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發現湊上前來的竟不是阮阮,這才想起我已不在楚國。
而夢里的煩惱,現在想來都帶著淡淡的甜香氣息,讓人懷念。于是我傻傻地在心里問自己:楚楚,你為什么不慢些長大?
我想起父王交到我手里的那本小冊子,里頭畫滿了各家的美男子,卻被我涂成花臉,看了讓人哭笑不得。之后,被父王關了禁閉,只能憋在小小的院子里,氣得我摔了不少上好的瓷器。
父王聞訊而來,滿臉的怒氣。我不高興地和他頂撞了幾句,他揚手竟要打我。我呆了呆,嗷地一嗓子哭出來,他只好嘆息著又把我摟回懷里哄著。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急著要將我嫁出去,也還不明白,他突然間的悲傷和疲憊是從何而來。我一直被保護得太好。
直到那一年的仲夏,我遇到燕歸來。
好不容易熬到父王撤了禁令,我拉著阮阮決定出去好好玩一玩。
“公子,慢些……您慢些啊……”阮阮追在我后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當……當心撞了人!”
“怎么可能……”我正擰過頭去想笑話她,可話說到一半,我就撞上了。
“哎呦!”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還拽下來一塊質地挺不錯的玉佩。我哭喪著臉爬起來,一邊拍了拍身上沾的灰,一邊揪住對面的人不放,“你!不許走!”
那白衣的清秀少年被我攔得莫名其妙,眨著雙大眼睛沖我連連擺手。
“什么意思?”我哼一聲,叉著腰又撞了他一下,“我撞上你是你的福氣,可你撞了我,難道不該賠個不是嗎?”
“我……不是……”那少年撓了撓頭,結結巴巴地道。
“算了算了,”我揮揮手,本也不打算和他計較,“喏,這玉佩還你?!?br /> 可那少年就跟中邪了似的,還在那兒擺手呢。
“你不要了?”我挑了挑眉,又看看那塊玉,“挺好的玉呢,你還是拿著吧。不過是摔一跤么,雖然有點疼……不過你也賠過不是了,我可不收你的東西?!?br /> “不是不是……”
“……”我有些無語,只好搖頭道,“這玉佩可是定情用的東西啊。你這樣不肯收,我會想歪的……況且,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沒有那個什么……龍陽之好啊……”
少年原本白凈的臉突然就紅了。阮阮扯了扯我的衣角,湊過來道:“公主,您不要總是調戲人家呀……”
“好吧,”我摸了摸鼻子,抓過他的手把玉佩放過去,“你拿好,我走了?!?br /> “不是不是……”少年急得快哭出來了,怯怯地抓住我的袖子,又把玉佩放回我手里。
我瞬時就囧了。
哦,原來他是個斷袖。
“你這樣含羞帶怯的神情,誠然是很討人喜歡……可我也誠然不是個斷袖……”
“不是!不是……”
我有些猶豫地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那少年,只好說道:“我其實是個姑娘來著……”
“不……是……”那少年又將玉佩向我的方向推了推,有些有氣無力地反駁道。
我一叉腰,兇狠狀道:“不是?怎么就不是了?”
“??!是!”他被我嚇得一個激靈。
看他終于承認,我滿意地點點頭,拍拍手轉過身準備走人。卻沒想到剛一扭過頭,就被人用折扇架住了頸子……
我皺著眉朝他打量。只見來人穿著藏青的錦緞,腳上的烏靴繡著祥云暗紋。他執劍的手指修長漂亮,眸子漆黑漆黑的又極有光彩,像是夜幕上的星星。
他拽住我的衣袖嚴厲地抿起唇角,微微皺著的眉濃密硬朗:“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微揚的尾音,就這么直直飄進我的心里。
有那么一瞬間,世界都變得安靜下來。我的眼里仿佛只有這一個人,他是我想象中的樣子。
回過神來向他擺擺手,解釋說這都是誤會。
他挑挑眉,從那白衣少年手里接過玉佩看了看,終于放下了折扇。一拱手,頗為有禮地道:“是在下唐突了。不知可否有幸請幾位公子喝上一杯?”
“有,有!”我樂得眼睛都沒了,被阮阮在身后偷偷地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