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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哥哥

    謝寄理智知道應該給村長一個面子,而且他也沒有味覺,就算難吃也嘗不出來。</br>  可他就是不想吃,那是一種來自骨子里的厭惡。</br>  趁陳存不注意,謝寄將福秀放到一邊,又從只有他半個巴掌的卷紙上撕下來一截,偷偷把手給擦干凈。</br>  他低聲對謝泉道:“我覺得這果子不對勁,別入口。”</br>  謝泉跟電影里007一樣,謹慎地跟他交頭接耳:“哥放心,這玩意兒丑死了,我才不吃。”</br>  陳存陪著他們喝了幾盅,不過大家喝也是淺酌幾口,今天是進關卡第一天,誰也不敢喝得爛醉。</br>  謝寄專注從陳存嘴里套話,不過陳存知道的也不多,只打聽到他們是自主進山考古的專家。</br>  考什么古?不知道。</br>  誰派來的?不知道。</br>  要考察多久?不知道。</br>  這一關連個明確的時間期限都沒有,越是這樣,越顯得危險。</br>  吃過飯后他們就在招待所住下,招待所看著簡陋,房間卻很多,他們每人一間還有的剩。</br>  挑房間的時候謝寄有些猶豫,從前的關卡中他都是和江霽初同床共枕,但又和謝泉太久沒見……</br>  他沒猶豫太久,江霽初就拎起刀選了一間房推開門,完全踏進去前,又回頭對他道:“我有些累,你跟謝泉吧。”</br>  思悠怎么也是一位女性,這么多房間,也沒有和謝泉擠的道理,笑顏如花地跟他們道了晚安,轉身就進住進江霽初隔壁。</br>  兩位隊友有心照顧,謝寄和謝泉順利擠在了同一張床上。</br>  兄弟倆好久不見,時間又還早,倆人都沒睡意,興致勃勃地聊起天。</br>  謝寄問了謝泉進入關卡后的經歷,只覺自己弟弟在經歷過大病后否極泰來,歐皇附體,關卡難度低不說,危險也總能幸運地避開,就算有什么需要真刀實槍的地方,思悠就會頂上。</br>  在謝泉的描述里,思悠有勇有謀,武力更是一流,闖第七層失敗,僥幸不死落入新手關,因看上謝泉總能逢兇化吉的好運氣,又覺得他可愛,還是個學醫的,有一技之長又性情相投,于是結伴組隊,一路來到第三層。</br>  謝寄聽得心里犯嘀咕。</br>  能闖第七層的人寥寥無幾,活下來的更是鳳毛麟角,怎么他們兄弟倆一人碰上一個,而且江霽初和思悠偏偏還認識。</br>  還有江霽初和思悠的關系……說是老熟人,一頓飯說的話一只手就數的過來。</br>  他本能覺得事情不對勁,卻找不到什么證據,外加不想讓謝泉擔憂,干脆就沒提。</br>  問完謝泉后,謝寄也把他的經歷也說了一遍,為不提及他對自己和江霽初那點還沒尋摸到真相的淵源,他說的分外簡單。</br>  可謝泉卻雙眼一瞇,意味深長:“哥,江學長對你不簡單啊。”</br>  謝寄心里一個激靈,他什么都沒說,謝泉就能看出來他們不簡單?</br>  他弟弟長大了!</br>  不等謝寄欣慰,謝泉笑出兩個酒窩,左邊寫著“八”,右邊寫著“卦”,給個相機能當場轉職娛樂記者:“他是不是對你一見鐘情?”</br>  謝寄:“?”</br>  謝泉:“你說的新手關我就覺得不對,江學長又冷又傲……沒有說又冷又傲不好的意思我覺得他很酷……我是覺得他對你,太友好了。”</br>  謝寄那點還沒冒頭的欣慰像被寒潮給徹底打蔫兒:“如果不是我弄壞了他的腕表,他也不至于跟我綁定。”</br>  謝泉:“哥,實話跟你說吧,我室友追江學長追了一年……”</br>  謝寄一驚:“等等,你室友,是男的吧?”</br>  謝泉理所當然道:“是男的啊,哥,你歧視同性戀?”</br>  謝寄:“沒有,你接著說。”</br>  謝泉:“憑我對江學長的了解,你弄壞了他的表,以他一貫的作風,至少得弄斷你一條胳膊。”</br>  謝寄回想一番,覺得謝泉此話不虛,但江霽初當時也有正當理由:“在關卡里如果弄斷一條胳膊,很有可能會害人性命。”</br>  謝泉:“如果他弄斷你一條胳膊,你能過新手關嗎?”</br>  謝寄:“能。”</br>  謝泉:“那不得了,如果江學長真像你說的那么厲害,會看不出來你的實力?他要真那么在乎腕表,就算不想鬧出人命,也該在確認你實力后報仇。”</br>  謝寄:“他當時有傷,傷得很重,或許是怕打不過我。”</br>  謝泉:“可他有刀誒,你赤手空拳的,而且你們還睡一塊兒,想下黑手太容易了。”</br>  謝泉盼嫂子盼了多年,如今兩眼粉紅泡泡,恨不得當場去隔壁攀親戚,謝寄實在不想“被”英年早婚,于是不再隱瞞:“其實我也懷疑我們倆是不是有共同朋友,對了,你室友追江霽初追了一年,那你知不知道他哥哥叫什么名字?”</br>  謝泉一愣:“江學長……是獨生子啊,哪兒有什么哥哥?”</br>  謝寄一顆心逐漸下沉:“表哥、堂哥也沒有嗎?”