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冰得刺骨,刺激得他們的大腦瞬間清醒了不少，冰水灌進(jìn)喉管、淌進(jìn)胃里，幾乎整個身體都要跟著凍結(jié)了,可他們還是大口地喝著，感覺身體里干枯的細(xì)胞都活了過來。</br> 王勝舀了一壺水,放到了李佳樂嘴邊，“佳樂,喝點(diǎn)水。”</br> 李佳樂抱著水壺,用力灌了幾大口。</br> 陳靖道：“這是生水，別給他喝太多。”</br> 李佳樂卻抓住水壺不放,“讓我喝，我現(xiàn)在寧愿淹死。”</br> 喝飽了水后,他們開始研究渡水庫的問題，那水的表面被太陽曬得溫度尚可，但十厘米以下水溫就極低，以他們先的體能，洇渡存在一定危險性。</br> 幾人圍在一起商量道：“有沒有其他地方能繞過去？”</br> 俞風(fēng)城指著地圖，搖搖頭，“這個水庫的電站離我們有十幾公里。”</br> 王勝回頭看了李佳樂一眼，沉重地嘆了口氣。以李佳樂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是絕對游不動的，他們也沒有體力背著李佳樂渡河，水那么冷，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br> 幾人商量著把背包系在一起，浮在水面上把李佳樂馱過去，或者六個人分三組輪流拽著他，就在他們商量的期間，在一公里外的地方，他們看到了另外一個小隊正在渡水庫。</br> 大熊忿忿道：“靠，被他們超過去了，咱們別商量了，趕緊游吧，萬一在這里被攻擊就沒跑了。”</br> “好，那就按照剛才的辦法吧，我們輪流背！”</br> 李佳樂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哽咽道：“兄弟們，你們走吧，我棄權(quán)了。”</br> 眾人都愣住了，一時誰都沒說話。</br> 李佳樂眼里淌出了眼淚，“你們背我到水庫，再把我背過水庫，后面還有那么遠(yuǎn)的路，總不可能背我到終點(diǎn)，我能喝上這口水就夠了，兄弟們夠意思了。”</br> 幾人都難受地說不出話來，可是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李佳樂說得對，他們不可能把人背到終點(diǎn)，這時候送醫(yī)才是最明智的。</br> 李佳樂擦了擦眼淚，“你們快走吧，我拿無線電求救，別管我了。”</br> 他們紅著眼圈轉(zhuǎn)過了身去，一咬牙，跳進(jìn)了水里。</br> 陳靖是第一個跳進(jìn)去的，他沾到水的一瞬間，就忍不住悶叫了一聲，臉?biāo)⒌匾幌伦泳桶琢恕?lt;/br> 其他人也跟著狠下心下水了，頓時抽氣聲不斷。</br> 白新羽眼睛一閉，想象著身后有人推自己，咬著牙跳了下去，當(dāng)水沒過他身體的瞬間，他就感覺好像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針在同一時間刺向他的皮膚，一股股寒意鉆進(jìn)皮肉、滲入骨髓，放佛把人的血液都凍結(jié)了。白新羽張大了嘴，表情都扭曲了，好冷！好冷！他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狠狠哆嗦了起來。他趕緊擺動四肢，強(qiáng)迫自己往前劃。</br> 整個洇渡的過程，都沒有人說話，只聽得周圍一陣牙齒相碰的聲音，他們的臉各個慘白如紙。好不容易到了對岸，他們七手八腳地爬了上去，然后趴在岸上大口喘著氣，累得直翻白眼。</br> 陳靖哆嗦著說：“我們……得找地方把衣服曬干，感冒就麻煩了。”</br> 王勝顫聲道：“是、是啊，可是，我真的要走不動了。”</br> 白新羽抓著地上的草皮，努力想把身體撐起來，可凍僵的四肢好像不聽使喚了，他好想就這么躺在地上，一覺睡個天昏地暗，醒來就有熱騰騰的食物和干凈的水，他想，在李佳樂心里，說不定慶幸是大于遺憾的，如果他現(xiàn)在真到了無法繼續(xù)走下去的那一步，他又會怎么想呢？