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我有印象,”謝泉說著就去翻病例,很快找出來一頁,整本遞給謝寄,“才來沒多久,因為發燒,現在在三樓吊水,我只給他開了一瓶液體,得吊大半個小時吧。”</br> 謝寄:“發燒的原因是什么?”</br> 謝泉:“主要是著涼,但我看他精神狀態也不太好,心事重重的,也有一部分這方面的原因,可能這所學校壓力大,我一上午見了仨來做心理咨詢的了。”</br> 謝寄看完后將病例遞給江霽初,自己對謝泉道:“你的積分增加了嗎。”</br> 謝泉:“加了七十,只要給一個學生看完病就能加十分。”</br> 謝泉是校醫,工作就是給學生看病,每看一個都相當于完成基礎任務,這么算如果病人多,加的分也會不少。</br> 謝寄對積分第一名沒興趣,但司機提示不能當最后一名。</br> 他開口提醒:“遇到癥狀輕的,就拉著給對方講講題,一道能加二十。”</br> 謝泉:“這么多!那我要是去操場開個講座豈不是要賺發!”</br> 謝寄笑笑:“你要想去也行。”</br> 謝泉想了想,還是打消了去開講座的念頭:“算了,槍打出頭鳥,我就跟哥跟學長混飯吃就行。”</br> 江霽初把病例還給謝泉,他沒有搭話,只抱臂站在那里,靜靜等謝家兄弟倆聊完。</br> 謝泉:“哥,你要去三樓找這個叫唐楚的嗎?”</br> 謝寄:“對,我懷疑他身上有關于主線的線索。”</br> “唔……”謝泉遲疑片刻,“我總覺得三樓有點古怪。”</br> 謝寄:“古怪?”</br> 謝泉皺著眉:“對,但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看起來哪兒都挺正常的,可就是覺得古怪,總之你們要去的話要小心點。”</br> 謝寄:“我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br> 謝寄叮囑謝泉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最近的隊友求助,隨后就帶著江霽初去三樓找唐楚。</br> 走在一樓二樓時還沒覺得有什么,一踏上三樓,謝寄就明白謝泉說的“古怪”。</br> 醫院陰氣重,學校只有三層的小樓卻也不遑多讓。</br> 三樓整層都是病房,樓道卻靜得很,沒有半點活人的聲音。</br> 明明才兩點出頭,今天天氣也由陰轉晴,正是陽光正盛的時候,可擦拭到不沾半點泥印子的玻璃窗像是高級過濾器,多暖的光一碰到就會被凍結,再落到走廊時已經成了冰渣子,連帶溫度都憑白降低幾度。</br> 三樓似乎和下面兩樓割裂開來,成為獨立的空間。</br> 謝寄和江霽初交換了個眼神,各自防備著走向謝泉說的305病房。</br> 里面一個人都沒有。</br> 不只是305病房,他們在整個三樓都沒遇見個活物。</br> 謝寄看了一圈,目光最后鎖定在一張白被凌亂的床上。</br> 他走過去摸了摸床鋪,還留有余溫。</br> 剛才在門口看不見,此刻來到病床旁,他才發現床腳還團著件鳴升的校服。</br> “可能是去衛生間了,”謝寄做出判斷,“三樓不太對,你留在這兒等,以防萬一,我去衛生間看一看。”</br> 江霽初沒有異議。</br> 衛生間在三樓的盡頭,男廁里除了小便池,還有兩排隔間。</br> 謝寄恢復味覺之后,嗅覺依然非常靈敏,衛生間的消毒水味刺激著他的鼻腔,讓他不太舒服。</br> 可衛生間的環境讓他更不舒服。</br> 同樣的白熾燈,吊在衛生間的天花板上卻透露出一種慘白的意味,甚至壓過射進空間里的日光,無死角地照著每一處細節。</br> 他能聽到下水管道里有規律的水滴聲,也不知道衛生間管道怎么設置的,聲音像是來自四面八方。</br> 謝寄叫了唐楚的名字,但沒有得到回應。</br> 是不在,還是不回應,又或者……沒辦法回應?</br> “之前考過倒數的,要么直接不見了,要么比死還倒霉。”</br> 謝寄腦海中浮現出小胖子的話。</br> 唐楚名次徘徊在后三十名左右,雖然差,但還不算差到極點。</br> 謝寄不認為后三十名就是觸發“危險”的標準線,不然唐楚不會等到現在才出意外。</br> 難道是成績大跌又屢教不改?</br> 一般情況下,成績大跌都會有原因,而唐楚又精神不太好,心事重重,唐楚的心事是什么?</br> 謝寄微微斂眉,打算拉開十個隔間一一確認里面是空的。</br> 前九個里面什么都沒有,當他拉到最后一個的時候,衛生間外的走廊上忽然響起刺耳的摩擦聲,而且離衛生間越來越近。</br> 他當機立斷,拉開隔間走了進去。</br> 第十個隔間里面也沒有人。