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br> 謝寄想都沒想就否認了假謝泉的挑撥。</br> 假謝泉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江霽初是誰，所以一開始為了不暴露才只叫他哥，結果反而暴露。</br> 江霽初手是熱的,能說出來在主城區的祭壇頂層發生了什么,二人聊了一路，他完全可以確信江霽初就是本人。</br> 再加上假謝泉對江霽初長刀的畏懼,更為江霽初的身份提供了可信度。</br> 對辟邪的長刀畏懼……說明假謝泉是靈體鬼魂一類的東西。</br> 假謝泉：“你……”</br> 謝寄看了眼江霽初,后者拔出長刀：“我再問一遍，其他人在哪兒。”</br> 假謝泉被綁在樹上,還不斷往后靠：“我哪兒知道他們現在去哪兒了！祭壇這么大，他們幾個活人誤闖進來,說不定運氣不好早就被吃了也不無可能！”</br> 祭壇、誤闖、活人。</br> 謝寄捕捉到假謝泉話中透露的信息，這里的確是祭壇，但存在形式和需要闖關的祭壇似乎有所不同,而假謝泉也不知道關卡的事。</br> 他順著假謝泉的話問道：“祭壇？祭壇是什么？”</br> 假謝泉像是在這場爭論中憑借信息優勢占了上風，登時洋洋得意起來：“祭壇就是祭壇,半步酆都四象封魂輪回混沌大祭壇。”</br> 江霽初假作不耐,將長刀抬高了點。</br> “我說,我說！”假謝泉畏懼長刀，洋洋得意立馬消失，“萬物有靈，天理循環,五道輪回,人死后亦會投入輪回再返人間，此地……”</br> 假謝泉才起頭,一柄鋒利的長鉤從后方貫穿枯樹,將它捅了個對穿。</br> 它痛苦地張大嘴,似是疼到發不出聲音。</br> 長鉤拔出的剎那，假謝泉化為一縷青煙飄向遠方。</br> 江霽初當即橫刀擋在謝寄身前，冷眼看著來人：“‘殺’。”</br> 祭壇頂層到地面的距離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換個人得摔得稀爛，可“殺”卻在短時間內能夠行動，這背后肯定有女王出手幫助。</br> “殺”的怨恨快要溢出來：“‘妄’，你好大膽。”</br> 謝寄把江霽初拉到身后，從腰間掏出槍：“沒摔死不甘心？”</br> “殺”對謝寄的怨恨沒有比對江霽初小多少：“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br> 謝寄大方點頭：“冤有頭，債有主，‘殺’，我等你很久了。”</br> 黑漆漆的槍口對準“殺”的眉心，謝寄手指扣上扳機。</br> “殺”傷得太重，即使是女王也不能立刻復原，現在的“殺”和當初在天臺意氣風發的模樣比起來，簡直是降低了數個level。</br> 再不動手，更待何時？</br> “殺”任由自己暴露在謝寄槍口下：“謝寄，你不會殺我，因為你不想成為我。”</br> 謝寄槍口一歪，子彈射向“殺”的肩膀。</br> “殺”時刻防備，見他動手指就立時跳開，子彈只在肩膀擦出一條血線。</br> 謝寄：“我一定會找出殺死你的辦法，在這之前，可以讓你求死不能。”</br> 他乘勝追擊，對“殺”連射數槍。</br> 如果在場的只有謝寄或者江霽初，“殺”即便帶傷也敢試上一試，可眼下兩人都在，“殺”清楚自己沒有任何勝算。</br> “殺”立起長鉤擋下一顆子彈，手臂被震得發麻：“謝寄，戲還長，你不如擔心擔心你的寶貝弟弟。”</br> 謝寄眼神一凜。</br> 按照祭壇慣例，現存守衛女王的boss都會進入第七層守關，“殺”來了，“淫”自然也會來。</br> 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謝泉的呼喚：“哥！學長！”</br> “殺”本就不戀戰，趁謝寄分神，毫不猶豫地退向密林之中。</br> 謝寄和江霽初也朝謝泉的方向跑去。</br> 大約跑了十來分鐘，謝寄見到了和思悠、殷霖在一起的謝泉，三個人都平安無事。</br> 五人成功會合，謝寄心安定下來。</br> 謝泉：“哥，學長，我們是聽到槍聲才跑來的，你們遇見什么了？”</br> 謝寄：“‘殺’。”</br> 思悠：“‘殺’？他來做什么？”</br> 謝寄略微皺眉。</br> “殺”明知是打不過他跟江霽初的，而且出現和離開的都很突然，更像是來阻止假扮謝泉的鬼說出更多關于祭壇的事。</br> 但從鬼的話中可以推斷出，關卡里的鬼不止它一只，它知道的事也有別的鬼知道，“殺”最多只能拖延時間。</br> 他將發生的事和隊友說了一遍。</br> 思悠冷哼了聲：“我看他就是來泄憤的，在我記憶里，他可從來沒被從祭壇頂層被踹下去的經歷。”</br> 謝寄：“很有可能，因為江霽初重傷了他，而且意圖傷害女王，‘殺’心中憤怒，并且想拖延我們知道真相的時間才現身襲擊。”</br> 思悠：“‘殺’既然來了，‘淫’肯定也在關卡，我們得注意警惕。”