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這么一次驚心動魄的旅程,吳倩倩和黃星心里,都多了幾分復雜的情愫。</br> 由于這條路崎嶇難行且比較窄小,再加上天色昏暗,倒車并不太順利。盡管車上裝載有倒車影像,但只要判斷和方向盤稍微出現偏差,就很容易偏離軌道。因此直到倒行了一個多小時后,才終于來到了一個相對寬闊的地方,將車子調了個頭。</br> 用導航選取了一條相對比較放心的路線,黃星駕駛著車子,朝泰安腳下駛去。</br> 吳倩倩仍舊心有余悸,說道:你說如果我們……我們再遇到劫匪怎么辦?恐怕……恐怕就沒剛才那么幸運了吧?</br> 黃星汗顏地道:和諧社會,哪來的這么多劫匪。</br> 吳倩倩強調:但我們剛才遇到了呀,確實。</br> 黃星道:這年頭,遇到劫匪比中彩票的幾率還小,放心吧,不會再有了。</br> 吳倩倩若有所思地道:剛才,你說如果……如果我真的被那倆劫匪給……給禍禍了,你猜我會不會自殺?</br> 黃星頓時愣了一下:不至于吧?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br> 吳倩倩道:我心理上過不去那道坎兒!你知道嗎,當時我有多害怕。幸虧今天有你陪我,要我是一個人走夜路,那肯定是兇多吉少了。對了,你那個……那個掃膛腿好厲害,什么時候教教我?那瘦高個子,被同一塊石頭絆倒了兩次,讓你啪啪啪連掃倒兩回。厲害。</br> 黃星伸手捏了一下鼻尖,笑說:那不能說明什么,只能說明這倆劫匪太慫。</br> 吳倩倩問:慫,是什么?</br> 黃星道:慫你都不知道?你是山東人嗎?</br> 吳倩倩恍然大悟地道:噢我想起來了,慫,慫包,就是大笨蛋的意思。哈哈,咱們這邊的土話唄。</br> 黃星道:還有不少地方,也用這個字來形容一個人笨手笨腳,智商不全。這雖然是一個字,卻囊括了很多貶義的含義。比如說,軟弱無能,柔弱可欺,笨手笨腳,不長腦子……這些都可以用‘慫’這個字概括。</br> 吳倩倩點了點頭,禁不住感慨道:中國文字,博大精深啊!</br> 黃星道:那是自然!</br> 吳倩倩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對了你開累了吧,用不用我開一會兒?</br> 黃星搖了搖頭:不用。</br> 吳倩倩歪了一下腦袋,嘻嘻地反問:我能理解,你這是一種憐香惜玉的做法嗎?</br> 黃星打擊她道:不管是跟誰同行,我都喜歡當駕駛員。我喜歡駕駛的樂趣,更喜歡為別人效勞。</br> 吳倩倩皺緊了眉頭:你……你這是一個字,賤!</br> 這話中帶有幾絲玩笑,同時也帶有一種生氣的成分。畢竟,她所期待的,是聽到黃星肯定的答案。她希望黃星這樣做,是對自己的特殊關照,憐香惜玉的出發點。</br> 黃星笑說:兩個字,很賤。我就是這么一個人,出身貧寒,所以賤。但有時候,賤,也是一種品格。賤,也是一種精神。</br> 吳倩倩撲哧笑了:那我換個形容詞。</br> 黃星問:什么?</br> 吳倩倩伸出兩根手指頭:二!</br> 黃星道:二這個詞容更好了,更是一種精神!</br> 吳倩倩嘖嘖地道:厚顏無恥,則無敵。我更是服了你了,確實有種二的精神。行了不逗你了老同學,說正經的,你現在和……和付潔的關系,發展的怎么樣了?</br> 黃星猛地怔了一下,他沒想到吳倩倩會突然問這個。而且,剛剛遭遇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劫難,她竟還有心思扯出這樣的話題來,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黃星敷衍了一句:還那樣。</br> 吳倩倩反問:哪樣啊,那樣。</br> 黃星輕嘆了一口氣:我們倆啊,就是一對平行線,有時候……</br> 吳倩倩打斷黃星的話:出什么問題了?</br> 黃星強調道:大問題沒有,小問題不斷。有時候想一想,其實我們倆,真的不太合適。她……算了不說了,說點兒高興的。</br> 吳倩倩嘻嘻地道:你倆不合適……那考慮考慮我唄?</br> 什么?黃星撲哧笑了:你?得了吧,你是大明星,我更高攀不起。</br> 吳倩倩道:你也不遜啊,全省最大的商廈的總經理,一把手。</br> 黃星道:我哪是什么一把手啊,頂多算是一個混的還算湊合的打工族。</br> ‘謙虛!’吳倩倩道:過度的謙虛等于驕傲。老同學,想當年在學校時,你不給我機會。現在,你總該給我一點機會了吧。</br> 黃星反問:什么機會?</br> 吳倩倩一語道破天機:跟你在一起的機會唄。</br> 黃星苦笑說:別開這種玩笑。我受不起。你是社會名流,我是一企業管理,風馬牛不相及,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br> 吳倩倩道:那你幾斤幾兩呀?</br> 黃星道:半斤八兩。</br> 吳倩倩道:還記得我還是吳亞雯的時候,你根本連正眼兒都不瞧我一眼。那時候的我,好自卑。