</br> 俞風(fēng)城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還行嗎？”</br> 白新羽甩了甩腦袋，咬牙道：“行。”真到了那一步，除了放棄別無他途，但只要他還能走得動，他就一定要堅持下去，一定要比梁小毛晚一秒倒下！</br> 他們回頭看了看李佳樂，李佳樂已經(jīng)坐了起來，朝他們揮了揮手，虛弱地喊道：“加油啊兄弟們。”</br> 又一個人出局了，居然是因為可笑的拉肚子，可現(xiàn)實就是如此殘酷，偏偏是劉柳踩中了陷阱，偏偏是李佳樂吃壞了肚子，這些看似根本無法檢測人真正實力的淘汰方式，卻又讓人無力反駁，這兩個人的出局，讓剩下來的人更加心慌，也更加憤怒。</br> 他們拖著沉重而疲倦的腳步，繼續(xù)朝著目標(biāo)走去。</br> 他們找了一個陽光充足的地方，一邊放哨，一邊曬衣服，為了節(jié)省時間，他們只曬了一個小時，就穿著潮乎乎的衣服上路了，如果這時候誰發(fā)燒了，也只能自認(rèn)倒霉。</br> 又這么走了兩個小時，幾人都有些撐不住了，再次停下來休息。</br> 白新羽的兩條腿都快疼得沒知覺了，膝蓋關(guān)節(jié)處酸脹不已，每次屈膝都有種會咔吧一聲折斷的錯覺，他緩慢地喘著氣，累得連手指頭都懶得動。再看看其他人，除了俞風(fēng)城和陳靖狀態(tài)還算穩(wěn)定，其他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濃濃地疲倦，臟兮兮的臉、混濁的眼睛、干裂的嘴唇，一眼看上去各個像餓了一個禮拜的難民。</br> 休息了半個小時后，俞風(fēng)城催促道：“快走吧，我們離目的地很近了。”</br> 大熊有氣無力地說：“多近？”</br> “十多公里，趁著現(xiàn)在沒有人伏擊，我們得趕緊出發(fā)。”</br> 眾人聽罷，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意志力催促自己挪動腳步。這一段路上坡下坡極多，平地直線的十幾公里距離，實際走起來可能要多至少三分之一的路程，他們完全是靠著心里那一股不服輸?shù)膱?zhí)念強(qiáng)迫自己在堅持，否則體能的消耗早已經(jīng)超過了他們的承受。</br> 走著走著，白新羽就落在了后面，他累得眼皮子都直往下墜，潮濕的衣服貼著皮膚，相當(dāng)?shù)仉y受，心里似乎有個聲音在誘惑他放棄，只要放棄，馬上就能結(jié)束現(xiàn)在的疲倦痛苦，可是還有一個更大的聲音，在喊著不能放棄，否則之前受的苦都沒有意義了，他一定要讓梁小毛、讓很多質(zhì)疑他的人刮目相看。</br> 俞風(fēng)城走到了后面，架住他的胳膊，低聲道：“新羽，你還行不行？”</br> 白新羽有氣無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br> “白新羽，你抬頭看著我。”</br> 白新羽用力抬起頭，看著俞風(fēng)城的眼睛，他在俞風(fēng)城玻璃珠般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一片狼藉地臉，那是他嗎，怎么……怎么一點(diǎn)都不帥了啊。</br> 俞風(fēng)城皺起眉，“如果你撐不住了就別勉強(qiáng)了，你又不是真的想要進(jìn)雪豹大隊，你何必這么難為自己。”</br> “我想……”白新羽喃喃道。</br> 俞風(fēng)城瞪起眼睛，“你想？你想進(jìn)雪豹大隊？”</br> 白新羽混沌的大腦此時清醒了幾分，他甩了甩腦袋，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么，他想？他想進(jìn)雪豹大隊？他真的想嗎？為什么？他怕苦、怕累、怕死，他怎么可能成為特種兵呢，他現(xiàn)在都時不時地冒出放棄地念頭，特種兵的訓(xùn)練只會比這更殘酷，可是……他看著俞風(fēng)城，心里突然感到一陣悲傷，他心里憋著一股勁兒想追上俞風(fēng)城的腳步，究竟是為什么呢？