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陽光照在紅艷艷的條幅上,越發襯顯條幅正中的“武林大會”四個字龍飛鳳舞、氣勢磅礴。</br> 高臺下,一群武林豪杰正揮舞著各種兵器自相殘殺。</br> 突然,一道白影從天而降,三兩下打暈撲上來的其他人,一個跟斗翻到高臺中間,握著手中扇子旋身使出一招橫掃千軍……</br> 只見原本還在糾纏的武林豪杰如被狂風掃過,統統被摔倒在地。</br> 白影收回扇子,露齒一笑。</br> 竟是個英俊非凡的青年。</br> 一個貼著膏藥的男子敲著鑼鼓上來,高聲宣布:“今天武林大會的冠軍得主就是這位公子。”</br> 畫面緊接著一轉。</br> 那個貼膏藥的男子拿出一盒補品,恭敬地雙手呈上,“喬公子。這就是您的獎品。”</br> 青年眼睛一亮,接過補品,滿足地笑道:“果然是天山雪蓮丸!有了它,再多對手也不怕!”</br> ……</br> 張復勛臉色鐵青地看著他讓蔣修文錄下來的廣告。</br> 要不是昨天羅定歐打電話給他,他還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兒子居然偷偷摸摸地客串廣告。</br> 他接通蔣修文的分機,“讓張知上來!”</br> “他出去見客戶了。”蔣修文溫文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如溫水一般平緩著張復勛胸口的怒氣。</br> “……又出去見客戶?”張知前陣子已經被他強行調到總公司的銷售部,“那他到底找到了幾個客戶?”</br> 蔣修文道:“兩個。”</br> “哦?什么樣的客戶?”張復勛感興趣地問。看來張知抱怨歸抱怨,但工作起來還是很努力的。</br> “潛在客戶。”</br> “不會是喬以航的粉絲吧?”張復勛剛剛壓下去的怒氣又開始竄上來。</br> “不是粉絲。”蔣修文頓了頓,“是父母。”</br> 張復勛吃了一驚,“喬以航的父母來了?”</br> “是的。”</br> “那你不早說。”</br> 蔣修文明顯愣了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是我的疏忽。”</br> “算了。”張復勛牽掛著別的事,很快掛點電話,撥通張知的手機。</br> 手機響了好久才接起來。</br> 不等張知說話,張復勛就氣勢洶洶地問:“你在哪里?”</br> “市區。”</br> “……我是問具體位置!”</br> “酒店。”</br> 張復勛怒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大白天地去酒店開房?!”</br> 張知古怪道:“第一個問題應該問你自己才對。我只是來接岳父岳母出去吃飯。”</br> “岳父岳母?哼,叫得挺親熱!”張復勛決定先將這件事按下不提,“你最近是不是去拍了一支廣告?”</br> “客串。”</br> “誰準你去拍的?!”</br> “導演。”和張復勛交手多了,張知漸漸摸透了他的脾氣。總之,敵不動,我不動,敵沖動,我伺機而動,敵瘋狂亂動,我找個山洞――保證不起正面沖突。</br> 張復勛氣得想拍桌,“現在工作很委屈你嗎?跑去拍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br> “不是工作很虧待,”張知怨氣爆發,“是薪水很虧待。”原本他和喬以航的收入就有差距,自從調到集團總部,薪水更是從月薪上萬縮水到幾千族!心理壓力更加大。</br> “做銷售要靠業績的!你業績好自然就有大把的錢。”張復勛恨鐵不成鋼地吼道。</br> 張知淡淡道:“條條大路通羅馬。”</br> “你是不是非去拍廣告不可?”張復勛沉聲問道。當初他再討厭喬以航,也沒有封殺他,但是這次,他不介意封殺自己的兒子。</br> “老婆賺的錢是自己的上百倍,哪個男人都很難忍受的!”</br> “……”張復勛的怒氣突然凝固,“老婆?”</br> “岳父岳母的孩子不是老婆么?”</br> “原來你們……你才是……”張復勛有點語無倫次。</br> 張知莫名其妙道:“什么?”</br> “沒什么。你好好努力。”張復勛掛掉電話,嘴角不自主地上揚,自言自語道,“原來我兒子不是……喬以航才是……”</br> 啪。</br> 他突然憤憤地一拍桌子,自我唾棄道:“這有什么好得意的!”</br> 努力?努力什么?</br> 張知望著手機一頭霧水。</br> “小張,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們自己逛逛就行。”喬母和喬父微笑著看他。</br> “沒事。”張知將手機放回褲袋,“我們去吃飯吧。”