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善與羅意遲瞅了眼室內(nèi)電子溫度顯示屏，25度。
　　“你很熱？”

　　“不熱。”他悠悠回。

　　“那你干嘛突然脫掉外套？”羅意遲疑惑。
　　鐘善在心里附和著問。

　　他“哦”了聲，理所當(dāng)然地回：“突然覺得，這外套有點兒丑?！?br />
　　“……”

　　鐘善沒出聲地，吐槽幾句。
　　偏頭，望見高星宇端著餐盤，去了其他位置。
　　沒過多久，她們也吃完早餐。

　　回教室路上，鐘善與羅意遲走在前，裴岑單獨成排。

　　身后沒有任何規(guī)律的腳步聲，亦步亦趨。
　　談不上出于何種心思，她借著順一把發(fā)尾的時間，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

　　牛仔外套被他搭在臂彎，又是一身黑色的套裝，更顯得臉色冷白，不容易親近的模樣。
　　好像，比五年前個子高有五公分。

　　-

　　周末課程很輕松，沒有晚自習(xí)。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結(jié)束后，負責(zé)人交代，學(xué)員們必須將破冰活動所需要的問題清單以匿名方式發(fā)送，由破冰活動的幾位老師負責(zé)過濾問題。

　　鐘善與羅意遲吃過晚飯，又在房間里稍微排練了會兒。

　　休息時，兩人抱膝坐在地毯上。
　　在網(wǎng)頁搜索：[真心話的經(jīng)典問題]

　　她竭力挑選出十五個較無趣的問題。
　　羅意遲探一眼，“估計大家都是這種問題。有老師在場，誰能放得開玩？真不喜歡這種破冰活動啊?！?br />
　　鐘善談不上喜不喜歡。
　　只是才藝表演這項，無形中給她施加壓力；況且，要面對未知的提問。
　　打心底，期盼著快點度過周一。

　　-

　　破冰活動如期而至。
　　為騰出來足夠的時間，當(dāng)天晚飯?zhí)崆啊?br />
　　AB兩組分別在不同的會議室進行破冰活動。
　　按時到達指定會議室時，里面的桌子已經(jīng)被排列成半圓形。

　　組織破冰活動的是位年輕女教師，先進行一段開場白。

　　鐘善表面上聽得還算認真。
　　只有她自己知道。
　　實則在翻來覆去地背歌詞。

　　“由于場地限制與道具準備問題，很遺憾，個別同學(xué)精心準備的才藝表演節(jié)目不能再現(xiàn)場進行演出。但請不要氣餒，培訓(xùn)主辦方這邊會給大家送上精美禮品一份?！?br />
　　“……”
　　反應(yīng)幾秒。
　　歌詞在副歌部分停止?jié)L動。

　　鐘善感受到視線，與羅意遲大眼瞪小眼。
　　“……”她遲疑道，即便內(nèi)心早就有答案，“意遲姐，唱歌……適合現(xiàn)場表演嗎？”
　　“可能會翻車，應(yīng)該不適合吧?！绷_意遲一臉凝重。

　　緊接著，老師用甜美的嗓音公布了“幸存”節(jié)目的名單。
　　只剩三個節(jié)目。
　　她和羅意遲的名字赫然在首。

　　行吧。
　　反正經(jīng)過兩個晚上的訓(xùn)練，她們已經(jīng)養(yǎng)成些許默契。
　　應(yīng)該不會出現(xiàn)合唱搶拍的情況。

　　兩人還趁著晚飯時間化了妝。
　　表演才不算浪費這一切準備。

　　開場白過后，燈光暗下，羅意遲牽著她走到圓心處打光位置。

　　有細微的交談聲。
　　“她倆是班上最漂亮的吧？都被分在我們組了。”
　　“幸運啊。光站那就夠賞心悅目了，待會兒記得錄像！”

　　控制多媒體的人開始調(diào)候場音樂。
　　話筒也分到手里。

　　開始前，羅意遲叮囑好幾遍：“裴岑，記得給我抓拍，拍幾張好的角度！”
　　而后轉(zhuǎn)身問鐘善：“你在網(wǎng)上看過嗎，多少直男拍照，仿佛拿的不是手機，是老式門鎖。”

