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霽初心中不悅,身為教導主任助理，他總不好帶著長刀擱學校亂晃，于是就把刀放在宿舍,只揣了把水果刀出門。</br> 對他而言,拔刀用不到一秒，可他連一秒都不愿意花,抬腿就要去踹偷窺狂水鬼。</br> 可就在他腳跟踹到水鬼的前一刻,水鬼倏地消失了。</br> 就像它悄無聲息地出現一樣，離去也很安靜,只留下一片濕漉漉的水漬。</br> 謝寄手從后腰別著的槍上挪開。</br> 他確定在他親江霽初前周圍什么都沒有，而他和江霽初的互動也不過幾秒,水鬼出現和離開的速度可謂本次進祭壇來前所未有。</br> 他開口道：“看上去年紀不大，而且是死于水。”</br> 江霽初：“難道是這所學校之前的學生？”</br> 謝寄：“有可能，我們得弄明白他的身份和突然出現的原因。”</br> 他是教導主任,有權調看歷屆□□。</br> 可學生那么多，水鬼腫脹得又太厲害,單純從資料里翻不現實,得找找有沒有相關線索。</br> 江霽初調整出從前那副淡然,抬腳往樓上走：“大概是對謝教導主任公然調戲自己助理有所不滿吧。”</br> 謝寄跟著上樓：“我調戲我男朋友它有什么不滿的。”</br> 江霽初：“做你這個教導主任不但不做還帶頭違反的事——擾亂風紀。”</br>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三樓，于是默契地沒再繼續逗樂，同時透過玻璃觀察教室里學生的情況。</br> 他們面前是高二年級二班，看黑板上的內容,是節英語課。</br> 英語老師年逾四十,和他們穿了同樣制式的西裝，正舉著課本讀教材。</br> 謝寄聽了兩句,發音標準流暢,至少這位英語老師底子不錯,下面的學生也個個聽得認真，課堂一派齊樂和諧之象。</br> 但謝寄卻微微蹙起了眉。</br> 一個班五十人，難免會出現一兩個不聽話的刺頭，或者注意力不集中的學生，可教室里連學生帶老師全都精神抖擻，實在不太正常。</br> 而且這些學生聽課的時候似乎有些……緊張？</br> 他多聽了幾耳朵，也沒覺得英語老師的課講得有多高明。</br> 他遠離窗戶，和江霽初來到欄桿邊：“這位英語老師在國內高中算什么水平？”</br> 江霽初不只有藝術天分，從小到大都是學霸，就是大學上了兩年，還在祭壇待了七年，高中時期的東西遠的像是上輩子的事。</br> 一番回憶后，他盡量客觀地回答：“中等偏上。”</br> 謝寄點點頭，也就是排除老師講課特別有吸引力的可能。</br> 兩人繼續觀察其他教室，所有老師和學生都大同小異，近兩千名學生里，連個玩手機的都找不出來。</br> 就算鳴升高級中學的平均分數在本市數一數二，這么多學生就算不玩手機，總得有幾個犯困、走神、偷懶，睡覺的樣本吧。</br> 是什么讓他們這么堅持。</br> 他們又在緊張和害怕什么？</br> “嗡——”</br> 謝寄看完最后一間，二人口袋里的手機忽然同時傳來一陣震動。</br> 謝寄解鎖屏幕，在通知欄上發現一則新通知。</br> 【好好學習積分排名系統（單日）：+10分】</br> 他點進排名app。</br> app內部做工簡陋，單純像個最簡單適配都沒做就扔塞進apk的html頁面，就連看清字都得戳兩下放大。</br> 頁面上由上至下排了二十三行，是他們二十四個人的名字，名字前面寫有序號，昨天打開app時，他們名字序號的次序是秘書發放資料時叫名字的順序，他和江霽初并列一行，當時他們排在第十七位，現在則排在第八位。</br> 也就是說初始順序有可能是他們進入關卡的順序，也可能是隨機默認順序，現在關卡正式開始，每個人的積分在時時變化。</br> 但加了多少只能自己通過通知計算，app內只顯示排名，不做具體積分展示。</br> 謝寄重新將手機裝進口袋。</br> “app突然加分有很多種可能，其中可能性最高的有兩種。</br> “一是我們發現了學校的蹊蹺。</br> “二是我們作為教導主任和教導主任助理巡邏檢查了老師、學生上課情況，完成了一項基本工作內容。”</br> 江霽初表示同意：“我覺得是后者，因為我們發現蹊蹺這件事沒有說出口。”</br> 謝寄懷疑剛才那位英語老師的水平是否足夠讓所有學生認真聽講，但也只是懷疑水平，二人只靠對彼此智商的信任知道對方察覺到不對，沒明著說出猜測。</br> 謝寄看了眼時間：“上午的課快結束了，我們中午去學生食堂吃飯，看能不能和學生聊一聊。”