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br> 焦舸孤零零地?cái)D在沙發(fā)上,想必是一夜都沒睡踏實(shí),眼眶滿是疲憊。</br> 而謝寄身體素質(zhì)比焦舸強(qiáng)了不止一星半點(diǎn),雖然后半夜也防備著焦舸,但一覺醒來還是神采奕奕,隨便收拾一下就能去走紅毯。</br> 昨天的衣服染上味道,洗過后到現(xiàn)在也沒散干凈,他從櫥柜里找出套給客人準(zhǔn)備的服裝,在洗手間換下睡衣。</br> 服裝是休閑款的深海色襯衫西褲,他一開始也給江霽初挑了套,但江霽初不愿意穿,說容易像賣保險的,現(xiàn)在正擱外面猶豫要從哪兒搞套衣服。</br> 謝寄工作時穿襯衫穿慣了,在關(guān)卡里不用那么正式,留最上面兩顆扣子沒系,省得萬一再遇見什么需要動手的情況不方便。</br> 他對鏡整好領(lǐng)子,悠悠走回客廳。</br> 江霽初自然地看向謝寄。</br> 襯衫剪裁得體,不至于緊繃在身上露肌肉,也不至于寬松到進(jìn)風(fēng),恰到好處的勾勒著謝寄結(jié)實(shí)勻稱的身材,從筆挺的雙腿,再到若隱若現(xiàn)的胸肌。</br> 都說遮得嚴(yán)實(shí),人的目光反而會落在唯一顯露的地方。</br> 江霽初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頸。</br> 明明都是人體的同一個部位,手感卻差太多了……</br> 焦舸笑盈盈地來到謝寄面前,夸贊道:“謝先生,你穿這件真帥。”</br> 謝寄頷首:“謝謝。”</br> 江霽初從座位上站起來,路過謝寄時小聲嘟囔了句:“不正經(jīng)。”</br> 謝寄:“?”</br> 他連鎖骨都沒露啊?</br> 莫名其妙被扣帽子的謝總扯過江霽初肩膀問道:“好好穿你說會像賣保險的,就解倆扣子你又說不正經(jīng),你們搞藝術(shù)的怎么這么難伺候?”</br> 江霽初平淡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搞藝術(shù)的,我是Z大男德系學(xué)生。”</br> 謝寄余光掃了眼焦舸,似有所感。</br> 趁謝寄晃神的間隙,江霽初掙脫桎梏,從柜子里找出件和謝寄一模一樣的襯衫。</br> 謝寄:“你不是嫌棄嗎。”</br> 江霽初面無表情:“剩下的都是女士短裙。”</br> 他沒學(xué)謝寄,而是在里面套了件純棉的T恤,扣子一顆沒系,敞著懷把襯衫當(dāng)外套,在謝寄身邊一站,終于有了點(diǎn)大學(xué)生的影子。</br> 謝寄手又有點(diǎn)癢,他忍著把手揣進(jìn)兜里,對焦舸道:“你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章鴻臨走前跟你說過什么?”</br> 焦舸把這兩人微妙的暗流盡收眼底,胸腔涌進(jìn)強(qiáng)烈的欲望,可他面上分毫不顯,仍是連風(fēng)一刮就能被吹倒的柔弱:“謝先生不先吃個早飯嗎?如果覺得廚師做的不合胃口,我也有些拿手的飯菜,不知道謝先生喜歡什么口味?”</br> 味覺失靈的謝先生擺手:“不用麻煩了,說吧,說完我好和我對象去吃飯。”</br> 江霽初:“……”又從媳婦變成不明確領(lǐng)沒領(lǐng)證的對象了。