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就這么在城里住下了。</br> 因為她在,許桃桃他們的生活質(zhì)量一下子就提高了。同樣高興的,還有住在隔壁的二狗子江嬋一家三口。雖說他們夫妻出差的頻率高的嚇人,一天到晚看不到人,但是但凡回來,總要買菜來這邊蹭飯。</br> 那誰讓,常喜手藝頂呱呱呢。</br> 許朗茂林四個小孩兒在常喜到來的十來天后各自回家了。倒不是因為常喜在不方便,而是因為,學(xué)校開始以高二的課程為軸心開始復(fù)習(xí)了,他們都是高一的學(xué)生,這個時候聽起來絲毫不能吸收。既然如此,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br> 他們都離開了,許桃桃和賀嘉也沒有繼續(xù)去學(xué)校聽課,在哥哥姐姐的帶領(lǐng)下,許桃桃其實高二的課程也學(xué)了許多了,不說全部都學(xué)完,也至少學(xué)了七成。說不定還比許多去聽課的考生會的更多,但是學(xué)校補習(xí),本來就不是針對所有人,而是專注針對高二應(yīng)屆學(xué)生,所以補習(xí)相當(dāng)于一個梳理總結(jié),既然是總結(jié),對于沒有全部學(xué)過的人就很不友好了。</br> 聽課倒是也可以的,甚至可以記錄,但是囫圇吞棗卻不是桃子要的學(xué)習(xí)方式。一知半解,她寧愿自己在家按部就班的學(xué)習(xí),畢竟,她不像是其他人,沒有后路了,不管如何都要硬著頭皮上。她還有一年才參加高考呢。</br> 賀嘉打小兒就跟著許桃桃學(xué)習(xí),與她的理論基本一樣。</br> 這在學(xué)?!霸庾铩焙驮诩覍W(xué)習(xí),那是截然不同的,許桃桃再也不用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學(xué)習(xí)的昏頭了還能洗把臉,熱了可以喝點綠豆水。小日子可愜意了。</br> 不過啊,讓許桃桃和賀嘉納悶的是,他們家的綠豆,咋就沒完呢。</br> 誠然,陳黎是送了差不多一斤的綠豆給許柔柔,但是他們已經(jīng)熬了半個月了,開始的時候人還超級多,該是早就喝光了才是了。但是吧,就偏沒有。</br> 這綠豆,就像是有魔法一樣,一直一直都喝不完。</br> “喝了這么長時間,還沒喝夠?。俊背O舱谡耍吹叫√易游⑽⒉[眼,翹著嘴角的小滿足樣兒,帶著笑問。</br> 許桃桃:“這么好喝,怎么會喝夠啊,很甜的呀。”</br> 常喜:“放了冰糖能不甜?我看你就是愛喝糖水吧?”頓了一下,她說:“要說,如果有個水井就好了,有個水井,早上熬了綠豆粥,然后給放在籃子里下到井里鎮(zhèn)上,等中午再拿出來,涼哇哇的,那才是更消暑呢?!?lt;/br> 許桃桃眼睛亮晶晶的:“媽,那咱家以后買房子,就買有水井的吧?!?lt;/br> 她說:“雖然樓房很方便,但是我不喜歡樓房。我們買個大院子,有水井,院子里還能種菜,多好??!”</br> 賀嘉在一旁笑著問:“你咋不說種花?”</br> 許桃桃一副超懂的樣子,說:“花兒能吃嗎?當(dāng)然是種菜??!”</br> 常喜被他們逗得笑,說:“好,等讓你爸?jǐn)€錢,如果你們都去外地念書,咱們就買一個大院子?!?lt;/br> 許桃桃堅定:“十分十分大那種?!?lt;/br> 常喜:“好,十分十分大。哎不是閨女,你這心挺大的啊?!?lt;/br> 許桃桃摟住媽媽的脖子,說:“因為人多啊,我們家這么多人,當(dāng)然要住大房子。夢想是要有的,說不定就實現(xiàn)了呢。”</br> 她咋咋呼呼的:“反正等我長大,是會努力的。”</br> 賀嘉側(cè)頭看向了桃子,說:“那一起努力?”