</br> 唐楚不在衛生間。</br> 謝泉只給唐楚開了一瓶液體,但能撐大半個小時,按病例上的時間來看,唐楚的液體還沒滴完。</br> 應該不是出了意外,襲擊者如果不會收拾現場,那么輸液用的吊瓶應該還在病房,如果襲擊者會收拾現場,那應該把校服外套也帶走,再把病床被子弄回原來的樣子。</br> 唐楚是自己走的。</br> 三樓沒有別人,一個發燒的高中生還能有閑心舉著吊瓶離開,遇見的事不會太重要,至少離開的時候安全無虞。</br> 謝寄邊思考唐楚去向,邊注意外面的動靜。</br> 摩擦聲于衛生間門口停頓幾秒,繼而進到衛生間內。</br> 那聲音比在走廊時更慢,卻也因為慢變得更為刺耳磨人。</br> 像是輪胎生銹的小推車。</br> “咚——咚——咚——”</br> 除了摩擦聲外,謝寄又聽到了敲門聲。</br> 可他沒聽到任何呼吸和腳步!</br> “吱呀——”</br> 第一扇隔間的門被拉開。</br> 然后是第二扇、第三扇……</br> 以謝寄現在的聽力,這么近的距離下聽不到腳步,除非對方根本不是人。</br> 他拔//出槍,輕輕拉下保險栓。</br> 槍是他以前從某個高級關卡里搶的,對付神神鬼鬼最有效果。</br> 需要一扇扇拉開門確認,說明外面的東西不能直接確定他在哪兒,水平高不到哪兒去,再或者是故意給他造成心理壓力。</br> 無論哪一種可能,他都不害怕。</br> 謝寄不打算等外面的東西拉開他所在隔間的門,一來隔間空間小,打起來他不占優勢,二來他一個大男人,被人拉開廁所隔間門算怎么回事。</br> 當第五扇門被拉開時,謝寄推門走了出去。</br> 盡管外面的東西絕非善類,可他從容不迫,就連袖口都挽得整整齊齊,踏出隔間的動作甚至能稱得上優雅。</br> 他一只手拉著隔間的門,以防回彈的力道撞出太大聲音,持槍的手背在身后,食指緊緊扣著扳機。</br> “咣——”</br> 面前的東西顯然沒謝寄這么好的休養,任憑隔間門重重撞回門檻。</br> 是一個女人。</br> 準確的說,是一個推著堆滿各種瓶瓶罐罐推車的女護士。</br> 單論骨相,她應該長得算個小美女,可臉上卻像選錯了粉底液色號,白的程度實在過分,慘白的白熾燈光再映在上面,就跟畫出來的假人似的。</br> 她面無表情,眉目間卻滿是陰翳,仿佛恨不得要將人生吞活剝。</br> 然而在看到謝寄后,護士先是有一瞬的愣神,繼而笑了起來。</br> 她表情轉換的詭異又突兀,強行提起來的笑容更是十分僵硬。</br> 她就這么僵硬笑著開了口:“原來是教導主任。”</br> 謝寄禮貌道:“你是?”</br> 護士:“我是咱們學校的護士,聽到衛生間有動靜,怕是有人出了什么事,所以進來確認一下。”</br> 進來確認是不是有人出事,還要推著推車。</br> 謝寄假裝沒看到推車二層托盤下壓著的鋒銳刀尖,也笑著道:“辛苦你了,沒什么事。”</br> 護士“誒”了聲,沒有任何防備的露出后背,推著推車往外走。</br> 謝寄望著護士的背影瞇了瞇眼。</br> 護士確實是聽到動靜進來的,但絕非為了確認里面是不是出事。</br> 她在找人。</br> 她以為她要找的人藏在廁所隔間,所以在看到他后才會有一瞬間的愣神,反應過來后“正常”地跟他打招呼。</br> 離開衛生間后,護士一路走向走廊盡頭,而謝寄回了305病房。</br> 江霽初老老實實坐在另一張床上,一見謝寄便站了起來:“我聽到外面有聲音。”</br> 他相信以謝寄的實力足以應付第五層,如果遇到什么事,肯定會叫他,所以他沒有貿然趕去衛生間,而是聽話的留在305,以免壞了謝寄的計劃。</br> 謝寄瞥了眼窗外,確認護士走遠,把剛才在衛生間遇到的事轉告給江霽初。</br> 江霽初略作思考:“她可能是在找唐楚。”</br> 謝寄:“沒錯,我們看過病歷本,今天需要長時間留在第三層的只有唐楚一個人。”</br> 不管護士為什么要找唐楚,但總歸不會是好事。</br> 謝寄:“我們得趕緊先找……”</br> 他話未說完,就被一道急促的尖叫打斷。</br> “啊——!”</br> 二人同時朝外面跑去。</br> 只見走廊上有一名十六七歲的學生正在狂奔,他倉皇失措間右手還不忘舉著個吊瓶,就是左手上連著的針頭早就在奔跑間“跑針”,血滴子正往下淌。</br> 學生一看到謝寄和江霽初突然沖出來,被嚇得原地打了個滑,接著左腳踩右腳直接把自己摔了出去,吊瓶砸到地上摔得四處都是。</br> 在他身后,護士推著推車去而復返。</br> 她死死盯著他,沙啞的嗓子沒有任何聲調起伏。</br> “找到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