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新羽從坡下悄悄往前爬,正好坡上有生長出來的樹根,擋住了他的身體,他感覺敵人可能就在上方不遠處,他猶豫著要不要抬頭,剛決定爬起來,有人一下子撲到了他身上,接著,砰砰兩槍響起,是他們的人放得槍。</br> 白新羽被壓得差點兒吐血,他回頭一看,正對上俞風城的臉,俞風城拽著他往樹根下縮了縮,朝他搖了搖頭,然后指了指頭頂。</br> 原來人就在他們頭頂……</br> 突然,他們聽著劉柳大聲說著:“哎呀兄弟,你有沒有水啊,渴死我了。”他說了一遍,沒人理他,他又問:“好渴啊,能不能先把我放下來,腦袋要充血了。”</br> 一個人低聲說:“自己下……”</br> 他話還沒說完,就是一聲槍響,只聽那個人氣急敗壞地跳起來說:“你自己不會下來!”估摸著是中槍了。</br> 劉柳笑著說:“我不是死了嗎。”</br> “那你還說什么話。”</br> “這不還沒死透嗎。”</br> 俞風城朝陳靖、大熊使了個眼色,三人用嘴型數著“一、二、三”,然后猛地蹲了起來,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連射幾槍,一時來往槍聲不斷,空包彈打在附近的草皮上,掀起了一些草屑,白新羽和王勝掩護,他們邊打邊往前沖。</br> 白新羽喘著氣說:“對方到底有多少人?”</br> “十多個吧,不算多。”俞風城脫下了身上背的行軍包,“大熊和我從那邊斜坡爬到他們后面,把他們印出來。”</br> 倆人匍匐著往后退了三十多米,繞了一大圈往敵人的后方爬去,白新羽把槍管悄悄伸出草叢,微微探出頭,在葉林中搜索著敵人。</br> 俞風城悄聲說:“就位了,準備好了嗎?”</br> 白新羽低聲道:“好了。”</br> 后方砰砰幾槍,白新羽之間不遠處的草叢一陣荒動,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連射幾槍,草叢中冒出了白煙,下一秒,他面前的草地也傳來槍響,他趕緊爬回了樹根下,用力喘了幾口氣,然后再次冒出頭,朝著草叢放槍。一夾空包彈很快就放完了,白新羽利落地換了個彈夾,抓起槍,跟著陳靖換了個位置,繼續夾擊敵人。</br> 俞風城道:“干掉好幾個,我們可以撤了,他們暫時應該不敢追了。”</br> “快回來。”</br> 李佳樂在無線電里說:“劉柳,咱們回頭見了。”</br> 劉柳嘆了口氣,“你們加油啊。”</br> 俞風城和大熊爬了起來,七人矮著身體往前跑去,跑過一段安全距離后,就站起身發足狂奔,槍聲在背后響起,但距離太遠,準頭大失,他們很快就跑出了安全距離,但沒人敢放松,又在森林里竄了近半個小時,才把后面的人甩掉。</br> 他們栽倒在一棵大樹下,使勁喘著氣,感覺眼冒金星。近三十個小時里,他們只吃了一份行軍口糧、一些野草和兩只蚯蚓,喝了不到500ml的水,在這樣高強度的運動下,這些熱量遠遠達不到體能的消耗,他們已經餓得開始心慌了。再加上剛才劉柳的出局,讓幾人心情都很沉重,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輪到自己。</br> 梁小毛嘆道:“剛才那個陷阱,你們覺得自己能躲過去嗎?”</br> 眾人一言不發。</br> 梁小毛搖搖頭,“我肯定不行。”</br> 白新羽自知肯定也不行,劉柳并非哪里比他們差,僅僅是運氣不好,如果是堂堂正正地比試不合格,他們認了,可剛才那個陷阱幾乎是一踩一個準,萬一踩中的剛好是最有實力的那一個呢?他開始質疑這樣的選拔方式真的公平嗎?他估計其他人在心里也有了同樣地疑問。</br> 因為劉柳的出局,以及這三十個小時的疲累,隊伍里的氣氛開始變得沉重。由于不斷被人追得滿森林跑,他們根本無法按照既定的路線前進,多次需要繞很遠躲開追擊,一天多的時間他們連一半的路程都沒走到,這時,他們只能再次重新校準坐標,往前走去。</br> 到了日落之前,他們饑腸轆轆,速度直線下降,從土里挖出來的東西根本無法填飽肚子,水已經徹底喝完了,他們只能吸吮植物根莖里面的水分,那汁液要多苦有多苦,吸完之后整個舌頭都是麻的。</br> 白新羽感覺自己兩條腿快走斷了,他腳上的泡已經磨出了血,腳掌發木,襪子上全是血水,每走一步都很疼,可是他不能停,這段路他已經走了一半了,如果現在放棄了,他這苦就白受了。</br> 晚上休息的時候,他們不僅吃蚯蚓,幾乎看到任何帶肉的蟲子都兩眼發光,裹上野草閉著眼睛往嘴里塞,因為不敢仔細嚼,只能囫圇個地往里吞,沒有水送服,常常噎得他們臉紅脖子粗。