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亂的甲板上,沈卓言被兩名警察死死按住,扣上手銬,一左一右將他架起,準備押上車。</br> “帶走!”</br> 男人還在笑,癲狂的笑。</br> 葉南也被拖制住了胳膊,她死死地盯著沈卓言的背影。</br> 突然,女人劇烈反抗,雙手掙脫束縛的同時,迅速從身旁警察的槍套中拔出手槍。</br> 瞄準準星,扣動扳機,</br> “砰!”</br> 槍聲響起的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br> 子彈高速穿過了男人的后腦,又從前額破出,留下了如碗口大小的漆黑彈洞。</br> 沈卓言倒地時,雙眼睜的大大的,眼底充滿了怨恨,只是瞳孔擴散,泛起灰白色,再無焦點。</br> 幾名警察反應過來,奪回手槍,合力將葉南押在甲板上。</br> “把她拷起來!!”領頭的警察怒吼道。</br> 當著警察的面殺人,這簡直就是無視法條,挑釁公權??!</br> “押到車上去!”</br> 葉南被銬住雙手,面無表情的被押上了車。</br> 經過慕云起面前,男人急著想要掙脫,身旁的警察急忙勸說道。</br> “慕董,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br> 這女人膽子也太大了,這么多人親眼所見,直接坐實了罪名。</br> 許紹琛被攔在警戒線外,看著葉南被銬住雙手押上警車,便想沖進去。</br> 幾名輔警攔住了他,語氣中帶著警告。</br> “犯罪現場一律不得進入!請您離開!”</br> 許紹琛一門心思撲在葉南身上,根本顧不得這些。</br> “你們憑什么抓她?!姐…姐?。 ?lt;/br> “欸?!攔住他??!”</br> 已是深夜,整個沽市港一片混亂。</br> 貨艙里橫尸遍地,虐殺手法明顯,直到又就近調來幾位法醫,眾人才在天亮前判斷出大致情況。</br> 雖然事故發生在深夜,可沽市港案的發酵速度依然迅猛,加上又與五年前的慕氏爆炸案相關,種種情況結合,專案組決定并案偵查。</br> 幾人被押送回北城時,天已經大亮。</br> 警察在遍布尸體的貨艙內,多處檢驗到葉南的指紋,加上當眾開槍致人死亡,各類不利證據統統指向了她。</br> 葉南被單獨關押在拘留室,慕云起被留在審訊室錄口供。</br> 而許紹琛作為報警人,原本也需要提供案情線索,卻因為一時激動跟幾個攔住他的警察動了手,這會兒正因為襲警被關在了另一間拘留室里。</br> 慕云起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如實說出,審問的警察正在歸整資料,此刻的他卻心急如焚,他很擔心葉南的情況。</br> 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一名警察走進來,附在一人耳邊說了幾句便離開了。</br> 只見一名警察抽出文件紙,上前幾步,連簽字筆一起遞給了他。</br> “您的律師來了,簽了這份《釋放通知書》就可以離開了?!?lt;/br> 慕云起一筆沒動,抬眸看去。</br> “我要申請保釋流程,保釋葉南?!?lt;/br> “不可能?!?lt;/br> 警察回到座位上,語氣強硬。</br> “她當眾開槍殺人,警察不是瞎子。況且我們在貨艙以及尸體多處提取到了她的指紋,更有理由懷疑是她所為。所以她并不滿足取保候審的條件,即使慕先生申請了,也不會通過?!?lt;/br> “她沒殺人??!”</br> 慕云起紅著眼怒斥道。</br> “就算是她做的,也是在懲惡除奸!她是在幫你們??!”</br> 警察也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敲點了幾下桌面。</br> “抓捕不法分子是我們警方分內的事,可尋常百姓開槍殺人,當然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如果其中另有隱情,法律也并不是不講人情。希望慕先生可以理智看待?!?lt;/br> 說完,警察又看著他面前的文件說道。</br> “您的律師已經在外面等您了,簽完字就可以離開。還有那個叫許紹琛的,他也可以走了?!?lt;/br> 慕云起捏著手里的文件紙,已經把邊緣抓出了褶皺。