</br> 許桃桃:“好的呀?!?lt;/br> 她白凈凈的小手兒一揮,說:“走,學(xué)習(xí)去?!?lt;/br> 常喜此時已經(jīng)摘好了菜,她說:“那你們學(xué)習(xí),媽去一趟廢品收購站?!?lt;/br> 許桃桃抬頭:“哎?你去看婉婷姐嗎?”</br> 常喜:“你爸讓我多照顧照顧婉婷,我去給她送一碗綠豆湯。”</br> 她收拾了東西,提著籃子出門。</br> 其實許老三的原話兒當(dāng)然不是這個,狗嘴里怎么可能吐出象牙?不過常喜可不會在孩子面前說這些。她很快的出門,要說起來啊,她還真是跟桃子想的一樣呢。雖然樓房方便很多,但是她也還是更喜歡有院子的屋子。</br> 這樓房,還是有很多不便利的。</br> 大晚上的樓上咣咣響,就會攪得他們睡不好。更不要說,稍微大聲一點,夫妻吵架的,打孩子的,那是聽得七七八八。至于說做點好吃的,這就更不用說了。只要有人做點肉,那是家家戶戶都曉得的。</br> 常喜下了樓,就看到兩三個老太太坐在一起乘涼閑話家常。對于她這樣農(nóng)村來的婦女,她們是從不搭理的。別說是農(nóng)村來的,就算是的城里的一般人,他們都不太瞧得上。</br> 誰讓他們是效益極好的運輸公司家屬呢。</br> 幾個老太太的視線落在她的籃子上,其中一個努努嘴,示意大家看,低聲:“瞅見沒!又出門了?!?lt;/br> 另一個低聲:“也不知道他家娃能考個啥樣,整天又是秧歌又是戲的,真是笑死個人了?!?lt;/br> 她推推身邊那個,說:“你跟江婆子關(guān)系好,沒問問她,干啥就把房子借給鄉(xiāng)下人啊?”</br> 第三個老太太斂了斂神色,說:“我哪兒知道???她去了鄉(xiāng)下,這回來的都少了。再說你們也是,管那些閑事兒干啥?她愿意借是兩家關(guān)系到了,反正借的又不是咱們的房子。你們好奇更多,就問江嬋去?。∷@兩天不是在家嗎?”</br> 提到江嬋,先頭兒那個老太太不樂意了,她說:“我看江嬋這人沒有腦子,嫁給個農(nóng)村人也就罷了。還給兒子送到農(nóng)村去了,你說誰好人家的孩子往農(nóng)村送?小賀嘉可不就被農(nóng)村人八上了,那個小姑娘整天跟賀嘉一起呢。我看這家孩子可不是省油的燈,那個大的,不是跟那個小公安關(guān)系不錯嗎?你們當(dāng)老張家鬧了那么多次,怎么就這次把張禾苗送走了。那個張二是最要面子的,死扛了多少年啊。還不是這次,張家媳婦兒就拿得罪的人家有門路說事兒。咱從廠部回來,還看到他們站在一起說笑,分明是很熟悉。張二死要面子,但是卻又膽子小,這不,張家媳婦兒才給張禾苗弄走了?!?lt;/br> “行了啊,禾苗那丫頭能走,我們就偷著樂吧。就沖這個,咱們也得感謝人家不是?”</br> 這么一說,幾個老太太沒聲兒了,他們是看不上農(nóng)村人。可是,許家如何不挨他們的事兒。但是張禾苗是真煩人了。雖然碎嘴子,但是這個時候倒是點頭:“還真是,我這做飯都不用想太多了,你們可不知道,禾苗那丫頭多不要臉,她還用鉤子鉤我掛在窗戶上的臘肉!”</br> “我的天……”</br> 常喜早就出了門,但是許桃桃他們坐在窗口寫作業(yè),二樓正好能聽到院子里的談話。這些老太太還都是大嗓門,真是瞞不得人。許桃桃嘟起了嘴,不滿意。</br> 賀嘉前傾,壓低了聲音,低聲說:“我們往他們家門口扔死耗子怎么樣?”</br> 許桃桃:“哎?”</br> 賀嘉:“給你報仇?。 ?lt;/br> 許桃桃:“……”</br> 她眨巴大眼睛,說:“你敢抓耗子嗎?”</br> 賀嘉安靜了下來,呵呵,呵呵呵的笑了幾聲,抬頭望天,說:“要不,我們干別的?!?lt;/br> 許桃桃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我就知道你不敢。”</br> 賀嘉沒有拆穿許桃桃也不敢的事實,他們就不要互相傷害了,他說:“耗子不行,咱們干別的??!”