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氏公館。</br> 慕云景遠遠看到車身停穩,站在旁邊急得不行的劉霞驚呼一聲。</br> “回來了…少爺回來了…”</br> 慕云景邁開大步,劉霞也跟了上去。</br> “哥?!?lt;/br> 慕云起下了車,迎面碰見兩人。</br> 他看著慕云景,微微皺眉。</br> “你怎么來了?”</br> “沽市港案現在鬧得正兇,我打聽到你們在警局,想搭把手不知道被誰給截了,就先過來看看。哥,那個女人真的是葉南嗎?她真的開槍殺了沈卓言?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慕云景的語速很快,記得上次在慕氏的百年典禮見過兩人一面后,就再也沒了消息。這才幾天,怎么又鬧到沽市港去了?</br> 慕云起壓了壓步速,面色凝重。</br> 這件案子時間線過長,案情復雜,能在其中任意阻攔的,極有可能是林澤海。</br> 這一點,他很清楚。</br> “祖母知道嗎?”</br> 慕云景一怔,立刻反應過來。</br> “一直壓著呢,劉管家也很配合,說能拖一陣是一陣。”</br> 祖母年紀越來越大,這種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否則以她的脾氣,肯定要跟著操心。</br> 慕云起點了點頭,又道。</br> “照顧好祖母,還有公司,我會讓我的秘書跟你對接?!?lt;/br> “放心吧哥…”</br> 慕云景認真應下來,仔細斟酌后又覺得不太對勁。</br> 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可又說不上來。</br> “哥你…”</br> 慕云起沒有給他太多的反應時間,留下一句“回公司去”,便帶著許紹琛回主院了。</br> 隨后幾天,慕云起都沒有去公司,只是靜靜地待在公館,好像真的在等消息一樣。</br> 沽市港案持續發酵,眾人對五年前已經公開“去世”的人又重新“復活”感到詫異和不解。</br> 甚至已經流傳出了各類鬼神論,要多離譜有多離譜,整個網絡都陷入了“吃瓜”混戰中。</br> 慕云起不停地刷新著新聞動態,最新一條官方新聞是在12個小時前。</br> “奪槍”、“殺人”、“暫拘”、“候審”等等一系列的相關字眼,瘋狂刺激著他的腦神經。</br> 男人“啪”的一聲將手機屏幕扣在桌面上,又把許紹琛喊進了書房。</br> “讓所有人對好時間,趁警察換值,把葉南接出來?!?lt;/br> “是。”</br> 這幾天他們一直在準備,本以為會有新消息,就暫時壓住了行動。</br> 可看眼下的情形,再不動手,就什么都晚了。</br> 總統府。</br> 太陽略微偏西,臨近入秋,陽光已經不如盛夏時強烈,像是裹了一層薄紗,溫和了許多。</br> 林澤海坐在椅子上,認真地看著上報文件。</br> 警衛員敲門走進,低聲說了幾句話,惹得男人一臉不快。</br> “呵,我原本想著再晾一晾他,我看再這樣晾下去,他就要準備奇襲了。”</br> 說著,林澤海用手指了指,又道。</br> “不嚇他了。去,去給慕氏公館打電話,就說我找他喝茶,把人給我叫來?!?lt;/br> “是?!?lt;/br> 警衛員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轉身走了出去。</br> 慕云起接到總統府的電話時,他正準備要背城一戰了。</br> 這個電話來的很及時,但似乎也是他逼來的結果。</br> “你們待在公館,暫時不要動,我去看看情況。”</br> “我跟你去?!痹S紹琛急切地說道。</br> “你去了也是添亂,待在這里,等我消息?!?lt;/br> 慕云起說完便驅車離開了公館。</br> 車速很快,男人一路超車趕到總統府,原本近一個小時的車程,縮減到了半個多小時。</br> 順利通過大門,總統府的傭人禮貌的接待了他。</br> 慕云起在傭人的示意下走進房間。</br> 還是熟悉的書房,林澤海也依然坐在那里,只是旁邊多了個人,看穿著打扮,應該是軍醫。</br> 比起上一次,慕云起要冷靜的多。</br> 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那么他依然會選擇之前的方式,魚死網破。