</br> 喬母和喬父互視一眼。喬母開口道:“我們回來這么久還沒和親家公碰過面,你看是不是找個時候安排一下?”</br> 張知一怔,躊躇半晌,點頭道:“好。”</br> 喬母看出他的為難,含笑道:“我們這次呆的時間不長,要是親家公抽不出時間,下次再約也是一樣。”</br> 對于眼前這個比自己兒子還要小五歲的青年,她是打心眼里喜歡。剛開始知道他的年紀,她和喬父還暗自擔憂過,怕他年紀這么小,不定性,等熱度退卻就會移情別戀。她知道自家兒子對這段感情有多認真,她怕到時候,自家兒子未必能承受得起打擊。</br> 但幾天接觸下來,他們不得不改觀。明明這么小的年紀,但心思和表現去比很多三十歲左右的人還穩重。這固然有從小家庭的影響,但另一方面,他們也看得出他的性格中有很安定和堅決的一面,認定的東西不會因為時間和環境而輕易改變。</br> 正因如此,他們才想著是不是和親家公見一見,以顯出他們這邊的認真和鄭重。</br> 張知心頭一暖。</br> 他感覺得出,喬以航的父母并不是因為自己是喬以航的另一半才勉強接受他,而是真心實意地喜歡他。這種溫暖是他除了母親之外,從未在外人面前感受到的。所以他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沒關系,反正他今天沒什么事。”</br> “那就好。”喬母想了想道,“打個電話給以航,讓他拍完戲就趕過來。”</br> “好。”</br> 打完包票,張知才發現大事不妙。</br> 首先,他很不確定張復勛是不是真的沒什么事,其次,就算他沒什么事也未必愿意來,最后,就算他來了,也未必會給他們好臉色看。</br> 想到這里,張知頭頓時大了,立刻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打電話給張識謙求救。</br> 張識謙了解情況下,當機立斷地下達了兩個重要命令:</br> 聯絡蔣修文,敲定張復勛的行程。</br> 聯絡張夫人,過來救場。</br> 張知原本以為這兩件事都不易辦到,因為蔣修文也好,張夫人也好,和他的關系都不怎么樣。但打完電話,他才發現,原來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br> 至少蔣修文和張夫人都沒說什么的一口答應下來。盡管這里面也有他們各自的考量在內,但張知依然生出微微感動。</br> 仍是那家不算最好卻絕對最貴的酒店。</br> 張識謙特地約定了間名為“合家團圓”的包廂。</br> 張知陪著喬家二老最先到達,緊接著是喬以航,張識謙夫婦,張夫人。</br> 六個人坐在一起,竟沒有預料中的尷尬。</br> 張夫人雖然不是張知的生母,但全程表現十分得體,基本是有一句說一句,態度平和。</br> 喬母早就了解過張知的背景,所以對于她疏離并不以為意。她真正擔心的是張復勛。因為她很清楚,張知和喬以航的事業和生活很大程度上都要看他的臉色。盡管他的不聞不問已經表明了態度和立場,但為人父母者,總是不免要多擔心一點。</br> 張復勛來得最晚。</br> 從他進門時的表情看,他并不是自愿要來的。</br> “親家公。”喬母和喬父笑著打招呼,既不諂媚,又很真誠。</br> 張復勛身體微微一僵,眼睛極快地掃過眾人。</br> 張知緊張地看著他,身體稍稍前傾,略顯不安。</br> 喬以航倒是挺氣定神閑,但閃爍的目光曝露了他此刻并不如表面那么氣定神閑的內心。</br> 張夫人優雅站起,含笑道:“怎么這么晚?”</br> 張復勛慢慢地走到主座坐下,“堵車。”</br> 張識謙見氣氛僵硬,立刻將菜單拿出來,“爸,你看要不要再加幾個菜?”</br> 張復勛并不接手,“連個菜都不會點嗎?”</br> 張識謙笑道:“我已經點了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豬蹄,想問問你還有沒有其他喜歡的?”</br> 張復勛目光若有似無地瞟了喬母喬父一眼,淡淡道:“沒禮貌。親,咳,親家遠道而來,應該以他們的口味為主。”</br> 盡管他已經很努力地掩蓋親家這兩個字的讀音,但在場所有人都豎著耳朵,連那聲“咳”都沒錯,更何況這么重要的兩個字?</br> 當即,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br> 喬母的話匣子立刻打開了。</br> 從當今娛樂圈,一直聊到美國好萊塢。</br> 張知對這些東西本不感興趣,但多多少少還是插了兩句。接的最多的是張識謙夫人和張夫人。意外的,張夫人對國內娛樂圈沒什么興趣,但是對好萊塢倒很喜歡。提到好萊塢型男時,她表情雖然沒什么變化,但眼睛明顯放射出熱切的光芒。</br> 喬母察言觀色,立刻將那些真的假的消息統統爆料出來,果然博得全場所有女性的矚目。