</br> 許桃桃順手捏了一下賀嘉的臉,說:“不用了啦,他們說就說唄。他們沒說到我面前,我就當(dāng)不知道。我又沒打算跟他們來往,既然是過客,就不要用朋友的標(biāo)準(zhǔn)要求他們啦。當(dāng)他們是個屁,不用理他們。”</br> 賀嘉仔細看許桃桃表情,發(fā)現(xiàn)她真的沒有生氣,也就笑了出來,他說:“那好吧?!?lt;/br> 許桃桃神秘兮兮的靠近賀嘉,說:“你知道,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嗎?”</br> 賀嘉:“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玩?”</br> 頓了一下,又說:“吃不飽穿不暖?”</br> 繼續(xù)說:“還是身邊都是壞人?”</br> 許桃桃搖頭,笑著說:“不是哦,這些都不是。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自己不喜歡的人,越過越好,越來越強。而自己,明明有一根金大腿在面前,卻沒有抱住?!?lt;/br> 賀嘉:“……………………………………”</br> 他說:“你這也太……”</br> 許桃桃揚起了下巴,說:“我就要做那個讓人抱不上的金大腿?!?lt;/br> 賀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前仰后合。許桃桃錘他:“你干啥,你干啥笑話我!你這個壞東西?!?lt;/br> 賀嘉:“沒沒沒。我沒的?!?lt;/br> 許桃桃使勁兒戳桌面,說:“那現(xiàn)在好好學(xué)習(xí),金大腿怎么可能學(xué)習(xí)是個小辣雞?跟我走!我讓你體會抱上金大腿的滋味兒。”</br> 賀嘉:“好?!?lt;/br> 兩個人說到做到,倒是沒有繼續(xù)打鬧,反而是認(rèn)真的學(xué)習(xí)了起來。炎熱的夏天,汗水順著許桃桃的臉蛋兒下滑,落在了她的手上,但是她卻好像全無察覺,仍舊認(rèn)認(rèn)真真的學(xué)習(xí)。</br> “嘉嘉,你幫我看一眼這道題,我怎么有點轉(zhuǎn)過來彎兒?!?lt;/br> 賀嘉看過去,也遲疑了一下,不過很快的,他說:“這個是不是陷阱題啊!你看……”</br> 兩個人你問我答,許桃桃和賀嘉都不是百分之百什么都會,不過兩個人互相參謀的,倒是一點也不掉鏈子。這也是他們兩個雖然年紀(jì)小,但是在年級里一點也不被小看的原因。</br> 腦子快的孩子不少,聰明的孩子也不少,但是又聰明又勤奮又能掌握比較好的學(xué)習(xí)方法的孩子,那真的不多了。所以不管是班主任還是其他的科任老師,都很喜歡他們。</br> 像是雪林也是老師的香餑餑,但是和許桃桃賀嘉又不一樣,雪林不是小孩子,可是這兩個分明還是小孩子呢。他們能做到這樣,已然很好很好。</br> 也不知道學(xué)了多久,兩個人聽到開門的聲音。許桃桃一抬頭,高興:“婉婷姐,你咋來了?”</br> 婉婷:“我不能來嗎?”</br> 你看,就算是改了,杠精總是會一不小心就露出自己的本質(zhì)的。不過,因為相處比以前多了,許桃桃也是抓的住她的軟肋了。她笑嘻嘻:“我們在學(xué)習(xí)哦,來來來,婉婷姐,咱們一起學(xué)一會兒?!?lt;/br> 婉婷的臉,黑了。</br> 她堅定:“我?guī)腿龐鹱鲲??!?lt;/br> 常喜跟在婉婷身后,反手關(guān)上了門,她說:“用不上你,你去跟你妹妹一塊兒學(xué)習(xí)吧。就算不打算繼續(xù)念書,多學(xué)一點也是好的?!?lt;/br> 婉婷:“……”欲哭無淚。</br> 不管什么時候,學(xué)霸都是沒有辦法學(xué)渣的心的。