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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7 章 圓滿9

    江霽初“嗯”了聲,但沒動,洗把臉這種小事,謝寄也沒管他,徑自走向洗手間。</br>  他從洗手間門口收回目光,與謝寄相處一一在眼前閃現。</br>  拍賣會上匆匆一面,那時謝寄是商場上大名鼎鼎的謝總,穩重成熟。</br>  而后畫展前謝寄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替他擋下了厲天衡的糾纏,答應他去咖啡店喝咖啡,兩人聊得還算投機,謝寄隨和自然,叫人親近。</br>  昨晚謝寄遇鬼,被迫在他家留宿,面對潛藏的危險,謝寄一個普通人從容淡定,臨危不亂。</br>  今早兩人打了一架,謝寄俊朗儒雅的外表下還有絕佳身手,他已經相信謝寄的說辭,謝寄不是風流之輩,是真想通過他腰上的小痣確認什么重要事情。</br>  僅僅見過幾次,每次的謝寄好像都不一樣……</br>  江霽初瞥向立在一旁的鏡子。</br>  他腰上的小痣,到底代表什么?</br>  “有沒有一次性牙膏牙刷?”謝寄忽然從洗手間探頭,頂著被水打濕的黑色碎發向他詢問。</br>  他整了整衣擺,朝洗手間走去:“下面的柜子。”</br>  ·</br>  Z市風雨未停,大早起天還是黑的。</br>  謝寄被鬼魂困住,情況不尋常,楊遠也沒老實巴交地等房主開門。</br>  他熟練地翻過墻頭,又來到房屋前,在防盜鎖上點了兩下,鎖便應聲而開。</br>  他一進門就看到斷成兩截的沙發,奇怪的是,除了沙發斷了外,客廳沒有其他打斗的痕跡。</br>  楊遠繼續前行,路過一間開著的房間時下意識往里面看了眼。</br>  和客廳一樣詭異,除了床塌了外,也沒有其他打斗的痕跡。</br>  “你來了。”謝寄從拐角出現,身后跟著個剛洗完臉,袖子還沒擼下來的漂亮青年。</br>  楊遠在謝寄的手機上見過青年的照片。</br>  江霽初,《問山海》的作者,疑似謝寄對人家有想法的新銳畫家。</br>  他還敏銳地注意到,江霽初手腕是紅的,上面有幾道新鮮的指印。</br>  如果是被鬼襲擊,指印應該是其他顏色,比如黑色、紫色,江霽初手腕上的指印明顯是人握出來的。</br>  而他在別墅里只感覺到謝寄和江霽初的氣息。</br>  聯想到壞掉的沙發和床,楊遠悟了。</br>  他試探地問道:“我是不是不該來?”</br>  謝寄:“?”</br>  楊遠一瞥沙發:“挺激烈的啊。”</br>  謝寄抄起手邊的蘋果就扔了過去:“都是鬼干的。”</br>  楊遠朝江霽初打了個招呼,手臂搭上謝寄肩膀,低聲問道:“真沒什么?”</br>  謝寄:“你能不能考慮一下環境因素。”</br>  “行吧,我是天師不是法官,”楊遠松開謝寄,從口袋里掏出張名片遞給江霽初,一雙桃花眼笑意盈盈,“但是這位小朋友,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報警,不行就給我打電話,我幫你轉接姑姑姑父,姑姑是法官,她一定會堅持正義的。”</br>  江霽初:“?”</br>  謝寄表弟長得挺好,忙了一夜也不見疲態,桃花眼笑起來分外勾人,雖說是天師,卻穿著件現代簡約風黑色襯衣,下面是同色西裝褲,整個一風度翩翩。</br>  如果不知道是天師,還以為是剛從觥籌交錯的酒會上退下來社會精英。</br>  就是說的話讓人聽不懂。</br>  江霽初接過名片,一臉不解地看向謝寄:“為什么要找你爸媽。”</br>  “因為他腦子進水,”謝寄帶著笑,眼睛微微瞇了下,“楊遠,你來捉鬼的還是來討打的?”