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就是能和你手牽手,沿著河邊走,一起看魚泛浪花,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坐在麥田里聊天說地。現在想想那時候真天真,我的平凡,也許對我來說,成了一筆財富。當我再一次遇到你時,你還是你,還是我心目中的那個大才子。多少年了,你,一直沒變。至少,在我心里沒變過。</br> 黃星趕快道:打住打住。你這話說的我無地自容了。</br> 吳倩倩強調道:我偏要說!每次跟你在一起,我就好像回到了以前,回到了那陣天真爛漫的歲月。</br> 黃星苦笑道:今天你這是怎么了,老是憶苦思甜起來了。回憶嘛,適可而止。珍惜你現在的輝煌,鞏固你現在的成就,才是你當務之急要做的。說實話,你現在的知名度和地位,在整個山東幾乎已經到了極限,作為一個主持人,你已經成功了。但是你考慮過沒有,如果時間長了,人們會不會把你遺忘?畢竟,做綜藝屬于快餐類節目,一旦節目不受歡迎了或者其它原因,作為主持人也將會淡出人們視線。所以我覺得,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要突破自己。</br> 吳倩倩反問:怎么個突破法?</br> 黃星道:比如說,像謝娜她們一樣,進軍娛樂圈兒,拍幾部電影電視劇什么的。</br> 吳倩倩道:我也有機會拍電視劇呀,但是我一直沒應。我覺得吧,時機還不成熟。而且,里面還有……還有很多你無法想象的東西,讓我有些畏懼。也許有一天我會放下一切包袱,真的會進軍影視圈。那時候的我,肯定又會變成一個你更不認識的我。</br> 黃星道:說的還挺深奧。</br> 吳倩倩若有所思地道:不提這個了,這些都是浮云。現在對于我來說,更大的希望,就是能夠重新找回我失去多年的同學情,故鄉情,我以前是做錯了,出了點兒小名就飄飄然了,覺得自己出生在一個小地方,父母身份低微,自己臉上很沒光。所以我甚至把自己的籍貫改成了大城市。現在想想,真幼稚真天真。我失去了我原本最應該珍惜的最珍貴的東西。所以,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它們一步一步找回來。我想……我想多為家鄉那邊,做一些實事。</br> 黃星點了點頭:你能這樣想,很好。</br> 吳倩倩道:對了,有一個校友,叫蔣勝強,你還記得嗎?</br> ‘蔣勝強?’黃星一思量:就是那個打籃球特別好的大高個子?</br> 吳倩倩道:就是他!他三天后結婚,我準備……準備去給他做婚禮主持,你覺得怎么樣?</br> 黃星搖了搖頭:不怎么樣。首先,他付不起你的出場費。其次,人家還有三天就結婚了,婚禮主持早就已經找好了,你再插一杠子,那婚慶公司不得殺了你?</br> 吳倩倩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訴你,他那個原定的婚禮主持人,辭工了。</br> ‘啊?’黃星愣了一下:這個還有辭工的?有錢不賺?</br> 吳倩倩道:是那婚慶公司的女老板,也就是女主持,得了重病,不得不取消了原定的婚禮主持。</br> 黃星道:這下慘了,怎么會這么巧。對了,你是怎么知道的?</br> 吳倩倩神秘地一笑:我呀,我開了個馬甲小號,在一個QQ群里聽說的。今天,剛聽說。所以,現在預約還不晚。你要幫我這個忙,促成我這個心愿。怎么樣呀老同學,幫不幫?</br> 黃星道:你的意思是……</br> 吳倩倩道:聯系蔣勝男,說我愿意去給他當主持人!</br> 黃星苦笑說:你愿意人家不一定愿意。再說了,出場費,關鍵是出場費!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不差錢兒?</br> 吳倩倩道:理解能力這么差,我免費服務!</br> ‘免費的呀?’黃星笑道:那敢情好!等哪一天我要結婚,我也請你去主持!</br> 吳倩倩道:得了吧你,你呀,我堅決不去!</br> 黃星問:為什么?</br> 吳倩倩詭異地一眨眼睛:我怕到時候我想主持也主持不了。</br> 黃星一頭霧水:什么意思?</br> 吳倩倩伸手在黃星面前一晃:自己……猜嘍。</br> 黃星搖了搖頭:算了,累腦子。像我這么二的人,哪能猜的出來。不過你放心,你這個忙嘛,我一定幫。我晚上回賓館就幫你打聽蔣勝男的電話號碼,聯系他,告訴他這個好消息。我想,他聽說你要去給他免費當婚禮主持,那肯定樂的睡不著覺!</br> 吳倩倩若有所思地道:希望如此罷。我只是想盡我所能,為我曾經所犯下的錯誤,做一點點彌補。</br> 黃星沖她伸出大拇指:我看好你噢。</br> 轉眼之間,車子已經駛到了泰山腳下。</br> 找了一個相對還算高檔的賓館,開房后,黃星跟吳倩倩一起上了樓,進了房間。</br> 這房間還算不錯,至少相對于黃星租住的那個房間的條件,要好上十倍二十倍。房間也大,配備也高檔一些。</br> ‘好累呀!’吳倩倩感慨了一聲,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br> 床真軟,盡管她體重不重,但這一猛地坐上去,竟然被彈上彈下好幾個回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