</br> 而且,當(dāng)長輩的,不管是爹媽還是親戚朋友,他們永遠都覺得,所有小孩子只要用功,就能學(xué)好。</br> 這真是,自己做大頭夢呢。</br> 不過,誰敢反抗家里的長輩呢,都不敢的,要臉。</br> 婉婷十分哀怨的坐在了許桃桃身邊,對上許桃桃滿滿都是笑意的眼,還沒察覺這小姑娘是故意使壞。她都要愁出水兒了,說:“學(xué)……啥……??!”</br> 這話音拉的像是老黃牛哞哞哞一樣。</br> 許桃桃咣當(dāng),把一跺卷子撂在了婉婷面前,婉婷偏是還沒看出她的“壞心”,她:“啊”了一聲,震驚的看著這些,說:“您你你,你該不會是要讓我做這么多吧?”</br> 許桃桃這時終于忍不住了,趴在桌上捶著桌子笑,這個時候,婉婷終于看出小表妹是作弄人。</br> 她哼了一聲,說:“你這丫頭怎么這么壞啊!這是你自己的卷子?”</br> 再一細看,可不是密密麻麻都是答案,還有一些備注。婉婷一看就覺得,簡直頭皮發(fā)麻,她說:“媽呀,幸好我果斷的決定不考大學(xué)?!?lt;/br> 學(xué)習(xí)這個事兒,真不是努力就行的。</br> 她這個人缺點一大堆,但是優(yōu)點也是有的,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很有自知之明。</br> “我這人就不愛學(xué)習(xí),如果不是我爸媽不同意,我念過小學(xué)都不想念初中了?!?lt;/br> 許桃桃:“初中還是要讀一下的,不然工作都不好找吧?”</br> 這么一說,婉婷感慨:“可不是嗎?”</br> 雖說好些人都說讀書沒有用,村里人更是這樣想,但是真的來到縣里,讀過初中和沒讀過,那就很不一樣了。有沒有讀過高中,更不一樣。</br> 其實不管什么年代都是一樣的,看來不重視教育的時代都逃脫不開,真的關(guān)鍵時刻,讀過書就是比沒讀過書,沾了些便宜。就說縣里的廠子招工,最次也要初中畢業(yè)的。</br> 一些比較好的崗位,那還必須是高中。</br> 至于小學(xué),在鄉(xiāng)下來說,小學(xué)畢業(yè)稱得上是不錯,但是在城里就不夠看了。就像是去年公社的新廠,去年入冬公社新開了一家工廠,最低要求就是初中畢業(yè),進廠還要考試。</br> 婉婷其實也參加了,但是沒考上。</br> 好在,她考不上這一點,他爸媽早就有所預(yù)見。加上她也有工作,所以沒太難過。據(jù)說新廠就招一百個人,當(dāng)時有三十多個都是小堂妹許桃桃他們那一屆的初中畢業(yè)生呢。</br> 只是,她看著桃子的卷子,宛如看天書,讓她學(xué),不可能了。</br> 婉婷東張西望,又不好拉著堂妹,耽誤人家學(xué)習(xí),索性起身,說:“我還是來幫忙把?!?lt;/br> 常喜:“你跟他們一起學(xué)習(xí)嗎?”</br> 婉婷:“不了,我們不是一個水平。再說,我也真不行?!?lt;/br> 雖然很悵然,但是人要說實話啊。</br> 常喜掃了婉婷一眼,說:“你那邊干的怎么樣了?你那個一起的同事,還是不上班?”</br> 婉婷撇嘴:“在家念書呢,說是要考大學(xué),見天兒去桃子他們學(xué)校聽課呢?我倒是無所謂,她不來更好。不過我們領(lǐng)導(dǎo)來檢查幾次都很不滿意?!?lt;/br> 她琢磨著,這個大姐在這么繼續(xù)下去,恐怕是干不長遠了。</br> 她仔細想想,說:“其實我還挺喜歡她在的,她在這里雖然活兒都是我自己的,但是她不來,我隨心所欲??!如果換個新人,還不一定是個什么性格呢。”</br> 她原本是很生氣的,但是很快就調(diào)整了心態(tài)。</br> 三叔說得對,如果要是換個每天好好上班的,性格再謹(jǐn)慎點見天兒盯著,那她外快賺的可就不痛快了。所以她可祈禱著這個姐姐別被開除,能夠一直留下呢。