</br> 吃完“飯”,他們抱著肚子地直哼哼。</br> 李佳樂輕聲說:“我這輩子沒這么挨過餓,挨餓的滋味兒真可怕啊。”</br> “餓我還能忍,可是沒有水……”大熊用力咽了口口水,“我感覺我嗓子要冒煙兒了。”</br> 白新羽喃喃道:“好渴……”真的好渴,他都想給老天爺跪下了,只要能下一場雨。</br> 王勝道:“我們走了有一半了吧。”</br> 陳靖說:“快三十公里了,如果順利的話,明天晚上應該就能到。”</br> 俞風城拿著地圖和指北針研究著,“明天還不知道會被伏擊幾次,我現在懷疑他們是故意把我們朝著某個方向趕的,他們對這片地形更加熟悉,早就埋伏好了,追捕我們的時候就故意讓我們繞遠路,增加難度。”</br> “那也沒辦法,怎么對我們都不利。”</br> 俞風城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這里有一個小型水庫,離我們還有十來公里,我們要爭取在中午之前抵達,不然真的要脫水了。”</br> “十來公里……”陳靖搖搖頭,“中午未必到得了。”</br> 白新羽哀嚎了一聲,“十來公里,媽呀,要命啊。”他覺得快崩潰了,現在無論他有多少錢,居然買不來一口水,他這輩子也沒遭過這樣的罪,他都懷疑自己能不能活著從這里出去了,他撲通一聲趴倒在地,手無意識地拽住了俞風城的褲腿,忍不住哼唧著:“好渴啊……”</br> 俞風城看了他一眼,從身上解下水壺,遞到他面前,“還有一口。”</br> 白新羽猛地抬起頭,一把抓住了水壺,“真、真的?”他想了想,又推了回去,小聲說:“算了,你肯定也很渴,你……你自己喝吧。”話是這么說,可他的手卻抓著不放。</br> 俞風城淡道:“沒事,你喝吧。”</br> 眾人都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這時候一口水有多么珍貴,只有極度干渴的人知道,食物還能用野草對付,可水卻不會平白出現,比起吃的、比起休息,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是就是水,而俞風城居然把最后一口水給白新羽。</br> 白新羽愣愣地看著俞風城,他又不舍得松手,又不好意思喝,一時僵住了。</br> 俞風城松開了手,“喝吧。”</br> 白新羽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眼里充滿了感動,可他同時又很羞愧,他能感覺到其他人都在看著他,他覺得手里那輕飄飄的水壺卻有千斤重。</br> 梁小毛突然上去一把搶過了水壺,厲聲道:“這是最后一口水,他給你你就好意思喝嗎!”說完把水壺扔回了俞風城身上。</br> 白新羽一怔,臉刷地一下子紅了。</br> 梁小毛瞪著白新羽,滿臉不屑,“真要渴得哭爹喊娘,你就棄權求救吧,讓人來接你,你馬上就可以有吃有喝了。”</br> 白新羽顫聲道:“我不會棄權!”</br> 陳靖沉聲道:“小毛,別說了!”</br> 梁小毛這一次卻沒有買陳靖的賬,這種環境每個人都心情煩躁,脾氣都大得狠,他尖刻道:“你不棄權,是打算讓別人一直照顧著你?一開始就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后門被選上的,踩中陷阱的不該是劉柳,應該是……”</br> 白新羽猛地從地上躥了起來,一下子撲到了梁小毛身上,紅著眼睛,揮拳就朝他的臉打去,梁小毛也不是吃素的,偏頭躲過他的拳頭,就要去踹他的腿,其他人趕緊撲上去,拉扯著兩人,他們打紅了眼,拳腳并用、全無章法地攻擊著對方,一腔怒火似乎終于找到了一個發泄渠道。</br> 陳靖厲聲道:“都他-媽給我住手!你們是想把人引來是不是!住手!”</br> 五人七手八腳地把他們兩個拽開了。</br> 白新羽兩手被架著,還使勁在空中踹著腿,大罵道:“放你媽的屁,老子沒走后門!我是連長選的,我是連長選的!”</br> 梁小毛叫道:“你憑什么被選上!”</br> 白新羽怒吼道:“因為老子比你這個馬屁精有潛力,你除了會拍馬屁你還……”</br> 陳靖沖上去,一人踹了一腳,直接往大腿上踢,踢不壞,但疼,疼得倆人都說不出話來。陳靖氣得發抖,指著他們罵道:“他媽的,反了你們了!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班長!你聽聽自己都說的是什么話,這是軍人該說的話嗎,這是你們該對同甘共苦的戰友說得話嗎,回去一人給我寫一萬字檢查!”</br> 倆人氣得腮幫子直鼓,惡狠狠地瞪著對方。