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雪仗真是件頂好玩的事兒,尤其是跟燕自來打雪仗。因他從不懂得禮讓我這個嫂嫂,還要時不時地耍耍詐,說這叫什么……兵不厭詐之類的。
其實(shí)我挺不厭詐的,主要是因?yàn)樗銇硭闳ィ偸俏以p他的時候多一些。
“小人!”燕自來皺著眉,打掃著頭上、身上的雪。一邊哆嗦著,一邊嘶嘶地吸著冷氣抱怨,“你竟敢把雪往我衣服里頭塞!現(xiàn)在都化成水了!”
我在一旁看得直樂,還記得提醒他:“我可不小了,才不是什么小人。我已經(jīng)及笄了!倒是你這娃娃,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呀?嫂嫂可是日日盼著看你嫁人呢。”
他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齒地道:“不勞嫂嫂掛念!弟弟我不多不少,恰好虛長了您三歲。”
我“呀”了一聲,驚訝地捂住嘴,繞著他轉(zhuǎn)了幾圈。
“你做什么?”他的眼睛跟著我一直轉(zhuǎn),大概是被我轉(zhuǎn)暈了,終于忍不住將我拉住,“別一直轉(zhuǎn),轉(zhuǎn)得我頭暈。”
我嘖嘖了幾聲,感嘆道:“再過兩年,弟弟你也要嫁人了。我這做嫂嫂的,有些舍不得。”
他的臉?biāo)坪跫t了一下,輕咳一聲道:“有……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低頭做思索狀,半晌抬起頭來嚴(yán)肅地道:“仔細(xì)一想,的確也沒什么舍不得的。”
意料之中地,又被那小鬼扔了一臉雪。
我笑得很大聲,一點(diǎn)兒也沒生氣。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突然覺得很開心,連日的壓抑仿佛一瞬間都消失了。就像握在掌心里的雪,只要有足夠的熱量,就可以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融化,最后消失不見。
而燕自來似乎天生就有著這樣的熱量。靠近他的時候,可以把心事都忘卻。
大概是我笑得有些夸張,燕自來倏地停了手里的動作,以一種極驚悚的目光看著我,挪了挪步子。就連他手里搓了一半的雪球都落了下來,砸在地上變成七零八落的碎塊。
我收斂了笑,摸摸鼻子試圖安撫他:“咳咳……那什么……其實(shí),我的本性還是很端莊淑儀的……”
他抖了抖,露出更為驚悚的表情。
我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只好撓撓頭,繼續(xù)試探地說下去:“可能我看起來比較兇,但是我其實(shí)很溫柔啊?”
他的表情已經(jīng)無法用驚悚二字說明了……我覺得他都快哭出來了。想了想,我還是決定先閉嘴,讓他自己緩緩。
過了一會兒,他終于再度冷靜下來,張了張嘴,顫巍巍地叫了聲:“哥……”
那聲音飄渺得,不仔細(xì)聽都以為他是在打嗝。
我剛想笑話他“脆弱的小心靈”,驀地想起燕自來似乎只有一個哥哥——燕歸來。我整個人都僵住,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才不算失態(tài)。于是,干脆就毫無反應(yīng)。
身后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是蓬松的雪被踩實(shí),越來越靠近。
我低下頭,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唇。
他從我身旁走過去,最近的時候,衣袖甚至擦過我的裙擺。可他沒有停下來,甚至腳步都沒有頓一頓,他就這么走過去,直走到燕自來身前才站定。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眼前就散開一團(tuán)白霧。
燕自來嘿嘿地笑了幾聲,忒沒骨氣地道:“哥,既然您來了,那弟弟我就先去忙了,嘿嘿,嘿嘿嘿。”
“……”
還沒等燕歸來說話,他一轉(zhuǎn)身就跑了。我驚訝地瞪大眼,看著他跑遠(yuǎn)。我從沒見過有人能跑得這樣快。
燕歸來蹲下身不知在做什么,然后慢慢地站起身,轉(zhuǎn)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