</br> 說起這個,她說:“對了,三嬸,我聽說,雪林給大收音機都修好了?”</br> 常喜:“嗯,修好了?!?lt;/br> 婉婷望天,由衷的感慨:“老許家所有的腦子,都傳到雪林一個人身上了吧?”</br> 咋同樣是人,差距就這么大呢。</br> 常喜笑:“你要是這么說,我可不樂意聽了,我們家小桃子不厲害嗎?”</br> 婉婷:“………………”</br> 還別說,這個也真是厲害。</br> 她把話題轉(zhuǎn)回來,說:“前天有人過來賣了一個唱片機,你們要嗎?如果要的話,我拿過來。不過我事先說明哈,這個是壞的。”</br> 雖然是壞的,但是想到雪林會修,婉婷還是提了一嘴。</br> 常喜想了下,說:“等會兒雪林回來,我問問他,他們鼓搗這些,我都不太懂。”</br> 說話間,她將油倒入鍋內(nèi),隨即很快又加入了干辣椒,鍋內(nèi)立刻傳來劈了啪啦的聲音,婉婷果斷后退一步,不過同時也深深咋舌,她嬸子真舍得放油啊,就她這一下子下去的量,夠他們家吃一周了。</br> 常喜不知道婉婷的想法,將魚放入了鍋內(nèi),鍋里的油聲很大,不過炸魚的香氣也很快的起來了,伴著干辣椒微辣的濃郁熱氣,小饞貓?zhí)易游亲?,滿足的呼了一口氣。</br> 對面的賀嘉與她同款動作,真是一絲一毫都不差。</br> 常喜手上動作不停,還在說話:“你如果覺得嗆就出去吧?!?lt;/br> 婉婷使勁兒搖頭,說:“不!”</br> 哪里是嗆?這么香的味道,不聞一聞都吃虧了。</br> 至于辣眼睛?</br> 那是痛并快樂著。</br> “三嬸,你的手藝真是太好了,我從來沒遇到比你還厲害的人?!?lt;/br> 常喜得意的笑了一下,說:“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啊,我就擅長這個,讓我在造紙廠工作,雖然也挺好的,但是就不如做菜快樂?!?lt;/br> 這么說,婉婷很懂了,她說:“我覺得也是啊,讓我學(xué)習(xí)十分痛苦,但是在收購站工作,我這心里真是快活。”</br> 快活二人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滿足。</br> 常喜很快的將魚翻了個面兒,繼續(xù)煎魚,這個時候婉婷倒是知道為啥她三嬸要放這么多油了,不過仍是好奇的問:“三嬸,魚這樣能做比較好吃嗎?”</br> 常喜:“是啊,外焦里嫩,外皮兒酥脆又辣口,桃子他們都覺得這樣更好吃。只是大夏天這樣吃,多少有些上火,所以我一般不做的。”</br> 雖然還沒有吃到,但是只聞一聞就覺得一定是最好吃的了??!</br> 婉婷:“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三嬸咋不做啊?!?lt;/br> 這要是一般心思重一點的,可不能這么問??梢娡矜眠@人真是沒啥心眼。</br> 常喜也沒在意那么許多,說:“你奶能讓我放這么多油嗎?”</br> 婉婷:“……那肯定不能。”</br> 好的,原因找到了。</br> 別說她奶,他爸媽都不可能啊。</br> 婉婷趴在廚房的門框上,口水直流三千尺。</br> 要不說,常喜就說這樓里沒啥藏得住的事兒呢?他家做魚,沒一會兒的功夫,這味道就彌漫在整個的小樓了。別說離得近的一樓和三樓,就連最高的六樓都沒有擺脫這個濃郁的香氣。</br> 更有甚者,夏天開著窗戶,正對的后樓都聞得清清楚楚。也真是虧得,這是運輸公司的家屬院,大部分都是條件不錯的,要不然,就不定要遇到多少紅眼病了。</br> 現(xiàn)在大家雖然也說閑話,但是倒也沒人上門。</br> 常喜雖然來得時間不長,也就半個來月,但是因為每天都噴香撲鼻,大家倒是也曉得,這個婦女是個手藝不錯的。只是,一到中午,自家崽就在家里哭鬧,這就很煩人。</br> 所以常喜家做菜,少不得就有人家要打孩子。