</br> 俞風城攔腰抱著白新羽,把他拽到了一邊,倆人坐在了樹后,白新羽還渾身發抖,拳頭握得緊緊的。</br> 俞風城拍了拍他的腦袋,一臉無奈。</br> 白新羽深吸一口氣,哼道:“他先招我的。”</br> “那你就跟著發瘋?你知不知道你們這么大吼大叫很容易暴露目標,這個地方不能久留了,咱們得換個地方休息了。”</br> 白新羽撇了撇嘴,不甘道:“難道就讓我那么罵我?我沒走后門,我進部隊是走得后門,可那也不是我自愿的,我被選上是連長看好我,我沒走后門。”他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心里滿是委屈。他到現在才明白,即使是他現在取得的這點成績,在別人眼里依然不算什么,他依然沒有徹底擺脫在新兵連的窩囊形象,肯定有很多人背地里覺得他一定是動用了關系,才讓許闖給了他這個名額,根本沒人覺得他是名副其實的。他心里極難受,想著這兩天遭得罪,他不明白自己來這里干什么,他本來就沒想進雪豹大隊,他一點兒信心都沒有,他為什么要來?他為什么堅持到現在都不想放棄?他抬起頭看著俞風城,眼前有些模糊。</br> 對了,他是想要追逐俞風城的腳步,他想跟俞風城齊頭并進,而不是那個總被甩在后面的吊車尾,其實他這么努力地想證明自己,并不全是為了俞風城,他的自尊心在不斷地增長,他想要挽回在新兵連那糟糕的形象,他想成為男人中的男人,他想讓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真正地打從心底地里認可他、尊重他,因為在部隊收獲的一切都是他長這么大唯一靠自己爭取來的,他珍惜這個能讓別人對他刮目相看的機會,他想變得更強!更強!他想那些抱著和梁小毛一樣想法的瞧不起他的人,看著他不斷進步,最終把那些難聽的、質疑的話都爛在肚子里!</br> 俞風城看著白新羽委屈地小模樣,突然有些心疼,他摸了摸白新羽的腦袋,“行了,你們本來就不和,他說那些話故意刺激你,不用太在意,你被選上是堂堂正正的,我和班長都知道。”</br> 白新羽看著他,小聲說:“你覺得我有資格被選上嗎?”</br> 俞風城道:“有。”</br> 白新羽心里安慰了不少,他輕哼道:“我這次一定會比梁小毛堅持得更久,我怎么都要死在他后面。”</br> 俞風城把水壺遞給他,“所以把水喝了。”</br> 白新羽扭頭,堅決道:“不喝,我喝了更讓他瞧不起,我渴死也不喝。”</br> “喝了,他看不到。”</br> 白新羽搖頭,“不喝。”</br> 俞風城打開水壺,把最后一口水倒進了嘴里,然后抬起白新羽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嘴唇,白新羽一驚,眼睛往旁邊斜去,生怕被人看到,俞風城用舌頭頂開他的嘴唇,把水渡進了白新羽嘴里。</br> 那清涼的液體進入干涸的口腔的瞬間,白新羽覺得喝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瓊漿玉液,那潤澤地液體流過干燥的喉管,仿佛瞬間滋潤了他的全身,他控制不住地伸出舌頭,去舔著俞風城嘴里的液體,俞風城張開嘴,勾著他的舌頭戲弄著。他們背靠的那棵樹后面就是正在休息的五個戰友,倆人卻吻得不想分開,這一吻讓他們疲倦的身心都得到了一絲紓解。</br> “風城,新羽。”陳靖在遠處叫道:“我們換個地方休息吧。”</br> 倆人一驚,趕緊分開了,俞風城聲音平靜,“走吧。”</br> 月華下,白新羽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俞風城,俞風城也看著他,目光中有種難以形容地情愫。</br> 他們背上行李,繼續往前走了兩三公里,才找到一處適合休息的地方,依然是四人睡覺、四人放哨,輪班休息。俞風城和白新羽睡覺的時候靠在一起,放哨的時候依然緊挨著對方,他們一晚上都沒怎么說話——累得說不出話來,但白新羽覺得倆人從未如此貼近過。</br> 第二天天微亮,他們又出發了。</br> 休息了幾小時,并沒有真正地解決什么問題,他們收集晨露和植物的汁液,但那些水的攝入還遠遠不夠,他們急需大量的飲用水,否則真的要堅持不下去了。</br> 白新羽的腳已經疼得快失去知覺了,他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這么頑強,他小時候臉上長個痘痘都緊張地去醫院,在部隊一年多,把他二十三年的嬌氣毛病全都給矯正過來了,他媽如果知道他現在在干什么,不知道是會心疼,還是會欣慰。</br> “你們先往前走,我上個廁所。”