熱身的溫顏。</br> 韓淼熱完身，擰開礦泉水，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丁雪柔，跟她們八卦：“聽說丁雪柔那撥人前幾天被人在衛生間教育了，場面極其慘烈。”</br> “你怎么知道？”</br> “她們班傳出來的呀，據說是爭風吃醋。”</br> “啥？”</br> “為了咱們陸神唄。可能揍她的女生是陸神的死忠粉，獨占欲強吧。丁雪柔不是跟人表白了么？據說慘遭拒絕！嘻嘻！”</br> 溫顏：“……”</br> 爭風吃醋？為他？還……死忠粉？</br> 溫顏黑著臉。</br> 想要澄清，又覺得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所幸沒人知道當初發生了什么，她也懶得管了。</br> 說來好奇，那幾個女生囂張成那樣，當天被她揍得那么慘，竟然沒報復也沒跟學校打小報告，安靜如雞。</br> 難不成真被揍傻了？</br> 溫顏怔忡地想著，沒由來又想起剛才在櫻花林里的一幕。</br> ——你不會是心疼我吧？</br> “心疼你個鬼！”</br> 韓淼正做著熱身動作，冷不防聽到溫顏的吐槽，韓淼一時沒注意，“咔擦”一聲，差點扭到手腕。</br> “心疼誰？”</br> 溫顏冷著臉：“沒事。”</br> 韓淼：“……”</br> 幾個女生嚷嚷著，溫顏往男生隊伍望了一眼，果然沒瞧見陸染白的身影，想來是心情不好，索性直接逃課不來了。</br> 真任性！</br> 韓淼湊過來，“女神，我買了超好穿的運動文胸，你要不要，我發鏈接給你。這種最適合胸/大的MM，客服強烈推薦，親測有效。”</br> 溫顏愣了一瞬，有些蒙圈地看著她，韓淼向來大大咧咧，對這些毫不避諱。</br> 她指了指溫顏緊繃的上衣，“你跑起來不難受嗎？”</br> 溫顏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制服。</br> 東分的制服一向漂亮，因為是量身定制，跟身體曲線緊密服帖，挺顯身材。</br> 她沒吭聲，一旁的林小小悄悄問韓淼，“能給我個鏈接么？”</br> 林小小個子不高，身形纖細，胸前卻很有料。</br> 她性子內向又害羞，因為怕被取笑，時常含著胸，生怕別人用有色眼鏡看她。</br> 這點上，她心里頭特別羨慕溫顏，覺得她人美學習好，最關鍵永遠都自信滿滿，好像完全不care別人的目光。</br> 她還……挺崇拜溫顏的。</br> 雖然從來沒跟別人講過。</br> “成啊。我一會兒發微信給你。”扭頭，還不忘記繼續安利溫顏，“同桌你要不要？真好穿不騙你。”</br> 溫顏：“……不了。”</br> 林小小跟溫顏一組，兩人小跑步去比賽的跑道。</br> 林小小出生時早產，先天不足，身子骨一直弱，為此，從上學起，體育都是她的致命所在。</br> 加上長得可可愛愛，弱不禁風的，動不動就害羞的性子，被人戲稱“林妹妹”。</br> 她成績不錯，唯獨怕死體育課，唯一慶幸的是，高考沒有體育測試這項。</br> 林小小才跑幾步，就惴惴不安地跟她說，“溫、溫顏，我跑步不太行……”</br> 溫顏停下來盯著她。</br> 林小小垂著小腦袋，聲細如蚊，“但我會努力的，盡量不給你拖后腿。”</br> “沒事。”溫顏輕聲說，“不會輸。”</br> 林小小猛地抬頭，溫顏沖她微笑，帶著鼓勵，林小小眼底浮現出一層薄薄的水霧。</br> “嗯。”她重重點點頭。</br> 穿過操場，圍觀的一群男生對著她們吹口哨。林小小本來就害羞，這會兒更局促了。</br> 一只足球猝不及防地就沖著她們飛過來。</br> 速度太快，兩人都來不及反應。</br> “砰——”</br> 足球砸在了林小小胸口，女孩子的這個地方本來就敏感，被人惡意砸到敏感的地方，林小小疼得臉都白了，彎下腰去。</br> 溫顏伸手扶她：“沒事吧？”</br> 林小小疼得說不出話來。</br> 踢球的男生隔著老遠的距離沖她們喊：“美女，對不起啊！一時腳滑！”</br> 溫顏面無表情地看過去。</br> 男生笑嘻嘻的，“撞哪兒了？要不哥哥給你揉揉？”</br> 林小小又羞又惱，屈辱地咬著嘴唇，想哭，又強行憋著。</br> 溫顏彎腰撿起了球。</br> 男生還在那兒調笑，圍觀的那群男生更過分，有的甚至還拿出手機錄像。</br> 溫顏掂了掂球，一腳踢過去。</br> 足球筆直地飛過去，重重地砸在了男生的臉上。</br> “操！！！！”男生被砸翻在地，迅速從地上爬起，火冒三丈地沖她們走來。</br> 林小小抖了抖，溫顏上前一步擋住她，拍了拍手心里的灰，她盯著男生微微一笑：“對不起啊，一時腳滑！”</br> -</br> 操場看臺欄桿上，男生半趴著，身上套了件藍白相間的校服，前襟拉鏈沒拉好，校服松松垮垮地搭著，有種不羈的蠱惑。</br> 隔著遠遠的距離，男生目不轉睛地望著場地中央的少女，半晌，他忍不住哼笑一聲，“還跟以前一樣，武力值爆表，揍起人來毫不手軟，不虧是我看中的。”</br> “潮哥。”</br> 蘇潮扭頭看他，小胖子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找了一圈，沒找到溫時，他好像逃課去上網了。”</br> 蘇潮神情懶懶的，沒搭腔。</br> 小胖子遞過來一瓶礦泉水，小心翼翼地問他：“那我們還去找他干架嗎？”</br> 蘇潮接過水，擰開一口氣喝完，隨手一丟，“哐當”一聲，礦泉水瓶正中一旁的垃圾桶。</br> 蘇潮拉好校服，回頭又看了一眼溫顏，小姑娘冷漠對待幾個男生的模樣跟當初揍他時如出一轍。</br> 蘇潮被氣笑了，拉回飄遠的心神，蘇潮單手抄兜，下了看臺，“算了，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那孫子一般見識。回學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