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是非常有原則的人，好幾次，我們聽到她在通話時與沈培良激烈爭吵，甚至要用曝光的方式逼迫他停止實驗。”</br> “后來，沈培良就派人把研究所圍了起來，戒備森嚴，只能進不能出。”</br> 慕云起的手心微微沁著汗。</br> “那個時候，你已經懷孕了吧？”</br> 方詩嶺瞪大雙眼看向他，提高了分貝。</br> “楠楠不是沈培良的女兒！！”</br> 說起這件事，她尤其激憤。</br> “我出生的鄉鎮窮得很，憑靠每年的助學金補貼才完成了學業。我也是后來才知道，原來沈培良從那個時候就已經盯上我了。”</br> 方詩嶺一說起那個男人的名字就恨得牙牙癢。</br> “他逼迫我跟他在一起，可我有丈夫！我丈夫是葉明山，他是研究所最年輕有為的教授，我們從相識到相戀，感情一直很好，婚后一年，我就懷孕了。”</br> “沈培良一直不肯罷休，甚至用明山的人身安全威脅我。我們無法跟他對抗，只能選擇逃。”</br> 方詩嶺眼中噙淚，繼續說道。</br> “是你母親幫我們逃出去的，可沒逃多遠，沈培良便派人追了上來，明山為了吸引他們被抓了回去，而我躲藏起來，僥幸逃脫。”</br> “那段時間，北城的各個出口都有沈培良的人把守。我哪都不敢去，最后便租了一處偏僻的房子。房東是位和藹的大娘，知道我是孕婦，也很照顧我。”</br> “這一待，就待到了楠楠出生。她很好帶，不哭不鬧，又懂事又乖巧。尤其是一雙眼睛，跟明山一樣，清澈明亮。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我這個做母親的不稱職，沒能給她一個安穩溫馨的家。”</br> “直到那天，楠楠突然發高燒，我不敢帶她去醫院，只能把她暫時交給房東大娘，自己去藥店買退燒藥。”</br> 方詩嶺抬手蹭了蹭眼淚，語氣是深深的無助。</br> “從藥店回來后，我看見沈培良的車就停在院子外面，我知道我逃不過了。更何況他搶走了楠楠，除了乖乖跟他回去，我沒有第二個選擇。”</br> “他把我們帶回了總統府，每天只允許我看五分鐘孩子，可楠楠剛出生不久，母乳不能斷。沈培良不讓我見明山，也不允許我看孩子，我拼命求他……他都無動于衷。”</br> “每天夜里，我就聽著楠楠在隔壁房間無力的哭聲，心如刀割…沒過幾天，楠楠就不哭了，我悄悄跟著沈培良，發現他竟然把安眠藥化水喂給楠楠吃！因為他嫌吵！！”</br> 方詩嶺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他，一個人的心腸究竟有狠毒，才會喂出生幾個月大的孩子吃安眠藥？！</br> “我恨不得殺了他…可又什么都做不了。后來把他逼急了，他便當著我的面用明山和楠楠做活體實驗。”</br> “我親眼看著他把注射液推進了兩人體內，親眼看著我的丈夫和女兒被折磨致死……那個畫面，我一輩子都忘不了。”</br> “沈培良的報復心極強，他命人銷毀了明山所有的檔案資料和證件，仿佛在這個世上，這個人從未存在過。”m.</br> “他不允許我離開總統府。我消沉了一段日子，好幾年都無法與人正常相處。后來，經常覺得神情恍惚，情緒偏激，我隱約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應該是出問題了。</br> “后來，我偶然發現了他要炸毀研究所的事。他是因為擔心宋瀾會曝光這一切，兩相權衡下才決定毀尸滅跡……”</br> “趁他不在，我好不容易避開眼線逃出了總統府，在趕去研究所的路上，我試著給你母親打許多遍電話，可她一個也沒有接。”</br> 回憶到爆炸的場面，方詩嶺至今都覺得驚心動魄。