</br> 焦舸見謝寄死活不吃自己那套,垂頭喪氣地坐在沙發(fā)上。</br> “我姐姐對一切都充滿掌控欲,海底城堡與世隔絕,和外界聯(lián)絡(luò)不方便,所以潛艇送人、送物資后不會立刻離開,而是停在海底城堡外兩公里處。</br> “城堡有一條密道,密道中放著深海也能用的潛水設(shè)備,抗海壓帶氧氣,足夠成人游到潛艇附近。</br> “她可以通過臥室的無線電聯(lián)系外界,也可以自行進(jìn)入潛艇。”</br> 謝寄:“章鴻告訴你他想從密道離開?”</br> 焦舸:“沒有,是我猜的,不然章哥一個大活人怎么從海底城堡消失?”</br> 謝寄:“既然叫密道,這個地方應(yīng)該很隱蔽吧。”</br> 焦舸:“對,而且密道的鑰匙在我姐姐那里,章哥想必是從姐姐手中偷或騙到了鑰匙,然后從密道逃去了岸上。”</br> 謝寄對焦舸說法不太相信:“章鴻要回岸上得先進(jìn)潛艇,再開潛艇回去,章鴻會開潛艇?潛艇上上下下一個來回,焦挽姝就算沒發(fā)現(xiàn)鑰匙沒了,也得發(fā)現(xiàn)潛艇的移動。”</br> 焦舸一怔:“說不定姐姐粗心,而章哥買通了開潛艇的人。”</br> 謝寄搖搖頭:“焦挽姝掌控欲強(qiáng),你說的這兩件事對她而言都很重要,她不會忽略。”</br> 這下焦舸不說話了。</br> 謝寄不覺得焦舸連這點(diǎn)都想不到,對方是想以此為把柄做交換,等他們走的時候一起離開。</br> 當(dāng)然,他現(xiàn)在對焦舸離開的愿望也保持懷疑。</br> 不過海底城堡有條密道也算條重要線索,無論這條線索是不是焦舸故意釣魚,他都會找機(jī)會跟江霽初去看一看。</br> 謝寄:“密道在哪兒?”</br> 焦舸回過神:“密道比較隱蔽,等有空我親自帶謝先生過去吧。”</br> “行,那就這樣吧,”謝寄站起身,手按在江霽初肩膀上,“走,去吃早飯。”</br> ·</br> 早飯時,餐桌上只剩下十一個人。</br> 昨晚又失蹤了一對情侶。</br> 剩余的人沒工夫?yàn)槭й櫿甙У浚眠^早飯后各自繼續(xù)調(diào)查。</br> 謝寄他們依舊兵分兩隊(duì),謝寄和江霽初去找焦挽姝。</br> 焦挽姝住在一棟名叫“搖織”的建筑里。</br> 搖織樓共有四層,層高比其他建筑都要高近一半,里面的裝潢也要更精致華美。</br> 墻壁上錯落有致的掛著風(fēng)景畫,紅色綢緞繞著畫框,流水般一路蔓延,欄桿上也掛滿五顏六色的氣球。</br> 氣球至少是九天前掛好的,到現(xiàn)在一個漏氣的也沒有,不知道是質(zhì)量好,還是焦挽姝特地?fù)Q過。</br> 四層的大廳里,焦挽姝正獨(dú)自向外眺望。</br> 她今天穿了套復(fù)古長裙,棕紅色的裙擺在瓷磚上迤邐出近半米。</br> 聽到他們的腳步,焦挽姝回過頭優(yōu)雅地欠了個身:“謝先生,江先生,上午好。”</br> 謝寄回禮道:“焦小姐,上午好。”</br> 焦挽姝雙手交握垂在腹部,站姿得體:“其他人已經(jīng)來找我問過章鴻的事,我還在想,你們什么時候來。”</br> 謝寄笑了笑:“昨日來找焦小姐的人肯定很多,總要給焦小姐留些休息的時間。”</br> 焦挽姝也笑起來,只不過比起謝寄,她的笑容略顯疲憊:“只要能找到我的未婚夫,多累我都可以堅(jiān)持。”