</br>  楊遠:“我那邊剛收工,發現你出事就立刻趕來救你了好不好,有點良心。”</br>  謝寄:“兩碼事,咱們挨個算。”</br>  楊遠:“行行行,先干正事兒。”</br>  楊遠一擺手,隨意地在客廳看了幾眼:“是只靈力很強的小鬼吧,嗯,還是個男孩子。”</br>  進來后終于說了句人話的楊遠頓時就有了高人風范,一開口就看出成了鬼的吳鷹是個小男孩。</br>  謝寄:“靈力強不強不知道,但確實是個小男孩,說自己叫吳鷹。”</br>  楊遠:“他沒有惡意,單純想把你們困在這兒,有發生什么事情嗎?”</br>  謝寄看了眼江霽初:“吳鷹好像是為了提醒我。”</br>  記憶。</br>  吳鷹想提醒他,他有一段失落的記憶。</br>  楊遠對他模糊的說辭不置可否,從外套里摸出張符紙:“叫出來問問就知道了。”</br>  符紙被拋到空中,門窗緊閉的客廳里,符紙周圍形成了巴掌大的風團。</br>  風團越擴越大,謝寄可以看到其間的氣流,但氣流卷到茶幾上時,最輕薄的抽紙竟一動未動。</br>  楊遠眸光一凝,低聲念了句什么,最后重呵一聲:“現!”</br>  藏了整晚的吳鷹凝聚身形,揮舞著四肢被符紙吊在空中,又被楊遠伸手一指,和符紙一起降落,雙腳落到地上。</br>  楊遠問謝寄:“就他?”</br>  謝寄還是第一次見楊遠現場捉鬼,頗覺稀罕:“就他。”</br>  楊遠蹲在吳鷹面前,屈指在吳鷹額頭彈了下:“還是個小靈童,乖,你為什么要纏著謝寄哥哥?”</br>  江霽初發現楊遠和謝寄有點像。</br>  不是指容貌,而是說話的語氣,他沒見過謝寄在工作上的樣子,但兩人相處的時候,謝寄表現得總是很溫和,容易讓人產生信任。</br>  吳鷹他想往謝寄的方向跑,但額上貼著的符咒讓他無法動彈,兩顆眼珠拼了命地扭向謝寄,大聲喊道。</br>  “謝叔叔!謝哥哥!”</br>  “你要完成他的心愿!”</br>  “封疆!”</br>  “自由!”</br>  “祭……祭……”</br>  “他為了你在……”</br>  “生死……”</br>  吳鷹每說到關鍵的地方,喉嚨像被東西卡住,雙眼淌出血來,話卻怎么都脫不了口。</br>  楊遠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要再說了!”</br>  吳鷹卻不管不顧,大聲對謝寄喊道:“生死簿!你快記……你快記起來!”</br>  最后幾個字因破音變了腔調,成了鬼的靈童竭力一吼,客廳如狂風過境,連地面都在震動,所有的擺件叮叮當當墜落在地,電視和玻璃齊齊炸開,頭頂的水晶燈也發出脆響。</br>  謝寄往江霽初身上一撲,帶著人避過飛濺的吊燈,楊遠也向后一跳,未被波及。</br>  可吳鷹頭上貼的符紙卻火燒般燃盡,吳鷹也如灰燼般消散灌進別墅的風里。</br>  謝寄:“吳鷹呢?”</br>  楊遠沉著臉:“沒了。”</br>  江霽初:“沒了是指魂飛魄散?”</br>  楊遠捻了地上一點余灰,眉心皺起:“沒有魂飛魄散,但就是沒了。”</br>  謝寄不太了解風水玄學,試著用自己的知識體系解釋:“你的意思是,吳鷹沒徹底消亡,但我們再也召喚不出來他。”</br>  楊遠應了聲:“這事不簡單,謝寄,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br>  謝寄在商場上叱咤多年,不可能沒幾個仇家,但一時間也想不出有誰能做到這種地步。</br>  窗外風雨依舊,但不再是謝寄來時的荒蕪景色,別墅群在雨中依稀可見。</br>  吳鷹消失后,鬼打墻也結束了,只有滿室的狼藉證明發生的一切不是錯覺。</br>  謝寄站在原處,一語不發。</br>  吳鷹臨消失前的喊話讓他更加確定自己丟失了記憶。