</br>  謝泉說出自己知道的信息。</br>  “沒有,我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說了吧。</br>  “江學長媽媽是某位富商大女兒,當年和一位畫家情投意合,倆人經歷了一番復雜的感情糾葛,并且有了江學長。</br>  “江學長是江媽媽那邊小一輩里最大的,江爸爸則是獨子,根本沒什么表哥、堂哥的。</br>  “后來江爸爸不知跑去了哪里,江媽媽跟家里斷絕關系,帶著江學長來到曾和江爸爸一起住的地方尋人。</br>  “江媽媽……不太管江學長,經常把江學長扔在家里,為了找江爸爸,自己成年累月不回來。</br>  “聽說江學長小時候吃了很多苦,父母不在身邊,沒人管他,他還……長得那么漂亮,經常有人欺負他。</br>  “好不容易等他長大了點,又等到了父母的死訊,以及一大筆豐厚的遺產,從此徹底孤身一人。</br>  “他學習好、畫畫特別有天賦、長得好、身手也好,算是個標準的美強慘吧,我們學校里喜歡他的人特別多。不過他都沒答應,也沒見有什么朋友。”</br>  謝寄端著裝有熱水的水杯,卻像失去感官般感覺不到任何溫度。</br>  他沉聲道:“你確定嗎?”</br>  謝泉:“我室友追江學長那叫一個要死要活,費了不少心思,消息保真。”</br>  他原本幾乎可以肯定,江霽初的“哥哥”就是他和江霽初的淵源。</br>  但按謝泉的說法,江霽初所謂的“哥哥”一開始就不存在。</br>  可江霽初對那塊表的珍視是真的,瀕死時的呼喚、高燒時的胡話也做不得假。</br>  那位自始至終連姓名都沒有的“哥哥”,究竟是誰……</br>  ·</br>  不知何時聚集起來的云朵悄然擋住月光,偶爾有風一吹才漏出幾絲細縫。</br>  陳家村群山環繞,樹木更是數不勝數,而茂密的叢林中沒有一聲蟬鳴,直到后半夜才鬧出些窸窸窣窣的動靜,它們無人指引,閃著猩紅的眸子自發爬向村尾的二層小樓。</br>  謝寄睡得正香,猝不及防被人踹了一腳,如果不是本能地抓住床板,怕是要從本來就窄的床上掉下去。</br>  他迷惑地看向力道來源,正是睡相不佳的親弟弟。</br>  謝泉睡得沒任何防備,明明病了好幾年,雜七雜八的沉疴舊疾卻在痊愈后都連帶一并褪去,從經不得風吹的病秧子眨眼成了火力旺盛青年,睡夢中因嫌熱蹬開了半條被子,呈“字”形敞著肚皮仰天打小呼嚕。</br>  看來病是真的治好了,這一腳踹得有夠猛。</br>  謝寄揉揉太陽穴,認命地把謝泉四肢挪回去,又拉過被子給重新蓋上。</br>  不等他重新躺好,謝泉又一腳踹了過來,好在他反應夠快,看到謝泉動時立刻曲腿閃避。</br>  謝寄:“……”</br>  還能不能睡了。</br>  要不然扔出去吧。</br>  現實世界呼風喚雨攪弄風云、祭壇關卡腳踢boss棍打殺人狂的謝總靠在床頭,開始慎重考慮十八年的兄弟情義。</br>  還沒等他想出個頭尾,腰間忽然被胳膊纏住。</br>  謝泉抱住他蹭了兩下,嘴里嘟囔:“我哥最厲害了。”</br>  謝寄心頭一軟,輕輕摸了摸謝泉的腦袋。</br>  謝泉:“只要他唱歌,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嚇跑。”</br>  謝寄:“……”</br>  還是扔出去吧。</br>  可憐的小弟還在光怪陸離的夢中巡游,全然不知兄弟情岌岌可危。</br>  身上多出的重量讓謝寄靠在床頭,臉上是江霽初經典的面無表情。</br>  他好想江霽初。</br>  謝寄將謝泉的手臂掰開,把人重新擺正,尋思著找個什么辦法能讓謝泉不亂動。</br>  他直起腰,余光瞥見眼窗外清透的夜色。</br>  招待所已經很久沒人來過,窗玻璃上糊著厚厚一層塵土,謝寄給謝泉拉被子的動作倏地停下。</br>  窗戶……原來不是關著的嗎?</br>  他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全身肌肉卻都進入戰斗狀態。</br>  謝泉把他踢醒時,窗戶還是關著的,就這短短一會兒,有什么東西在他眼皮底下進了屋。</br>  他凝神看向窗邊,窗沿處有一道兩只粗的痕跡,看痕跡的尺寸……</br>  “唰——”</br>  床下突然沖他傳來陣破空聲,謝寄反手撈過床頭的臺燈猛然砸下。</br>  臺燈底座由實木制成,順著他的力道“咣嘰”撞上床的棱角,液體飛濺而出,擦著他的側臉落在床上。</br>  “媽呀!!”謝泉從夢中驚醒,當即坐了起來。</br>  謝寄按亮臺燈。</br>  是條被他砸成兩截的小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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