他很害怕去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一點(diǎn)兒也不想知道，寧愿當(dāng)做是在為自己爭一口氣。他深吸一口氣，“我要堅持到底。”</br> 俞風(fēng)城深深看著他，“你現(xiàn)在都快走不動了。”</br> 白新羽咬牙道：“我只是走得慢，誰說我走不動。”他推開俞風(fēng)城，“你不用管我，我沒事兒。”說完還往前快走了兩步，腳底板疼得他都快哭了。</br> 下午四點(diǎn)多的時候，他們走到了一座小山前，要前往目的地必須翻過這座山，這山雖然不高，但非常陡峭，他們又一次面臨了繞路還是翻山的兩難選擇。</br> 要繞路，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公里的路，可這山這么陡，以他們現(xiàn)在的體力，能不能翻過去真成問題。</br> 他們在山腳下休息、“吃飯”，商量著究竟是繞還是翻，最后出來的結(jié)果是俞風(fēng)城和陳靖主張翻，其他三人主張繞路，其實他們各有各的道理，都猶豫不決，于是他們把目光投向了白新羽。</br> 白新羽喝了口水，呆滯地看著那陡峭地山壁，心里一哆嗦。那么陡的山坡，萬一從上面摔下來那可就真交待了，可是讓他繞路他也沒力氣了，他多一步都不想浪費(fèi)。</br> 沒等他開口，俞風(fēng)城道：“這不是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能決定的，這樣吧，我和班長翻山，你們繞路。”他看了白新羽一眼，“跟誰走你自己決定。”</br> 白新羽幾乎沒猶豫，“我跟你們翻山。”俞風(fēng)城和陳靖是他最依賴的兩個人，而且他也不可能跟著梁小毛走。</br> 梁小毛咬了咬牙，“我也還是跟你們翻山吧。”</br> 大熊無奈道：“那我也……”</br> 王勝嘆了口氣，“好啊，我們翻吧。”</br> “好，既然決定了，大家趕緊把肚子填一填，我們休息一下就出發(fā)。”陳靖說完，把一把野草面不改色地塞進(jìn)了嘴里。</br> 吃完東西后，他們掏出背包里的攀山繩索，系成一股綁在六個人的腰上，然后開始攀巖。那山坡接近80度角，一眼看上去很是驚悚，幸好踏腳的地方似乎不少，他們硬著頭皮爬了起來。</br> 白新羽爬了不到十米，就感覺全身肌肉都開始發(fā)軟，好像力氣正抽絲一般從他身體里剝離，他抓著巖石壁的手都直抖，他一腳踩在石壁上，突然身體一輕，他一腳踩空，整個人往下滑去，他大叫一聲，全身寒毛倒豎，猛地揪住石壁里長出來的野草，同時腰上的繩子一緊，他抬頭一看，是爬在上面的大熊和陳靖正咬牙拽著他，他趕緊重新找到落腳地，穩(wěn)住了身體。</br> 俞風(fēng)城急道：“白新羽，你沒事吧？”</br> 白新羽搖了搖頭，他嚇出了一身冷汗，話都說不出來了。</br> “大家打起精神，一定要拉住身邊的人。”陳靖咬著牙，憋著一股勁兒往上爬。</br> 白新羽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腳下，嚇得兩眼直發(fā)懵。</br> 梁小毛就在他身邊，高聲罵道：“白癡，別往下看，往下爬！”</br> 白新羽使勁咬了一下嘴唇，把唇瓣都咬出血了，疼痛讓他混沌地大腦清醒了幾分，他感覺身體又恢復(fù)了一些力氣，奮力往上爬去。</br> 在部隊里訓(xùn)練的攀山，跟這比起來簡直不是一個檔次的，因為他們唯一的防護(hù)措施，僅僅是系在戰(zhàn)友腰間的繩子。那百來米的山，是他們這輩子爬過的最艱難的一段路，當(dāng)他們爬到一多半的時候，上不著天下不這地，他們連反悔的機(jī)會都沒有了，如果這個時候放棄，已經(jīng)不是淘不淘汰的問題，而是死。</br> 二十多分鐘后，俞風(fēng)城第一個爬到了山頂，他把身體翻上去后，抓著陳靖的手，把陳靖也拽了上去，然后倆人合理拉著繩索，連拖帶拽地把剩下的四個人都弄到了山頂。</br> 當(dāng)白新羽也爬了上去時，六個人跟死了一般躺倒在地，大腦都呈現(xiàn)了短暫地空白，全身幾乎使不上一點(diǎn)力氣，這個時候就是炸彈來了，很多人也未必跑得動了，他們連喘氣的聲音都變得微弱。