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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0 章 選擇

    謝寄立刻道:“不要聽他胡說!”</br>  盡管嘴上否認,謝寄仍當場就意識到女王的承諾是認真的。</br>  至少第二個承諾是認真的。</br>  只要他離開,江霽初就再沒有掛念,只能一心一意守護女王,女王分享祭壇的秘密在情理之中。</br>  從江霽初含糊的話中來看,七年里江霽初窮盡辦法尋找祭壇的秘密也沒多少進展,能從女王口中得到秘密,對摧毀祭壇大有益處。</br>  而只要他離開,江霽初更能放開手腳去跟女王斗。</br>  不得不承認,女王實在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抓住了江霽初死穴。</br>  “殺”:“‘妄’……”</br>  謝寄不給“殺”繼續(xù)蠱惑的機會,攬著江霽初開槍射向“殺”。</br>  “殺”一手舉起雙鉤,將子彈全數(shù)打落,從懷里掏出一本生死簿,它比祭壇現(xiàn)存的任何一本都要精致,帶有讓人移不開眼的魔力。</br>  生死簿持續(xù)變大,雨水降到其上方兩米處無端消失,狂風吹開一張張黑色薄紙,無數(shù)古字從里面飄出,在他們周圍形成一道白色屏障。</br>  “去!”</br>  “殺”一聲令下,離他們最近的古字一馬當先,直沖二人相交處襲來。</br>  謝寄還不清楚古字是什么,只得推了把江霽初,好一起避開襲擊,為防止古字傷害江霽初,他把長刀也一并扔了過去。</br>  然而躲過了一個,又有更多的古字奔向他。</br>  他開槍反擊,子彈正中古字,卻直將筆畫規(guī)整的古字打得線條凌亂,橫撇豎捺齊飛。</br>  “謝寄!”</br>  江霽初想要幫他,“殺”瞬間擋在江霽初面前,雙鉤自夜幕劃開一道足夠成人穿過的不透光裂隙。</br>  “殺”:“‘妄’,只要你跟我回去,女王現(xiàn)在就可以結束謝寄他們的苦難。”</br>  隔著密密麻麻的白色筆畫,謝寄清楚地看到江霽初在動搖。</br>  只要江霽初點頭,一切都可以結束。</br>  他、謝泉、思悠、思默、殷霖都能夠回歸現(xiàn)實,江霽初或許還能跟女王談判,讓殷霖把時知別也帶走。</br>  他們不必再冒險,不必再面對生死不明的結局。</br>  謝寄也想回去,他有父母有弟弟妹妹,有朋友有事業(yè),有愛好有理想。</br>  可他是個人!</br>  他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別人為他犧牲,更何況那個人還是江霽初!</br>  一道筆畫如彎刀般劃過他的臉頰,在上面刺出半指長的傷口。</br>  他越是開槍,筆畫就越為零碎,不過幾息,原本干凈的白襯衣已暈開好幾片紅色血花。</br>  謝寄之前在第七層也沒見過“殺”手上的生死簿,它肯定是女王的某種器具,是屬于女王的力量,連江霽初“妄”的力量也無法操控。</br>  女王特地借給“殺”,好讓“殺”把江霽初帶走。</br>  “謝寄……我……”</br>  “殺”的武器會讓人渾身發(fā)冷,江霽初又是失血又是一直淋雨,聲音開始變得虛弱,如果不是時刻關注,謝寄根本聽不到。</br>  他抓住古字間透出的縫隙,對準“殺”手中的生死簿。</br>  可子彈剛射出去,新的古字就將其擋下,散開的筆畫于空中飛出優(yōu)美殘忍的弧線,直指他的要害。</br>  謝寄沒完全躲開,任由一筆“撇”劃爛他的右臂,沖江霽初叫道:“江霽初,如果你跟他離開,我絕不會再原諒你!”</br>  江霽初此刻正被“殺”半推半拽來到裂隙邊緣。</br>  強行帶他走可以減輕他心中的負罪感,讓他消極抵抗,繼而順從。</br>  這種手段應該是女王教給“殺”的,她慣會使用這種伎倆。</br>  江霽初知道裂隙的另一邊代表什么。</br>  黑暗,永無止境的黑暗。</br>  他將背負恥辱,站在一堆腐爛血肉間永生。</br>  他可以為虎作倀,或者拿命去賭能摧毀祭壇的奇跡概率,不過后者一旦失敗,結局會比現(xiàn)在要慘百倍千倍。</br>  他對未來早有準備,卻從來不曾害怕過。</br>  直到聽見謝寄說絕不會原諒他……</br>  兇狠的白色筆畫給謝寄造成了不小的麻煩,甚至靠近顴骨的位置都被劃爛一道。</br>  可這并不足以損害謝寄的容貌,他喜歡的人依然無比英俊,露出幾分平時隱藏于深處的桀驁與凌厲。</br>  唯獨眉心擰著,那對總因含笑勾起的眼尾充滿憤怒。</br>  “我很高興你這么在意我,但我也希望你可以在意一些你自己……”</br>  “你可以試著更相信我一些。”</br>  “今后就跟我過了,好不好?”</br>  “霽初,你得記住說過的話,不要什么都自己扛,而是記得叫我。”</br>  “娶不娶都不行,我的藝術家,你好難伺候。”</br>  “海邊很好啊,我也很喜歡。”</br>  “江霽初,如果你跟他離開,我絕不會再原諒你!”