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被起哄，她支支吾吾，最后只是說喜歡林冬雪那種類型的男生。
    舍友們都表示出乎意料，最后又開始就兩個人的優缺點爭論不休，只有睡在她對面的吳漾面向她側躺著，腦袋枕在手臂上，意味不明地笑。
    尹染莫名有種被看穿心事的感覺，只能假裝沒看到，翻身對著墻，努力遠離小道八卦。
    眼下幾乎都是劉川鶴在說話，說到興致高昂時，手肘搭著林冬雪的肩膀笑起來，凳子跟著危險地晃動，林冬雪卻是眉眼低垂，情緒沒什么起伏的樣子。
    吳漾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你在看什么？”
    尹染被這出其不意的聲音嚇了一跳，慌忙回頭：“沒……沒看什么。”趁著過道有了空當，趕緊吃力地拖著自己堆滿書的課桌往后排走。
    “第四排感覺有點奇妙啊。”尹染安頓好后，感嘆了一句，“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坐過第四排，一直在前兩排。”
    吳漾笑著說：“坐在前排，開個小差老師都能一眼看到。”
    尹染心想不管你坐在第幾排，老師站在講臺上都一目了然。
    和吳漾成為同桌之后，兩人的關系漸漸近起來，去食堂吃飯和下晚自習回宿舍幾乎也都在一起。
    沒過多久，第一次月考如期而至，尹染不想像上學期那樣，第一次考試就跌得太慘，因此開始認真地學習。
    吳漾也很認真，她開學時是班級第七，這次鉚足了勁兒要沖進前五名，更是直言不諱、信心滿滿地對尹染說：“我這次要超過你。”
    尹染比較佛，不太喜歡被人當面提出競爭要求，因此只笑了笑，沒多說什么。
    吳漾卻不依不饒，拉著她的胳膊：“我是說真的，你不要這樣嘛。”
    尹染只好附和：“好好好，你加油，必成功。”
    吳漾這才滿意地放過她。
    尹染無奈地搖搖頭，做完作業便趴在課桌上休息，剛有了一絲睡意，突然被吳漾推醒，說語文老師叫她去辦公室。
    尹染頭還暈乎乎的，揉著惺忪的睡眼出了教室，一回頭卻見到了從后門出來的林冬雪。她愣了愣，等對方走到跟前了才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林冬雪問：“去找語文老師？”
    尹染點點頭：“嗯。”
    “我也是。”
    尹染又點點頭，便沒什么話可說了。兩人一起到了語文組辦公室，這才知道是上學期的市語文競賽結果出來了，他們班只有她和林冬雪進了復賽。
    尹染翻看復賽通知書，想起來上學期確實有這么回事，不過當時沒人認真對待，嘻嘻哈哈地就當一場小考一樣，用一節語文課加一節“體育老師因病取消”的體育課完成了“競賽”。
    這種競賽居然還有復賽？而且還是自己和林冬雪？
    尹染轉頭看向林冬雪，對方正低頭看通知書，聽語文老師說完后也扭頭看她，尹染迅速撇開視線，沒好意思和他對視。
    “總之你們好好準備吧。”語文老師笑著說，“不過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壓力，盡力就好。”
    兩人離開辦公室，午休時間正好結束，走廊上又亂了起來。
    尹染回到教室，隨手把通知書塞進書里，剛準備去接杯熱水，教室后面卻突然鬧騰起來。她回頭看去，只見是劉川鶴正拿著林冬雪的通知書讀，幾個男生在一旁跟著起哄。
    也是，林冬雪的成績只是中游，沒有哪一科特別突出，能在語文競賽突出重圍實在令人意外。
    被人開玩笑，林冬雪也沒在意，任由他們去鬧，淡定地一把奪過通知書，隨手丟進了桌斗里。
    分班后的第一個學期他們還是要學習理科的科目，但難度會稍低，在計算月考成績的時候則會分別計算，文科成績一個排名，總成績則是另一個排名。
    尹染心里沒什么底，也只能安慰自己不退步太多就好。
    她有點輕微的強迫癥，為了保持試卷的卷面整潔，習慣直接往答題卡上寫答案。這樣做有效避免了別人和自己對答案，但也有個弊端，那就是萬一交卷前改了答案，自己就很容易忘記最后的答案，估分時也就容易出現偏差。
    剛考完第一場的中午，吳漾想要和她對答案，一看到她干干凈凈、毫無痕跡的試卷頓時驚呆了，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你這什么也沒有啊。”
    尹染只能如實相告。
    吳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好怪啊。”之后的考試便沒再提對答案的事。
    她真的把尹染當作了潛在的競爭對手，每有一個老師講完試卷，她便一定要問尹染能考多少分。
    尹染改動的答案比較多，自己實在記不太清，很是無奈：“我真的記不得了。”
    吳漾不死心：“大概呢？”
    尹染苦著臉：“你別問了行嗎？”