</br> 突然，不遠(yuǎn)處傳來汽車的聲音，而且似乎不止一輛。</br> 六個人如驚弓之鳥，猛地從地上翻身坐了起來，朝著山下拔足狂奔，但他們想象中撤離的速度和他們實際跑出來的速度相差甚遠(yuǎn)，在汽車追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只有俞風(fēng)城和陳靖跑進(jìn)了樹林里，其他人則被兩輛車擋住了去路。</br> 他們拿起槍就要射擊，霍喬卻從軍車上站了起來，帶著個墨鏡，嘴里居然叼著個棒棒糖，大聲喊道：“別急著跑，我們現(xiàn)在不開槍，這里不是開槍的環(huán)節(jié)，都過來吧。”</br> 眾人將信將疑，死死抱著槍，戒備地看著他。</br> 那兩輛車停下，霍喬翻身從車上挑了下來，看著他們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你們組還剩四分之三呢，很不錯嘛。”</br> 俞風(fēng)城和陳靖也跑了回來，只是這個時候沒人笑得出來，連日來的疲倦、饑-渴、恐慌和失去戰(zhàn)友的憤怒，已經(jīng)讓他們的心浮躁不堪，充滿了對這次選拔的不滿，霍喬玩世不恭的樣子更是讓人心里恨得牙癢癢。</br> 陳靖沉聲道：“這個環(huán)節(jié)是什么？”</br> 霍喬從口袋里掏出一堆白卡，往地上一撒，“殘片記憶，30秒背誦，現(xiàn)在開始。”</br> 眾人都怔住了，大腦都都沒消化霍喬究竟說了什么。</br> 還是俞風(fēng)城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猛地?fù)渖先炱鸬厣系囊粋€白卡，目光死盯著上面的字，嘴里念念有詞。</br> 其他人也明白了過來，全都去撿起卡背誦。</br> 白新羽趴地上干脆不起來了，也實在沒力氣起來了，他看著白卡上的字，眼睛一花，居然是他媽的周杰倫的的一段歌詞！他那一瞬間氣得差點(diǎn)兒罵娘，但罵娘還要浪費(fèi)一秒鐘，他實在沒時間，他上中學(xué)的時候這首歌正風(fēng)靡，他記得自己當(dāng)時會唱的，一定能想起來了，一定能背下來！</br> 那30秒仿佛彈指間短暫，只聽得霍喬笑嘻嘻地說：“時間到啦。”然后指著俞風(fēng)城，“你先開始。”</br> 俞風(fēng)城背誦的是64式微聲沖鋒槍的武器參數(shù)，這種沖鋒槍他們平時幾乎沒訓(xùn)練過，完全是陌生槍型，俞風(fēng)城死死捏著白卡，硬是給背了下來。然后是陳靖，陳靖背誦的是一段毫無規(guī)律地數(shù)字。接下來是梁小毛，梁小毛背誦的是一首肉麻兮兮地情詩，大熊背誦的是川菜菜單，王勝背誦的是一段新聞稿。</br> 最后，眾人把目光落到了白新羽身上。</br> 白新羽深吸一口氣，眼一閉，翻身仰躺在了地上，大聲地念起了雙節(jié)棍的歌詞，“教拳腳武術(shù)的老板練鐵沙掌……”他硬著頭皮背完之后，根本不知道對沒對，而他已經(jīng)不敢把眼睛睜開了。</br> 只聽著霍喬說：“殘片記憶這關(guān)只允許出錯一個單字，你被淘汰了。”</br> 白新羽的心一瞬間如同侵在冰水里一般，全身都冷透了，他……他被淘汰了？就因為他沒能背下來一段流行歌曲的歌詞！他被淘汰了？！</br> 突然，他聽著王勝悲憤地大吼一聲。</br> 他猛地睜開眼睛，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勝身上，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被淘汰的不是他，是王勝。</br> 霍喬咔吧把嘴里的棒棒糖嚼碎了，“你們繼續(xù)吧，我們在終點(diǎn)見。”</br> 王勝的臉漲得通紅，拳頭握得死勁，他怒吼道：“我不服！”</br> 霍喬的背影頓了頓，轉(zhuǎn)過了身來，“你不服？”</br> 王勝額上青筋暴徒，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不服！我也是千辛萬苦遭了大罪爬到這里的，就因為我背錯一兩個字就淘汰我，我不服！”