</br> 焦挽姝引著謝寄和江霽初在藤條編織成的圓桌旁落座,親手給他們沏了兩杯一聞就價值不菲的秋茶。</br> 謝寄贊嘆道:“焦小姐和章先生情比金堅(jiān),令人羨慕。”</br> 焦挽姝:“謝先生和江先生伉儷情深才令我羨慕,哪怕遇到危險也愿意陪在對方身邊,著實(shí)超過世上大多數(shù)情侶。”</br> 換了別人多少得被焦挽姝這話噎一下,但謝寄受得坦坦蕩蕩,仿佛和江霽初真是什么舉世難尋的愛侶,坦蕩中摻雜著幾分謙虛,謙虛中還混進(jìn)去點(diǎn)得意:“焦小姐說的是。”</br> 而江霽初始終不置一詞,像個安放在椅子上的美好瓷器,對焦挽姝的羨慕和謝寄的厚臉皮都沒有反應(yīng)。</br> 謝寄喝了口茶,開始切入正題:“章先生失蹤前有什么異樣嗎?”</br> 焦挽姝已經(jīng)回答過很多次這個問題,但她沒有一絲不耐煩:“沒有,我們和平常一樣,吃過早餐后,我們商討了一上午的婚禮細(xì)節(jié),整個過程他比我還要上心,午飯后我有些累,他讓我去睡午覺,他再看看城堡有沒有其他需要布置的地方,當(dāng)兩點(diǎn)左右我醒過來時,他就不見了。”</br> 謝寄:“你們這幾天有沒有鬧過什么矛盾?”</br> 焦挽姝:“沒有,章鴻脾氣很好,我們從沒有生過氣。”</br> 謝寄話鋒一轉(zhuǎn),“章先生和海底城堡其他人的關(guān)系怎么樣,實(shí)不相瞞,我昨天打聽到些流言蜚語……”</br> 他說得自然,表情也沒露出什么異樣,目光卻沒放過焦挽姝臉上每一寸肌肉的變化。</br> 焦挽姝眉心微蹙,繼而無奈地舒展:“謝先生既然都說是流言蜚語了,那些東西自然是做不得數(shù)。”</br> 謝寄:“一點(diǎn)摩擦都沒有嗎?”</br> 焦挽姝停頓片刻:“是小舸說的吧。”</br> 謝寄沒有直接承認(rèn),而是反問道:“焦小姐認(rèn)為是焦舸?”</br> 焦挽姝這次停頓了更久,像是在組織語言:“焦家體系龐大,各脈之間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外界常說我們這種人的婚禮都是利益交換,但我無需靠外人來掌握權(quán)勢。”</br> 她抿了口茶水,渾身帶著股不容置疑的氣場。</br> “為了不生事端,得到父親允許后,我和章鴻決定在海底城堡結(jié)婚,不請任何外人。</br> “而小舸父母關(guān)系不是太好,章鴻待人和善,他很喜歡章鴻,岸上見過一次面,知道我要和章鴻結(jié)婚,吵著鬧著要來參加婚禮。我幼時和小舸感情深厚,就答應(yīng)帶他一起過來。</br> “怎奈……物是人非,小舸到底是長大了。”</br> 謝寄:“焦小姐是說,焦舸做過不好的事嗎。”</br> 焦挽姝:“小舸對章鴻已經(jīng)超越了單純弟弟對姐夫的感情。”m.</br> 和謝泉說的八卦對上了。</br> 謝寄斟酌后道:“焦舸有什么實(shí)質(zhì)性的舉動嗎?”</br> 焦挽姝意味深長地看著謝寄:“謝先生不是知道小舸會做什么嗎?”</br> 謝寄從容地和焦挽姝對視。</br> 焦挽姝知道昨天焦舸留宿在他那里,還是在試探?</br> 無論是那種情況,焦挽姝都向他傳遞了一個信息:焦舸不是第一次做昨晚那種事,甚至也對章鴻下過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