李佳樂揉著肚子,滿臉難言之隱的樣子。</br> 大熊皺眉道:“你剛才不是上過了嗎?”</br> 李佳樂搖搖頭,“又想上了……媽的,你們先走,我會兒追上去。”說完一扭頭跑草叢里去了。</br> 幾人放慢速度往前走去,過了幾分鐘,李佳樂追了上來,但臉色依然很不好。</br> 起初,大家都沒怎么在意,可是在李佳樂一個小時內上了三次廁所后,他們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了。</br> 李佳樂抱著肚子,拉得兩腿發軟,“肯定是昨天的動作吃壞肚子了,奇怪,你們都沒事兒嗎?”</br> 眾人均搖頭。</br> 李佳樂嘆了口氣,“算我倒霉,走吧,別耽誤時間。”</br> 陳靖拍了拍他的背,嚴肅地說:“你到底行不行?咱們現在又餓又渴,體力還不好,你這樣真有可能虛脫,這不是開玩笑的。”</br> 李佳樂搖搖頭,挺起了腰板,笑道:“嘿,小事兒,我能因為拉肚子就出局?那不是扯淡嗎,走走走,咱們繼續走。”</br> 幾人都擔憂地看了他一眼,但見他如此倔強,也無法說什么。可惜這次吃壞肚子,根本不是小事,他們本來吃得就是不干不凈地野草蟲子,誰也說不準會不會真的不小心塞進去了什么有毒的東西,李佳樂最后疼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雙腿直打顫,臉色蒼白得跟紙一樣。</br> 王勝勸道:“佳樂,你別逞強了,你這看著越來越嚴重了!”</br> 李佳樂使勁搖頭,“不行,我能挺過去,水庫……水庫還有多遠?”</br> 俞風城沉聲道:“可能還有兩三公里。”</br> “走……脫水……我喝點兒水就好了,肯定能好。”李佳樂握緊了拳頭,“都走到這里了,我不能就這么放棄。”</br> 陳靖道:“你說得對,現在放棄太可惜了。”他走到李佳樂面前,彎下腰,“來,我背你。”</br> 李佳樂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大家都沒勁兒了,我不用你們背,我能挺過去。”</br> 陳靖扭頭道:“來吧,我們不可能把你扔在后面。”</br> 李佳樂眼圈有些發紅,還是搖頭,“我會拖慢你們的速度,所以你們別管我了,你們先走吧,我挺過去了我自己會跟上的。”</br> 王勝拍了下他的背,把他的行李拽下來背到了自己身上,“別廢話了,我們輪流背你,到了水庫,喝了水說不定你就真的好了,怎么也要把你背到水庫。”</br> 眾人都符合道:“對,至少要把你背到水庫。”</br> 李佳樂吸了吸鼻子,趴到了陳靖身上。李佳樂個子不高,體重一百二上下,倒是不算重,但陳靖把他背起來的時候,雙腿還是抖了一下,然后就咬著牙往前走去。</br> 李佳樂的眼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他抹掉了眼淚,把頭低了下去。</br> 他們輪流背著李佳樂往前走,幸運的是,這一路上沒有碰到任何伏擊,但是短短兩三公里的路,他們還是走了兩個小時,到最后每個人腿肚子都直抽抽。</br> 終于,他們看到了不遠處的水庫,那波光粼粼地水面散發著巨大的誘惑,每一滴甘泉似乎都在召喚他們。</br> “水庫!書庫!”白新羽激動地叫道。</br> 大熊拍著李佳樂的背,“佳樂,馬上就有水喝了。”</br> 趴在俞風城背上的李佳樂抬起頭,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幾乎沒有血色,哪怕是這么看著,也能想象他肚子有多疼,他顫聲道:“水……喝水……”</br> 俞風城把他放在地上,道:“我和班長去看看,如果安全了你們再下去。”</br> “好。”白新羽從肩膀上解下槍,“我們掩護。”</br> 俞風城和陳靖悄悄地摸出樹林,一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附近地蛛絲馬跡,尋找可能的埋伏。二十多分鐘后,陳靖輕聲道:“來吧,安全。”</br> 白新羽背起了李佳樂,平時別說一百二十斤,他扛個比自己重的木墩也能一路小跑,可是現在,那重壓讓他一瞬間差點兒跪下,但他還是咬著牙,把人背起來往前走去,只是下腳的每一步都鉆心地疼。</br> 他們終于到了水庫邊兒上,那水庫大約五六十米寬,但長得看不到盡頭,除了游過去別無他法,他們到了水庫邊上,都跟瘋了一樣撲到岸邊,猛地把頭扎進了水里,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