</br> 只是,這又跟他們沒有關(guān)系。</br> 常喜做好了魚,又燉了一個土豆蕓豆,她感慨說:“這城里的灶臺做燉菜,就不如農(nóng)村大鍋了。”</br> 常喜叫著問:“嘉嘉,你爸媽中午過來吃飯嗎?”</br> 賀嘉搖頭:“不來,他們今天中午去吃喜酒了。”</br> 聽到這個話,常喜點頭,沒有繼續(xù)第三個菜,這條魚很大,足有二三斤了,在燉個蕓豆土豆,夠吃了。</br> 婉婷看著她三嬸的動作,突然說:“三嬸,如果我自備材料,找你幫忙做菜,成不?”</br> 說完了,又有些不好意思,說:“我想做一條魚帶給我姑奶。”</br> 她一直住在那邊,住不要錢,吃喝也只是貼補很少的錢。她自然是曉得姑奶照顧她,但是人都是知道多少的,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畢竟人家也不是沒有孩子。</br> 常喜:“行啊,你帶魚過來就行,油和干辣椒我這邊都有?!?lt;/br> 婉婷飛快擺手,說:“不行不行,這不能用你的。這下這么多油和料,都是錢呢?!?lt;/br> 常喜笑了,說:“你三叔也沒少找你,他在廢品收購站倒騰東西,還不是多虧了你消息靈通又肯幫忙?三嬸給你做點魚算什么?”</br> 婉婷不好意思,說:“話不能這么說的,沒有三叔,我自己干啥都不行的,多虧了三叔指點我,我才懂了很多的門路。再說,三叔在廢品收購站買東西,都是正常給錢的。這賣的多,我們領(lǐng)導(dǎo)還高興呢。咱們都是一家人,哪里要計較這么些?”</br> 常喜順著她的話:“對啊,既然是一家人,我是你三嬸,你也不必計較這么些。改天你拿來吧?!?lt;/br> 婉婷:“……那,好吧。”</br> 雖然這么說,但是她想的可是要把東西都送來的。</br> 兩人正說話呢,就聽到敲門聲,婉婷趕緊去開門:“雪林哥,柔姐。”</br> 兩個人一起進門,身后還墜了一個尾巴。</br> 婉婷:“這誰???”</br> 陳黎笑著說:“你好,陳黎,我是雪林和柔柔的朋友?!?lt;/br> 婉婷:“……哦?!?lt;/br> 陳黎探頭:“阿姨,你做飯好香啊。”</br> 這一句,引得所有人的雷達都警惕起來了,這家伙莫不是還想蹭飯?</br> 這你就過分了,休想!</br> 許柔柔瞬間:“你拿了東西就走,別給我磨蹭哈?!?lt;/br> 她飛快的去了廚房,翻出一罐子蘑菇醬,說:“媽,這是你答應(yīng)給他的不?”</br> 常喜笑:“對,我答應(yīng)給他的。”</br> 她還沒說完,就看柔柔飛快的竄到門口,說:“給!走人吧?!?lt;/br> 陳黎:“……你可真不友好?!?lt;/br> 許柔柔皮笑肉不笑,“我的拳頭很友好?!?lt;/br> 陳黎果斷:“那再見?!?lt;/br> 說完,一秒就閃人了,快的像是一陣風(fēng)。</br> 這個人別看打不過她,跑的倒是一級快。許柔柔碎碎念:“媽,為啥要給他蘑菇醬啊,我咋不知道你們還說好了這個,他說要來拿蘑菇醬,我還以為他瞎說呢?!?lt;/br> 常喜:“去前幾天過去送綠豆湯的時候被他恭維了幾句,就一時腦熱了?!?lt;/br> 其實,不是的。</br> 他們住在城里,連個親戚都沒有,她是一個女人,身邊三個又是孩子,當(dāng)媽的總是要多想。與這種官家中人有來往,多少還是有點好處的。</br> 不說狐假虎威,但是能省下不少的麻煩。</br>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她觀察了,陳黎還真是就是找柔柔切磋,沒有什么壞心思。</br> 這樣的人,常喜自然不會拒絕和他來往。</br> 但是有些話總歸不好當(dāng)著大家的面兒說,所以她就隨口玩笑了一句,她說:“其實小陳人挺好的?!?lt;/br> 柔柔:“那倒也是,他沒啥心眼?!?lt;/br> 能被許柔柔判定沒有心眼多人,這可就不是單純的沒有心眼了,怕是太實在了吧。