</br> 學校一共有兩個食堂，一個專門給學生用，一個專門給校職工用。</br> 他們不想擠學生一窩蜂的人流，在放學前率先抵達學生食堂。</br> 學生食堂比校職工食堂要大，足有上下兩層，乍看過去干凈亮堂，推著推車穿行其間的員工也都穿著工作服帶有口罩，衛生又正規。</br> 他們靠胸口別著的工牌免費打了兩份午飯，端著來到桌邊打算先解決生理需求。</br> 謝寄剛要坐下，忽地發現不太對：“座位好像有點窄。”</br> 哪怕不是對他們這種成年男性，就算還在上高中的女孩子來說，座位的面積都讓人難以舒服進餐。</br> 江霽初：“比員工食堂的窄了近一半。”</br> 這么大的學校，總不至于在食堂設施上突然摳門。</br> 在他們勉強坐下后，學生逐漸進入食堂。</br> 謝寄觀察后發現學生們已經適應座位面積，熟練地傾身吃飯，或者干脆站起來吃。</br> 不舒服的座位令他們吃飯速度比常人要快上不少。</br> 謝寄試圖叫住學生問問。</br> 只要謝寄愿意，他可以露出難以匹敵的親和，足夠讓任何人放下戒心，更何況一群沒社會經驗的學生。</br> 但他攔了好幾個，沒一個愿意跟他聊，學生們大都行色匆匆，吃過飯將餐盤送到指定地點后就往教學樓趕。</br> 首次碰壁的謝總覺得很有意思，他沒有氣餒，而是又挑了一個看上去膽子不大的女生，笑著和她打招呼：“同學你好，方不方耽誤一點時間？”</br> 女生急著走，瞥到他胸口的教導主任工牌又開始猶豫，她看了眼食堂墻壁的大掛鐘，權衡后還是想離開，但唯一的路被胸口別有教導主任助理工牌的人攔住，只得悻悻開口：“老師好，您有什么事嗎？”</br> 謝寄：“你這是急著去做什么呢？”</br> 女生：“快考試了，要復習。”</br> 謝寄：“這么熱愛學習啊，怎么樣，考試有把握嗎？”</br> 女生整個人一抖：“沒把握，老師我先走了，我書還沒看完呢。”</br> 說完逃似的矮身從倆人中間鉆了出去。</br> 江霽初調侃道：“謝老師魅力無限啊。”</br> 謝寄：“……謝謝。”</br> 謝寄家庭氛圍和睦，父母從來不會因為學習成績吵他們兄妹三個，實際上他們三個的學習成績也沒什么可擔憂的。</br> 他自己不必說，妹妹保送，就連謝泉都考上Z大的醫學系，可以算是一家子學霸。</br> 所以他即使知道有些學生會害怕成績不好挨罵，也不太能感同身受，可女生是不是太害怕了……就好像考不好就沒命一樣。</br> 他們離開食堂，剛吃過飯應該散步消食，懶一點的可以回去趴桌子上睡個午覺，但校園里每個學生都走得很快，十一點四十放學，還沒十二點半教室里就黑壓壓坐了一片，都在那兒握著筆學習。</br> 謝寄走了好一會兒才在校園草坪的一棵樹下碰見個落單的男生。</br> 男生長得有點胖，臉色卻不太好，眼底蒙著一層烏青。</br> 他和江霽初繞過圍欄，從樹后面靠近小胖子，想和小胖子聊一聊。</br> 他們沒有刻意放輕腳步，可小胖子正咬著筆頭沉迷于腿上的練習冊，竟是沒發現有人來到身后。</br> 謝寄見練習冊的一邊被小胖子握得皺巴巴，甚至手汗還輕微暈染了字跡，另一邊的演算紙亂七八糟寫了大半張，一個數字都沒算出來。</br> 而小胖子十分堅強，幾秒后又開始算。</br> 謝寄心算出答案，沒打擾小胖子。</br> 小胖子算了半天，演算紙翻到背面又寫了一半，終于開心地笑起來。</br> 拿起筆鄭重其事地在練習冊題目上填好選項：A。</br> 大半天就算一道題，還沒算對。</br> 謝寄忍不住道：“這題選B。”</br> 小胖子嚇得當即就要站起來，可他盤腿坐久把腿給坐麻了，非但沒站起來，還摔了個人吃草。</br> “鬼啊——！！！”</br> 謝寄一手將人給拉起來，指指自己胸前的金屬牌。</br> 小胖子瞇起眼：“教、導、主、任……教導主任！！”他霍然起身，抬手就要給謝寄敬禮。</br> 謝寄把小胖子的手壓下去：“行了，坐好，這道題你選錯了。”</br> “怎么可能，我算了好久呢，”小胖子還不信，直接把練習冊翻到最后一頁，“還真是選B……怎么可能！”</br> 謝寄干脆給小胖子梳理了一遍，他講得通俗易懂，小胖子竟真的很快理解。</br> 小胖子喜道：“原來如此，謝謝主任！其他題我都能做出來的，這道題實在是太難。”</br> 與此同時，謝寄和江霽初的手機又發出一聲震動。</br> 【好好學習積分排名系統（單日）：+10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