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揭了老底,顧家軍的臉色很是不好看,他也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因為這房子本就不屬于原單位才沒有被收回去,現在讓他搬走,就等于是直接讓他去睡橋洞了。
“領導,您看我這實在是沒地方可去,迫不得已才賴著不走的,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嗎?”思考再三,顧家軍終于服軟了。看來這是非搬不可了,但總不能現在就將他掃地出門吧,至少也得留一些緩沖的時間啊。
謝秘書擺擺手:“你別給我來這套,不管用,這套院子本來跟你們單位就沒關系,你又是個被開除的,我現在最后一次通知你,在今天日落之前搬出去,否則公安部門將采取強制手段。”
聽說要采取強制手段,顧家軍的頭直接縮進了褲襠里,謝秘書冷哼一聲,將視線掃向了站在另一邊的老張家。
與孤家寡人一個的顧建軍有所不同,張家可是一家老小四口人都窩在這院子里,張老漢拄著拐杖,顫巍巍站著,身旁是自己的老伴,身后是自己的兒媳和孫子,看著謝秘書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倔強與委屈:“這位領導,我兒子可是為了單位與歹徒搏斗不幸犧牲的,當年沒評上烈士,本就是組織對我老張家不公,現在你們還要把我們一家趕出去,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絲毫不理會張老漢的哭訴,謝秘書的神色中滿是不屑:“關于你家張偉的事情,我們也做了了解,當年他伙同社會上的不良青年盜取單位的銅芯,過程中被單位保安部的同志發現,在被重重圍困的情況下打算協助安保人員抓捕自己的同伙不成反被對方捅死,這也是那個失手殺人的盜竊犯親口所說,而據我們當時的調查,張偉平時跟這個叫劉松的社會閑散人員來往過密,就算在最后時刻張偉意識到情況不妙而臨時起義,那也是為了自保,根本沒有評選烈士的資格。你可別說這些情況你們家是到了現在才知道。”
“就算是這樣,但這間房子是廠子在我兒子死之前分給我們家的吧,現在讓我們搬出去,總要給個說法吧。”張老漢開始了最后的掙扎。
如果不是葉司長要求以理服人,謝秘書真想直接讓管轄區里的派出所出面趕人了。
“我最后再重申一次,你們這邊任何一家單位都與這套院子沒有關系,院子原先是郝家的私人產業,現在通過買賣易主,過程合理合法,沒有絲毫問題,不管你們有什么困難,都不能占著別人家不走吧。”
眼見謝秘書油鹽不進,張老漢朝身后使了一個眼色,老伴和兒媳婦立即會意,開始呼天搶地地坐地嚎哭,孫子也打算過來抱謝秘書的大腿哀求:“叔叔,你就可憐我們一家子沒地方可去,讓我們住在這吧,我們給租金,加倍給還不行嗎?”
“我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怎么你們就是死性不改呢?”謝秘書有些不耐煩了,他朝著圍滿看客的門外招招手,七八名身穿制服的公安員立即沖了進來,見到這樣的陣勢,顧家軍與張老漢知道今天這事算是沒什么挽回的余地了,想來那個買主還真是神通廣大,竟然能將他們的老底摸了個通透,自己這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了。
萬般無奈,卻又不得不忍氣吞聲,兩個釘子戶總算是在公安員的連拉帶拽之下被清出了院子,謝秘書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鎖直接將門鎖上,顧家軍倒是痛快,拎著本就不多的包袱直接走人,留下張家四口人一臉茫然地注視著已經上鎖的院門,不知道何去何從。
“你們吶,先找一家便宜的招待所住下,然后在慢慢找房子住,至于你們的戶口問題,街道辦的同志會幫你們解決的,實在不行就暫時落戶在街道里也是一樣的。我也是不不近人情,只是你們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我作為執法者,不得不依照法律法規辦事,如果有做的不到的地方,還請多多體諒。”
撂下這句話,謝秘書再也不多看張家四人一眼,徑直走向了胡同口,董秀珍早已站在巷子口在等待。
接過謝秘書遞過來的一串鑰匙,董秀珍朝著他微笑點頭:“辛苦了,謝秘書。”
謝秘書受寵若驚:“我這也算是為民分憂,本分而已。聽葉司長說除了天井胡同之外還有一處院子,我們這便過去嗎?”
董秀珍搖了搖頭:“那邊沒什么事情要處理,我一個人過去看看就好。”
誠如葉青禾所說,坐落在什剎海附近的這套院子要比天井胡同那邊清幽許多,結構組成也沒那么復雜,給人一種簡約而不簡單的清爽感,雖然面積有些小,前后也有七八間房,足夠一大家子生活了。
董秀珍推門而入的時候,張瑤正在打掃著各間屋子。
見院子里走進一位氣質淡雅且不失高貴的中年婦女,坐在唐鉦住過的廂房里發呆的她打開門迎了出來:“您是來看房子的嗎?對不起,這里已經賣出去了。”
董秀珍笑著搖了搖頭:“你是張瑤吧,我是葉青禾的媽媽。”
聽了對方的自我介紹,張瑤明顯有些愣神,一絲慌張從眼窩深處一閃而過,一個淡淡的微笑立即浮現在張瑤的臉上:“原來是阿姨,您里面請。”
“不了,我就是過來看一眼。”董秀珍的神色平靜,似乎沒有注意到張瑤的表情變化,“你們家的情況我已經聽青禾說過了,都是生活所迫,誰都不容易,反正他們兩個暫時不會回京城,你們如果實在找不到安身之處,先在這里住著也無妨,你母親剛剛做完手術,需要靜養,這里環境不錯,等你們家的情況穩定了再說。”WwW.ΧLwEй.coΜ
張瑤輕嘆一口氣,露出一個楚楚可憐的笑容:“那就謝謝阿姨了。”
“你可別這么說,能買到這樣的院子,是我們占了便宜,幫你們一把也是應該的,你好好照顧你媽媽,我就先走了。”
張瑤正準備送她出去,董秀珍突然轉過頭,問出了一個令她感覺心驚膽戰的問題:“你剛剛是從唐鉦的房間里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