</br> 張復勛和喬父毗鄰而坐,兩人都沒什么話,只是偶爾目光接觸,便碰上一杯,體現出一種盡在酒中的默契。</br> 喬以航側頭,在張知耳邊輕聲問道:“你怎么做到的?”</br> “做到什么?”張知將頭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好讓他的嘴唇貼在自己的耳垂上。</br> 喬以航極快地伸出舌頭舔了下他的耳廓,才將頭偏開道:“你父親。”</br> “他?”張知想起自己說了老婆和岳父岳母之后,張復勛的語無倫次。</br> ……應該不至于吧?</br>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歸類于不相干的行列中去,“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我哥哥的話起了作用,又或許是他想通了,決定嚴格遵守張家家訓。”</br> 喬以航望著一桌其樂融融的畫面,眼眶微熱,隨即用笑容掩飾過去,“我沒想到還能看到這樣的景象。”</br> 張知溫柔地凝望著他。</br> 喬以航道:“在決定走這條路的時候,我真的有眾叛親離的準備。”</br> 張知伸手握住他放在桌下的手,拉到自己的大腿上,輕輕地摩挲著,“不會眾叛親離。”</br> 喬以航反手緊緊地握住他。</br> “無論怎么樣,你還有我。”張知用輕又清的聲音道。</br> “你這么看低你爸媽?”喬母不知什么時候停下了談話,不悅地瞪著喬以航。</br> 喬以航干笑道:“你教我的。做最壞的打算,出最好的結果。”</br> “我再教你一句吧。”喬母勾勾手指。</br> 喬以航聽話地湊過去。</br> 喬母低聲道:“我養你這么大,不是白養的。所以,我不會在收益期間讓你有任何借口來逃避清償。”</br> 喬以航輕笑道:“母親大人英明。”</br> “是精明。”喬母得意一笑。</br> “不過剛才好像是兩句。”</br> “你媽媽我說話向來一逗到底,如果你發現中間有句話,那一定是你沒學好標點符號的運用。”喬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肋骨。</br> 喬以航下意識地縮了下。</br> 張知艷羨地看著他們許久,突然轉頭看向張復勛,剛好撞上對方來不及收回的眼神。</br> “爸。”張知突然端著酒杯站起來。</br> 張復勛沉著地看著他,但緊緊握著酒杯的五指卻泄露主人緊張的心情。</br> “我敬你。”張知不等他有所反應,就仰頭一干而盡。</br> 張復勛舉著杯瞪著他道:“敬什么?”</br> 張知想了想道:“能不能調我回ef?”</br> 砰。</br> 張復勛將酒杯重重地叩回桌面,冷聲道:“集團總部不好嗎?”</br> “薪水太低。”張知老老實實地回答。</br> “六千塊一個月很少嗎?你知道國內平均水平是多少嗎?”下午聽到張知抱怨之后,張復勛就做了功課。</br> 喬以航見張知一臉郁悶,摟住他的肩膀道:“我們去開聯名戶頭。”</br> 砰。</br> 酒杯又被張復勛重重地叩了一下。</br>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他。</br> 張復勛一字一頓道:“明天我會轉一部分股票給你。”</br> 張知眼睛一亮,“拿去賣?”</br> 張復勛氣得連杯子都不想叩了。</br> 張識謙干咳道:“成為股東的話,年終可以領分紅。”</br> 張知失望道:“還要很久啊。”</br> 喬母突然道:“對了,有樣東西給你們。”她朝喬父使了個眼色。</br> 喬父立刻從包里取出一個盒子。</br> 喬母接過盒子,當著張知和喬以航的面打開。赫然是一對黃金龍鳳手鐲。她將其中一只套在喬以航的手上,又將另一只套在張知的手腕上,欣慰道:“這是喬家祖傳的。戴上這副手鐲,就要做一輩子的夫妻。”</br> ……</br> 張復勛瞇起眼睛。不要以為他沒注意,她給張知的那只分明是小一號的鳳鐲!</br> 他冷不丁地開口,“你明天去開發部報到。”</br> 張知茫然。</br> “那里薪水一萬起。”張復勛說完,又暗暗想:或許可以考慮半年分一次紅?</br> 張知喜笑顏開。</br> 張識謙鼓掌道:“既然是大團圓結局,那么,可不可以上熱菜了?我肚子好餓!”</br> 張夫人心疼地看著他,“還不快去。”</br> 張識謙領命出門。</br> 喬以航忽而一笑。</br> 或許這個大家庭成員之間的關系有些錯綜復雜,但是親情的關懷是真實的。</br> ……</br> 一如他們的愛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