</br> 其他人雖然沒說話，但也是一臉憤慨，他們無法接受就因為這種理由隨便淘汰一個人，他們離終點(diǎn)只有不到十公里了！王勝堅持到現(xiàn)在，眼看勝利在望，就因為沒能背下一段無關(guān)緊要的新聞稿，就要抹殺他所有的付出？這種事落在誰身上誰能服！</br> 霍喬帶著墨鏡，看不見他眼里的情緒，但他緊繃的下巴依然給人一種嚴(yán)肅的感覺，“六個人只有你一個沒背下來，你有什么資格不服。”</br> 王勝眼睛血紅，哽咽道：“這……這不是公平的考驗我能力的方式！”</br> 大熊也忍不住道：“我們剛從山下爬上來，累得站都站不穩(wěn)了，腦子都不會思考了，馬上就讓我們在30秒內(nèi)背東西，這誰能做到。”</br> 霍喬冷聲道：“特種兵就能做到。”他摘下墨鏡，臉上慣常嬉笑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寒地嚴(yán)肅，“你們來參加選拔，不是想成為特種兵嗎？知道特種兵是一群什么人嗎？特種兵是無論在任何艱苦的環(huán)境下，只要身體還能動，腦子還在轉(zhuǎn)，就不能停止去完成任務(wù)。特種兵是餓了可以吃腐肉、渴了可以喝人血，就你們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這點(diǎn)磨難，我們能不吃不喝跑五個來回！殘片記憶是作為一個軍人最基本的技能，無論你們的身體有多么疲憊，承擔(dān)了多少痛苦，如果你們眼前的就是關(guān)乎整個部隊勝敗存亡的最機(jī)密的文件，你們就是斃了自己也要背下來！”</br> 他說完這番話，全場鴉雀無聲。</br> 霍喬翻身上了車，他指著王勝，“那個兵，你跟我們回營區(qū)吧。”</br> 王勝抹了抹眼淚，抓起自己的行李，跟著霍喬上了車，他回頭對眾人說：“你們加油，堅持住，我在終點(diǎn)等你們。”</br> 大熊和他握了握手，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br> 霍喬朝著剩下的五人笑了笑，“好了，你們繼續(xù)吧，對了，剛才那首詩是我寫的，”說完還朝他們眨了眨眼睛，“寫得不錯吧。”說完戴上墨鏡，開車走了。</br> 王勝不斷地回頭看他們，眼里充滿了不甘和不舍，五人站在原地，久久都說不出話來。</br> 白新羽趴在地上，用力捶了□下的土地，心里憋悶不已，身體里好像是一個怒火地熔爐，隨時都可能炸開。</br> 劉柳、李佳樂、王勝，一個一個地被這么無情地淘汰了，尤其是王勝，他跟著大家辛辛苦苦走到了這里，體能、耐力、技術(shù)沒有一樣不優(yōu)秀，可僅僅是因為背錯了一兩個字，他所有的才能就被徹底抹殺了，白新羽跟在場的很多人一樣，幾乎無法接受這樣的殘酷，霍喬也許說得有道理，可那道理太不近人情了，他們心里都為王勝感到不值。這次的選拔，不僅讓他們的身體疲倦至今，也對他們的心靈造成了無法言喻地傷害。</br> 過了好半天，俞風(fēng)城才道：“起來吧，我們走了。”</br> 大熊抓著行李狠狠扔到了地上，怒吼道：“下一個會是誰，會是什么理由淘汰！老子真他媽受不了，這是什么狗屁選拔！”</br> 梁小毛也啞聲道：“王勝居然被淘汰了，他沒有哪里比我們差啊，這個選拔真的公平嗎，霍喬在以特種兵的標(biāo)準(zhǔn)要求我們，可我們還不是特種兵。”</br> 白新羽低聲道：“他沒有以特種兵的標(biāo)準(zhǔn)要求我們，如果我們是特種兵，這趟奔襲會比這還難好幾倍。”</br> 俞風(fēng)城道：“沒錯，這就是雪豹大隊的備選特種兵的考核標(biāo)準(zhǔn)，如果一個人被淘汰了，不要找理由，哪怕運(yùn)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br> 梁小毛握緊了拳頭，“我不接受這種說法。”</br> 俞風(fēng)城冷道：“你可以不接受，雪豹大隊也不會接受你，車沒走遠(yuǎn)，你現(xiàn)在就可以棄權(quán)。”</br> 梁小毛怒道：“你他媽什么意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