</br> “我還是晚了一步，沒能保住研究所，也沒能救出你父母……”</br> “是我對不起他們…”</br> ——————</br> “胡扯…”</br> 葉南垂眸說道，這些話她一個字都不愿相信…</br> “有意編造出這樣的故事，還真是為難你了…”</br> 沈卓言絲毫不在乎女孩的質疑。</br> “我大你幾歲，當年發生的許多事都還歷歷在目，你覺得我有那個閑心去編故事嗎？”</br> 男人微微俯身，似笑非笑的看著她。</br> “況且，你也看過實驗資料了，‘零號實驗體’那一頁是空的，不是嗎？”</br> “因為那個‘零號實驗體’就是你。”</br> 沈卓言直起腰身，又睨了她一眼。</br> “說實話，起初我也覺得很奇怪，當時你明明已經死了，甚至親眼看到父親命手下把你裝進黑色袋子里扔掉了，你究竟是怎么活下來的？”</br> “你不知道我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找到了當初發現你還活著的人。”</br> 那人原本是收廢品的，幾年前，靠著吃苦耐勞的性格攢了一筆錢，開了家廢品回收站。</br> 當時他看到了拋尸的全過程，覺得于心不忍，才等人都離開后準備找個地方把尸體埋了。</br> 沒想到袋子突然活動起來，他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個粉粉糯糯的女娃娃。</br> 男人看到了沈培良的臉不敢報警，也知道自己根本養不活一個孩子。帶著女娃娃過了幾天，就被一對夫婦打扮的人抱走了。</br> 原本以為替那孩子找了一戶好人家，殊不知那兩人就是人販子。</br> 后來幾番輾轉，她又流落到一群專門拐帶兒童的團伙手里，這一待，就是九年。</br> 人在做天在看，研究所爆炸的時候那幾個人被砸死了。</br> 當年很多孩子因為突發事故失親，那段時間的福利機構和社會新聞一直在滾動播放領養信息，她才被慕云起選中，領回了慕家。</br> 如果沒有金屬鏈條束住四肢，葉南眼下已經有些站不穩了。</br> “鐘家和慕家欠我的…為了報仇我等了整整十年！”</br> 沈卓言雙目猩紅，咬牙切齒地控訴著。</br> “這已經是第十一個年頭了…憑什么他們可以得名得利的活著？因為這都是用我沈家換來的！！”</br> 盡管一時間注入大腦的信息量過多，甚至有些接受不來，但葉南可以確信一點，沈家的沒落，是必然。</br> “…沈培良貪心不足，想用‘零號病人’控制軍隊滿足自己的野心，這是報應…”</br> “閉嘴！！”</br> “啪！”</br> 女孩的頭重重撇到一邊，臉側是火辣辣的疼。</br> 耳鳴聲在大腦中“嗡嗡”作響，震得她手抖。</br> 一絲鮮血沿著耳垂流下，凝結成滴，落在腳邊白亮的地磚上，艷的刺眼。</br> 沈卓言從霍爾手里接過注射器，神情瀕臨癲狂。</br> “你以為方詩嶺是什么好東西？如果不是她，我母親也不會郁郁而終！我猜慕云起也是恨她的，否則他也不會親手把你推出慕家，任由你自生自滅。”</br> 葉南覺得渾身無力，沈卓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器，鋒利的刃一下一下劃開她原有的“傷疤”，這是她最不愿被人看到的地方，扭曲又丑陋。</br> 男人看著她走到一側，抬手將針頭扎進女孩手臂上的皮膚，推入、抽出，利落干脆。</br> 他太喜歡看著倔強的人在折磨下痛苦呻吟，從堅定到屈服，還有眼神中的不甘與無能為力。</br> 像這丫頭這么倔的，只會讓他覺得更有意思。</br> “從她生下你的那刻起，就是你痛苦的開始！慢慢享受吧，時間還長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