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通風口變成洞口,外面沒有慕家隨衛,賀驍也不在。</br> 她微微仰頭,勉強看到他的下頜。</br> “賀…賀驍呢…”</br> “他在調查逃跑的負責人。”</br> “那…鶴年他們…咳…”</br> 葉南一口氣沒換上來,嗆的直咳。</br> 慕云起眉心擰緊,不悅道。</br> “先管好自己,少給別人添麻煩。”</br> 她猛咳了幾聲,頭暈得很,渾身難受,只好暫時靠在他懷里,感受他溫熱的體溫一點點渡向自己,周身逐漸被熟悉的氣息包圍,呼吸也穩了很多。</br>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洞口,而突然出現在身后的男人手握利刃,腳步蹣跚,似乎打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狠狠刺了過去。</br> 肩頭一陣刺痛,慕云起悶哼一聲,冰冷的刀刃已然刺進了滾熱的血肉里。</br> 他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將懷里的人摔下去。</br> 眼前的一幕發生的太快,葉南清醒了不少,她驚懼的眸如狂風卷過,呼吸都染了顫。</br> 慕云起雙臂收緊,防止葉南掉下去。他側過身,看著神態有些瘋癲的男人,黝黑的瞳幾乎將其穿透。</br> 楊啟文像換了個人似的,緊握的匕首沾滿猩紅的血,嘶吼著再次沖了過來。</br> 慕云起從小在慕家嚴苛訓練,如果不是剛才急著帶她出去,楊啟文根本近不了他的身。</br> 修長有力的腿大步邁開,對準來人,迎面就是一腳。</br> 楊啟文應聲倒地,整個人滑出去幾米遠,痛苦的哼了幾聲,昏死過去。</br> 葉南曾見過慕云起發怒的樣子,看著昏迷的楊啟文,她就知道他手下留情了。</br> 抱著她轉身走出洞口,葉南環顧四周,通風口靠著后山,已經是傍晚了。</br> “慕總…您受傷了…”</br> 她張了張嘴,想讓他放自己下來。</br> “閉嘴。”</br> 慕云起脾氣上來倔的很,說什么也不松手,殷紅的液體順著他的大臂往下淌,凝成一顆顆血珠,滴落在草地上。</br> 葉南用力掙脫了幾下,扯疼了慕云起的傷口,他被迫松手,眸色不悅。</br> “不知好歹。”</br> 傷口疼得他手心沁汗,心中一陣躁郁,轉身走到一塊石墩前坐了下來。</br> 葉南這會兒也不覺得難受了,腦子里只有他受傷這件事。</br> “我檢查一下您的傷口…”</br> “滾!”</br> 她腳下邁出的步子被男人怒喝住,葉南的雙手攥緊又松開,還是慢慢向前挪步,靠了過去。</br> 見慕云起沒再吼她,而是冷著臉,胸口悶悶的起伏著,這是默許。</br> 她俯下身,認真檢查起他肩膀上的傷,匕首刺入很深,出血量一直不減,很有可能傷到了大血管。</br> 目光迅速掃過四周,最終停在了幾顆側柏樹上。</br> 荒島特訓時,他們受傷都會用側柏葉止血,效果很好,只是不確定用在嚴重的傷口上是否有效。</br> 來不及多想,葉南上前摘下一把側柏葉,又撿了一塊比較光滑的石頭,很快便磨成了一小團。</br> 她捏在手心里走到他身后,剛要涂抹,一只大手便伸了出來,反握住她的手腕。</br> “做什么?”</br> “側柏葉,止血的。”</br> 慕云起側目,看著一團綠色半流體,隱約散發出苦澀的青草味,他皺了皺眉,沒再多問。</br> 她不會害他,這點慕云起毋庸置疑。</br> 葉南輕輕將綠葉汁敷在他的傷口處,剛開始他還有些疼,又過了一會兒,痛感才減輕很多。</br> 傷口的出血量有效減少,她松了口氣,緊張的看過去,男人的額前溢了一層細汗,嘴唇發白,但就是一聲不吭。</br> 天色暗了,葉南打量周圍,荒涼得很。</br> 鶴年要帶人繞山,一時半會兒過不來。他受了傷,不能在這干等,否則光是山里的寒風就能讓人送出去半條命。</br> “慕總,我們需要找落腳的地方處理傷口,其他事宜我明天去安排。”</br> 慕云起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沒說,只是緩緩站起身,葉南想上去扶他,又怕被吼,整個人僵硬的站在原地。</br> “過來。”</br> 面對慕云起,她的行動永遠比大腦快。</br> 葉南走上前,男人寬大的掌心順勢撫上她的額頭。</br> 沒有發熱,呼吸順暢。這丫頭總是鐵打一般,受了傷沒幾天就能生龍活虎。</br> 他甚至都有些佩服她。</br> 葉南承重著慕云起的半邊身體,兩人走出荒涼的山路。</br> 年初時,她跟慕云起參加了動工儀式,曾在后山的鎮上落過腳。</br> 葉南一路給李鶴年留下記號,直到走上村邊的小路才停了下來。</br> 夜深了,除了幾聲不知從哪家傳出來的犬吠,路上一個人都沒有。</br> 一陣清脆的發動機聲由遠至近,葉南急忙回頭,車燈的光線在黑夜中更加刺眼。</br> 她眨了眨眼,賣力的揮手,對方好像看見了她,緩緩停了下來。</br> 農用三輪車停在她身邊,開車的是中年男人,車后拉著幾只菜筐,應該是剛從鎮上下市回來。</br> “咋啦?閨女。”男人的臉上皺紋縱橫,但眼神清明,是個熱心腸。</br> “大叔,可以麻煩您捎我們一程嗎?他…”</br> 葉南話頭一頓,又說。</br> “他受了點傷,需要醫生。”</br> “哎呦,這個時間鎮上的醫院都下班了,小伙子受的什么傷啊?”</br> “小刀,不小心劃傷的。”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不敢說的太詳細。</br> “俺瞅瞅。”</br> 男人說著從車上跳了下來,湊近看了看。</br> 慕云起還算清醒,他不喜歡陌生人靠近,下意識別過臉,眉頭的溝壑更深了。</br> “你這問題不大,俺們村的大夫就能治。”男人一副打包票的樣子。</br> “真的嗎?”</br> “騙你干啥,前陣子俺們村有人被鐮刀割了腿,那口子比你這個深多了,張大夫都治好了。”</br> 現在只能這么辦了。葉南點著頭,目光尋求著慕云起的意見。</br> 得到首肯,她扶著他坐上載貨廂,唯一一個馬扎在他屁股底下,臉色也不見滿意。</br> 有錢人的潔癖八成都是慣的,葉南邊想邊掏出手機,還是沒有信號。</br> “大叔,村里沒有信號嗎?”</br> “早上俺就聽說后山的礦上好像出事了,連著村里的信號也斷斷續續的,過幾天應該就好了。”</br> 暫時聯系不上外界,看來還是得先找個落腳點。</br> 三輪車一路行駛,擔心路上顛簸弄疼慕云起的傷口,她只好囑咐大叔慢點開。</br> “閨女,你們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咋跑這來了?”</br> “呃…我們是來旅游的,迷路了。”她不太擅長撒謊,好不容易編個理由出來。</br> “噢,就是那個…度蜜月!是不?”</br> 葉南一怔,急忙擺手。</br> “不不……”</br> 慕云起按住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否認。</br> 荒郊野嶺的,根據他倆目前的狀態,最好的解釋就是一對夫妻的身份,可以掩人耳目,也不會給村子里帶去麻煩。</br> 明白了他的意圖,葉南閉上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