</br>  裂隙冒出的黑氣快要把他包圍,衣衫順從吸引力向后揚到極致。</br>  江霽初氣血倒涌,滿嘴都是血腥味,就連眼也是紅的。</br>  他用盡全身力氣推開“殺”,舉起刀直劈向那本在他權限之外的生死簿。</br>  就當他自私任性,想跟謝寄去看真正的大海,貪圖謝寄的一輩子……</br>  生死簿從空中掉落,所有筆畫和古字同一時間回歸黑色紙張,最后一道“捺”也鉆進去后,生死簿輕飄飄地合好。</br>  “殺”沒想到江霽初會反抗,怒道:“‘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br>  江霽初轉而朝“殺”攻去,他受傷頗重,連簡單的直起腰都疼到無以復加,攻勢卻不比從前弱:“不用你提醒。”</br>  “殺”險險避過,打算先強行把江霽初帶回去,可不等他碰到人,一顆冰涼迅猛的子彈射//進他的腹部,沖擊力令他退后半步。</br>  不等他站穩(wěn),又是一顆子彈射來。</br>  “殺”抬起雙鉤就要擋,江霽初刀一揚將雙鉤打開。</br>  “殺”:“‘妄’!你清醒一點!”</br>  謝寄趁“殺”露出空檔,邊向前走邊持續(xù)開槍射向“殺”的腹部。</br>  寒風裹挾著秋雨刮在他的臉上,額發(fā)被他捋到頭頂,一雙眼黑亮得驚人,里面像是蘊藏著掀起滔天巨浪的大海,雨水從眉尾、眼睫、鼻梁接連匯成透明細流,落到他前行的每一寸水泥地上。</br>  等他走到“殺”前面時,“殺”已經(jīng)再也站不住,勉力靠欄桿坐在地上,腸子爛到無法辨認,腹部硬是被多發(fā)子彈轟出了一個洞,只剩腰側連了層薄薄的皮肉。</br>  可身為女王麾下最強boss,“殺”依舊活著,眼中如同著了火,隨時都要爬起來將他焚燒殆盡。</br>  “不清醒的是你!”他把江霽初拉到自己身后,睨著“殺”冷冷道,“告訴女王,等到第七層,我會把她欠下的都討回來。”</br>  “殺”惡狠狠地盯著他:“你!”</br>  謝寄:“滾!”</br>  他又朝“殺”完全不能看的腹部射出一槍,逼得“殺”只得狼狽起身,扶著欄桿往裂隙走。</br>  眼見“殺”磨磨蹭蹭,幾次回頭,還有搶人的意思,謝寄又對著“殺”的背影補了一腳,直接把“殺”給踹了進去。</br>  “殺”的身影被層層黑氣吞沒,裂隙憑空出現(xiàn),也憑空越變越小,最后只余下一只眼的大小。</br>  孔洞中,“殺”不再說話,只幽幽地凝視著謝寄。</br>  謝寄抬起手//槍,食指剛碰上扳機,最后的空洞連同那本特殊生死簿逃似的徹底消失不見。</br>  纏綿了整日的風雨有了轉小的趨勢,就連天光都破開厚重云霧,久違地重現(xiàn)蒼穹。</br>  謝寄感覺到江霽初身子一軟,完全癱進他的懷里,忙喚道:“霽初……”</br>  江霽初進氣沒有出氣多,聲音幾乎要湮沒在和緩的風中:“對不起,謝寄,我……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真正的大海。”</br>  謝寄看著江霽初難以自控地閉上眼:“江霽初,醒一醒!”</br>  江霽初沒有任何反應,安靜乖順地失了所有力氣。</br>  “霽初!”</br>  謝寄抱起人就往樓下跑,剛離開天臺就遇上聽到消息趕來幫忙的殷霖。</br>  殷霖知道情況緊急,基本是一步三四個臺階,差點跟下樓的謝寄撞到一起。</br>  他立即往欄桿邊側身,緊扒著欄桿才沒被慣性甩下去,一口氣還沒喘出來就看到謝寄江霽初倆人都滿身是血:“臥槽,怎么回事?!”</br>  謝寄:“謝泉呢?”</br>  殷霖:“正待在宿舍,思悠得保護他跟思默,所以我一人過來了,‘殺’那孫子在哪兒?”</br>  謝寄:“已經(jīng)跑了。”</br>  殷霖:“跑了?”</br>  謝寄:“等會兒再解釋,先讓謝泉給霽初處理下傷口。”</br>  虧得江霽初體質本就好得出奇,成為boss后又有加成,在天臺流大量血不說,被謝寄抱著這一路又淌血淌得到處都是,這么大的出血量,竟然還活著。</br>  剛才的狠絕和瘋狂都隨著“殺”的離去消失不見,江霽初只乖乖由謝寄抱著,一動不動,不帶半點生氣。</br>  殷霖還沒見謝寄這么急過,忙提醒道:“謝寄,你別激動,boss殺不死boss,小初不會有事。”</br>  謝寄:“我知道,我就是……”</br>  他第一次闖第七層時就見識過boss殺不死boss的規(guī)則,不然憑江霽初對“殺”和“淫”的怨恨,如果boss能殺死boss,七年就算偷襲也能偷襲成功,怎么會等到今天讓“殺”找上門。</br>  可他就是慌。</br>  他在江霽初身上感覺不到半點屬于人類的溫度,如同剛從冰水里撈出來大形瓷器。</br>  一兩分鐘的路,他卻覺得跑了一兩個小時。</br>  謝泉跟思悠思默三人擔心他們,都站在門口等。</br>  殷霖幫忙把門給推開,讓謝寄好把人抱進去:“謝泉,快快快,先止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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