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驚疑不定間,停尸房天花板處傳來溫柔的女聲。</br> “現在是八點十分,請各位員工于八點四十分之前到會議室抽取今日工作內容。”</br> 昨日還活蹦亂跳的兩個大活人死得不明不白,剩余的人不敢耽擱,唯恐遲一步就落到同樣下場,加上停尸房又冷又恐怖,沒再在這兒耽擱,一同趕往會議室。</br> 謝寄沒急著走,而是拉開墻上某個較大的儲物格。</br> 他昨天拉開過一些墻上的格子,東面墻里都是空的骨灰壇,南邊墻里是裝有骨灰、貼好姓名的骨灰壇,北邊和西邊墻里則是五花八門的雜物,從喪葬物品到消毒器具應有盡有。</br> 他手下的這個儲物格里,應該是一桶汽油,可現在里面空空如也,連桶都看不見了。</br> 將格子推回去后,他和江霽初也趕往會議室。</br> 謝寄:“讓張明說中了,昨晚尸體確實‘站了起來’,衛籽他們應該是想用汽油自衛,卻是同歸于盡。”</br> 江霽初:“可他們死在門邊,而門是開著的。”</br> “這是最大的疑點,只有當天被分配到停尸房工作的人的員工卡才能打開停尸房大門,而且是在特定時間段,我們的卡在昨天六點后,工作內容就空了,無法打開停尸房大門,”謝寄,“衛籽他們為什么不跑出來?早上又是誰開的門?”</br> 江霽初:“等值夜班的時候就知道了。”</br> 謝寄:“嗯,先抽取今天的工作內容吧,昨天我們在停尸房,今天應該是信息室或者焚燒室。”</br> 會議室的液晶屏已經開啟,黑褐色的骨灰壇正在上面左蹦右跳,似乎很高興的樣子。</br> 等眾人到齊后,系統出聲道。</br> “宣布昨日最優秀員工,張明。恭喜張明員工獲得今日進入墓地機會。</br> “員工可在工作時間外自行選擇進入墓地時間,也可以選擇放棄。</br> “請其他員工再接再厲。”</br> 謝寄看了一眼張明。</br> 只有前日的優秀員工才能在次日獲得進去墓地的機會,相當于每日一人只有一次將骨灰埋進墳墓的機會。</br> 不知道張明昨天做了什么,他和江霽初也得想辦法去趟墓地,至少弄清里面的構造。</br> 骨灰壇宣布完每日優秀員工后,不用等它提醒,所有人自行兩兩站成一排,姚順和死掉的女生的隊友也組在一起。</br> 在踏入隊列前,謝寄對骨灰壇道:“如果員工在殯儀館內身亡,尸體怎么辦?”</br> 骨灰壇由遠及近地變大,蓋子一開一合:“由館內機器人交由負責遺體登記的員工登記后,再由負責遺體管理的員工處理。”</br> 謝寄點點頭。</br> 骨灰壇:“這位員工還有什么問題嗎?”</br> 謝寄:“沒有了,謝謝。”</br> 他和江霽初一同站到隊伍末尾,等待今日的任務分配。</br> 骨灰壇:“請各位員工兩人一隊站成一排,上前領取今日任務。”</br> 張明和他的隊友站在最前面,聞言上前準備領取工作任務。</br> 然而他們發現操作臺的空間是閉合的,根本無法將員工卡送進去。</br> 張明隊友:“怎么回事啊?”</br> 骨灰壇:“請各位員工兩人站成一排,上前領取今日任務。”</br> 骨灰壇:“請各位員工兩人站成一排,上前領取今日任務。”</br> 姚順探頭探腦:“卡bug了?”</br> 無論張明和他的隊友怎么找,都找不到可以將員工卡送進去的縫隙。</br> 謝寄眉梢一動,和江霽初交換了個眼神。</br> 他們現在確實是兩兩站在一排,但系統要的是,兩人……</br>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骨灰壇還在重復同一句話,眼見離八點四十分越來越近,謝寄忽然開口:“如果無法領取工作任務會怎么樣?”</br> 骨灰壇轉了個圈,蓋子骨碌滾在地上,內里像是要將人吞沒的深淵:“將判定為員工失格,趕出殯儀館。”</br> 第一關的場地就在殯儀館,如果被趕出去,就和新手關要強行離開的人一個下場。</br> 一字概括:死。</br> 隊伍開始變得急躁。</br> “你們倆快回來!我們再排隊試試!”</br> “就是!你死別拖著我們一起!”</br> 張明使勁將員工卡摔在工作臺上方:“一群廢物!你們現在還弄不懂嗎!系統要的是兩人一排!人!人!”</br> 也就是他們的隊伍中……混進了別的東西。</br> 張明的話像是在本就急躁不安的隊伍間投下一枚炸彈,眾人變得更加惶恐,甚至主動和隊友以及前后的人拉開距離。</br> “我草!我昨晚可沒出門啊!”</br> “我昨晚也沒出門!”</br> “誰晚上敢出門啊!”</br> “那怎么會混進來……混進來臟東西的?!”</br> “離我遠點!”</br> 謝寄在隊伍末尾看其他人亂作一團。</br> 不行,再這樣下去今天都別活了。</br> 他冷靜地思考著,站在會議室的八個人里有一個不是人,也就是根本無法湊成兩人一隊。</br> 就算找出哪個是鬼,也只剩下七個,得再推出去一個才能湊三隊人,但那樣就和謀殺沒區別。