</br> 常喜:“行了,洗手準(zhǔn)備吃飯?!?lt;/br> 婉婷拉住雪林,說:“雪林哥,我們那邊新收了一個唱片機,你有興趣嗎?”</br> 雪林:“唱片機?老式的那種?”</br> 婉婷:“我也不知道?。俊?lt;/br> 她還真是不知道,她就認(rèn)得是唱片機而已。</br> “壞了的,如果你能修好倒是行,如果不然,那還真就不值得拿一下?!?lt;/br> 許桃桃想到上次收音機的黃金經(jīng)歷,在一旁樂顛顛的插嘴:“要要要,哥哥咱們要?!?lt;/br> 雪林失笑,他說:“你又知道了?!?lt;/br> 不過他倒是很肯定:“既然桃子說要,那我們就要?!?lt;/br> 婉婷:“……”</br> 所以就這么隨便嗎?桃子不是胡說的嗎?</br> 雪林:“正好中午有時間,等會兒吃完飯我們一起過去?!?lt;/br> 婉婷:“……好?!?lt;/br> 好令人迷糊哦。</br> 不過雪林卻不迷糊,他決心相信一下他家小妹的蜜汁好運。</br> 有時候,人真的不能不信邪。</br> 婉婷:“好!”</br> 她說:“咱們等會兒吃完飯就走,我那邊距離這邊還有點距離,別耽誤你下午上課。”</br> 雪林:“你就不能搞個自行車嗎?”</br> 婉婷他們家其實有一臺自行車,不過她爸用著,她自然就得走了。</br> “走怎么了?走鍛煉身體。”</br> 輸人不輸陣,就是這樣的。</br> 雪林深深的看了婉婷一眼,說:“我會修車的,既然你想鍛煉身體……”</br> 婉婷難得精明起來,趕緊:“雪林哥,雪林哥,你就是我親哥,如果我搞到了廢舊報廢自行車,你是不是能幫我啊?”</br> 她激動的拉住了雪林,雪林抿嘴沒言語。</br> 婉婷:“剛才是我放屁。你大人有大量,別理會我吹牛逼?!?lt;/br> 雪林笑了出來:“你找吧,有的話拿過來,我自己有工具,不過我不會很快,學(xué)習(xí)累了緩解心情才會干活兒?!?lt;/br> 婉婷:“好嘞!”</br> 她還真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兒,果然有一門技術(shù),走遍天下都不怕??!</br> 她由衷感慨:“我以前,還是太小了,不懂事兒,早知道就早點跟著你混了。”</br> 雪林:“……混什么?你要跟著我就帶你?”</br> 婉婷:“真冷漠?!?lt;/br> 許桃桃伸爪戳婉婷,說:“堂姐,你休想搶我哥哥,不然我可不客氣哦。”</br> 婉婷:“……”</br> 常喜笑了出來,說:“你們啊,就淘吧?!?lt;/br> 她說:“雪林,你等會兒騎車載婉婷回去。柔柔這邊近一點,她走過去就行?!?lt;/br> 賀嘉開口:“騎我的車。”</br> 隨即又低頭繼續(xù)吃,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br> 雪林:“不必,你等我,我總不能把唱片機帶到學(xué)校去,總是要送回來的?!?lt;/br> 許柔柔無語了,她說:“在你們心里,我是走點路就不行了的人嗎?不用管我,我自己跑步去學(xué)校,正好鍛煉了?!?lt;/br> 一家人:“……”</br> 這大熱的天,你要頂著大太陽跑步?</br> 不過再看許柔柔認(rèn)真的臉,大家都默默的不言語了,你高興就好。誰你是許柔柔呢。</br> 雪林:“那就隨你高興吧?!?lt;/br> 不過他又說:“我前幾天搞得那個薄荷膏,你帶著哈,別中暑了,最起碼擦一擦,人還清醒點。”</br> 許柔柔:“沒問題?!?lt;/br> 要不是實在是忍受不了酷暑和那熏得人腦仁疼的味道,許雪林也不至于的開動腦筋,自己琢磨薄荷膏。實在是,扛不住?。『迷诒『筛噙@個東西,就是居家旅行必備神器。</br> 婉婷:“薄荷膏?