</br>  封疆、自由、他為了你在、生死簿、你快記起來。</br>  吳鷹竭盡全力突破限制,付出了消失的代價,就為了向他傳達這幾個關鍵信息。</br>  封疆。</br>  自由。</br>  他為了你在。</br>  生死簿。</br>  每一個字他都認得,可卻記不起任何相關內容。</br>  寒風令室溫大幅下降,謝寄深吸了一口涼氣,覺得有些冷。</br>  他需要查明和思考很多事,別墅顯然不適合。</br>  “我們先離開吧,”謝寄對江霽初道,“把你家弄成這樣子,抱歉,我會負責賠償。”</br>  江霽初:“不用,剛才謝謝你。”</br>  謝寄:“嗯?”</br>  江霽初指指碎掉的水晶吊燈,如果不是謝寄保護他,估計他腦袋得給砸流血。</br>  謝寄笑了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有危險,回頭我讓秘書把錢轉給你。這兒也不能住了,要不然你收拾收拾去我那兒湊合幾天?不愿意跟我擠的話,我在別的地方也有房產。”</br>  江霽初猶豫了下,還是道:“沒關系,我去和爸媽住幾天就行。”</br>  江霽初堅持,謝寄也就沒多勸,他知道江霽初和父母關系很好。</br>  謝寄又看向楊遠,卻見對方對著吳鷹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br>  謝寄:“你發現什么了?”</br>  楊遠像是沒有聽到。</br>  謝寄:“楊遠?”</br>  謝寄:“小遠?”</br>  兩次呼喚后,楊遠終于起身:“嗯?”</br>  謝寄:“你在看什么?”</br>  楊遠神情困惑:“說不上來,先走吧。”</br>  江霽初謝絕了謝寄要載他去父母家的好心,獨自留在了別墅。</br>  他得先收拾一層的畫。</br>  江霽初繞過幾塊碎玻璃,從口袋里掏出鑰匙插//入畫室的鎖孔。</br>  他一動就發覺不對。</br>  畫室沒鎖?</br>  江霽初推門進去,畫室和他昨晚離開前一樣,他最擔心謝寄看到的那幅畫也待在原來的位置,沒有被移動的痕跡。</br>  謝寄懂分寸,不會沒事兒往他畫室跑。</br>  他掀開白布,隨意地拉了小板凳坐在畫前。</br>  叫吳鷹的鬼魂明顯是向著謝寄的,所作所為都有其目的,那么吳鷹讓謝寄來自己家,是為了什么?</br>  “你快記起來!”</br>  記起來,代表謝寄有所遺忘。</br>  江霽初伸出根手指,快而輕地砸畫中謝寄的臉上點了下,就像今早謝寄觸碰他后腰的小痣。</br>  他自己都不清楚后腰有顆小痣,謝寄怎么會知道?</br>  他之前從沒見過謝寄,后來也沒有熟悉的感覺,拍賣會上他更沒從謝寄眼里看到疑惑或熟悉感。</br>  可他們之前真的不認識嗎。</br>  眼前這幅尚未取名的雨夜圖是根據不知何處而來的靈感所畫,他本以為前晚的夢是由畫而來。</br>  真的如此嗎?</br>  又或者所謂靈感才是錯覺,它來自于記憶中某個被遺忘的角落,所以才能真實到無以復加。</br>  “謝寄……”</br>  江霽初閉上眼,忍著羞赧回憶夢境的后半截。</br>  與這幾日見到的謝寄都不同,他仿佛做了什么錯事,從而激起了謝寄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怎么求饒都沒有用,直到他哭累了,謝寄才難得顯出平時的溫和,抱著他輕柔地親吻。</br>  夢里的謝寄,似乎比現在要年輕個兩三歲。</br>  兩三年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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