</br> 現在是在殯儀館,管理任務分配和判定員工失格的是骨灰壇系統。</br> 系統最重要的是什么?</br> 謝寄眸光一亮,主動踏出隊伍。</br> 江霽初:“你干什么?”</br> 謝寄:“系統既然出了bug,那就修bug。”</br> 他來到液晶屏幕前:“反正都是給咱們殯儀館干活,只要兩個一隊不耽誤工作就行,非要兩人一隊嗎?”</br> 骨灰壇:“請各位員工兩人站成一排,上前領取今日任務。”</br> 謝寄:“看來不是人工智能,是人工智障,既然是為殯儀館服務的,就該追求利益最大化,把員工都趕出去,這幾天的損失誰賠?我給你修一修。”</br> 旁邊有人冒出一句:“你能改代碼?”</br> 謝寄:“好說。”</br> 張明:“你打算怎么改?”</br> 謝寄:“不就是機器壞了嗎,小時候不都自己修過?”</br> 他說著從會議桌邊拉過一張實木椅子:“拍一拍就好了。拍不好就拍重啟,沒什么問題是重啟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重裝系統。”</br> 眾人:“?!”</br> 骨灰壇的蓋子立刻從地上彈回壇口:“系統屬于殯儀館財產,請員工不要損壞公司財產,違規者將被判定為員工失格。”</br> 謝寄充耳不聞:“這么大的液晶屏,主機離得不會太遠,先看看屏幕后面有沒有,內部都連著什么線。”</br> 骨灰壇迅速補充道:“如果員工一意孤行,將會視其他在場員工為從罪,一同判定員工失格!”</br> 這下謝寄穩得住,其他人穩不住了,紛紛要上前攔他。</br> 江霽初大步上前將謝寄擋在身后,一腳踹開個想要抓謝寄肩膀的人。</br> 他長刀被收走,就在腰間別了把宿舍內的水果刀,此刻將刀一橫,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br> 張明怒道:“你干什么!沒聽見如果他毀了系統我們都要被連累嗎!”</br> 江霽初冷冷開口:“排不了隊也是死,還不如在死前把系統砸掉,拖個墊背的。”</br> 張明:“你!”</br> 謝寄將江霽初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沒有回頭,唇邊卻勾起笑容,液晶屏閃爍的光線在他眸中如同璀璨的流星。</br> 有江霽初替他擋著其他人,他果斷將椅子舉過頭頂就要砸向液晶屏。</br> 在椅子即將砸到液晶屏的前一刻,骨灰壇音量拔高八個度。</br> “請各位員工兩兩站成一排,上前領取今日任務!”</br> “請各位員工兩兩站成一排,上前領取今日任務!”</br> “請各位員工兩兩站成一排,上前領取今日任務!”</br> 重要的話重復三遍!</br> 謝寄原本就收著力氣,聽到后輕松地就將椅子放下,隨意地拍了拍手:“看來還是人工智能,都學會自我進化了。”</br> 他看向呆愣的眾人,抬起手腕指指腕表:“馬上就八點四十,快排隊啊。”</br> 眾人如夢初醒,飛快地重新站好。</br> 謝寄和江霽初離操作臺近,直接從末尾站到第一排。</br> 對于他們的插隊沒人提出反對,只驚魂未定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br> “帥哥好勇啊!”</br> “這都行?!”</br> “能活下來還要什么自行車!”</br> 兩張卡片放進操作臺后,工作崗位后面的橫線上浮現出一行新字:遺體登記。</br> 謝寄取完員工卡后沒立刻離開,而是和江霽初站在旁邊,看看有沒有人和他們一個工作場所,好一齊過去。</br> 可剩余的人里四個遺體火化,兩個遺體管理,就是沒有遺體登記。</br> 也不知道是不是骨灰壇系統怕他把其他人帶壞。</br> 他道:“走吧。”</br> 江霽初應了聲,兩人一同趕往信息室。</br> 路上謝寄提起江霽初別在腰上的刀:“你不覺得硌得慌?”</br> 江霽初:“安心。”</br> 謝寄:“你說我要是再倒回去威脅威脅那個破壇子,它會不會把長刀還你。”</br> 江霽初認真想了想:“不會,它不會慣著你,以防你今天要強行領任務,明天就要強行通關。”</br> 謝寄:“也是。那就等等吧,離開關卡的時候別忘了你的刀。”</br> 江霽初:“不會忘。”</br> 皮完后謝寄說起正事:“昨天一晚上死了三個,這個速度正常嗎?”</br> 江霽初:“不正常,才是第一關,太快了。”</br> 謝寄:“第一關的副本里是不是也有難度之分?我們分到難度最高的了?”</br> 江霽初:“有難度之分,但整體難度不會太高。關卡里有一方面難,就有一方面容易,昨晚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情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