</br> 殷霖：“沒錯，而且我們得想辦法找到通關的方法。”</br> 第七層的通關方式本就和其他關卡不同，而且這一關卡又是和祭壇本身相關的關卡，存在特殊性，所以通關方式未必常規。</br> 思悠：“我知道怎么通關。”</br> 殷霖：“你知道？”</br> 思悠點了點頭。</br> “我本來是想找和女王相關的關卡，但是來不及，在找的過程中偶然發現這一關卡和其他關卡都不一樣。</br> “我沒辦法形容，它很特殊，就像我之前舉的例子，祭壇的關卡都在海里，關卡本身是一艘艘紙折的小船。這一關卡的顏色、大小、給我的感覺跟其他小船都不一樣。</br> “而且他很古老，要知道祭壇是不斷變化的，就像主城區從茅草屋建成高樓大廈，關卡也在不斷完善，可這一關卡還是原始模樣，女王好像從沒打算啟用。</br> “我匆忙看了下，它的通關要求很簡單——離開祭壇。”</br> 謝泉有些暈：“可我們本來不就在祭壇里嗎？這是個悖論啊，我們就是因為要離開祭壇才闖關的，要是能離開，又何必闖關呢？”</br> 殷霖：“我在跟你們會合之前見到了一座建筑，所謂的離開祭壇，是不是指那個？”</br> 謝泉：“我們現在也沒在那里面啊，難道說是進去后再出來？”</br> 謝寄：“先去看看。”</br> 五個人進來后被隨機分成了三組，謝寄和江霽初一組，謝泉和思悠一組，殷霖自己一組。</br> 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隊友，殷霖在找同伴的過程中發現了疑似祭壇的建筑，但他沒有貿然進去，而是先來找隊友。</br> ——畢竟鬼片里自己進去的都沒能出來。</br> 謝寄他們又走了半個小時，來到殷霖說的建筑腳下。</br> 壯觀。</br> 建筑給人的第一感印象就是壯觀。</br> 它藏在灰色霧氣之中，遠看與天際枯樹融為一體，所以從遠處很難看到。</br> 建筑一眼望不到頂，但跟主城區的祭壇比起來，更像是座龐大的多層宮殿或者塔樓，因為沒有窗戶，無法得知里面到底有幾層。</br> 外表大氣古樸，但仔細看能發現細節處也做得非常精致，說巧奪天工都不為過。</br> 可惜在場五人沒一個學歷史的，誰都不能確認建筑是哪朝哪代的風格。</br> 但無論是哪朝哪代的建筑，都不會像眼前的建筑一樣，周身穿插著一條幻影般的渾濁河流。</br> 沒錯。</br> 它周身穿插著一條河流。</br> 河流從建筑東北角地底鉆出，反重力地凌空而上，繞著建筑穿行后直沖天際。</br> 謝泉抬頭仰望：“好像一根拉長了的烤面筋啊。”</br> 謝寄、江霽初、殷霖：“……？”</br> 思悠：“……你餓了？”</br> 謝泉：“沒有，就是覺得像。”</br> 眼前的奇景能把人看得目瞪口呆，謝泉卻說是拉長的烤面筋……</br> 謝寄對謝泉的形容很是佩服。</br> 殷霖則有些嫌棄：“這里面給我的感覺很不好。”</br> 謝寄也有同感。</br> 一進關卡他就覺得冷，和氣溫無關，是一種森冷，因為周圍藏了很多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在窺視造成的森冷。</br> 而眼前建筑帶來的森冷感比密林還要強烈百倍。</br> 謝泉：“那我們還進去嗎？”</br> “進，”謝寄拔出槍，堅定道，“這么大這么特殊一座建筑，必定有其作用。”</br> 得到謝寄信號后，江霽初上前就要推開大門。</br> 從外觀看，大門是某種木頭所制，但他只是剛碰上去，手就像要被大門凍上。</br> 他咬咬牙，一把推開了大門。</br> 當大門露出一絲縫隙時，謝寄聽到了里面的喧鬧。</br> 聲音很雜很亂，像菜市場。</br> 但緊接著，所有的聲音在頃刻間靜止，無數雙眼睛通過漸漸擴大的門縫望向他們五人。</br> 不需要誰來說明，只消一眼就能認出來，門內比體育館還大的內部空間里，全都是鬼……</br> 缺胳膊少腿的、自己抱著自己頭的、舌頭耷拉到地面的、腹腔被破出大洞的……</br> 血腥腐臭的味道與森冷的鬼氣如箭般從建筑內沖出，頃刻便籠罩了他們。</br> 接下來是各種情緒，憤怒、不甘、痛苦、絕望，怨恨，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又在外面疊了一層，壓得他們幾乎要喘不過氣。</br> 殷霖低聲道：“這他媽是來到十八層地獄了吧。”</br> 謝泉捂著嘴說不出話，他并不怕鬼，但這么多的鬼，一鬼一口吐沫都能將他們淹死，壓倒性的力量讓他不由往謝寄身邊動了半步。</br> 然而在謝泉動的同時，里面的鬼魂全都站了起來。</br> 謝泉：“啊！！！”</br> 鬼魂：“啊！！！他又來了！”</br> 所有鬼魂：“啊！！！快跑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