</br> 大手一揮簽完名字,他邁開大步就往外走。</br> 律師和許紹琛正待在一起,見到他出來,許紹琛上前幾步想要說什么。</br> 慕云起暫時無視了他,立刻跟律師商量起了辦法。</br> “慕董,我們暫時還無法將葉小姐保釋出來,現在只能先回去,盡量多的搜集有利于葉小姐的證據,勝訴率才會高一些。”</br> 聽到律師誠懇的說出建議,慕云起心里再急,也只好先照做。</br> 走出警局,三人一同坐上了車。</br> 商務車內,律師繼續向他分析情況。</br> 現在的各項證據都不利于葉南,情況很不明朗。</br> 慕云起緊抿薄唇,想了一下,隨即道。</br> “去總統府?!?lt;/br> 車身緩緩??浚腥藙傋呦萝?,便被門口的守衛攔了下來。</br> 表明來意,守衛的對講機內傳來林澤海的聲音。</br> “讓他到書房來。”</br> 通訊終止,守衛向他點了點頭,便有傭人出來領路。</br> 林澤海一臉凝重地坐在桌前,正審閱著面前的文件。</br> 見到人來,他才抬起頭。</br> “坐吧?!眒.</br> 慕云起現在度秒如年,剛想開口,林澤海便看向他道。</br>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今天早上,我才接到沽市港案的文書文件?!?lt;/br> 林澤海神色沉重,他不敢相信葉南竟然還活著,這一切都太過戲劇了。</br> “我沒辦法向你保證什么,那么多人親眼看到她開槍,我總不能抹掉這些人的記憶?!?lt;/br> “死的是沈卓言!!”</br> 慕云起嗔怒道。</br> “換做是我我也會這么做!!”</br> 林澤海點頭,“你說的沒錯。就像鐘世堯,他除掉了沈培良這樣的禍害,屬實是為民除害,可他依然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lt;/br> “這些人是犯了錯,但應該由法律去制裁,而不是你一句‘為民除害’就可以忽略殺人的事實?!?lt;/br> “慕董應該比我清楚‘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個道理,否則人人都打著‘為民除害’的旗號,想報復誰就報復誰,那么整個社會就會徹底亂套,法律也將失去對人性的束縛,那這個‘規矩’的存在又有什么意義?”</br> 慕云起緊握雙拳,眼底從未如此堅定。</br> “人是我殺的,我去自首?!?lt;/br> 林澤海一怔,隨即喟然。</br> “就像我剛才說的,我沒辦法抹掉所有人的記憶,也不可能篡改大家的記憶。慕董,我們都不是孩子,這種做法很幼稚?!?lt;/br> 慕云起垂下眼瞼,喃喃低語。</br> “二十五年,她想過一天平常日子都是奢侈。方姨死了,就在她面前…她現在的狀態一定很差,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待在黑暗的拘留室里……只要她平安無事,我做什么都行…做什么都行…”</br> 林澤海看著面前的男人,外界傳聞中一向穩重沉著的慕氏掌舵人,此刻像是魔怔了一般。</br> 能說是情根深種嗎?好像也不是。</br> 大概是“瘋了”才會這樣。</br> “整件案情的時間線很長,想要徹頭徹尾的查,警方也需要時間,況且還有許多疑點需要取證,你先回去,有消息我會找你。”</br> 這是林澤海跟他說的最后一句話。</br> 接著,慕云起就被“請”出了總統府。</br> 許紹琛正在門外焦急的來回踱步,看見他出來,急忙上前詢問。</br> “怎么樣了?”</br> 慕云起的沉默激怒了許紹琛,他一腳蹬在鏤花鐵門上,引得幾個守衛舉槍對準了他。</br> “你們這些混蛋!!她替你們賣命的時候沒一個阻攔!!沈卓言他該死!!知道嗎?!他該死!!!”</br> 律師在一旁看著,眉頭緊鎖。</br> “慕董,這樣繼續鬧下去不是辦法,對葉小姐沒有任何幫助?!?lt;/br> 慕云起目光閃爍,連拖帶拽的把許紹琛拖上車。</br> 車身緩緩啟動,許紹琛依然不肯罷休。</br> “為什么攔我?!”</br> “你這樣鬧對葉南沒有任何好處!”</br> 慕云起厲色道。</br> 男人眨了眨眼,沉思片刻,眼底越發深黯。</br> “會有辦法的?!?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