</br> 林澤海喝了一口熱茶,放下杯子,看向他道。</br> “我讓你回去等消息,你就是這么等的?”</br> 慕云起絲毫不慌,“既然閣下無動于衷,那慕某只好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br> “解決問題?”</br> 林澤海用指尖重重地點了點桌面。</br> “你這分明是制造矛盾!你膽子也太大了,想造反啊?”</br> 慕云起不為所動,看了看一旁的軍醫,又將視線挪回到林澤海身上。</br> “閣下說要請我‘喝茶’,‘茶’呢?”</br> 從這位軍醫一出現,慕云起就頗為擔心。</br> 葉南可能出事了…</br> 林澤海看向身旁的軍醫微微點頭,示意她可以說了。</br> 接到信號,軍醫才緩緩開口。</br> “慕董對葉小姐的次人格了解多少?”</br> 慕云起蹙眉,“什么?”</br> 男人的反應確定了她的預判,看來他確實不知道。</br> 軍醫邊將病例報告放在他面前,又一邊解釋道。</br> “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大眾俗稱為多重人格,屬于心理疾病的一種。主要表現為在患者身上出現了兩種或兩種以上的不同型人格。這些人格擁有獨立的思考能力、行為習慣以及三觀認知,就像一個完全獨立的人,主導著同一副身體。”</br> 慕云起抓過病例一頁頁翻看,許多專業詞匯他并不能完全看懂。</br> 但可以肯定的是,葉南的身體真的出現問題了。</br> 原來那種陌生疏離又令他難以將兩人分割開的錯覺,是她體內的另一個人。</br> 慕云起握著紙頁,猛地抬頭看去。</br> “這是怎么回事…”</br> 女人是一名經驗豐富的心理醫生,她端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句道。</br> “每位多重人格患者的具體情況都會有所不同,幾種人格之間可能相互熟知,也有可能完全察覺不到彼此的存在,而葉南的兩種人格,都屬于前者。甚至可以說,她的主人格完全信任與次人格。”</br> “我已經跟她聊過幾次,發現她的主人格目前屬于完全休眠狀態,造成這種情況的并不多見,大多是經歷、遭受過嚴重的心理創傷,導致主人格出現了強烈的逃避行為,甚至是麻痹大腦,出現主人格‘死亡’的假象,因此,才有了次人格的形成。”</br> “我試著與她的主人格溝通過幾次,可她完全不肯出現,更不肯配合。你也可以理解為,如果強行抽離掉次人格的話,那她現在就會進入深度昏迷狀態,通俗的講,就是植物人。”</br> 慕云起眼瞼下垂,默默出神,握在手中的紙頁緩緩掉落在地毯上。</br> 此刻,他的五臟六腑狠狠地攪在一起,他沒有辦法不承認,導致葉南變成這樣的始作俑者中,有他一個。</br> 他該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讓她回到他身邊……</br> 慕云起無比渴望時間倒流,回到過去,他一定會對她很好,很好…</br> 林澤海的心情也很壓抑,他很欣賞那丫頭來著,眼下事情卻變成了這樣,他也無能為力。</br> “她目前的狀態,屬于在完全無法辨認及控制自己的行為下造成了人身傷害,經法定程序鑒定確認,不承擔刑事責任?!?lt;/br> 林澤海嘆了一聲,又道。</br> “她這幾天住在我這里倒是很安分,飲食還算正常,就是不太愿意與人接觸。帶她回去吧,好好照顧她。如果需要治療的話,你可以帶她來找吳醫生?!?lt;/br> 聽到這些話,慕云起并沒有高興多少,比起因為心理狀態有恙才可以帶走她,他寧可她健健康康的。</br> “…我…我該怎么做…”</br> 男人眼圈泛紅看向吳醫生,詢問了一些照顧她的注意事項。</br> 再走出書房已是傍晚。</br> 太陽偏西,橘得發紅,像是被水洗過似的干凈。</br> 傭人帶著女人緩緩走來,和煦的晚風吹過,兩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br> 明明什么都沒說,又像是什么都說了。</br> 慕云起的心被針扎似的陣陣抽疼,他走了幾步,在距離她幾米處的地方停了下來。</br> 思念無盡翻涌,他想抱她,卻連抬手的勇氣都沒有。</br> 男人哽咽。</br> “我們回家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