那是啥?”</br> 雪林:“頭昏腦漲你就抹點在鼻子下面,太陽穴,清爽一下。多少還是有點用處的?!?lt;/br> 婉婷:“好!”</br> 雪林繼續(xù):“不能做面霜用哈?!?lt;/br> 婉婷:“好好好?!?lt;/br> 有時候,有個太過聰明的親戚,傻瓜蛋都能跟著收益,例如她。</br> 不過這個時候,小桃子同學(xué)有不滿意了,她碎碎念:“我們還去上課的時候,哥哥都沒有做出薄荷膏,我們不去了,哥哥反倒是做出薄荷膏了。好過分哦,我白白的忍受了大半個月的臭味兒?!?lt;/br> 雪林使勁兒捏了一把她的粉嫩小臉蛋兒,說:“你挑事兒?”</br> 許桃桃立刻:“沒有!”</br> 她笑嘻嘻的靠在了哥哥的手臂上,說:“我就是很碎嘴子的呀?!?lt;/br> 雪林:“你老實點吧?!?lt;/br> 許桃桃:“好的好的?!?lt;/br> 其實,別看許桃桃欠欠兒的,但是她還真就是隨便說說,根本不走心的。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許桃桃就是那種在家里從小寵到大的孩子,雖然是住在農(nóng)村,但是過的比城里娃都好。</br> 日子過得好,人家就畢竟開朗活潑。</br> 但凡是小時候就特別懂事兒的小孩兒,哪個不是情勢造就的?但凡是能簡單有快樂,誰會飛快的成長起來?所以許桃桃就是那種熱情開朗又明媚陽光的小太陽。</br> 當(dāng)然了,沒有過很艱辛的生活,也沒有社會的毒打,這小姑娘的性格里就有很多小缺點。</br> 可是,即便是小缺點,家里人也沒有說她一定要改的多么懂事兒。沒有闖禍過的少年時期,是完整的少年時期嗎?才不是呢!</br> 別人不說,許雪林是最知道的,沒有童年是多么不開心的一件事兒,長大之后回憶起來,自己小時候好像沒有任何樂趣。想一想,怪為自己心酸的。</br> 所以,妹妹淘氣一點,這都是小事兒。</br> 只要不是大錯誤,性格里還是善良可愛的小姑娘,這樣不必要求她多么規(guī)矩了!人呀,過的快樂最重要!</br> 果然,許桃桃抱怨過了,又開始得意洋洋上了,她驕傲:“你看,多虧了我們以前用過的雪花膏瓶子都沒有丟掉是對的吧?如果不是有這個,都沒有東西裝薄荷膏了?!?lt;/br> 這人很快就找到可以表揚自己的點了。</br> 她驕傲:“我超級聰明的。”</br> 許柔柔應(yīng)付她:“嗯嗯嗯,你最聰明?!?lt;/br> 許桃桃得意的笑,突然想到什么,說:“哦對,哥哥,我貢獻了這么多瓶子,你給我一瓶好不好?”</br> 雪林:“好。不過你不是不去上課嗎?要干啥?”</br> 許桃桃:“你幫我交給趙老師??!她不是在學(xué)校嗎?”</br> 高一的老師基本都出去給其他人補課了,不過因為學(xué)校要辦補習(xí)班的緣故,只是高二的人手很不夠用,作為教學(xué)比較好的老師。趙老師當(dāng)仁不讓的留下了。</br> “老趙那么大歲數(shù)了,哪里扛得住??!作為她的愛徒,我肯定要幫她爭取一瓶啊。怎么樣?我夠意思吧?”</br> 雪林失笑,說:“好!”</br> 如果不是桃子說,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些老師其實比他們更辛苦的多。他們上課,需要付出的精力就更多了。而且,他們做這些事情,完全是無償?shù)摹?lt;/br> 這種精神,也就是這個時代造就的,人真的特別無私。</br> 許雪林:“我準(zhǔn)備一人一瓶吧?!?lt;/br> 正好吃完飯,他過去數(shù)了數(shù)存貨,好在這個東西也就是點涂,用的不多,他說:“倒是夠了?!?lt;/br> 許桃桃雙手合十,說:“我哥哥真是一個最好的人?!?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