    吳漾便有點不高興，“哦”了一聲，沒再追問。
    高中老師批改試卷的速度驚為天人，周二才考完，周五中午成績單就新鮮出爐，同學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教室里哀鴻遍野。
    他們學校兩周放一次假，這周不放假，所以班主任也沒急著公布，自己研究了一下午，到晚飯時才在教室前面貼出來，供他們自由查閱。
    尹染不愿意跟他們去擠，吳漾就自己跑到前面去看。
    不過事實證明尹染也不用去看，吳漾剛剛擠進去，就已有人大聲分享出了情報：“第一名是尹染哎，年級十七，好厲害。”
    尹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看了一眼。
    吳漾在前面看了半天終于回來了，臉色卻不怎么好。
    尹染不知道她是不是考得不好，怕她不高興也不敢貿然問，還是吳漾自己平靜了一會兒告訴她：“你第一，我還是第七。”
    “哦……”尹染看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安慰，“沒關系的，還有下次。”
    吳漾沒說話，半天才“嗯”了一聲，又有些不甘似地補充：“下次我一定超過你。”
    當時她們倆都沒想到，這一句下次，直到高中畢業都沒有實現過一次。
    去參加語文競賽復賽那天是周六，尹染是跟別的同學一起坐大巴去的，而林冬雪則是自行前往，兩人又不在一個考場，因此直到開考也沒有碰面。
    尹染本來也沒太把這個競賽當回事，加上又和宋青羽約好考完一起去看電影，抱著輕松的心態上陣，遇到不會的題就編，最后的作文更是放飛自我，唰唰唰寫了一篇語文老師明令不許在平時考試中寫的作文。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二十分鐘，監考老師提示可以提前交卷，她毫不猶豫，第一個站了起來。
    緊接著，她斜前方的一個男生也站了起來，兩人前后交卷，安靜地離開了考場。
    下樓后，緊跟在后面的男生突然跟她搭訕：“你是二中的嗎？我好像沒有在學校見過你哎。”
    尹染背著書包正要走，聽男生突然跟她說話倒愣了一下，回過身來，搖搖頭：“不是，我是一中的。”
    “哦——”男生又問，“你為什么也提前交卷？跟男朋友約好了出去玩？”
    尹染聽他滿嘴跑火車，心里就很不舒服，語氣生硬地說：“不是。”
    男生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笑容讓人捉摸不透。
    尹染忍無可忍，瞪了他一眼，轉身要走，卻猝不及防被男生捉住了手腕，語氣輕佻：“等一下嘛。”
    尹染皺眉：“放開。”
    男生不僅沒松手，還笑嘻嘻地逗她：“開個玩笑嘛，惱什么。”
    尹染用力甩了一下手，沒甩開，正著急不知所措時，身后不遠處的樓梯上傳來一個冷冷淡淡的聲音：“放開她。”
    尹染聞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回頭看去，只見林冬雪站在幾級樓梯上，手里拿著一個透明的考試專用文件袋，正居高臨下地望著這邊。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長風衣，里面搭了簡單的白色圓領線衣，顯得清爽又干凈，臉色卻不怎么友好。
    林冬雪下了樓，大步走過來，拽開了男生拉著尹染的那只手，冷冷地說：“你是誰，別纏著她。”
    男生見有人來幫尹染，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嘀咕了一句：“誰纏著她了。”徑自走了。
    尹染松了口氣，不敢抬頭看林冬雪的表情，低聲說：“謝謝你。”
    林冬雪語氣緩和了些：“沒什么，應該的。”
    兩個人一起走到校門口，林冬雪停下腳步問她：“你怎么回家？”
    “我還不回去。”尹染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吶吶說，“和朋友約好了去看電影。”
    “哦……”林冬雪眉頭微蹙，好像有點為難似的，“我朋友要過來找我……不過我還是先送你一段路吧。”
    尹染趕緊擺手：“不用了，我自己也沒問題，你去忙你的就好。”
    兩人正說話，不遠處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林冬雪！”
    尹染一驚，驚訝地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高高瘦瘦的女生正朝著他們這個方向揮手，身上的黑風衣一看就和林冬雪的那件是同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