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左夢庚，見過豫親王！”
    “大清皇帝萬歲萬萬歲！”
    左夢庚在帳外去了甲胄，走進帳內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屁股翹得老高，聽聲音和動作都是極其虔誠，渾身也在發抖，根本不敢向上多看一眼。
    “你認識嗎？”
    “真的是左夢庚？”
    多鐸倒是沒急著說什么，端坐在帳北的虎皮大椅上，朝旁側給了個眼神。
    一旁的一名綠營將領心領神會，上前兩部，支起左夢庚的下巴，在其周身轉了一圈，仔細端詳過后才是轉身，十分篤定的說道。
    “奴才在左營待過一段時間，是他沒錯。”
    得到肯定的答復，多鐸這才輕嗯一聲，向下甕聲詢問。
    “聽說你爹死了，是真的嗎？”
    左夢庚連忙說道。
    “回豫親王，是真的。”
    “小的父親舉兵清君側，沒等與黃得功接戰便病死江上，小的畏懼大清天威，引兵來投，聽聞攝政王禮賢下士，請容小的為大清效犬馬之勞！”
    多鐸微微一笑，眼神中閃過一抹戲謔，但話里卻仍顯得十分尊重。
    “原來如此，你能有這樣的心思，可謂是我大清棟梁之材，若誠心歸順，本王一定奏明攝政王，為你封官加爵！”
    左夢庚等的就是這個，聞言松了口氣，連連叩頭。
    “多謝豫親王！”
    孔有德上前一步，面容有些急促。
    “你的部下現在何處？”
    左夢庚也知道這位漢王在綠營中的地位，不敢怠慢。
    “就在城南四十里處扎營，小的這就叫他們過來。”
    孔有德微微點頭，隨后眼珠一轉。
    “你就不必去了，暫且在城中住下，伱的部下，豫親王自會派人接管。”
    左夢庚渾身一震，自然明白，他這是被下了兵權。
    但這種結果，他在來之前便是已經有所預料。
    左良玉死前，尚能憑威嚴統御左營，他一死，左夢庚自知根本沒有足夠的能力完全駕馭左營部眾，尤其當時也是非常危機的時刻。
    左良玉病死江上的時機非常不好，那會兒的左營，后有武昌的大順軍李自敬部追擊，前有黃得功在江上攔路，這兩路軍馬，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左夢庚可以招惹的。
    投降清朝，的確會被下掉兵權，但他也得到了安全。
    左夢庚的目的，便是以爵位享太平之福，左良玉一生的追求根本與他無關，帶兵打仗非其所欲也。
    換句話說，左夢庚現在只想躺平。
    什么打仗，什么建功立業，這都不如活著吃香喝辣重要。
    不知道左良玉要是還活著，會不會親手砍死這個逆子。
    多鐸一開始其實對左夢庚直接舉家投降持懷疑態度，但后來派人過去一看，左營居然真的直接投降了。
    看著扔下刀槍走進懷慶的左營兵將們，滿洲兵們都是懵了。
    沒見過這樣的啊，這比高杰的部下還離譜！
    好歹是幾十萬人，居然連抵抗都不抵抗，多鐸只是派去了綠營的幾個人接受，這幫人就直接把刀槍一扔，全都投降了！
    校場之上，滿洲軍兵嚴陣以待，看著內中唯唯諾諾的眾多前左營驕兵悍將們，多鐸是別提有多開心了。
    之前還想呢，豪格這貨一來就白撿了高杰在睢州的人馬，攏共十幾萬降卒，挑挑揀揀，剩下那些夠資格當炮灰的，也有幾萬生力軍。
    卻沒想到，這么快一個大餅砸到自己頭上來了。
    六十萬左營，就算是虛數，湊個五萬精銳出來應該是不難。
    有了這批人，多鐸的部下比去年打潼關的時候還要多。
    到時候別說什么李自敬了，就是李自成親自帶著主力來了，那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點閱一番后，孔有德走了過來，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豫親王，左營這批人馬，有將近三十萬，還有十幾萬的征夫。”
    “這些大多數是沒什么戰斗力的，很多人都還提著草叉和木棍，左良玉竟然把他們也算作正兵了。”
    對于這一點，多鐸倒是不無意外。
    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相信左良玉的手里真有六十萬大軍，能打的充其量也就一半，只不過沒有想到，左營的素質竟然比他預料的還要低。
    不過，這倒是件好事。
    想到這里，多鐸哈哈笑了起來。
    孔有德看得一頭霧水，接管了一批烏合之眾，這有什么好樂的？
    多鐸冷哼一聲，說道。
    “你懂什么？”
    “左營這群烏合之眾，都能在弘光朝廷呼風喚雨，本王帶領大清鐵騎南下，江南那幫明軍，豈不全是土雞瓦犬？”
    “連左營都懼怕的江南明軍，豈能是我大清鐵騎的對手？”
    多鐸微微凝眸，深吸說道。
    “還是十四哥的見識卓絕，江南那群明朝君臣，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我大清真正的對手，是李自成、李自敬兄弟二人的大順！”
    “只要滅了大順，江南的弘光小朝廷，不過是我大清鐵騎一個沖鋒的事情！”
    孔有德轉身，大聲喊道。
    “豫親王英明！”
    多鐸不再去看眼前這群左營的炮灰，轉身邊走邊道。
    “我大清的綠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進來混的，這個工作就交給你了。”
    “你掌管綠營，去挑選一些能打仗的，發給盔甲，糧餉從優，驅使他們為我大清作戰！”
    孔有德深吸口氣，轉頭看著校場內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人群，心中叫苦連天。
    這么多人，想要篩選完，沒幾個月是根本不可能的。
    篩選之后還要給他們重新劃定建制，分發軍械甲仗，操練軍務，這都是他的活兒。
    孔有德在這忙活篩選左營逃卒時，江上正在慶功的黃得功接到了一個消息，一個人名也第一次進入了他的視野。
    “稟靖南侯，左良玉病死江上，左夢庚北上降清，武昌已被大順軍占據！”
    黃得功一手正握著酒杯，聞言一愣。
    “大順？”
    那兵卒點頭，說道。
    “是大順的旗號，應當是李自敬的前營下轄。”
    黃得功微微一愣，旋即震怒。
    “大順怎么會都打到武昌來了，他們不是在西北和清虜死磕嗎？”
    那兵卒也是沒得到其它的消息，支支吾吾。
    “這個...屬下還沒有得到確切消息...”
    “但有傳聞聲稱，鄖陽已經被大順攻陷，鄖陽巡撫高斗樞殉國，還未曾得到證實！”
    黃得功猛地起身，將酒杯擲于地上。
    “那就去盡快證實！”
    “還慶什么功？”
    “八百里加急，報往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