　　鐘善笑笑。
　　她好像刷到過，評論里一大堆人曬照片吐槽，男朋友拍照到底能把人拍的有多離譜。

　　緊張的情緒得到緩解。

　　BGM前奏聲音響起。
　　瞬間，臺下的人便知道了她們選擇的哪首歌。
　　七里香。

　　第一句是鐘善來唱。

　　[窗外的麻雀 在電線桿上多嘴]
　　……

　　越是唱到后期副歌部分，她越是放松。
　　兩人還即興進行簡單的走位。

　　期間，鐘善好幾次掠過裴岑手機攝像頭，又匆忙閃開。
　　擔(dān)心照片里有她的痕跡，會變成廢片。

　　一曲結(jié)束。

　　周圍人迸發(fā)出熱烈的響聲。
　　屬高星宇拍的最賣力。

　　有人嗆他：“哥們上臺時你一個屁都不放，換成你同桌手掌都要拍爛了是吧？”
　　“我哪有！”高星宇梗著脖子喊。

　　“拍得照片在哪呢，我看看我看看。”羅意遲下臺直奔裴岑周邊。

　　鐘善回到座位上，如釋重負般地吐口氣。
　　室內(nèi)充足的冷氣下，竟然微微出汗。
　　旁邊有瓶滿杯的礦泉水，她拿起來準備喝，一擰。
　　蓋子是開著的。

　　她愣了下。
　　旁邊坐的人，是裴岑。

　　礦泉水介于兩人位置之間，很有可能是他打開的。

　　念此，她不動聲色地放下礦泉水，用食指推著瓶身，一厘米一厘米緩慢地將它挪到原來的位置。

　　他應(yīng)該沒有發(fā)現(xiàn)吧。
　　鐘善悄咪咪往左邊看了眼。

　　羅意遲試圖直接拿走裴岑手機，他臉上顯出幾分不耐煩，將手機舉高，點下發(fā)送鍵。
　　“發(fā)你了。”

　　新消息提示音響起，羅意遲這才作罷。
　　裴岑又重新坐直，鐘善連忙收回視線，假裝在盯著指甲，圓潤透紅，白色月牙形狀很明顯。
　　月牙形狀小真的是免疫力較低的代表嗎？

　　“沒喝過。”

　　突兀的一句話，鐘善不能確定他說的是什么。
　　視線里又出現(xiàn)了礦泉水瓶。

　　她頗為受寵若驚。

　　一瓶礦泉水而已，再互相推下去反而會有點奇怪。
　　“謝謝?！彼÷暤乐x。

　　幸存下來的節(jié)目，大多是唱歌，還有一個單口相聲。
　　表演環(huán)節(jié)很快過去。
　　到了抽問題的環(huán)節(jié)。
　　紙條都是臨時打印出來的，鐘善摸出來一張。

　　相比于前面有些分享性的問題或者惡搞，她的問題要溫和得多。
　　“最近過得開心嗎？”

　　幾個男生一臉失望。
　　“這誰問的啊，太沒意思了這問題?！?br />
　　但對她來說，這個問題反而比較有難度。

　　過得開心嗎？
　　她不確定。
　　好像從小時候開始的記憶，很難用開心這么一個籠統(tǒng)而又積極的詞語來描述。

　　特別是高考后迄今為止的這段時間里。
　　沒辦法用開心與否來定義。

　　很簡單的問題，她短時間內(nèi)能給出中立的答案。
　　“還可以吧。”
　　鐘善如實回答。

　　對問題感興趣的人沒幾個，對答案感興趣的人自然也沒幾個。
　　鐘善算是逃過一劫。

　　輪到羅意遲。
　　她抽到的問題是大家關(guān)心的情感。

　　“你現(xiàn)在的情感狀態(tài)是？”

　　羅意遲毫不猶豫地回答：“單身……但好像又不是。”
　　“那就是在曖昧期？”
　　“算是吧?！?br />
　　鐘善余光里，能看到裴岑挑了下眉，嘴角揚起一抹笑。
　　像是給予的回應(yīng)。

　　“誒?！?br />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她順著方向轉(zhuǎn)過頭，高星宇一臉八卦。
　　“羅意遲說的曖昧對象，絕對是裴岑?！备咝怯钚攀牡┑皯{借我?guī)资曦S富的感情旁觀者經(jīng)驗，他倆絕對不一樣?！?br />　　“或許吧。”鐘善淺淺笑了下。

　　高星宇見她對八卦不是很感興趣，便沒再接著說。

　　很快，輪到了裴岑。
　　他抽出一張紙。

　　卻久久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低聲交談的人停止，都朝著他看。

　　羅意遲不滿：“怎么？文盲不認字了？”

　　裴岑沒有應(yīng)聲。

　　鐘善忽然有點緊張。

　　羅意識直接上手搶了過來，一字一句讀了出來。
　　“有不能原諒的人嗎？”她眉頭越皺越深，很不理解，“你還有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